“报秦将军攻打晋阳不下,紧急退兵”“报罗将军,秦将军与三殿下,刘长史回师河东”吕仲明抓狂道:“你们能不能一次说完”殿内静了,探报源源不绝进来,李渊起身,走到殿前,与群臣站在一处,脸色极其难看。“报”最后一名信差冲进殿内,大声道:“我军昨夜与突厥决战,于河东夜战大溃罗将军,秦将军与三殿下回师长安,正在百里外”吕仲明明白了,当真是无言以对,这是一边逃一边派信使通知的情况,远的信使慢抵达,近的信使脚程又快,是以全部人就像约好一般,全部撞到了一起。军报同时来了。从三天前开始,李元吉便逃回了晋阳城,结果突厥军于黄河大败前便已分兵突袭晋阳,颉利可汗率军夜袭,刘文静与李元吉骤不及防,弃城而走。罗士信与秦琼得到消息后大惊回援,业已太迟,在半路遭到伏击,秦琼本想趁突厥初入主晋阳时发动突袭,然而颉利可汗却早有预料,发兵袭击。双方一对上,秦、罗二人奔袭百里,又在黄河鏖战一宿,交兵时已无体力,登时被突厥杀得狼狈而逃。幸亏这两人作战经验丰富,一面收拢残兵,一面接应从晋阳逃出来的李元吉与刘文静,打打逃逃,一日一夜疲于奔命,丧家犬般被突厥人追出了三百余里,最终逃到河东,过了黄河,颉利可汗才没有追上来。这次真是丢人丢到家了,李渊气得直哆嗦,险些就要把秦琼与罗士信当场给斩了,还有私自回长安的尉迟恭。“如此玩忽职守”李渊怒吼道:“究竟把战争当成什么了”没有人敢说话,连李世民也不敢求情,秦琼与罗士信都回来了。天亮时,尉迟恭、秦琼、罗士信、刘文静、李元吉一字排开,跪在殿内。吕仲明心里不住发抖,知道马上就要问责了。应该不至于斩将,毕竟李元吉也在,总不可能拿亲儿子开刀。李渊的脸色黑得恐怖,看着殿内数人。李世民朝吕仲明使了个眼色,吕仲明看看裴寂,又看李建成,大家都不敢吭声,这次战败虽丢盔弃甲,一路逃出三百里,万幸有秦琼领军,只死伤两千余。要问起责来,一笔烂帐根本就算不清。首先李元吉是李建成推荐的,让他领军出征,作为主帅,主帅在打突厥的时候逃了,也没有督军,李元吉的责任最大。其次是尉迟恭,仗也不打就连夜跑回来了,以为黄河边一战后突厥再无威胁。接着就是秦琼与罗士信了,判断失误,还让李元吉跑了。这一仗所有人都在轻敌,打得匪夷所思,几乎可以记载进史册,入选最丢人十大战役之一。李元吉隶属于东宫势力,问责的话太子李建成责任居首。而秦琼与罗士信虽说跟着李元吉在打仗,却是西宫的人,这么一来,谁也不敢说话,魏征和李建成都要倒霉了。“陛下。”吕仲明只得硬着头皮道:“如今之计,须得尽快采取措施。”吕仲明一开口,明显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知道不会有事了。“早该依国师的主意。”李渊深吸一口气道:“让世民率军。”“千金难买早知道。”吕仲明欣然道:“没有关系,晋阳虽失,兵马却还在。这次连玄甲军在内,我军只折损了不到三千人。”所有人:“”吕仲明道:“马上调派李靖陈兵黄河,突厥人不会过河,晋阳虽失,我方根据地被截断,须得尽早准备,攻打洛阳,一举取下洛口。”“至于秦、罗、尉迟三位将军。”吕仲明道:“请陛下先不忙问责,我会责罚三人,再用他们领军。”尉迟恭道:“不必国师求情,甘领陛下责罚”“敬德。”李世民道。吕仲明深吸一口气,说:“眼下不是问责的时候”“末将临阵脱逃,愿意领责。”尉迟恭打断道:“但三殿下放弃晋阳城,令我军招致无法挽回的”“尉迟恭”吕仲明蹙眉道。尉迟恭却是丝毫不惧,抬头怒吼道:“究竟是什么意思只需守城三天,便可等到秦琼罗士信来援为什么丢了晋阳城”“别说了”吕仲明几乎要被尉迟恭激怒,老子在这边辛辛苦苦给你们几个洗白,你当着所有人的面要把李元吉拉下马是什么意思“让我说完”尉迟恭也怒道,竟是第一次在殿上与吕仲明爆发了冲突,抢着话头道:“当初任用三殿下领军就是这场大败的最关键错误”“上下不齐心。”秦琼也开口道:“意见有分歧,只能靠吵来解决,末将愿意将功赎罪,唯愿不再跟随三殿下。”“不错。”罗士信道:“丢了晋阳城,陛下如何处置,罗士信没有二话,但要我再跟随三殿下出兵,却是万万不能。”三名将领仿佛都动了真怒,李建成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李渊一时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要斩我不妨。”尉迟恭冷冷道:“只要陛下吩咐一句,末将自裁即可,用不着旁人动手,玩忽职守归玩忽职守,三殿下临阵脱逃,将晋阳拱手送人之罪,尉迟恭却不得不提。”“你”吕仲明登时火起,反倒是李渊开口道:“国师息怒。”“大错既已铸成,此刻再问责也是无用。”李世民见状,及时出言劝道:“斩谁都不能挽回,晋阳一时半会也夺不回来了,还是得让三位将军戴罪立功才是上策。”吕仲明会意,微微蹙眉,却努力按捺住火气,说:“三位将军我作个保,先领走,在我家面壁思过,陛下觉得如何”吕仲明看李渊,李渊没说话,吕仲明又道:“至于刘文静与三殿下,就陛下看着办吧。李靖发兵当天,我会随军出征,预备有意外发生。”李渊道:“何时出征”吕仲明看看李靖,李靖抱拳道:“三天内可发兵。”“那就明天罢。”吕仲明道。此事议定,吕仲明无异于给所有人吃了一颗定心丸,有仙人守着,不必再怕突厥人打过来了,李渊知道打了败仗的三个将领,都是他吕仲明的人。国师既把此事揽下来,李渊也只得退一步,说:“如今正是用人之际,你三人阵前败逃,轻敌大意,乃至有此一败,死罪先按下,来日再行清算。”吕仲明点头,李渊又道:“世民与建成留下,退朝。”所有人在殿上足足站了一晚,大家都有点撑不住,闻言如得大赦,纷纷退了下来,然而刚出殿外,就听到殿内传来打破东西的声音。“父皇息怒”李世民的声音隐约传出,武将们纷纷驻足,吕仲明知道李渊要拿小儿子开刀了,说:“走吧走吧,大家都回去。”罗士信与秦琼,尉迟恭三人几乎是一路吵一路回了西四坊。“你还好说我们”罗士信怒道:“黑炭头要不是打完就跑回长安了,李元吉怎么跑得掉”尉迟恭道:“能怪我么谁去追元吉的”秦琼不耐烦道:“也别全怪元吉,这次战败的责任几乎都在将领身上”尉迟恭道:“我只有两千玄甲军,还都是新兵,能做什么,你们说罢,去攻晋阳城”“别吵了”吕仲明怒吼道。吕仲明站在院子里,怒道:“都不许进来罚站怎么搞的,一场仗打得乱七八糟,根本不像你们的风格”三人无言以对,吕仲明回房去,拿了搓衣板出来,朝地上一扔,又出去借搓衣板,三块搓衣板排开,说:“当面说了,回来要罚你们,没砍你们仨脑袋,剩下的自己看着办吧。”尉迟恭哭笑不得,只得跪在搓衣板上。于是三名将领按吕仲明的意思,便只好在院子里跪搓衣板领罚了。跪搓衣板确实是很没面子,尉迟恭回来也是因为想帮自己,这个吕仲明知道,但既然把他们三个从李渊处要走了,没降级也没打军棍,终究得给个交代。谁罚他们都不服气,连李世民都搞不定这三个家伙,唯一能让秦琼、罗士信与尉迟恭同时吃瘪服软的,只有国师大人。吕仲明自己回房去睡觉,还听见外面三个人一边跪一边吵,抄起一个铜盆扔出去,当的一声,世界安静了。这一觉足足睡到傍晚,直到李靖来找,吕仲明才精神抖擞地起来,看到案上放着吃的,尉迟恭与罗士信,秦琼三人跪在搓衣板上,一手端着碗,一手拿着筷子正在扒饭。李靖:“”“坐。”吕仲明坐下,拿筷子,打开食盒吃饭,知道是尉迟恭让人去买的,又问:“世民怎么没来”李靖道:“他来过,建成也来过,陛下也亲自来了一趟,都没叫醒你。”吕仲明本想罚跪搓衣板的事多半要传到李渊耳朵里去,没想到他还亲自来了,便道:“都起来吧。”“我回去洗澡了。”秦琼道。罗士信黑着脸,就朝尉迟恭家后院走,尉迟恭过来躺在榻上,不说话了。“这是行军路线,你看看。”李靖说:“可能的话,最好能连晋阳一起拿下。”“怎么拿下”吕仲明道:“根本不可能,必须先解决了洛阳,再回并州。”李靖叹了口气,吕仲明知道这次李建成是彻底栽了,并州之败算东宫头上,洛阳则归西宫,这是李渊给两个儿子出的试题,偏生就有李元吉这个闯祸精,搞得连场大败。通晓秦琼本事的人,知道他是临危不乱,败走时仍最大限度的保存了己方有生力量,不熟的人则觉得这三名将领,一个打仗打到一半就跑了,另一个则带兵回去支援,结果半路上被袭击了,最后一个被打成落水狗,就差跳黄河自杀了。“秦琼罗士信归世民。”吕仲明道:“外加一个尉迟恭,所有的将军都给他,让他带出去,务必速战速决,打下洛阳。我和你守黄河边,稳中求胜,切忌冒进。”“天策军即使扩充过编制,也只有两千人。”李靖道。吕仲明莞尔道:“看我撒豆成兵之术,放心就好。”李靖听到这话,便不再多问,起身道:“明天清晨出兵。”当夜,吕仲明看了尉迟恭一眼,尉迟恭整个人横在榻上,无所谓地架着手肘,膝盖还是红的,抬起脚,拦着吕仲明去路。“还在生气我回来可是因为你。”尉迟恭道。吕仲明道:“我顶着李渊的火气,要把你们摘出来,结果你”尉迟恭道:“在家,在朋友面前,在你亲人面前,你说什么,我都可以随你,但在战场上,在朝廷中不行。”“我有我的原则。”尉迟恭认真道:“涉及到沙场,你得听我的。”吕仲明火气又上来了,说:“你要是一直在打仗,今天还用得着我来说”尉迟恭:“我回来那天晚上你不是还挺高兴的吗现在又要问我的责了”“那是因为你说你都安排好了”吕仲明道:“我本来以为这件事没到这个地步你既然已经犯错了,就不能安分点,让我来解决吗”尉迟恭:“所以现在出了事,又全算我头上了陛下责我,我以为你至少会护着我”“今天朝上不是护着你吗”吕仲明道:“在外面护着你回家算账不是很正常的吗你还要怎么样啊难道说夫君你受委屈了,都是别人的错吗”吕仲明简直根本不知道怎么跟他说,他有时候执着的点总是很奇怪。尉迟恭明显很不高兴,又说:“事情已经发生了,还能怎么样何况是元吉脱逃,只要他能撑三天,明显不是现在这个情况。”“但就是已经发生了,并州现在被突厥人攻陷了。”吕仲明道:“你知道有多少百姓要搬家,有多少人会被塞外胡族洗劫一空吗”尉迟恭道:“国师,我也是塞外胡族,我的日子就是打仗,而我打仗是为了不再打仗,我不是没想过这一层,完全料不到的事,我有什么办法”“所以你得想清楚。”吕仲明道:“战后总结,检讨失误,而不是朝我叫唤。”“我回来是为了照顾你”尉迟恭道:“我有我的策略难道要我放着你不管,去追一个窝囊废三皇子”“是的”吕仲明怒道:“你首先是个将领,其次才是我男人”吕仲明执着的是尉迟恭的判断失误,而尉迟恭执着的则是,他是为了吕仲明才回来的。“我不会替元吉作嫁衣裳。”尉迟恭沉声道:“该死让他自己去死。”“你们是一起的”吕仲明说:“我知道你向着世民,元吉倒霉了对他有好处,但是你也不用这样吧你什么都能料到,只有这件事料不到我才不会相信这不是一句料不到就能推掉责任的。跪了一下午,还没想清楚”尉迟恭被吕仲明一语戳破,不吭声了。“你不服他,所以死活随他去。”吕仲明道:“这样世民就掌握了主动权,可是并州的百姓怎么办晋阳的百姓怎么办”吕仲明气得忍不住喘气,他知道尉迟恭生性傲慢,只有在他面前才有所收敛,且早有不守军令的前科,只执着地做他认为对的事。当初突厥攻打代县时,尉迟恭居然可以不管自己的任务,穿过密道来见自己一面,现在又是扔着黄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