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这天起,吕仲明每天给尉迟恭换药,打理他的双眼,但着急也没有用,至少要十天才能好转,他忽然间觉得尉迟恭暂时性的失明也是好事。至少迄今为止,不会有人来安排他们做什么事。唐王派出来的使者,一个是瞎子,一个是傻子,一个是反骨仔。想必大家也觉得这个小分队不靠谱,战斗力更是平平,自然没人给他们任何期待。数日过去,尉迟恭倒也乐得与吕仲明悠闲自在地过,直到翟让派人前来通知他们调防的那天,李密亲自来送这队人出城。尉迟恭双眼还未好,骑着马在城外,李靖已整军在此处等待。“近日颇为忙乱。”李密道:“待我先平了王世充,再与敬德好好谈谈。”尉迟恭点头,抱拳道:“这就去了。”军队开拔,这次所有人都骑着马,刚转过平原,进入北邙山腹地时,尉迟恭便道:“下令全军扎营。”吕仲明驻马高处,观测地形,古有生在苏杭,死在北邙一说,此处乃是千年来龙穴首选之地,风水极盛。叫来李靖,三人开了个会,猜测王世充与李密双方的行军路线,末了尉迟恭扔了树枝,说:“大家守株待兔罢。”李靖道:“蒲山公没招揽你们”尉迟恭摇头,无奈笑了笑,吕仲明道:“那天他说了什么,我还不知道呢。”尉迟恭道:“让我捅了药师,跟唐王决裂,这可太能想了。”李靖淡淡道:“若对尉迟兄有用,李靖人头自该送上。”李靖径自去排兵布阵,力求不被任何人发现,埋伏在北邙山中,这座山极大,只要有心藏匿,不被人发现是很简单的事,一连数日,吕仲明担起了侦查之责,每天监视黄河边的动向。果然数日后,洛阳守军大举渡河,而洛口处的瓦岗军也开始集队,分作多路,开向北邙山中。双方预备在山下一战,各自安营扎寨,吕仲明坐在一个陡坡上的参天松树顶端,远远望去,遥远的天地尽头,黄河犹如咆哮的巨龙,滚滚向东。李靖在树下喊道:“河东的信来了”吕仲明马上下去,李靖手里拿着一封信,内里是关于李渊与屈突通僵持不下,在河东对垒的军情,李世民力谏绕开河东郡,直取长安。毕竟此刻王世充正在与李密作战,无法抽身,函谷关下守军又不能抽调。尉迟恭道:“唐王别的都好,就是容易拿不定主意。”吕仲明也知李渊此人优柔寡断,但临走前他已经下了最重的猛药,不仅留下锦囊,又提醒李世民,不可在河东拉锯,如果这都无法让李渊下决心,那别的地方也都不用打了,回家去罢。三人正在参详军情时,远处突然传来鼓声。“打起来了”李靖道。“快快快”吕仲明道:“我最喜欢观战了一起去”李靖道:“你们去罢,我留守。”吕仲明果断骑上马,带着尉迟恭,抄小路前往高地,隔岸观火吕仲明是最喜欢的,自己不用亲历打仗,累得要死,且不必担心己方胜败,还能通过对全局的观测学到不少东西。“就这里。”尉迟恭侧耳辨认风里传来的声音,说:“不要再往前了。我怕保护不了你。”吕仲明便驻马悬崖,手持长弓,遥遥望向北邙山下平原,此刻正是中午,王世充带领的军队扛“隋”字大旗,而李密的旗号则打一个“魏”字。双方开始了第一轮的冲锋。风云色变,此刻正值炎炎夏日,汗流浃背,整个大地上滚滚烟尘,都在颤抖。吕仲明一边看一边给尉迟恭解说,只见瓦岗军中,李密一触即退,在外围游走。反而是翟让的军抗住了主力。左右两侧各两千兵马,对王世充的主力发起了冲击。“左边是程字的帅旗。”吕仲明道:“右边是裴行俨。”尉迟恭道:“后面有接应么”“没有。”吕仲明答道:“可能只是试探。”双方酣战片刻,烟尘弥漫,什么都看不见了,片刻后一阵风吹来,烟尘方散,瓦岗一方鸣金收兵,王世充的队伍正要后退,倏然瓦岗方又有一队杀了出来。隋兵措手不及,登时大乱。“啊”吕仲明道:“程知节又杀回去了。”尉迟恭道:“翟让的人呢”“没有人协助。”吕仲明看到那队人冲进王世充的战阵中,说:“翟让他们也没有出来,不是商量好的。”隋兵经历了一小阵混乱后,马上又组织起反击,压制住了程知节的队伍。吕仲明马上道:“哎太可惜了”“程知节陷进去了”尉迟恭听出来了。“没有。”吕仲明道:“偷袭失败了,没有人接应,本来刚刚那一下隋军已经乱了。”“说不定程知节回去以后还要挨骂。”尉迟恭笑道。“嗯。”吕仲明道:“瓦岗虽然有十万人,但是顾头失尾,彼此之间意见不统一,各自为战,容易错过机会。”两人又在山崖上站了一会,见黄河边的战局显然没有再打下去,便回去了。一连数日,双方互有骚扰,都是擂鼓过三巡便停下,始终没有展开大战。将近五天后,终于开始了一场偷袭战。当天夜里,吕仲明是被李靖叫起来的,急急忙忙地赶去观战,发现战场上简直是就混乱得一比,瓦岗军跑到黄河边上去了,而隋军则快要扑到山里来了。“这是在干嘛”吕仲明莫名其妙道。“应该是双方都想趁夜袭营。”尉迟恭道:“结果都凑巧碰上同一个深夜了。”吕仲明心道这也够意思了,第一次听说有这么打仗的,近四更时,李密的军队又回头反扑,第二次交战,结果王世充居然还有暗招,只见黄河边全是渡河而来的兵马,上百艘船只送来了生力军。这一下李密麻烦了,被隋军夹在中间,进退不得。“去救吗”吕仲明道。“再等等。”尉迟恭道:“李靖,提前准备。”天明时分,尉迟恭问:“现在能解下布条不”吕仲明沉吟片刻,答道:“最好不要。”尉迟恭道:“你带我征战,走,咱们去救人。”吕仲明惊讶,尉迟恭笑道:“性命就交给你了。”吕仲明道:“你腿才刚好”尉迟恭:“怕”吕仲明抓狂道:“你这个熊谁怕谁”尉迟恭朗声大笑,吕仲明二话不说,去骑马过来,尉迟恭翻身上马,吕仲明把长槊塞在他手里,上马时长腿一扫,尉迟恭听到风声,瞬间后仰。险些被吕仲明无影脚扫下马去。吕仲明:“不好意思,霸气侧漏了。”尉迟恭:“你这上马动作跟谁学的。”“我爹”吕仲明怒吼道:“儿郎们随我来杀”北邙山下,隋军来了增援,士气大振,瓦岗军退入山中,孰料山中却已被设下埋伏,低处开始放火。一连近半月没有下过雨,时近夏末秋初,风高物燥,火一点燃,登时顺风燃起,越烧越旺。满山黑烟,瓦岗军退入山中后登时自乱阵脚,被烧死的,熏死的不计其数。吕仲明刚冲出去就大声咳嗽,自己一行正在逆风处,烟从黄河边的入山口刮过来,尉迟恭马上一手捂着吕仲明口鼻,说:“找水”吕仲明侧过身,伏在尉迟恭手背上,左手提马缰,右手凌空划出一道符文。“唔。”吕仲明闷着声音道:“绕山走”“什么咳咳。”尉迟恭也被烟呛着了。天蒙蒙亮时,山火汹涌袭来,目不能视,伸手不见五指,吕仲明在黑烟中又划出一道符,那道符文闪烁着金光,犹如被剑指划出的一条金龙,瞬间没入茫茫山体内。尉迟恭:“你在做什么咳咳”吕仲明:“鬼画符”随着奔马一路疾驰,吕仲明一个又一个的符文挥洒而出,没入山体,紧接着冲到龙脉尽头,吕仲明咬牙切齿,犹如便秘般大喝一声。“给我起”轰然巨响,犹若龙吟,四面八方阴云密布,吕仲明剑指在那一瞬间,勾住龙腭,奋力一提。重压令白云驹稍稍朝下一沉,继而纵声长嘶。北邙山内蜿蜒千里的龙脉被彻底惊醒,继而在雷鸣电闪中发出轰声,冲向天幕只是惊鸿一瞥,那气脉化作的巨龙便散于空中,然而仿佛有一只巨兽在天地间惊醒,伴随着雷霆般的嘶吼,暴雨倾盆而下那一下浇熄了大半个山峦的烈火,天地为之色变,尉迟恭吼道:“不是说不能改变天气的么”“这里有龙脉龙属水”吕仲明抹了把脸,大声答道:“驾”“杀”李靖率领一千唐军前来参战,挑起“唐”字大旗,杀进了峡谷。峡谷内混乱不堪,到处都是在拼杀的隋军与瓦岗军,北邙山地势绵延,冲进山中后被浓烟一激,将领们都失去了方向,各自为战。高处滚下落石,徐世绩力战不敌,被对方杀得人仰马翻。“撤退”徐世绩吼道。然而箭雨飞射,已辨不清何处是己,何处是敌。一声炸雷般的怒吼响起。“徐将军但请先撤唐军为你们断后”“杀”尉迟恭、李靖、吕仲明率领己方军队杀进了战团,唐军在高处发动冲锋,犹如一架绞肉机般卷过峡谷,隋军瞬间大乱,徐世绩手持长槊,喝道:“尉迟将军我来助你”一箭旋转着飞来,射向徐世绩后颈,然而吕仲明眼明手快,一松弦,另一箭闪着金光平地飞起,将那暗箭劈开。徐世绩几乎难以置信,远远看着吕仲明。“快走”李靖大吼道。唐军掩护徐世绩的军队,撤离了峡谷,吕仲明喊道:“徐世绩在哪里徐世绩”“在这里”徐世绩道:“都过来集合”“一号救出来了李靖走”吕仲明道,朝徐世绩一挥手,笑道:“886”徐世绩:“”这一千唐军越过山岭,在远处哨箭的指引下冲向侧岭,这是退入邙山后战局最危险的地方,背后是茫茫树林,前面则是上万追兵。王世充亲自领军前来,誓要将程知节格杀程知节浴血苦战,身中一槊,长槊从腹部穿出,将他钉在山壁上,周围士兵已死了遍地,王世充拉开长弓,要射箭的瞬间,远方却一箭飞来。那一箭跨越上百步,从程知节背后掠过,擦过他的侧脸,带起一篷血花,直取王世充咽喉“大将军”左右色变,王世充眼中映出一抹金色,那一箭已到了跟前,先断其长弓,再裂其弓弦紧接着一声轻响,去势未衰,将他的护心镜射得粉碎,在天光下化作齑粉飞散,王世充被那一箭激得重伤呕血,倒飞出去。“尉迟敬德来也”尉迟恭怒吼道。上千骑兵竟是悍不畏死,直接朝王世充的本阵发起了冲锋唐军这一下冲锋是在狭长的峡谷内展开,冲击力非是平原对撼可比,隋军来不及拒马设盾,登时被冲得大溃。“差不多就行了”吕仲明喊道。尉迟恭吼道:“不是这么说应该喊敌众我寡”“撤”吕仲明笑着喊道。唐军一轮冲锋后便后队变前队,吕仲明抓住受伤的程知节,将他拖上马来。吕仲明:“二号种子选手”李靖忙抱着程知节,让他伏在自己身后,程知节满身是血,不屑一笑,折断胸前的马槊,将腰腹处贯穿了自己身体的长槊抽出来。“好汉子”尉迟恭听到血溅之声,忍不住喝道。程知节不住发抖,在颠簸的战马上淌下一条血痕。吕仲明道:“带他回去疗伤,李靖交给你了”尉迟恭笑道:“886”两队人在峡谷出口处再次分兵,李靖带程知节回营地救治,尉迟恭则吩咐清点伤员,所有人换上绊马勾索,在谷地低处整备。出战一千,除却李靖带走的二百人,己方折损了将近八十。大多是在搭救程知节时冲锋死去的,吕仲明叹了口气。“走。”尉迟恭仿佛总是知道吕仲明在想什么,催促他调转马头,驰向平原外的低地。单雄信显然也陷入了苦战之中,这一次吕仲明不敢再贸然冲击,毕竟平原地势开阔,一旦遭到反冲锋,说不定整队人马都要折损在这里。骑兵各自下马,在马蹄上裹好棉布,穿过树林,无声无息地冲出了平原。“杀”唐军从旁杀出,吕仲明一箭将敌方千户射落马下,尉迟恭抽出背后斩马重剑,双手平握,白云驹奋力嘶鸣,马匹一冲。登时沿途爆出一路血花,单雄信一惊,然而见是唐军,忙道:“援兵来了杀回去”瓦岗军登时士气大振,再次掩杀而去,唐军扯着绊马勾索纵横来去,两人一骑,沿着外围两翼,以奔马之力将敌方马上士兵纷纷扯下马来。“三号选手突围”吕仲明道。“后会有期,单将军”尉迟恭遥遥道。单雄信一解围,马上道:“我跟你们一起去”黄沙滚滚,到处都是一场大雨后的泥水,太阳从云层后现身,李密的部队已杀得血流成河,单雄信与尉迟恭两队兵马赶至,掩杀进去。这下已是最后的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