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璃醒来时,她又回到了君翔殿侧的小厨房,而风里希正蹲在炉灶前,手忙脚乱地扇着火。花璃迷迷糊糊看着眼前的景象,鼻尖嗅到一阵鱼香。她怎么记得,昨天她好像跟着娘娘干了一件惊天地泣鬼神足以将老祖宗从坟堆里吓活了的事。看着娘娘晨光中平静的神色,她觉得自己可能是夜里做了个梦。还没等花璃安抚好她的小心脏,就听来一个消息:陛下今早处死了杨妃宫外三十二名侍卫。刚说服自己的花璃,脚又软了。她还没来得及趴下,就听外面宫人的脚步声传来,是陛下下朝回来了。她下意识地看向风里希,却见她徒手从炉子上端了砂锅起来。花璃吓得脚又硬回来了,伸手就去抢:“娘娘,快放下,烫”结果风里希昨夜被鬼附身一般的身手再次展露,还没等花璃转过身,她已经端着砂锅飘出了小厨房。风里希进得君翔殿主殿时,李世民正坐在主位上看奏折。风里希赤手端着砂锅,以空手夺白刃的气势走上前去,然后用被空手夺白刃的语气轻声道:“喝点鱼汤吧。”坐着的人眼皮抬了抬,见她手里的砂锅,眉毛皱了皱:“你怎么还在”风里希手上一抖,差点将鱼汤扣在皇帝陛下脑袋上,她压了压怒气,问道:“我不应该在”李世民看着她一夜没睡加上吐血熬得没有人色的脸,嘴角竟噙了一丝快意的笑:“你不会以为,朕一辈子都离不开你吧”这句话他从前说,都是肯定的句式,这一次却反问意味十足,让风里希一时有些不知道他是在否定还是在否定。她端着汤立在那里半晌,小心地问:“我夜里睡着以后踢你了”李世民将奏折放在一旁,看着她没说话。她又想了想:“我前几日在你龙袍上偷偷绣的狗尾巴草被发现了”皇帝脸色沉了沉,对殿外道:“来人,把朕的龙袍从里到外检查一遍“风里希见不是这个,又想了想,才盯着自己手里的砂锅喃喃道:“不会啊,这巴豆我才下的,不可能被你知道啊”“够了”拍桌子的是被他一番自我检讨检讨到无语的皇帝,他走到她面前,一挥手将她手里的鱼汤掀翻,湿淋淋浇了她一身。他看着还烫的鱼汤顺着她的领口钻进衣中,满意地笑道:“风里希,你当年一次次背信弃义离我而去时,有没有想过,你也有今天”我是好久没出场的小剧场关于小宫女究竟要叫什么,我设想了很多种可能:1刚站起来的风里希晃了晃:“越南枝,你扶我一扶。”小南:娘娘:“越南枝,你扶我一扶”小南:人家越南人听不懂你说什么啦。2刚站起来的风里希晃了晃:“五月,你扶我一扶。”五月:娘娘,您知道么集齐十二个月的宫女可以换一只狐狸娘娘:“五月,我要摔倒了。”五月:娘娘,现在才四月,您下个月才摔呢。3刚站起来的风里希晃了晃:“deviear,你扶我一扶。”deviear: how dare you娘娘:“deviear,说人话“deviear:i sense it the ter is g娘娘:“滚,现在才春天。“4刚站起来的风里希晃了晃:“aurora爱捣蛋,你扶我一扶。”小宫女伸手推了娘娘一把:咱也对得起这个名字了。5刚站起来的风里希晃了晃:“我没有疯,你扶我一扶。”众人:娘娘您没有疯为什么还要人扶6刚站起来的风里希晃了晃:“万年不在线,你扶我一扶。”万年不在线:不好意思娘娘,奴婢不在线,就是奴婢在线,也只能隔着网线给你发个表情。7刚站起来的风里希晃了晃:“高二渣,你扶我一扶。”高二渣:中午没吃饭没力气啊,奴婢只能和娘娘您一起摔了。8刚站起来的风里希晃了晃:“天蝎座的临玠赶作”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已经摔倒了。9刚站起来的风里希晃了晃:“熊娘子,你扶我一扶。”终于叫了个靠谱的,熊娘子伸出手不小心一掌将娘娘拍到墙里去了。写了一段狐狸和娘娘的过往我也对我这种行为很不齿聊胜于无啊同志们一会还要开八个小时的车明天早上会有更新的风里希闭着眼睛在冰凉的整块玉石砌成的地砖上调息良久,忽然觉得脸上一凉。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那只平日里两步路都要抱抱、却自己从三十二重天溜达到了九重天的小狐狸苏糜,正用小舌头舔着她的脸。风里希没空理他,只继续闭着眼调息,身上一阵阵发冷。她怕魂钉的寒气伤了苏糜,只得费力伸手推了推他。苏糜被她一推,在光滑的地面上滚出去好远,才扑腾着爪子翻起来,耷拉着耳朵垂着头远远蹲着。过了一会,他又一点一点蹭了过去,风里希正调息到紧要关头,却不得已再打住,腾出手来推开他。就这样,在苏糜坚持不懈地接近和风里希一次次被打断的调息下,她妥协了。于是小狐狸终于得以在第二十八次被推开后靠进她怀里,企图用自己巴掌大的身子暖和她一介上神。五年后,风里希将三颗魂钉自体内逼出,伸手在怀里的小狐狸身上一探。亏她花了五千年调理他的身体,如今旧病未去,又添新病,这寒凉之气,只怕是要伴随他一生了。下面的是昨天的,两段不是连着的入夜,风里希坐在十八根石柱撑起的断念台上,看着苍茫云海下的三界众生,搭在石桌上的指尖轻颤起来。她是三界位阶最高的神,从来秉公执法未有偏差,这几万年来却因为一只狐狸屡屡破例。今日她为苏糜压下这件事,便是将自己推上了一条与上神的信仰背道而驰之路。风里希在断念台上坐了许久,忽然起身隔空自千里外的瑶池舀了一杯酒。那才是她第一次饮酒。说也奇怪,她上神之体,几乎百毒不侵,却偏偏对酒一沾即醉。等她发现这件事时,她的眼前已经模糊,身形已经不稳,灵台已经混乱。飘飘摇摇间,她行至了忘忧池边,池面平静无波,哪里还有狐狸的影子。她上前几步,扶着额,轻声唤了句,糜儿。忘忧池边静悄悄。第八十章 此仇不报非君子风里希愣了愣,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李世民像赶苍蝇一般挥了挥袖子:“滚出皇宫,在朕取你性命前,好好和你的奸夫孽种告别。”风里希目光随着她发丝上一滴纯白的鱼汤滴落而落下,她迷惑地抬头看他:“你说苏糜和阿离”面前的人挑了一边嘴角冷笑一声,她终于发现,其实他生的本就邪气十足,只因这些年来对她总是容忍的,才叫她一直看不清楚。冷笑的人鄙夷道:“谁知道你有过多少男人”风里希觉得好像被人打了一巴掌,这一巴掌还是从四面八方打过来的,让她连往哪边倒都不知道。她咬牙压下体内翻滚的魔气,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阿离他,是你的儿子。我只有过你一个男人。”李世民一脸冷意渐渐碎裂,就好像一尊伫立千年的佛像,在最后一刻灰飞烟灭。可是很快,灰飞烟灭的佛像又金光闪闪立在她面前了,他嘲讽一笑,伸手给了她一耳光。“贱人,你还真是欺负朕欺负上瘾了,那孽种一身的修为半数都是你那奸夫的。怎的苏糜不要你了,你就带着你的野儿子跑朕这来攀亲戚”风里希抹了抹嘴角被他打出来的一丝血,苦笑道:“我再不济,也不会拿这种事来骗你。你对我有怨,我认,但是阿离没有对不起你。”回答她的,是一长串大笑。看起来有些丧心病狂的皇帝陛下笑得扶了墙:“你不会以为,朕在乎那孽种究竟是谁的吧“风里希蓦然抬眼。李世民对他摇摇头:“其实,朕若是你,就会说他是苏糜的。”他走近她,停在一步开外,“要是别人的,我还能放他一条生路。要是真是朕的,他倒是活不成了。因为”他伸手从桌上拿过一只笔折断:“你根本不配,生下朕的孩子。”风里希终是没站住,后退几步跌在椅子里:“你”李世民鼓励地点了点头:“是,这么多年你才发现么朕宁可射在外面,也不会留给你。”这句话,好像在一瞬间,将她的灵魂骨肉抽离。她蓦然回首,确实,这些年来,无论多么情浓,他都会在最后关头抽离她体外。她坐了半晌,喃喃自语道:“我不配,谁配”李世民平静地问:“你以为李恪,是谁的儿子”风里希反应有些慢,半晌才念念叨叨地:“甄宓她”“你不过有个自作聪明的侄女。”风里希被摔到宫门外时,她还处于神游天外的状态。以至于当她发现时,她身上的神力魔力都被李世民抽走了。她茫然地站起来拍了拍裙子,不知道该去哪。在宫门立了一会,被侍卫赶到了一边,她漫无目的地在长安的街上走着,连街边卖千层糕和九连坏的小贩都被她忽略了。不知道走了多久,她累了,就在墙根边坐下,身边有个年老的乞丐,拿了半碗剩饭,对着墙洞里露出一只头的小野猫招了招手,小野猫“喵”地一声跳了出来,一人一猫对着一只碗吃起来。那老乞丐将最后几粒米让给野猫舔了,抬头看见一旁孤零零坐着的风里希,伸手从怀里掏出个黑不拉几的馒头想递给她,又看了看她身上的衣裙,低头默默收了回去。于是风里希和脏兮兮看不出男女的老乞丐,加上一只同样脏兮兮的夜猫,一起在墙根下坐了很久。最后,她将脸埋在膝头,伤心地哭了起来。从前和他一起时,她假哭几声总是能引得他注意。可现在,她哭了很久,只有老乞丐递给她一块从袖子上扯下来的破布。风里希感激地接了布,也不顾那布是不是比脸干净,胡乱在脸上擦了擦。她抬起脸,脸上黑一块白一块,小野猫“嗷”的一声,被她吓回了墙洞。老乞丐趁着她哭,从地上捡了几片草叶,编了个蚂蚱,此刻见她看过来,试探地将蚂蚱朝她递了递,黑黝黝的手不好意思地缩在袖子里。风里希小心翼翼地接过蚂蚱,然后,肚子咕噜叫了一声。她从昨日起就没进食,这两日剧情跌宕起伏和话本子上似的,她倒给忘了。她不好意思地看着老乞丐又颤颤巍巍掏出来的黑馒头,一拉脸接过来和着眼泪咬上去。她大力嚼着馒头,老乞丐许是怕她噎着,轻轻拍着她的背。馒头有点霉,眼泪有点苦。她从前并不知欢喜和悲伤,更不知眼泪是何物。他教会了她喜怒哀乐,又留她一人坐在墙根下哭。人一旦无事可做,就喜欢追忆往事,自山林中遇尾生以来的点点滴滴涌上心头。第一世,他想将她炖了,最后却为了等她而死;第二世,他让她擦了几个月的石阶,最后却等了她二十年;这一世,他将她奸杀,却护了她十七载。脑海中一幕幕,是他挣扎时的痛苦,是他等待时的坚决,是他看向苏糜时的嫉妒,是他揽着她的得意,是他看着她吃饭时的满足,是他在枕畔的温柔。那一丝丝一条条,最后缠绕成每每回眸时总是在身后的身影,犹如默默护着她的一把利剑。现在想来,她已经看不清楚,究竟是何时起,爱恋变成了报复,真情变成了假意。也许就是从她开始交付真心之时,也许是更早。风里希抱着臂,坐在太阳底下,老乞丐安静地在边上用木棍抠着指甲里的泥。半晌,风里希哑着嗓子问:“老老人家,你为何一个人在这,你的家人呢”老乞丐“啊啊”地朝她比划了一阵子,最后拉了拉身上遮体的破布,露出一双有些开线的绣花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