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是诸葛城出尔反尔,还是刘艺言突然强势介入,亦或是诸葛霄自己厌倦了乔亦初心里一抽,不会的,前一天他还在生气他没接电话,说明那时候诸葛霄也毫不知情。想到这里,乔亦初不由得又急又怒,那个白痴,又被人卖了还不知道他不知道现在他做什么才能挽回,又究竟能挽回多少,但他必须去做,只有这样,心里的不安全感才能消停一点。最差的结果是诸葛霄全家都人间蒸发,搬到北京去,没关系,如果那样他就去找许淼,许淼也不知道,他就去北京,就算把北京翻个底朝天也要把人找出来。那个时候肯定得借助周北岑的势力,没关系,怎样都好,只要能找到乔亦初。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也想好了对策,乔亦初略略安了点心。纱布还没拆下,眼角时不时会抽痛一下。医生叮嘱他要好好休息,而他却已经两天没合过眼。反正也知道了就算好了视力也会受点影响,无所谓,加副眼镜而已。乔亦初脑子里乱糟糟地想着这些,浑身散发着冰冷又颓废的气息。到了x市,打了的直奔目的地。大门紧锁着,乔亦初不停按门铃,没人开门,他就站在门口等。现在是大白天,也许都上班去了,乔亦初这样安慰自己。一直站到日落西山,实在撑不住了,直接把书包垫在底下,坐着靠着墙壁,迷迷糊糊竟睡了过去。梦里也是乱糟糟的,各种奇怪的意向让他内心惶恐不安,仿佛一个人被遗弃到了世界尽头。醒过来时已经是晚上了,万籁俱寂,楼道里亮着橘色的灯,是诸葛城把他叫醒的。乔亦初看到他,眼睛一亮,顾不得身子麻腿麻,撑着墙壁猛地站起来,“叔叔,诸葛霄在吗”诸葛城晚上刚好有应酬,在外面折腾到了很晚。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看到他时他双手抱着胸,靠着墙壁睡得很熟,眉头拧成个疙瘩,手里却紧紧攥着手机。而现在,这男孩子眼里布满了红血丝,右眼还抱着纱布,整个人苍白好好似随时会倒下去。。诸葛城开了门,样子也有些疲惫,“你等了一天知道现在几点了吗”乔亦初只问,“诸葛霄去哪儿了”诸葛城只以为小两口终于吵架了,心里有些不舒服,他并不很赞成小孩子把感情冲突带到各自的家庭中来。然而乔亦初这副样子又实在让他心疼,“怎么吵架了诸葛霄没回家啊。”乔亦初眼里一沉,口气不免有些冲,“叔叔我已经知道了,不要再瞒我了,诸葛霄去北京了是吗”诸葛城眉间一跳,这孩子给他的印象一向是彬彬有礼,温文尔雅的。他这种口气为免太不尊重人,诸葛城不免也有些严厉,“你说什么小乔,谈恋爱吵架是经常有的事,你们”乔亦初打断他,有些冷漠地质问,“怎么,难道叔叔要告诉我,诸葛霄转学到北京,是他自己一手操办的吗”诸葛城彻底愣住了,浓眉拧着,“你说什么”“我说,诸葛霄已经转学到北京十四中了,您难道不知道吗”乔亦初一字一句,目光狠狠盯着诸葛城。诸葛城被他盯得竟有些浑身发冷起来,而且心中莫名就生出了愧疚之情。他略一思索就想通了来龙去脉,刘艺言谎称去北京看妹妹,看来多半是带着诸葛霄一起走了。前段时间忙得不可开交,看来是在操心诸葛霄的学籍。诸葛城是个尊重老婆且心疼老婆的人,家里小事都由她做主,两人分工明确,琴瑟和鸣,并没有什么原则上的冲突,然而这次,刘艺言竟然瞒着他搞出了这么大的动作,诸葛城觉得自己受到了轻视。更奇怪的是,当他联系刘艺言时,却又死活也联系不上。两个男人站在屋里子大眼瞪小眼,无果,诸葛城只好劝乔亦初先去睡,仍然是那间客房。乔亦初却在里面辗转难眠,睁眼到了天亮。他不知道,远在北京的诸葛霄,也这样想着他,一夜不眠。第二天仍联系不上刘艺言,诸葛城当机立断决定联系刘艺语,很快就知道了来龙去脉。现在,乔亦初一件一件收拾着去北京的行李。诸葛霄画的q版小人被他拿到工作室做了定制印刷,一人一本。指尖在装订精美的书页上划过,乔亦初面无表情地看着,眼下是一圈淡淡的乌青。指尖停驻的地方,一滴眼泪掉了下来,迸裂,晕开。手机铃声突兀响起,让乔亦初吓得手指抖了一抖。他深吸一口气,漫不经心地拿起电话,却在看到来电显示时屏住了呼吸。拇指在屏幕上轻轻滑过。“乔亦初”明明只是一个星期没有听见他的声音,却好像是漫长的一辈子。乔亦初默不作声,贪婪地听着电话那段传来的每一声细微的动静,就连电流的沙沙声都让他迷恋。“喂,乔亦初,说话,听到没有。”诸葛霄喂喂半天,狐疑地看了一下,明明是接通的状态,怎么不说话他坐在窗台上,冷风从窗缝中吹进来,撩起了他的额发。他看着远方那一轮明月,笑道,”乔亦初,老子想你,你听到没有,老子想你。”乔亦初哑着嗓音,闷笑出声,有些虚弱,“不是说不理我要惩罚我吗”诸葛霄心尖猛地一跳,捂住话筒,就好像是握住乔亦初的手,“笨、笨蛋,三天早就过去了,会不会数数”“笨蛋被你传染的。”诸葛霄哑然,鼻尖蓦然有些酸楚。他也在想他,想到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这一刻,诸葛霄终于明白了乔亦初的沉默。、好一手无间道。这里已经把真正的更新内容补上来了,祝各位观文愉快。这个情节快要过去了,胜利就在远方,哟西下午两点,身穿白大褂刘艺语,按照往常那样,双手插在宽大的衣兜里,胳膊下夹着病历夹,走入了她姐姐刘艺言的病房。“感觉怎么样”这是姐妹俩每天固定的问候语。目前这个阶段,刘艺语每天试图用语言和图片来引导刘艺言放下对同性恋的成见。在她的科普下,刘艺言也的确纠正了很多以往对同性恋人群的刻板印象。然而她的死角在于,一旦联想到诸葛霄,治疗就死活也进行不下去。每天一个半小时的治疗时间后,刘艺语总安慰她姐姐,让她再好好回忆一下在治疗过程中那种逐渐放下偏见,尝试敞开胸怀的感觉。也正是如此,第二天,刘艺语的开场白总是,感觉怎么样,有没有比前一天更宽容一点每天治疗的开始和结束并没有一个明显的节点。两人就像是少女时代闲话家常似的,漫不经心地东拉西扯一阵。刘艺语拥有很高的引导与暗示技巧,能在不动声色之中让患者放下芥蒂和戒备,慢慢地向她袒露胸怀。“昨天早上,我接到姐夫的电话了呢。”刘艺语以这样寻常的句子当做今天的开场白。刘艺言并没有多大反应,诸葛城察觉到这件事也不过是时间早晚问题。“他怎么说”“姐夫说平常宠你太过,让你准备好回去接受惩罚。”刘艺语掩住嘴角偷笑,一脸的促狭,“话说回来,打电话的时候,那个男孩子也在旁边,听声音好像很焦急。”刘艺语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姐姐,“姐,让我看看那男孩子的照片吧小霄对我太提防了,怎么都骗不到。”说罢不动声色地用眼角观察刘艺言的反应。她已经在诸葛霄那里打听清楚,她姐姐手上只有一张乔亦初的照片,也就是朱子璇发给她的两人的接吻照。刘艺语敏锐地察觉出,也许,这就是触发刘艺言恐同情结的关键所在。刘艺言果然如她所料,一瞬间的犹豫过后,从容地扯出了一个谎,“没有,我手上没有他的照片。”“这样啊”刘艺语作出失望的模样,继续引导,“那不如你用语言给我描述一下那个男孩子。已经见过了吧应该是见过的。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刘艺言有些一些抵触的神色,稍微的抗拒之后,她思索着,开始缓慢地描述,“个子很高,可能比小霄还要高一点。”“那有182左右呢,很挺拔吧”“嗯,很挺拔。肤色很白,很健康。见到他时他穿着天翼中学的校服,白色衬衫,黑色裤子,外面套一件黑色镶红边的英伦式外套。领带打得很好,很整齐。”钢笔在纸上记录着,发出沙沙的声音,在这静谧的午后单调地响着,刘艺言听着,打了个哈欠。刘艺语微笑着,“你好像第一面就很关注他。为什么呢”“因为他第一眼给人的感觉就很优秀。我的儿子只可能喜欢上这么优秀的人。因为小霄喜欢,我更想亲眼见证他到底有多优秀。”“原来是这样,是想以一个母亲的眼光,去评判他到底有没有资格得到自己儿子的感情吗那么,感觉怎么样呢”刘艺言有些不自在地别过脸,沉默半晌,“是个很不错的人。”她尝试用语言还原出第一眼见到乔亦初时的感觉,“挺拔,干净,脸上带着笑,温文尔雅,气质很好,懂礼貌,很有教养,说话不紧不慢,进退有度,很从容,没有高中生那种见陌生人的青涩和不自在。可以看出家庭不一般,见过大世面。是个不简单的人。”“印象好像不坏。”刘艺语笑着试探。“不坏。”“可是即使这样,你依然不太能接受小霄和他在一起。”刘艺言摇了摇头,”不是不能接受,只不过”她蹙紧了眉头,思考着该怎么把心中的担忧准确地描述出来,“虽然他看上去很温和,但是,我能感觉到他掩藏在表面下的锋芒你能理解吗有些人一眼看上去很温柔,但其实骨子里很强势,很冷漠。他太厉害了,小霄和他在一起,两个人的生活就是他在做主导,游戏规则他来定,什么时候结束也是他来说”刘艺言并不满意自己的描述,有些烦躁地摇摇头,“虽然看上去他很宠小霄,但他很危险。”“你觉得小霄和他在一起会吃亏,会受伤害,是这样吗”刘艺言点点头,接着又有些迷惑地摇摇头,“我能感觉到他很喜欢小霄,从很细微的动作,从他看向他的表情都可以看出。走马路上时他自然地把小霄搂到靠近人行道的那一边,他自己走在靠着车道的那一边。有一回小霄踩了他一脚,差点绊倒,他扶住小霄,先问他有没有事,又提醒他走路小心点儿,看着点儿路,接着才蹲下来擦自己的鞋子。”刘艺语爽朗一笑,“是个很细心的孩子。你也是,只要和他们在场,你就没有停止过对他的考察,对不对”刘艺言低头沉默着。正如刘艺语所言,她没有停止过对乔亦初的考量。她不停地以最严苛的目光去打量他对诸葛霄的种种,但恐怕就连世界上最挑剔最吹毛求疵的母亲,也不得不承认,他对诸葛霄,真的是尽心尽力。反倒是自己那个粗神经的儿子,不时不时搞出点惊天动地的蠢事就不会消停。两人相处的过程中也是乔亦初忍让居多。诸葛霄大大咧咧的,从小被大家宠着,有些以自我为中心,不太会顾及别人的感受,言词间伤了人也不知道。最重要的是,是乔亦初改变了那个无所事事,整天打架,惹是生非的诸葛霄,让他有了奋斗拼搏的目标,有了想守护的人。就冲这一点,不管两人将来走到什么程度,刘艺言想,她必须感谢乔亦初一辈子。刘艺语在病历上又记录了几笔,合上病历夹,“从今天开始,小霄就要接受电击治疗了,不出一个月他就会变成那个喜欢异性的正常男人。”刘艺言浑身一震。刘艺语不动声色地微笑了一下,“要去看看他吗你已经一星期没见他了。”刘艺言的神色有些痛苦的犹豫。“去看看吧,看看所谓的电击治疗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只有亲自见证过儿子的痛苦,你才会相信我们治疗的彻底性。”刘艺语不等她姐姐有所表示,率先走出了门。过了两秒,刘艺言果然追了出来。这段日子她过得并不好,夜夜被恐惧和不安所折磨,白天想着诸葛霄,却畏首畏尾地不敢去探望,人看上去一下子老了好几岁。本来是个强势的女人,现在却脆弱又苍白,仿佛浑身的刺都被人一根根折断了。真是个残忍的过程。见证了这个残忍过程的刘艺语,心里除了愧疚和同情之外,还有一丝丝的幸灾乐祸:所以说不结婚时对的,就算结婚了,不绝对不能要孩子。路过一间会议室时,刘艺语不不着痕迹地放慢了步子。会议室的房门大敞着,多媒体大屏幕上放着视频,是关于电击疗法的介绍。患者即使是在深度催眠的状态下,依然显现出了难以忍受的痛苦神色,甚至蜷缩成身子如婴儿般哭泣。刘艺言一下子顿住了脚步,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外,愣愣地看着视频,仿佛傻了。三分钟的短介绍放完,讲台上的教授煞有介事地对着台下坐着的几个研究生介绍电击疗法,着重介绍了治疗过程中以及治疗结束后的种种不良反应,特别是心理上预期会出现的创伤和人格障碍。刘艺言听得脸更苍白,手掌无意识地紧紧扒着窗户,手指用力到几乎扭曲变形。刘艺语故意抬腕看了看手表,催道,“姐,再不去的话,今天的治疗就结束了。”刘艺言仿佛被惊吓到一般往后退了一步,整个人明显地抖了一抖。没有化妆的大眼睛,仿佛失去了所有冰冷强硬的武装,直白地泄露出她心底的恐惧。她瞪大了眼睛,像小孩子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