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震武林,无人不知,但他武功如此精湛深厚,却大大出人意料之外。”徐少龙笑道:“这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正如袁先生一般,举世无人能测度他的武功造诣。”他这话随口回答,却不料钟、袁二人都为之动容。徐少龙看在眼中,心里已有几分明白。所有的目光忽然向草地尽头处望去,但见树影中现出一道人影,宽袍大袖,飘然行来,竟是一位高大的老僧。紧接着又是一名僧人行出,腰佩戒刀,还抗着一根长大的禅杖。此时梵呗之声随风传来,飘过水面,清晰可闻。由此可见得这前后走来的两名僧人,与经呗之声无关。场中三方面的人,识得这名高大老僧的一定很少,所以大家都静静地注视着他。至于后面抗着禅杖的中年憎人,一望而知是老僧的随从弟子,所以都比较不注意他。这位老僧行向场中,直到距巍然屹立的钟抚仙尚有丈许,才停下脚步。钟抚仙双眉一皱,问道:“大师敢是为了钟某人而来”这个老僧点点头,徐徐转首扫视全场之人。他还未开口,却已流露出一种难以形容的气派风度,使人不假思索就能知道他来头甚大,而且可以肯定他的武功亦将是深不可测。现在奇怪的现象是,徐少龙方面的人,都没有一点反应,故此这个老僧的来意,不但一时不易断语,而他的身份更是无从推测了。毒剑袁琦素负智名,不消说得。便其余如符天遥、谢沉等人,莫不是当代赫赫有名的高手,何等见多识广,却也没有一个瞧出这名气派极大的老僧,是何来历钟抚仙得不到袁琦的消息,便知他们都和自己一样,没能识得出老僧来历;他盘算了一下,才道:“大既与钟某有缘,那就务请不吝指教,钟某这厢听着。”他的话说得很含蓄很技巧,既无敌意,亦不失身份,也不曾透露他瞧不出对方来历这一点。如果换了别人,当然可以直接询问老僧的法号来历,但钟抚仙身为五旗帮之主,还领导着一个秘密组织,自应详悉天下所有高人名家的面貌特征,否则岂配担任首领,进行这等举世侧目仇视的大事老僧微微一笑,道:“钟帮主居然不认识老袖,却率众做出贩良为娼,通敌卖国之事,倒行逆施,人神共愤,不啻是自取灭亡。”他这话一出,钟抚仙阵营之人,都微微心动。钟抚仙严厉地注视老僧,冷冷道:“咱们以前曾经见过面么”老僧道:“没有,我们素未谋面。”钟抚仙峻声道:“既是素未谋面,何故晓晓,你报上名来。”他的威严气派,亦十分罕见,甚为震慑人心。龙君谢沉等诸人,都大感有理,认为钟抚仙指斥得甚是。事实上他们心理的转移,与其说是为道理所说服,不如说是在钟抚仙的威严气派之下,恢复了对他的敬仰信服。老僧微微一晒,道:“钟帮主此言差矣,假如你安安份份,守着五旗帮前贤所创的基业,为帮众谋福利,同时也替贵帮势力范围内的良民着想,这等行径,可获江湖同道赞许,则你认得不认得老袖,没有什么相干。现在你所作所为,丧尽良心,成为天下公敌,则你可能遭遇的敌人是谁,岂能惜然不知”他从慈眉中透出杀气,善目中射出凌厉的光芒,又道:“老衲忝领少林一派,历时颇久,钟帮主居然连老衲是个什么样子都不晓得,显然才识有限,未足成为一代好雄。一些从前误入歧途跟随你的人,不妨对老袖之言,仔细想一想。”他强有力的结论,登时在钟抚仙的阵营中发生莫大的影响,一股暗潮,在这些老好巨猾的武林高手心中激荡。不过在表面上,可没有一个人露出丝毫声色。钟抚仙却不禁微露讶色,问道:“大师竟是少林寺掌门人晓月方丈么”老僧徐徐道:“不错,老衲正是晓月。”钟抚仙难以置信地摇摇头,道:“尝闻少林寺晓月方丈肤色如玉,视若婴儿,几时变得如此衰老”晓月方丈晒道:“外间传说如此,老衲不得而知。但老袖向来是以这副面目与世人相见,钟帮主不去调查清楚,却硬称老衲不是,难道老袖当着天下英雄面前,竟冒充起少林寺的方丈不成”他的驳斥,简直有如泰山压顶一般,叫对方全然做声不得。毒剑袁琦一瞧,对方这一记攻心之计,已收大效,将发生何等影响,殊难测度了。当下高声道:“钟帮主,如若这位高僧真是少林寺晓月方丈,那就更好了,你何不趁此机会,瞧瞧少林寺有什么绝艺”钟抚仙面色一沉,杀机外透,道:“二弟此言甚是,晓月大师可愿赐教”假罗汉段玉峰胸膛一挺,话到口边,突然忍住。原来徐少龙的手掌几乎掩住他的嘴巴。徐少龙摇摇头,低声道:“段前辈不要打岔,晓月方丈以悲天悯人的心肠,大显神通,这里面的道理幽深曲折得很。”段玉峰不管信服与否,时机已经错过。因为晓月大师朗声应道:“钟帮主好说了,老袖不远千里而来,正是要领教帮主的惊世绝艺。”他这么一答口,战局已经确定了。因为除非有人自问武功更高妙,身份也显得更高,方能插口拦阻,或是挺身代替。徐少龙大步走出去,那边的毒剑袁琦也越众而出,一望而知他乃是防范着徐少龙之意。其他的人全都不动,静静地注视情势的发展。现在由于领袖少林寺的晓月方丈出现,还有晓木大师显示功力的梵呗声,使得徐少龙这一方的声势陡然大增,也使人联想到徐少龙这个“大尊者”,实是有神鬼莫测的手段。徐少龙来到场中,晓月方丈侧过身子,合什答道:“老衲晓月,见过大尊者”徐少龙躬身道:“晚辈徐少龙,参见方丈大师”他们这么一行礼对答,人人都恍然明白“大尊者”的身份,果然十分尊隆,连身为少林寺的晓月大师,亦须得行礼问候。而接着徐少龙则是以个人的身份,参见晓月方丈,故此他才自称晚辈,还提名道姓。这寥寥两句对答,竟使得会场之人,都有着庄严肃穆之感。他们这种守礼的精神,必须是在这等正派人物中,方更见不苟。晓月大师道:“大尊者有何谕示”徐少龙欠身道:“不敢当得方丈大师这话,只是刚才方丈大师曾当场晓示利害,使附从歧迷之人,豁然知晓,晚辈因想说不定会有人幡然改悔,脱离那万恶的组织,故此特地出来作一个声明。”袁琦冷冷道:“咱们最好动手决战,在真才实学上分出高下胜负,若是一味唇枪舌剑,岂不教天下英雄嗤笑”徐少龙颔首道:“袁兄之言深获我心,不过本人的声明,对你有益无害,只不知你信是不信”没有一个人不觉得他这话十分奇怪,目下既是两阵对垒,快要决定生死荣辱的关头,他身为“大尊者”,怎肯说出有利对方之言袁琦也测不透他的心意,沉吟道:“这话岂不是近乎欺人之谈么”徐少龙仰天一笑,声音豪雄奔放。所有的人在他这等豪放笑声中,都感到徐少龙含有讥笑袁琦不能了解他这等人物的胸怀情操之意。徐少龙笑声收歇,才断然道:“本人的声明是,凡是参加钟抚仙秘密组织的人纵然幡然改悔,决意脱离这个组织,重新做人。这等弃恶向善之志,诚然可嘉可佩,但本人奉五老会议谕令,必须严守赏善惩恶之旨。故此凡侮改来归者,从前恶孽并非一笔勾销,日后尚须接受公平审判,追惩其罪。”他的目光像两道电光似的,刷地扫向第三阵营中的席亦高,严肃地道:“席兄,你怎么说”徐少龙这一着,真是大出众人意料之外,清凉上人等都愣住了。林秋波跌足叹道:“唉他何故节外生枝呢”段玉峰也摇头道:“是啊难道麻烦还不够多么”席亦高在徐少龙炯亮强烈的目光注视之下,心中着实有一瞬间感到茫然。但他旋即有一种如释重负之感,因为他已预见得到当他受过公平审惩之后,他将是一个清清白白之人,俯仰天地丝毫无愧。定须如此,他方是彻底悔改,恢复了真正的尊严。他心中热血沸腾,胸臆充满了感激,昂首挺胸走出数步,响亮而坚定他说道:“席某人既敢认错,自然也敢面对一切后果,将来的公断惩处,本人甘愿接受。”席亦高所愿接受的屈辱,发射出人性的光辉。会场被笼罩在高贵悲烈的气氛中,寂然无声。毒剑袁琦一阵冲动,大怒道:“席亦高,快夹着尾巴给我滚得远远的。如此贪生怕死,还算得是一个人物么”席亦高厉声道:“袁琦,敢于认错,方是人物。我明明错了,为何不改”袁琦忽然道:“你出来,我袁琦发誓要在三招之内,取你性命”席亦高难以置信地道:“什么你说三招内要取我席某人性命”袁琦厉声道:“不错,三招之内,你敢不敢出来”会场都起了一阵骚动,一来袁琦的话,好像太离谱了一点,若是三招之内便可以杀死席亦高,他袁琦立时可以是称为“天下无敌”了。其次是袁琦露出一种嚣张的态民说的话也不征询钟抚仙意见。倒橡是他有控制全局之权,钟抚仙已退居次位,并非真正的领袖了。席亦高大步走出来,神色激越患忿。他司掌情报之权多年,是以深知这个恶孽如山的秘密组织,几乎完全是由袁琦一手策划推动的。是以他,肿有数,认定袁琦方是第一罪魁,这刻既已悔改,对他也就感到特别嫉恶痛恨了。毒剑袁琦横移两丈,远离徐少龙晓月方丈等人,右手从袖中摸出一把短剑,长度最多不超过尺半,剑身上泛刚一层湛蓝光芒。人人一望而知他这把短剑,定必淬有奇毒。因此只要彼此剑划破了一块皮向,亦将是致命之伤无疑。席亦高对他手中剑,并不多看。那倒不是此剑不厉害,而是袁琦外号称为“毒剑”,同时以前也曾亮过此剑,所以他不必再度观察,当然他对此剑是很忌惮的,故此也迅即降出他的兵器,乃是一对判官笔。他脚下不停地向袁琦走去,口中厉声道;“袁琦你有本事在三招之内击败本人双笔的话,我席亦高从今以后,永在武林除名。”袁琦冷笑道:“当然除名啦你连性命都丢了,还说什么声名”席亦高一直走到距袁琦尚有十二三步之时,身形一顿,看来乃是停步作势之意。但众人心中掠过此念之时,席亦高的人影,倏忽间已冲到了袁琦面前,双笔凌厉刺戳,竟然快得使众人念头都没赶上。他左笔上刺咽喉,右笔下刺小腹,势式手法刚柔不同,这一招攻出,但见袁琦闪电般疾退。席亦高内力山涌,从笔尖透出,口中“嘿”地大喝一声。忽觉两股内力都碰上铜墙铁壁一般,反震回来,登时抵住了他前冲之势,故此身形随之而停住了。袁琦这一退不过是七八步光景,此时与席亦高相距极近。面上挂着阴森险恶的冷笑。席亦高气势仍盛,双笔化为圈打之式,疾取对方的两边太阳穴。袁琦喝一声“来得好”,短剑起处,护住面门。那短剑剑身蓝光泛射,使人触目惊心。席亦高的两只判官笔,刺不下去,急急缩退。但袁琦的短剑却其势未尽,剑气森寒,罩射席亦高面门。席亦高想退时,感觉中敌剑必定快得很,又感到如若不动,敌剑反而不会淬然出手,是以身子动都不动。袁琦冷冷道:“刚才只拆了一招半,还有一招半,你记住了”席亦高心想,刚才明明已经化拆了两招,为何说是一招半念头转动之时,忽听徐少龙大声喝道:“席前辈,不可分心计算招数。”席亦高才听清楚,但见一片蓝光耀眼,腥气扑鼻,心知敌剑已到了鼻尖,而不禁骇然。但他临危不乱,面孔缩退两寸左右,便不再退。前面说过,袁琦手中之剑,不比凡物,只要擦破一点油皮,剧毒即行传入,置人死命。所以席亦高缩退那么一点点,他自家还没有怎样,旁观之人却无不为他出了一身冷汗,都想他只缩退了这么一点点,岂不是死定了袁琦也一清二楚的晓得只须略略叱剑,便可立毙敌人,正符他三招致命之言。但他乃是老好巨猾无比之人,心想天下哪有这样子奉送性命的因此打死他也不肯相信这么一剑可以杀死对方而自己却可以平安无事。说时迟,那时快,袁琦短剑刷地撤回,封住中下两盘,不许敌人双笔入侵。谁知席亦高根本不曾反击,趁机退了数步,仰天冷笑道:“袁琦,阁下够不够三招了”原来他使一招“空城计”,居然真把稳操胜算的毒剑袁琦给吓回去了。袁琦忖道:这回我再也不上当啦口中应道:“席兄必是打算应了三招之数,便抱头鼠窜么”席亦高傲然道:“姓袁的你想错了,席某人今日为赎前葱,决难与你善罢干休。再者你自以为已尽知本人的武功路数,事实上是与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