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法子可以改变。秦三错又发出得意的笑声,道:“真开心啊我这一脚,竟可以使两个人感到痛苦,这真是伟大的发现。杨老兄,你还有什么道理反驳我没有”秦三错如果已经一脚踏碎了范同的指骨、情况就不相同。但他没有那样做,使人被一丝希望所诱惑,便无法作出决绝的决定,也不能放手去做。徐少龙心中十分痛苦,生像陷身于可怕的噩梦中,生出无力振拔的绝望之感。但他终是天资绝异之上,是以方会被“五老会议”看中,寄以大任。他只绝望了那么一下,马上醒悟一件事,那就是目下他的真正敌人,不是五旗帮,而是这个来自阴阳谷的高手秦三错。在太原则之下,他必须妥善处理,只要能保持身份的机密,任何牺牲,也在所不顾。此外,他务须反客为主,以至高无上的心机妙算、使对方处在被动之势而不自知,方能在这一场暗斗中,获得胜利。他迅如电光石火般忖道。“秦三错对我有某种目的,自不待言。现在且不去推二他的目的,先说他对付范同的手法,分明是拿他作试金石,以窥恻我的真正身份,他必须直到确信我完全不懂武功,才肯开始利用我。”结论很显然的是:徐少龙他目前只要不让对方试出真正身份,就先得了第一回合的胜利。他坚决保持不懂得武功的秘密,秦三错就算败了一仗。这些念头,说来罗嗦,其实只是一刹那间而已。徐少龙一经决定,心中痛苦全失,马上蹲下去,伸个抱秦三错的脚,用力摇撼。自然他此举没有用处,宛如靖蜒撼石柱一般,秦三错站在那儿,纹风不动。但这景象可真够好看的了,一个乞丐瘫在地上,一个抱住秦三错的脚,没命的扳。徐少龙使的气力,略比常人大些。因此秦三错觉得很合理。他转眼一看,四下已有不少人惊讶地向他们瞧看,当下心念一转,伸手把徐少龙抓起来。他若是知道这个被他玩弄着的书生,竟是当今的一流高手,在这一瞬间,随时可以取他性命的话,他一定会骇出一身冷汗。徐少龙虽然被他抓起来,但仍然忿忿的挣扎,秦三错道:“杨兄别急,兄弟脚下已减少力道,你瞧。”他指指范同,徐少龙随他的手望去,但见范同的神色间果然已没有那么痛苦,当下停止挣扎,但仍然忿然地望着他。秦三错道:“兄弟看在杨兄的面子上,就饶他一趟如何”徐少龙愕然道:“饶了他么那自然最好不过了。”秦三错道:“可是杨兄领了我的情,如何报答。”徐少龙道:“报答这这队何说起”秦三错面色一沉,道:“你不领我这个情么”徐少龙忙道:“领,领,你把脚拿开再说。”秦三错道:“你领情就行啦”他转向范同道:“你身为丐帮高手,当必有点眼力,我刚才这一脚,是哪一家派的绝艺,你可知道”范同突然不再哼哼卿卿,目光也变得锐利如刀,笔直望着秦三锗,却不言语。秦三错冷笑一声,道:“我无须凭借言语,窥测你的武功深浅,这一点谅你也可以放心。”他停顿一下,又道:“但我却怕你认不出来,日后没有地方报仇,你懂了没有”范同心想这话也是实情,当下也冷冷的道:“尊驾是阴阳谷高手,本人岂能不知。”秦三锗道:“原来你是早已知道我的来历。”范同道:“那倒不是,你这一脚,蕴含阴阳至理,威力无穷,是以才得知的。”秦三错道:“咱们约法一章,那就是你即管向我报今日之仇,但却不得向别人提到今日之事,自然包括不许提到我的姓名来历,这一点你办得到办不到”徐少龙心中一乐,忖道:“他心计甚佳,又攻口才,这样说法,范同除非自认没有复仇的本事,否则非得答应不可。”果然听得范同说道:“可以。”秦三错道:“君子一言。”范同道:“快马一鞭。”秦三锗收回那只脚,揪住徐少龙的手,转身循原路出去。徐少龙边走边道:“你不是说里面还有很多东西看么”秦三错道:“现在不看啦你跟我来。”徐少龙简直脚不沾地的往外走,片刻之间,已离开了这一处无数江湖人混迹的地方。到了街上,秦三错才让他恢复自己步行的常态。他现在似乎一点也不急躁,这一下连徐少龙也测他不透,当下问道:“秦兄刚才急于离开那儿,是不是忙着躲避什么可怕的人”秦三错道:“笑话,我几时把天下之士,放在心上”但这样说来,终究失于大言不惭,而不能使人心悦诚服。因此秦三错又道:“我只不过避免你与那乞丐说话,才赶紧把你拉出来而已。”徐少龙道:“如若小弟与那乞丐说话,便会使秦兄感到不便么”秦三错道:“那也不是,主要是为你着想,要知他目下只知道我的姓名来历,还不知道你究竟是什么人,这样,将来他就不容易找到你,你一个读书人,自然不可与这等江湖道人物接近。”徐少龙道:“依小弟愚见,这些人也没有什么可害怕的。”秦三错哼一声,道:“你对江湖中的情形,全无所悉,难怪说得轻松。嘿嘿这些人说得好,便可算是侠义之辈,说得不好听,那都是附骨之疽,一旦认识相交,这辈子就休想不与他们来往。”他停歇一下,又道:“尤其是当你金榜之后,处于为官,往往会管辖到他们的地盘,如果你与他们相识,麻烦就大了,说不定你的乌纱帽也断送在他们手中。”徐少龙只淡淡一笑,没有作声。他们边谈边行,不觉已到了一个码头,但见江边船舶无数,岸上也热闹非常,很多脚夫正在起卸货物,此处还有上落的商旅客人,又有多式多样的生意人,活动繁忙,一片嘈吵。徐少龙一眼望去,已从槁桅如林的船舶中,看出有多少艘是属于“五旗帮”的,有些则属于其他小帮派的。码头上拥挤活动的人群中,也有各式各样的江湖人物,亦有公门中人混迹其间。秦三错停步瞧了一阵,道:“奇怪,我两年没有在江湖走动,如今复出,已感到情形与往昔不同了。”徐少龙大感兴趣,因为他的确不知道两年以前的情况,与现在有什么不同因此他不着痕迹的道:“这叫做山河依旧,人面已非啊古今多少人都曾经为此感触慨叹了,有何奇怪”秦三错道:“你说的是诗人墨客的感慨,但我说的是江湖情况的变化。”他停顿一下,又道:“你看,在左边靠那家杂货店的门口,站着一堆人,其中有两个人就是公门捕快乔装的。”徐少龙转眼望去,果然不错,那两人正是公门捕快。不过乔装得相当高明,不易看得出来。正因如此,这秦三错已显示出他过人的眼力。要知徐少龙与秦三错的身份情况,都大不同。徐少龙是受“五老会议”之重托,专门对付“五旗帮”,因此,他在鉴识各种阶级之人方面,曾经下过功夫,是以眼力特别高明。但秦三错是著名的“阴阳谷”的高手,虽属武林人物,但却又与一般混迹江湖的武林人不同,根本无须关心这等未节小事。所以秦三错奇高的眼力,真使徐少龙暗暗吃惊,当下已明白这是秦三错天生过人之处,而从这一点再理一步推测,但可知他是个才智过人之士。于是,徐少龙对这个人,登时列为提高警惕,拿他作最难斗的敌手看待。一只听秦三错又道:“这等繁盛的码头,可说是龙蛇聚集,不知多少江湖人在这儿讨生活。因此,有公门之人在此出现,也不算得是希奇之事。”徐少龙一怔,道:“既然如此,秦兄又何须大惊小怪”秦三错道:“我几时大惊小怪了虽然公门之人在这儿出现乃属常事,但你须得知道,这些公人,全都是高手,这便显示出事态的不寻常了。”徐少龙道:“原来如此,但秦兄如何看得出这些公人,均是高手”秦三错道:“视人之术,须从隐敝之处窥测,你只须瞧瞧,这些公人混杂在人群中,全然使人不会感到有丝毫的不同,这便是他们高明的地方。”徐少龙笑道:“可是秦兄仍然看了出来了。”秦三错道:“我又不同了,其实看得出他们并不算得是什么大学问。”徐少龙道:“那么你敢是连人家想查什么人或事,也看出来了么”秦三错道:“这是不可能的事;但公门好手云集此地,其中必定有不少是别处调来的,因此,我们最少也知道这个案子,决计不是仅属于地方性的。”徐少龙道:“秦兄之论,真是使人不得不服,我想,假如官家能够延纳得你这等人才,负责治安,必定能做到盗贼绝迹,夜不闭户的地步。”秦三错仰天一晒,道:“哪一个官家能够用我事实上在我们阴阳谷附近百里方圆之内,当真已做到夜不闭户的程度了。”徐少龙道:“啊呀那真是了不起。”秦三错道:“这算得什么”徐少龙道:“虽然那百里方圆内的居民,都托庇在贵谷之下,得以安居乐业,这等功德,胜却千千万万空言抱负之人。”他这种推崇敬佩之意,出自衷心,是以真诚感人之极。秦三错也不禁被感动了,道:“在你心中,这件事如此有意义么”徐少龙道:“唉我们读书人,如若没有机会出将入相,外御强敌,内抚黎民的话,便希望有一日能当个百里据,治理州县。而只要能使治内的百姓良民,安居乐业,便是平生之志得酬了。”他吁一口气,又道:“但秦兄身在林野,却已能使四邻百姓,得沐仁恩,岂能不教小弟敬佩”秦三错心中十分受用,道:“假如你将来做了地方官,碰上有事,不妨找我商量。”徐少龙忖道:“他善念一萌,从今以后,福报无穷。但他自己还不知道呢”当下说道:“小弟如有相恳之处,必定要秦兄,共襄义举。”秦三错道:“听起来有趣得紧,也许有一天我会替官家出力,哈哈哈”徐少龙道:“秦兄是风尘中的奇人异士,自然从来不会想到替官家出力,这等心情,小弟倒是理会得。”秦三错忽然凝目望着他,眼光变幻不定,一时锐利似刀,一时又很温和,甚且含有相惜之意。徐少龙真以为自己有什么地方不妥,被他看出了破绽。秦三错瞧了一阵,才道:“你一表人才,福泽深厚,相信不致于遭遇不幸。”徐少龙一愣,道:“秦兄这话怎说”秦三错道:“没有什么,但我不瞒你说,你如是与我在一起,总免不了有些奇奇怪怪的危险。”徐少龙笑道:“古人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一点秦兄毋须过虑。”他移动一下双足,又道:“秦兄打算在这个码头上,等候多久”秦三错道:“快啦快啦”徐少龙实在想不通这两声“决啦”,究竟是什么意思当下只好不作声,静观其变。过了一阵,忽见四艘巨舶,沿流而至,都驶到码头停泊。这四艘巨舶,形式与长江下游常见的略略有别,船身似乎较为狭长,利于远航,但比较颠簸,乘坐起来,便不甚舒适了。徐少龙凭着加入五旗帮后所学得的丰富水道知识,一眼望去,已知道这四艘巨舶,都装满了沉重的货物,是以吃水甚深。同时又晓得这些巨舶,一定是从四川那边一直驶到此处的。他感到十分奇怪,迷惑地忖道:“四川虽然盛产药材,可是药材的重量,与一般货物无殊,就算装载过多,船身吃水的程度,亦不应如此之深。是以看来倒像是载运私盐,然而川盐如何能运销到此地来呢”要知五旗帮本是专运私盐图利的水道帮会,是以徐少龙深知全国哪些地方需要,哪些地方不要。”而这江浙地面,产盐最丰,自然不必远从川省运来。他偷看秦三错一眼,但见他对这四艘船舶,似乎亦有兴趣。不过他旋即发现秦三错之所以感到兴趣,大概是因为码头上许多乔装改扮过的公人,都分别挤近江边,目标均是这四艘巨舶而起的。码头上一共有十多名化过装的捕快,虽然已挤近巨舶靠泊处,但显然都不打算采取任何行动。这一点又使徐少龙十分迷惑,忖道:“今日所见种种情形,都相当的不合情理。官家方面既然出动大批人手,必定是扫”算搜查这些船舶,或是搜捕某些人。何以他们不但没有动手的迹象,反而极力掩藏踪迹,生似深怕舶上之人看出来官家行事,几时变得如此隐秘小心的”忽听秦三错道:“杨楠,你瞧那四艘刚刚靠岸的巨舶,是干什么的”徐少龙瞧了一阵,道:“小弟瞧不出来。不过秦兄这么一提,小弟可就看见那三个乔装的公人,对这些巨舶十分注意,恐怕就是冲着这些巨舶而来的。”秦三错道:“看来果是如此,若然他们是冲着这四舶而来,便算他们走运。”徐少龙道:“为什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