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想不开,可毕竟没有亲手做过坏事。王妃在她身边坐下,看着她这幅模样心中难受不已,抬手将她冰冷的手握住,流着泪长长叹了口气。贺羿垂头一声不吭地坐着,陷入深深的自责中,直到那三名护卫带着一个拼命挣扎着想要自尽的活口回来,才稍稍回神。贺连胜沉着脸道:“究竟怎么回事”贺羿抬头,看着陈茹寂静紧阖的双眼,过了好半天才开口:“路上遇到行刺,阿茹替我挡住致命一击,自己却受到重伤。”行刺贺连胜一听,眼中闪过厉色,现在这节骨眼上,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赵暮云。之后,贺家再次陷入忙碌。王妃开始着手准备陈茹的后事,找人替她擦身换衣,贺连胜则命人刑讯刺客,想不到审出来的结果却是陈儒林,想着陈儒林偷鸡不成蚀把米,竟害得自己亲生女儿命丧黄泉,猜到他在赵暮云那里也不会善终,最后什么恨意都没有了,唯有一声叹息。“只是可怜了茹儿。”王妃叹道,“还有睿儿,那么小的年纪”贺连胜将贺羿喊进书房,沉默了一会儿,道:“茹儿是为你而死,她当初自请离去,或许也是一时意气所致,她心里牵挂睿儿,必定不希望睿儿受到任何委屈,我打算让她恢复贺家长媳的身份,予以厚葬,你觉得呢”贺羿最近两日形容憔悴,反应都有些迟钝,闻言愣了一会儿才醒过神来,点点头道:“应该的。”贺连胜点点头,未再说话。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就不二更了,大家别等啦琉璃正在努力恢复91、攻陷临城陈茹死后重新归入贺家族谱,予以厚葬,按照贺家如今的地位与权势,此举已经完全不需要与其父母做任何商议,全凭贺家做主。贺连胜这么做,一是感恩陈茹救了自己儿子的命,二是为了自己的宝贝孙子睿儿,这孩子一向乖巧,深得长辈喜爱,贺连胜对他也是寄予厚望,不希望将来看到他在郁郁寡欢中成长。睿儿现在年岁还小,对许多事情都只有懵懵懂懂的认知,可毕竟与陈茹有着割不断的血脉牵连,看着自己的娘亲穿着端庄隆重的衣服静静躺在棺木中,看着灵堂里随风飘荡的白帷,陡然生出惧怕与伤心,似乎已经知道自己的娘再也回不来了,小手紧紧抓着贺羿的衣角,哭得满脸是泪,口中不停地唤着“娘亲”二字。王妃看得又是心疼又是怜惜,将睿儿抱在怀中柔声安慰,最后朝贺羿看了一眼,低声道:“当初爹娘眼拙,如今真是害了你”贺羿忙道:“娘,您别瞎说,若没有这门亲事,我也不会有睿儿这么乖巧的儿子,凡事有利有弊,您别自责了。”王妃看看怀中的睿儿,抬手拿帕子将他脸上的泪擦掉,又在他脑后摸了摸,无声叹息。忙完了丧事,贺连胜开始彻查当日行刺一事。因为那座石桥下面的水流并不湍急,所以当日翻下去的马车连带着车夫全都被救上了岸,甚至连贺羿丢在马车内的刀都被人从河底下摸了上来。三名护卫受到不同程度的伤,不过性命无虞,与车夫一道将前前后后的情形都交代了一遍,贺连胜听过之后又与刺客的口供两相对照,确定这件事就是陈家雇来的一批死士所为。贺翎冷冷地笑了一下:“爹,陈儒林没那么大的胆子,贺家已今非昔比,他没必要再来自寻麻烦,此事十有八九还是受到赵暮云的唆使,这些刺客看着本事不小,手段也够狠辣,陈儒林身为一介文臣,能上哪里找这样一拨人去横竖还是赵暮云在安排。”正在贺家对赵暮云与陈儒林恨得咬牙切齿之际,刺客中的漏网之鱼,也就是当初去找陈茹的那名女子,已经连夜逃出甘州,一路趁着战乱,混在人群中奔出西北赶往京城,最后跪到赵暮云面前负荆请罪。贺翎猜的没错,凭借陈儒林的本事,哪里能找到这么身手利落的刺客,这女子与折在西北的那几名男子,全都是赵暮云年轻时就开始培植的一股暗中势力,专门用于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这次他先把陈儒林威胁了一番,又命手下这些人故意去引陈儒林上钩,这才有了后面的事。赵暮云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对付贺家,必须用自己的人才放心。只是他万万没料到,结果竟再次令自己震怒。此时临城已经岌岌可危,赵暮云面覆三尺寒冰,哪里还有什么好脸色,对于这女子,也就是冷笑着夸了一声她的忠心,随即大手一挥,沉声道:“拖下去砍了。”第二日,陈儒林被带到了赵暮云的跟前,跪在冰凉的地砖上瑟瑟发抖,对于这次的计划究竟是成功还是失败,他还没有得到消息,抬眼偷觑,见赵暮云脸色十分难看,顿时遍体生寒。赵暮云抬脚抵着他额头,微微施力,见他惊恐交加地晃了晃苍老的身子,微微眯起的双目杀意立显,缓缓道:“你女儿可真是孝顺又能耐,竟敢坏我的事”派派后花aos园陈儒林一听顿时明了,吓得匍匐在地,涕泪纵横地求饶。赵暮云嘴角一勾,朝旁边的拟旨官抬了抬下巴:“陈儒林暗中与贺氏乱党勾结,图谋不轨,其罪当诛,即日将其满门抄斩”拟旨官听着他阴冷的嗓音,自己这个局外人都免不了一阵胆寒,连忙恭恭敬敬替他将圣旨拟好,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等拟完后已经洇出了一身的冷汗。陈儒林魂飞魄散,两股颤颤根本就跪不稳,听完后双眼一翻,直接倒地晕死过去。赵暮云站起来,嫌恶地将他踢到一边,冷哼道:“就这么点出息”说着再不看他,大步离开,刚走出门外,就见外面有一名传信兵飞速奔过来,手中托着战报,到了他面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神色惶惶道:“启禀万岁临城被贺家攻陷了范将军战死,魏将军与郑将军皆已受伤,败北而归”赵暮云脸色蓦然沉了下来。临城以东,赵家军狼狈地弃城而逃,过了临水后将浮于河面上的索桥一刀砍断,这才勉强松了口气。魏庆捂着肋下的伤又叹又骂:“想不到我们与范将军里外合击都没能把贺家军击退贺家那几个龟儿子真他娘的能打唉”郑铎只是手臂上一点点划伤,并无大碍,可毕竟吃了败仗,脸色极为难看,沉默了一会儿,道:“若没有安平王世子带兵前来增援,他们也不见得能胜,看来安平王与贺家是彻底同心了。临城失守,贺家与京城隔水相望,皇上这回恐怕更加恼怒了。”魏庆看看他,又看看一旁陷入昏迷的郑莽,再次叹了口气。郑莽在偷袭贺羿大营时就已经受了重伤,但他是偷跑出来的,不把临城守住根本没脸回去见赵暮云,硬是咬着牙硬撑到最后,结果还是吃了败仗,要不是被魏庆拦着,真恨不得与城同亡,最后硬是让人给拽走了,败北的路上怒极攻心,大吐数口鲜血,彻底晕了过去。郑铎忠,郑莽更忠,这兄弟二人一个赛一个的顽石性子。魏庆自认自己也是个忠臣,可看到他们俩这样,只能摇头自叹弗如,最后在郑铎的肩上拍了拍,低声道:“我看,你们这次回去恐怕是凶多吉少。”郑铎双唇紧抿,朝昏迷的兄长看了一眼,垂眼沉默。魏庆又道:“你们兄弟二人有何打算难道真的要回去送死皇上早就对你们起了疑心,你们不会不知道吧”郑铎眼底一片晦暗,点了点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魏庆让他一句话噎了半天,手指恨不得戳到他脸上,恨铁不成钢地盯着他,最后一阵脱力,收了手狠狠搓了把脸,无奈道:“唉你这话,说得也对。可是你们明明只有功没有过,就这么白白枉死,那也太不值当了”旁边传来一道微弱的声音:“吃了败仗,就是大过。”郑铎一惊,连忙回头,一看郑莽不知何时醒了,说完一句话正费力地喘气,不由大喜过望:“大哥你终于醒了”郑莽面色灰白,嘴唇青紫,闭了闭眼将颓丧的情绪掩住,苦笑道:“这次是我拖累你了,不该擅自离京。”郑铎却一脸的无所谓:“身为将者,就该做好马革裹尸的准备,一条命而已,死了就死了罢,没什么。”魏庆听了直摇头,在他后背拍了拍:“马革裹尸与冤死可是天差地别,这次皇上若是真要对你们问罪,那罪名绝对不是战败,而是通敌,这死法,你当真愿意”郑铎听了怔愣半晌,没说话。郑莽无奈:“你何苦拦着我,我干脆战死倒好。”“这怎的又成了我的错了”魏庆瞪着眼看他们,“我是不忍心看你们丧命”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什么也没说,皆是一脸苦笑。临城一战获胜,消息传回靖西王府,贺连胜高兴得哈哈大笑,即刻命人将消息告知家中的儿子儿媳,又转头问传信之人:“现在大军安置好了吗”那人抱了抱拳:“回王爷,几位将军正在临城安置兵力,不日就会回来。”“好好”贺连胜高兴得连连点头。没多久,贺翎疾步赶了过来,高兴道:“爹,听说临城已经攻下了”贺连胜一脸笑意,点了点头,将捷报递到他手中。贺翎迅速扫了一眼,目中露出沉思,最后抬头道:“爹,郑莽、郑铎两兄弟,你觉得如何”贺连胜胡子一颤,笑道:“愚忠”“那如果他们对贺家愚忠呢”贺连胜神色一顿,连忙转头看着他:“这样又忠心又能打的将军,只嫌少不嫌多啊可惜那郑家兄弟宁死不屈,最后还跟着魏庆逃了。翎儿,你可是有什么好法子”贺翎眉眼间绽开笑意:“法子是有,不过不见得能成功,就看赵暮云他还保留几分人性了。”“哦此话怎讲”贺连胜疑惑地看着他。贺翎也不卖关子,笑道:“当初在涿州可是将赵暮云的一众妻妾子女都抓起来了,就算女眷没什么价值,但剩下的几个孩子毕竟是他赵家的骨肉,多少可以拿来试一试。赵暮云现在手边就只有一个儿子,剩下的这些,也不知他心疼不心疼。”这法子说起来有些不道义,但两军对垒,本就不是讲道义的时候,与赵暮云的阴损手段相比,他们这已经算是足够仁慈了。“至于郑家兄弟,先把人要过来再说,按照他们的性子,绝技不会诈降,愿意弃暗投明的,我们就用,不愿意的话,就把他们杀了,我们也没什么损失。”贺连胜听了笑意更深,显然对此还是有几分信心的,想了想,又面露焦急之色:“此事不能拖,应即刻去办,可别我们的筹码还没摆出来,人就被砍了。”贺翎点点头:“爹放心,我这就安排下去。”92、揣度试探将近年底,顺利攻下临城的贺家军主力终于回到西北,将王府上下严肃太久的气氛渲染得热烈喜庆,贺连胜面带笑容,终于将之前诸多不顺造成的阴郁情绪撇开,连带着府中的下人都敢嘻嘻哈哈笑闹起来。此战虽是赵暮云主动挑起,贺家却因为早有准备而顺利攻克,这对于贺家来说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因为临城距离京城已经不远,攻下了临城,连带着把那里整个州郡都划归贺家治辖,下一步渡过临水再稍稍东进,就可直逼长安。大军回来时已经快接近年底,几个外出打仗的儿子终于带着一众将领回到王府,贺连胜坐在大厅的正中,面露欣慰地乐呵呵笑着,听着贺翦向他禀报战事中的具体细节,时不时抚须点头,最后开口,对军中立了功的诸位将领论功行赏,很是褒奖了一番。当天,靖西王府照惯例举办了庆功宴,贺连胜将目光转向安平王与他身边两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儿,笑道:“赵暮云手下能征善战的大将倒也不少,尤其是那郑家兄弟与魏庆,都是有胆有识之辈,若不是你们父女及时增援,此战我们想要将临城顺利拿下,恐怕不易啊来,我敬秦兄一杯,聊表谢意”安平王笑得满面红光,连忙举起酒盅,乐道:“王爷此话说得可就见外了,我秦鸣山早就说过,今后与王爷同气连枝,既然上马杀敌是我们的看家本事,哪有不出力的道理这杯酒应该我敬王爷”两人相视一笑,极其豪爽地将酒饮了。贺连胜放下酒盅,摇头叹道:“你这两个丫头真是太难应付了,对我讲了一大堆道理,我一个大老粗说不过她们,只好让她们出战,好在是平安归来了,我总算可以对你有个交代。”安平王哈哈大笑,神色间颇有些自豪:“都被我惯坏了,王爷见笑等她们嫁了人,让婆家约束着,想上马杀敌都没机会,我也就这两年由着她们性子来,往后就可以撂挑子不管了。”“爹你说什么呢”秦珠脸颊上微微升起红晕,没了平时娇蛮任性的泼辣样子,娇嗔地别扭起来。秦玉倒是一如往常的沉稳,只是垂眸盯着面前的茶盏,看着茶水中缓缓沉浮的碧叶出神,唇角抿着淡淡的笑意。两位姑娘家在领兵打仗时颇有大将之风,时常让人忘了她们的身份,现在让长辈拿终身大事说笑,都微微有些羞赧,总算露出几分女儿姿态来。一阵热闹过后,话题又很快转开,想起赵暮云这回吃了瘪,必定气得心肝肺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