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坐到床边俯身在萧珞唇上亲了亲,低声笑起来:“长珩,这梅神仙是个刀子嘴豆腐心,我们这回总算是化险为夷。”82、病愈离开夜里睡在乡间简陋的屋子里,身下的床板又硬又硌人,但这条件与夜宿山洞相比,已经好了不知多少倍,贺翎喂萧珞喝了药,将他紧紧抱在怀中,裹着粗糙的被子,一夜未眠,只是在黑暗中一遍遍摸着他汗湿的鬓角,感受着他身上滚烫的温度。一直到鸡鸣时分,萧珞身上终于没那么烫了,贺翎心情激动,低低叫了两声他的名字,问道:“长珩,好点了吗”萧珞下意识翻了个身将他抱住,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继续昏睡。这反应已经比昨日好多了,贺翎心弦放松下来,借着微弱的光线,将他脸上冒出的汗擦了擦,亲亲他的挺直的鼻梁,这才搂着他迷迷糊糊补了个眠。天光大亮,贺翎耳中听到一丝熟悉的声音,警觉地睁开眼朝怀里的人看过去,正对上一张笑意温和的脸,萧珞不知什么时候醒了,平日里清明睿智的双眼蒙着一层薄薄的雾气,水润幽深,连带着整个人都柔软了几分似的。贺翎冷冷地看着他这副模样,好半晌才后知后觉地惊喜起来,托着他的后脑勺在他唇上狠狠亲了一口:“你醒了好受点了吗身上粘着汗不舒服”“嗯。”萧珞点点头,难得的柔弱使他连嗓音都变得轻软。“你等等,我去找身衣裳来给你换上。”贺翎将他松开,掀开被子下床,又手脚利落地把他重新裹紧,外衫都没来得及穿,急急忙忙跑了出去。萧珞已经恢复了不少,不过昨日病得太厉害,现在一时半会儿还恢复不了力气,全身都松松懒懒的,躺在那儿细细打量这间屋子,不用问也知道,应该是在一户农家。农家都起得早,按平时的习惯,这会儿万大哥该下地去了,不过家里毕竟有贵客,他就没有出门,而是在院子里陪着万大嫂择菜,见到贺翎出来十分爽朗地与他打了声招呼,笑呵呵道:“大哥家里穷,也就这些野菜能拿得出手,实在过意不去,你可别嫌弃啊”说是只有一些野菜,其实还特地捡了两颗大鸡蛋,专门用来招待他们,这对他们来说已是十分奢侈。贺翎哈哈笑道:“万大哥太客气了,过意不去的是我们。”万大嫂毕竟心细,见他出来的急,连忙站起来在身上擦擦手,问道:“你妻子醒了吗我那里还有一套衣裳,洗的干干净净。”“有劳大嫂”“客气什么。”万大嫂笑笑,很快给他把衣服拿了过来。萧珞换了衣服,洗漱过后吃了早饭喝了药,又休息了半日才有力气下床,起来第一件事便是去向万家夫妻俩道谢。两人现在都是穿着一身粗布衣服,异常简朴,就像乡间任何一对寻常夫妻,可即便如此,却依然难掩举手投足间自然流露出来的贵气。万大哥、万大嫂昨日就见识过贺翎的气度,今日再一见萧珞,当真是愣得不知该如何反应了。好在萧珞在军营里与小兵们也相处了不少时间,从不喜欢摆架子,道谢过后,面带微笑、三言两语,很轻易就让拘谨的夫妻二人回过劲来。一时间有说有笑,竟然不觉得生疏。萧珞坐在门口的小马扎上,让贺翎毫不避嫌地搂着,伸长双腿靠在墙上,晒着冬日的暖阳,心里轻轻叹息一声,不由感慨这世外桃源的静谧美好,一转头见有个小娃娃在墙根下好奇地看着他,笑了笑朝他招招手:“你叫什么名字”阿牛仰起脸直勾勾盯着他看,脆生生回答:“我叫阿牛”萧珞在他的牛角辫上揉了揉,想起家中即将满周岁的铮儿,弯起唇眯了眯眼,转头看着贺翎:“我们什么时候走”“你现在身子还虚着,长途跋涉不好,我们恐怕要在此多叨扰两日。”贺翎说完凑到他耳边悄声道,“既然王府里有人要害我们,我们又何必急着赶回去他不对我动手,应该也不会对铮儿动手。”万大哥听了他前一句话,腾出手来朝他们摆了摆:“你们不要客气,难得有客人来,热闹热闹也好。”萧珞听着贺翎的耳语,点头的同时对万大哥笑了笑,问道:“万大哥,怎么没见到昨日替我看病的梅神仙我还没来得及向他道谢呢。”“谢我”门外忽然传来一道声音,紧接着就见被说到的正主推开篱笆门走了进来。“哎梅神仙你来得正好中午留下来吃饭我和你大嫂进屋忙去了,你先坐会儿。”万大哥说着高高兴兴地站起来,端着择好的野菜与万大嫂进了厨房。“说多少次了,叫我梅兄弟就行了,什么神仙不神仙的”梅神仙怀里抱着孩子,笑得有些无奈。“习惯了,哈哈哈”万大哥爽朗的小声从里面传了出来。萧珞站起来,对走到近前的梅神仙拱手行礼:“昨日多亏了梅神仙出手相救,感激不尽不知能否有幸得知梅神仙的大名在下也好铭记于心,日后一定偿还救命之恩。”梅神仙上上下下迅速打量了他一眼,神色间谈不上又多客气,但也不算太过疏离,只是淡然一笑:“救命之恩谈不上,你这病只是来得有些急罢了,喝点药再休息一番,自然就好了。”萧珞见他不愿透露名字,也就不再追问,只是笑了笑,重新坐下,看向他怀中的孩子,道:“梅神仙看起来颇有耐性,一个人将孩子带得这么乖顺。”梅神仙脸色顿住,眼中复杂的情绪一闪而逝,侧目看向他:“你还真是慧眼如炬。”“呃”萧珞挑了挑眉,“这不是很明显么”梅神仙定定地看了他半晌,忽然垂眼摇摇头,自嘲地笑起来。罗擒带着手下的一百号精兵,昼夜不歇地赶回了甘州,因为一路都没追上贺翎与萧珞,心中忐忑不安,不知道他们究竟是走得太快,还是没有回来。贺连胜看到他们回来,原本是笑呵呵的,可目光在人群中转了一圈后,不由沉下了脸色。罗擒一看他神色不对,大叫不好,跪地抱拳神色严肃:“启禀王爷,我们跟随将军与殿下离开涿州,半路遇到赵暮云的伏击,将军带着殿下先行回来,结果似乎在渡河时又遇到了埋伏。属下赶过去时看到伏击之人全部毙命,便以为将军与殿下已经回来,没想到却估算失误,属下该死,请王爷责罚”贺连胜阴沉着脸,手背青筋绷起,压着怒气道:“进来,把当时的情形一五一十都给我说详细了”“是”罗擒连忙起身,跟着他走进了书房。涿州易主的消息早就传遍天下,赵暮云大受羞辱,暗地里派了两拨人出去,一拨人偷袭贺翎与萧珞,另一拨人则去涿州营救他的妻妾子女,而明面上,他已经竖起了对贺家的仇恨,为了尽快腾出兵力对付贺家,下令一个月内攻占京城。现在京城已经危在旦夕,萧凉正在负隅顽抗,性命岌岌可危。而贺家这边得到了消息,也开始着手应战,老三贺翡已经攻占了梁城,占据了有利的地势,贺连胜正在等贺翎回来,好让他准备迎战赵家军,没想到半路却出了这么大的岔子。听罗擒将当时的情形讲述了一遍,贺连胜并不清楚船上的斗争究竟如何,便以为两处的埋伏都是赵暮云的人,对赵暮云简直恨得入骨。罗擒想了想,抱拳道:“将军应该已经顺利脱身,现在没有回来,或许是绕到其他路上去了,请王爷给属下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去将他们二人找回来”贺连胜捏了捏拳,强迫自己恢复冷静,闭上眼点点头:“此事不怪你,让他们受了伤的人先回去休养,你另外再挑三百精兵。”罗擒宠辱不惊,一脸严峻地抱拳领命:“是”“等等”罗擒立刻站住,转身静候命令。贺连胜对于儿子、儿媳究竟是否安然无恙并没有十足的把握,沉默了半晌才勉强压下心中的不安,站起来走到地图跟前,在上面比划了三条线路,沉声道:“分南、北、中三个方位去找,务必将人找回来”“是”“还有”贺连胜转头看着他,“秘密进行,不要走漏风声万一让敌方摸清了线路,比你们先找到人你们就提着人头回来见我”罗擒点点头:“请王爷放心”“嗯,去安排吧。”“是”罗擒回来了,贺翎萧珞却没回来,这消息一下子传到王妃那里,把王妃急得差点掉泪,跌跌撞撞就冲到书房,贺连胜还没来得及将她安抚好,另外三个儿子也急匆匆跑了过来,焦急询问事情的原委。贺连胜眼底沉着怒气,将事情简单说了一边,道:“赵暮云想的倒是好招一边着手攻打我们,一边派人行刺翎儿与珞儿如今他们二人究竟在哪里,谁都不知道,除非他们自己顺利回来,否则,要找到他们简直如大海捞针”几个人脸色都十分不好,贺翡皱着眉道:“那二哥、二嫂岂不是生死未卜”“说的什么浑话”贺连胜面现怒容,瞪着他。“三弟是关心则乱,爹别生气。”贺羿连忙安抚道,“二弟一身的本事,哪会那么容易出事而且弟媳又机智过人,他们一定有法子脱身,这会儿应该已经在赶回来的路上了。”贺连胜揉了揉额头:“嗯,已经派人去找了。”贺翦道:“二哥二嫂只有两个人,若是绕路,恐怕没有三两个月回不来。迎战赵家一事,爹要亲自去吗”贺连胜微微沉吟。王妃在旁边看了面露焦急:“你去做什么就算你现在带兵打仗没问题,可连着几个月不歇,你这把老骨头怎么吃得消”贺羿点点头:“娘说的对,爹,二弟不在,还有我们呢。”贺连胜目光在他们身上转了一圈,转头对王妃道:“好了,你先回去歇着,他们俩一定能平安回来,别放在心里瞎想。”王妃抿抿唇,眼角有了几分湿意:“你别逞强,我也免得操心,我这就回去,你们接着商议。”贺连胜点点头。王妃看了他一眼,叹口气出去了。贺连胜重新坐下,再次打量起面前的三个儿子,他对这三个儿子的本事心里清楚得很,要说带兵打仗,他们都是个中翘楚,可若是选一个出来做统帅,不管选哪一个,他都有些不放心。贺羿性子偏温和,不够狠辣,虽然骑在马上也不手软,可真正坐镇中军运筹帷幄的话,还是欠缺一点;贺翡这个小子暴脾气倒和自己有点相像,可性子极易冲动,三言两语就有可能被敌方激怒,更不适合统帅三军;贺翦看起来没有太大的不妥,但他毕竟年轻,欠缺经验,也不知能不能在全军面前树立威望。贺连胜又想想自己,颇为烦躁地叹了口气。自己这一把老骨头,与普通人家的老头子相比,的确健朗不少,可他身上留下的陈年伤疾也不少,偶尔出去带兵打仗的确没问题,可长途跋涉再加连续坚持数个月的话,万一身子突然旧病复发,那就影响了全部计划,太冒险了。“京城恐怕用不了多久就要被赵暮云攻下了,你们认为,谁最适合代替翎儿统帅全军”几个儿子齐齐一愣,贺翡眨眨眼,拿手指指贺羿:“当然是大哥,大哥最年长,打的仗也最多。”贺翦也跟着点头:“没错,这一仗关系重大,大哥更有经验一些,大哥最合适。”贺羿苦笑摇头:“我不适合,我自己有数。”“你不适合谁适合”贺翡转头瞪着他,“爹这身子骨可不年轻了,不能去瞎折腾,你不去,难道我们等着二哥回来那赵暮云都要打到家门口了”“这”贺羿愣了一下,想了想,看向贺翦,“四弟吧,四弟处事稳重。”“哦对”贺翡恍然点头,“还有四弟四弟也很适合爹,那就交给四弟吧”贺翦一愣:“我恐怕不够服众啊”贺连胜见他们互相推脱,好气又好笑,心情一下子好了不少,瞪着贺翡:“你怎么不说自己”贺翡挠着头嘿嘿一乐:“我才几斤几两,我都被您骂到大的,爹您看我有那本事吗别到时候让人一撩拨,怒火冲天误了大事。”贺连胜让他逗得露出笑容,探过身子在他脑袋上呼了一巴掌:“你想去我也不放心”贺翡一脸苦相:“我已经够抬不起头了,爹您别再刺激我了。”贺连胜哈哈大笑,坐回去想了一会儿,最后抬眼,将目光定在贺翦身上:“翦儿,你去代替你二哥,坐镇中军。就这么决定”贺翦猛地抬头,迟疑道:“爹,这全军那么多将士,都是身经百战之人,我资历尚浅,万一不能完全服众,恐怕会误事”贺连胜摆摆手:“能误什么事你是统帅,你的命令就是军令,他们敢不听就是不服从我这个老头子”贺翦仍是有些犹豫。贺羿按住他:“放心,爹心里有数。”贺连胜站起来,绕过一旁的屏风,取下挂在墙上的刀,走出来放到他手中:“这把刀是我年轻时用过的,你带着,万不得已时再拿出来,若当真有人倚老卖老不愿服从你的命令,见刀如见我。”贺翦连忙站起来双手接过,抬眼看着他,眼神动容:“爹,孩儿定不辜负爹的期望”贺连胜点点头,在他肩上拍了拍:“大军出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