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苻诜与今夜与他斗酒的什翼珪。他还记得方才二人喝到正酣,他主动扣下海碗,一摆手道:“罢了,莫饮了。”什翼珪扬起一张白脸道:“还未分出个胜负。”杨定站起身来,轻一指他:“你差不多到顶了,再喝便是逞强,我不与你斗气。”什翼珪不满道:“杨公可是仍旧看不起在下”杨定扭头道:“你区区年纪这般酒量已是难得的年少英雄,若我不是长你一轮,未必赢得过你,如今硬喝,是胜之不武。”少年一愣,似是没想到杨定会说此赞语,再一回神,便见他头也不回地大步而去。这边厢苻诜指着什翼珪的鼻子继续破口大骂:“你们这些降臣就是贼心不改,我们苻氏对你们格外凯恩荣宠有加,怎么一个二个都要叛主我母妃哪里对不住你,你要给她鱼肠匕让她自尽而后你转身就投靠了慕容冲两面三刀朝秦暮楚的小人”什翼珪背对杨定,微微皱了皱眉,却忽然双膝一软,匍匐在苻诜脚边,倒把苻诜吓退一步,见他一脸哀戚地道:“殿下,张夫人何等心气,您让她委身敌酋比杀了她还要痛苦,她早有一死殉国明志之心,您并非不知啊这样清清白白刚烈赴死,才对得起天王赢得了尊重否则慕容冲怎会命人以妃礼厚葬张夫人” 苻诜愣了下,犹自咬牙切齿:“那你事后立即抛弃旧主投奔慕容冲,也是有理么”“我不得不跻身慕容冲身侧,也是为了保全旧主殿下难道不知国破家亡后,便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慕容冲暂时不动你们不代表他永远不算旧账,若真到了那一天,我会及时通报且拼尽全力,护旧主周全”什翼珪拔出自己身边佩剑双手奉上,如丧考批地道:“殿下如若不信我一片丹心,恳请立时就将我砍了以泄其恨,我毫无怨言”苻诜愤然挥剑:“叛徒你以为我不敢么”“住手”杨定此时方从后跃出,一把攥住苻诜的右手,居高临下地逼视他道:“中山公以为此刻坐天下的还是天王么”杨定其人其事旧日秦宫之人谁人不知苻诜此刻猛地见他,是又怕又气又恨,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三两下便惊惧而走。直到苻诜走得影也不见,什翼珪依然跌坐在地,面色凄惶。杨定叹了口气,俯身向他伸出手来:“你近日心中彷徨,我亦一一领受过,这世事种种本就不可能天随人愿,我等凡人纵使不得不随波逐流,但只须求得俯仰天地问心无愧。”什翼珪有些茫然地搭住他的手起身,苦笑道:“我原是代国王子,奈何做了亡国之奴,不得不效命于苻氏,这是我命不好,我也认了。只是我从未想着做个叛主的贰臣,我,我只是想这一生不要庸庸碌碌地白白走过,我也想征战沙场扬名立万,方无愧平生我真的”他忽然哽咽似地说不下去,杨定拍了拍他的肩膀,第一次对个半大孩子起了惺惺相惜之情:“运是上天给的,命却是自己挣的曾经阶下囚又如何,凭什么就天生要低人一等你放心,你将来定有在战场上建功立业的机会”什翼珪立时跪下,感动道:“多谢杨公提拔”杨定赶忙拉他起身,再加劝慰,什翼珪着意与他攀谈了不少行军布阵武学技艺之事,杨定说地投契,至此视他为友,二人在凉亭上相对而坐,聊了许久,直到月过中天,杨定拂去肩上霜降,抬头望了望天色道:“不知不觉竟坐到深夜。”“夜如何其夜未央。”什翼珪意犹未尽似地引了一句诗经中用以命名未央宫的名言,与杨定相视一笑。便是在这片如水寒凉的夜色中,承明殿中却春光一片。慕容永被扒地浑身赤,裸,瘫在床上,强壮健硕而又骨肉匀亭,任臻覆身其上,爱不够似地不住啄吻着慕容永已然滚烫的双唇,又伸舌不已地舔过他眉间为他留下的那道伤痕,慕容永难耐地呓语出声,抬腰欲躲,却恰好将自己要害送进了早已等候的手中,任臻熟稔无比地上下抚动,间或掌心一转,包住湿润的头部,反复摩梭,勾连着更多的淫,液接连不绝地淌下。“啊”慕容永何曾经过此等情事,舒服惨了地呻吟一声,屈肘挡在自己面前,浑身轻颤。“爽不爽”任臻吃吃一笑,强行拉开他的双手,埋进他血管贲张的颈窝间,吸吮着他激动而泌的油汗,手上动作却不停,间或在颈动脉上不轻不重地一咬慕容永如失水之鱼,剧烈地向上一弹,腿根剧颤,阳,物猛抖,竟是将要泄了,他受不了地忽然起身,紧紧抱住任臻的健壮的背脊,失魂落魄地脱口喊道:“冲哥”注1:合卺礼自宋以来才开始作为必备的婚礼手续普及到贵庶中去。第 32 章第三十二章直感受到车马颠簸彻底停了,苻坚方才缓缓地睁开双眼。帘帐被粗鲁地掀开,姚兴俯身,冷笑地看着这个穷途末路的帝王:“天王养了一路的神,如今可精神了”苻坚伸腿下车,他双手被缚,衣衫破烂,却依然神态从容地道:“唤姚苌出来见朕。”彼时姚苌早已自立为后秦王,改元白雀,苻坚喊他却一如往日,如仆似奴,轻慢无比。姚兴暗一咬牙,刚欲呵斥,一直隐于人后轻易不出一言的姚嵩此时忙上前轻轻一拉他的衣袖,微一摇头。苻坚不紧不慢地信步向前,众人赶忙跟上,紧随其后。直到一进院落面前,苻坚止步,昂首望去,其势浑然不似个阶下之囚。“新平佛寺。”他轻声一叹,迈步而进。这座佛寺还是他在建元盛世于新平亲自下旨修建的,为弘扬佛法甚至不远千里自江南请来道安大师驻锡办道,盛极一时如今却物是人非事事休了。大殿中一尊金身佛像莲台高坐,拈花一笑,依旧妙目慈眉,亦不管是否换了人间。苻坚忽然提袍跪下,对那佛祖躬身一拜,长跪合掌,旁若无人地在口中念念有词。姚兴精于佛学,此刻便听出他念的乃是往生咒注1,不由皱起眉来,觉得苻坚疯了,此刻居然还有心思念经。姚嵩在后想了一想,轻声道:“他是为数月之前父王坑杀新平万余死战之士超度亡灵。”苻坚一脸肃穆,长长久久地跪念经咒,在场诸人竟无一出声打扰,直到他呢喃着念完整段往生咒,复虔诚诵结道:“有忠有灵,来就此庭。归汝先父,勿为妖形。”身后才忽然传出一声不大的嗤笑。苻坚睁眼而不回头,瞳中唯有佛陀庄严法相。后秦之主姚苌不知何时也已到了大殿,面对这曾经主子略显佝偻的背影,他轻轻快快地喊了一声:“天王陛下平素英雄,今日如何也被人所执苻坚头也不抬:“时也命也,与卿无干。”姚苌屏退众人,在他身后站定,犹豫片刻,终于开口道:“我与陛下二十年情分,自不敢忘,陛下若将传国玉玺授我,便免汝今日之死,我更可派兵护送陛下过新平城,西归陇西凉州,何如”苻坚缓缓起身转过,紧紧缚住的双手垂在身前,他瞋目瞪视着这个曾经装了十几年忠诚良将的旧日臣仆许久,忽然暴喝一声,断然叱道:“小羌敢逼天子哉五胡次序,无你羌名,玉玺朕已送于晋,再不可得矣你若杀朕,愿求快刀”姚兴领着后秦一干臣子退至寺外,不多时便见姚苌一脸铁青地推门而出,脚不离地地上了车驾,气哼哼地不发一言,直命起驾回宫。姚兴恭送以毕,才一拧眉头:“莫不是父王也无法逼苻坚交出玉玺”旋即复又冷笑道:“以父王的脾性,怕苻坚苻天王是命不长久了”姚嵩也是深知其父惯于六亲不认心狠手辣,此刻怕姚嵩一气之下立时就要杀了苻坚,忙道:“大哥定要劝阻父王若要以大义取天下,万不可屠戮旧主,就是要不到那玉玺,也要逼苻坚行禅让大典,如此方可名正言顺承继帝位,摆脱草头天子之名”姚兴思忖,深以为然,嘴里却还是哼了一声道:“苻坚那等又臭又硬的脾气,会轻易就范”姚嵩缓言道:“将他久困于新平佛寺,日索蝼蚁尚且偷生,我不信苻坚真地矢志求死了若能劝得禅让,大哥居功至伟,便当真是大权在握的后秦太子了”苻坚于五将山被姚军所擒,押羁新平佛寺的消息传进任臻耳中之时,他尚在未央宫演武场上习枪,虽已时逢深秋,万物萧索,他却卸了铠甲除了衣褂,只穿着一条天青色的裤褶,着精赤条条的上身,此刻布满油汗,正一滴滴地顺着肌肉纹理淌下庆功夜宴后所有人都以为慕容冲诸事停当该暂时放纵行乐之时,他却忽然平白无故没日没夜地跑到演武场来“练武习枪”,苦的一干亲兵近卫不得偷闲,要一一陪慕容冲过招,既不能用尽全力真伤了皇上,又不能虚以委蛇应付了事否则便要被一枪戳中兼被破口大骂,谁也不知道慕容冲怎地忽然这么大的火气。任臻枪柄顿地,看着一地大气不敢出的燕兵,呼吸紊乱,胸膛起伏,声音低沉地可怕:“苻坚被姚苌活捉了”高盖跪地道:“正是有潜伏新平的探子来报,说是姚秦要苻坚手中的传国玉玺。”任臻尚未说话,便见不远处杨定风驰电掣地虎步而来。“皇上”杨定双目通红,扑通一声跪在高盖身侧,“天王有难,我不能坐视皇上有言在先,我虽暂居长安,然此刻天王蒙难,请皇上放我出城”任臻俯视着他:“就你一个人去新平是准备救主还是准备投诚”杨定一惊:“皇上”任臻忽然将手中长枪丢过去:“同我较量一场,我赢,你乖乖留下别去送死;你赢,我不仅让你出城还借你三千人马救苻坚”杨定顺势接住,看了看慕容冲的神色,便也不再赘言,起身立势,挺枪就刺。任臻自来到这个时代,便从未荒废过武技,日益精湛之余祖传的慕容枪法使得更是出神入化,杨定虽自恃勇猛,但也知百招之内无完胜把握。谁知慕容冲此次使枪竟全无章法,没用慕容枪法任何的一招一式,占着轻快灵动晃了十招,忽而右手一松,长枪委地,他竟这样双手微摊门户大开地置身于杨定枪网之下。杨定猛吃一惊,急急收枪,然用力过猛,枪尖还是挟着疾风在任臻的肩膀上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痕。“皇上”在场围观的诸将士皆齐齐惊呼。任臻一扬手,止了众人之声,他浑不在意地拭去伤口沁出的血迹,披上外袍,隐约其下的一身肌肉线条流畅优美而又不至夸张纠结。他仰头看着杨定,平平淡淡地开口道:“你赢了。朕言而有信,不仅借兵于你救秦,更要御驾亲征”未央宫中炸开锅了,众武将文臣个个都恨不得长出十个脑子来想慕容冲是哪根筋不对了要亲自去救这宿敌,慕容恒更是恨不得生一百张嘴来劝阻:“皇上苻坚是我慕容氏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包括先帝在内千余鲜卑贵胄子弟就是在我们围长安时候被他亲自下令坑杀的您生平最恨此人,若非当日被他逃到五将山,落在我们手上,也是要将他千刀万剐的”“国师”张嘉自然也恐救回苻坚,借言天机,劝慕容冲不可祸水自引,徒招灭亡。任臻离了御座,走向台阶,皮笑肉不笑地讽道:“朕听说当日可是仙长劝说苻坚西奔五将山以逃此劫,怎地他不仅没有东山再起,反倒落入旧日叛臣姚苌手中”张嘉早有准备,振振有词地辩解道:“老道却有说过帝出五将久长得一语,但从未说过苻坚可得安身立命。话中的久长二字,便是姚苌的意思姚,通遥,为久之义;长就是苌。正是预言他今日下场,何错之有”任臻不免目瞪口呆,至此一句驳斥的话都说不出来了若狡辩推责之才,这张老道倒是真当得起登峰造极已临仙境。众人亦抓紧这一机会,在朝上将任臻团团围住,七嘴八舌苦劝不已。任臻绷着张脸本只是面无表情地听,被吵地实在不堪,忽然一提裤子一屁股坐在御阶上,曲起只腿架在身侧,有些无赖地抬头看着头顶一圈争先恐后喷着唾沫星子的人,他冷笑道:“朕是皇帝,出口即是圣旨,若有不满的,大可取我而代之”这话说地实在太重,令人不禁联想到了刚刚伏诛的段随韩延二人,不由都噤声了。此时却是已在燕军中被白眼无数的杨定出班道:“皇上贵重之身,不可轻出,若肯借兵三千,杨某便足敢盛恩。”任臻微一仰身,单手撑住,偏过头大喇喇地道:“别放屁。朕亲征并非为你”杨定喉中一梗,耳际便烧了起来他虽粗放,但也能感知到那夜过后慕容冲似乎陡然不同了一改往日言行,刻意地豪放不羁野腔无调,全然不似旧日那个燕国之主了。话已至此,所有人都悻悻退下,唯有一个人反倒上前数步,待人潮散去,偌大的宣室殿中唯他一人,才缓缓在任臻面前单膝点地而跪。任臻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吊儿郎当地道:“尚书令还要劝谏么”慕容永垂下头去,声音干涩:“皇上三思,莫要因一时之气御驾亲征。”“哦何谓一时之气”任臻奇道,“朕刚刚攻下长安平定内乱,何气之有”慕容永吸了口气:“那一晚在承明殿我”任臻一挥手:“哪一晚朕只记得在承明殿招了个宫婢侍寝,她抵死不从,朕便将人杀了”慕容永胸膛剧烈起伏,忍了片刻他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