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功之臣。虽有慈父,不爱无益之子”听着李斯的吟诵声,明明是那么枯燥的内容,但被李斯说出来的时候,就好像上等的美酒般,让人回味无穷。悄悄往李斯那边挪了一点,韩安似乎闻到了李斯身上若有若无的兰草香味,侧头看了一眼低眉垂眼的人,韩安又迅速将自己的目光转向竹简之上。但就是这一眼,韩安的目光却已经粘在了李斯的手上。修长的手指握在墨色的笔杆之上,就好似上等的白玉般白皙,而那被写出的字,笔画遒劲如苍龙,字体又秀美如芙蓉,韩安从来没有见过写的这么好看的字。也只有这样的手,才能写出这样的字吧心里这样想着,韩安竟然像被蛊惑了似的,伸手握住了正在书写着的手。“王者之能,不出”李斯吟诵的话语戛然而止,右手被突然握住,笔尖被迫重重落下,正在写的那个笔画变成了一个大大的墨点。“太子殿下,有什么地方不理解吗”收笔抬眼看向面前的少年,李斯柔声问道。“没,没有什么先生,安今天有些累了,这个我先自己研读一番,韩安改天再去请教”竹简之上,突兀的黑点让韩安终于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慌慌张张的卷起书案上的竹简,韩安在胡乱朝着李斯鞠了一躬后便跑了出去,只剩下李斯一个人继续莫名其妙的跪坐在原地。而在门外,抱着竹简一口气跑了很远的韩安终于停下了脚步,心脏还在砰砰砰的跳个不停,小心的将竹简打开,优美的字体出现在韩安的眼前,韩安的脑海中再次浮现了李斯的身影。韩安以为,在真正与李斯相处之后,自己当初对他的喜欢可能会减少一些,但他现在发现,自己的喜欢非但没有减少,反而越陷越深了。既然学生已经去休息了,李斯自然也没有必要继续留在这里,无奈的起身离去,慢慢步行往韩非府邸走去,李斯发现家家户户的门外已经开始悬挂菖蒲和艾叶,路上也已经有些小贩在兜售桑葚。原来在不知不觉中,端午节已经快要到了。在楚国的时候,每年端午的时候,都会有赛龙舟,吵吵嚷嚷,热闹非凡。但到了北方的韩国之后,这原本热热闹闹的端午节显得要清冷的许多。但是李斯却从来没有后悔自己离开楚国。慢悠悠的晃回韩非府邸的时候,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但李斯却没有看见韩非的身影。真是奇怪了,这个时候韩非应该是在书房撰写新政法令的。“郑伯,师兄还没有回来吗”恰好看见韩非府中的老管家从一旁路过,李斯赶忙朝他问道。郑伯在韩非离开新郑之前就已经来到了这里,对于这个从小照顾自己的老仆人,韩非很是尊重,李斯自然也不把郑伯当做寻常仆人对待。“公子已经回来了,现在应该是在后院。”还走到后院的时候,李斯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幽香,那是兰草的香味。这里又怎么会有兰草的香味呢心里这样的想着,李斯快步往后院走去,转过几个弯走进后院之后,映入眼帘的是满园的兰草,虽然不及苍山的茂盛,但是能在北方的新郑看到这么多的兰草也已经很难得了。而正在给那些兰草浇水的,正是原本应该在书房的韩非。“师兄,这些兰草”几步走到了韩非的身边,指着身边这些兰草,李斯诧异的问道。“师弟,很快就到端午节了,我记得在楚国,端午节又叫沐兰节,楚国人喜欢用兰草汤来沐浴,韩国比不上楚国,没有赛龙舟,只是白天比平时热闹点,所以我就想着,为你种下一院的兰草,让师弟在端午的时候也可以洗到兰草浴。”想象着自家师弟刚刚洗完兰草浴,晶莹的水滴顺着白玉般的身体滑落,浑身散发着兰草的香气韩非看向李斯的黑色双眸越发深沉,他才不会承认,想看这样的师弟,才是他种下这一院兰草的真正目的。一旁的李斯,却没有发现韩非眼神变化,他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韩非刚刚所说一句话吸引了,虽然,那只是韩非无意中说出的一句话。“端午节时的新郑,要比平时热闹些吗”或许那个时候,他能在新郑遇到自己一直在等待的人。桃花端午节的新郑,果然要比平时热闹上许多,街上的人也要比平时多上许多。无论男女老少,他们的身上都带着艾草。拒绝了韩非一起同游的邀请,李斯一个人在路上乱逛着,单独拜见丞相张平的事情,到现在却依旧是一筹莫展。前世有郑国为李斯引荐,这一世,他又该找谁来为他引荐呢“好香啊,不是艾草的味道,这个是什么香味”正准备继续往前走去的时候,奶声奶气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衣服的下摆似乎也被拉住了。李斯转头一看,身后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精致而秀气的五官,让李斯在下意识的认为这是一个女娃娃。小娃娃一手拉着他的衣服,另一只手则抓住了李斯挂在腰间的香囊,看来,是这个散发着香气的彩囊,吸引了这个孩子。“这个是兰草香囊。”摸摸小娃娃的脑袋,李斯笑着回答道。“香囊卖给我吧我买你的张伯张伯我要买这个”一边这样说着,小娃娃一边朝身旁喊着,但是等了半天也没有人回答,小娃娃气鼓鼓的往旁边一看,瞬间傻眼了。他的附近都是些陌生的人,带着自己出门的老仆人,早已经不见了身影。奶娃娃原本一脸欣喜的表情瞬间垮了,他的手依旧紧紧抓着李斯的衣服,嘴巴一撇,似乎下一刻就要哭出来。眼看着泪珠就要从小娃娃的眼睛里掉下来,李斯赶忙解开腰间的那个香囊,放在了小娃娃的手上。“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朋友送我的礼物,虽然不能卖给你,借你玩玩倒是可以,你还记得回家的路吗”看着手上的彩色的小囊,小娃娃立刻破涕为笑,不过他还是有些怀疑的朝李斯问道:“你要带我回家吗”“你一个人走丢了,家里人肯定着急,你说说你家大概是在什么位置,我带着你回家。”小娃娃用怀疑的眼神打量着李斯,似乎是在确定他是不是好人,明明是个小娃娃,却摆出一副小大人的严肃模样,这让李斯看的直想笑。看了半天,小娃娃还是不能确定眼前这个人到底可信不可信,不过他记得,父亲曾经说过,相由心生,这个人看起来不像是个坏人,应该也不会是个坏人吧。心里这样想着,小娃娃直接拉上了李斯的手,这一次,他可不能再走丢了。新郑城并不大,根据小娃娃模模糊糊的指引,不知道走了多久,李斯才终于在一处大宅的门前停住了脚步。“这个是你家”看着那扇紧闭的大门,李斯不敢置信的问道。“对啊,这个就是我家啊”小娃娃的口气很是理所当然。“你爹是丞相”“是啊快点去敲门”好不容易找到了家,已经感觉有些累了的小娃娃催促道。可是,张平不是只有一个儿子吗想到张平那张比女人还要漂亮的脸,李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原来这个比女孩还要秀气的小娃娃,竟然会是男孩子。李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这么好运,只是这么随便一逛就能遇见丞相的儿子。敲敲门上的铜环,紧闭的大门打开了一条缝,开门的仆人一看是前段时间来拜访的人,刚刚想要拒绝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从一旁传来:“还不快点让我进去”“小公子是你回来了”仆人赶忙将门打开,恭敬的让小娃娃进来,连带着李斯也终于迈进了丞相府的大门。“爹爹,我错了。”“下次看你还敢不敢乱跑了。”刮刮小娃娃的鼻子,张平严肃的教育道,虽然长着一张比女人还要漂亮的脸,但冷冽威严的气质却没有人会把张平错认成女人。“这个还给你。”小娃娃把一直抓在手里的香囊还给了李斯,便被一旁的仆人抱下去休息了。“多谢你将犬子送回来。”将目光转向一旁的李斯,张平说道,漂亮的脸上明明带着笑,他的眼神却依旧冷冰冰的。“既然已经将小公子送回来了,我也就告辞了。”对着张平拱了拱手,李斯故意这样说道,以退为进的方式,他就是要让张平主动挽留他,而张平,果然没有让他失望。“前段时间忙于政事,所以一直没有时间见先生,今天恰好是端午佳节,府中略备薄酒,太子傅喝几杯酒再有也不迟。”“丞相大人心系社稷,自然会忙碌些,既然如此,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一边说着虚以委蛇的话,二人一边穿过前院,走进一处食厅中。面对面坐在一张食案前,张平为李斯斟了一杯酒。“太子傅明明也是荀子高徒,论才华一点都不比韩非逊色,凭你的能力,到任何一个国家都必定封侯拜相,为何会甘愿到韩国做这有名无实的太子傅。”“封侯拜相,这些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举杯仰头喝尽杯中的酒,李斯慢悠悠的说道。“那么,你是为了什么,才决定来到韩国”“为了救韩国。”张平倒酒的手微微一抖,透明的液体被洒在青色的大案上,将酒壶重重的放回到案上,张平脸上微笑敛去,冷冷嘲讽道:“真是大言不惭,韩国哪里需要你来救”“韩国大祸临头,丞相还不自知吗”“祸从何来”李斯身体微微前倾,隔着食案凑到了张平的耳边。温热的气体随着李斯的轻语洒在张平的耳垂上,张平微微皱了皱眉,明明讨厌和别人这么近的接触,但张平却没有向从前那样,将和他凑的那么近的人直接推走。等到李斯说完,重新跪坐回去,张平才开口问道:“这是真的吗”“丞相想想,吕不韦刚刚掌握秦国大权,肯定急于做些什么来证明自己,而现在秦国唯一可以做到的,也只有这件事了。”“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你就不怕我把这件事告诉别人吗”“丞相既然能在朝堂之上出言支持新政,肯定也是明理之人,丞相心里应该很明白,这件事对于韩国来说意味着什么,生存或是毁灭,只在丞相的一念之差。”“说了这么多,不都是为了韩非。”听着面前的人这样个不惜余力来劝说自己的,张平突然觉得有些窝火,他猛然站了起来,跨过眼前的食案,将跪坐在对面的李斯重重的按在了食案下面的榻上。“丞相大人”意味不明的看着身下的人,张平薄唇微微张开,在李斯的耳边轻声问道:“我想知道,为了韩非,你是不是什么事都可以做”眼前的那张脸颜若桃花,声音却是彻骨的冰冷。击掌为约张平看起来文文弱弱,力气却竟然不小,被他这样压着,使劲挣扎了几下,李斯竟然根本无法挣脱。“想让我帮你的话,就不要挣扎。”带着些威胁意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听到张平这话,李斯立马停止了动作。而且他也想看看,这位丞相到底是要做些什么。压制住李斯的双手顺着腰际向下,解开李斯的衣带,挑开衣领,原本就宽大的衣衫半褪了下来,露出半个圆润的肩膀。温热的手指按在的肩头上,艳丽的脸庞慢慢贴近,一双桃花眼中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芒。看着李斯一动不动的样子,张平的动作停下,薄唇轻启,冷冷问道:“为了韩非,即使这样也无所谓吗”李斯这才回过神来,虽然落于下风,李斯却一点不见慌张,他正色回答道:“丞相这样说就不对了,我是为了韩国社稷。”看着李斯一脸严肃的样子,再听他这么一说,张平突然觉得有些兴趣缺缺,李斯没有像他预想中的那样推开自己,他似乎是默许的自己的行为。但张平却又觉得,或许李斯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准备对他做什么。因为无知所以无畏,这人难道就这么不解风情吗想到这里,他微微撑起身体,但却依旧半压在李斯身上:“真是可笑,支持韩非上台,也是为了韩国社稷吗”被张平说出了自己真正的目的,李斯原本沉静的墨色眼眸中才闪现出一丝诧异,不过很快又重新恢复了平静,他没有否认张平的话,反而大大方方的承认道。“没错,我几次来拜访丞相,就是希望丞相能够支持韩非,丞相应该非常清楚,所谓的新政根本是治标不治本,韩国想要兴盛,只能通过变法,而韩国上下,最适合主持变法的人,就是韩非。”“韩国有老韩王,有太子,王位怎么样也轮不到韩非来坐吧。”“六十三年前的韩国,时韩襄王十二年,太子婴病死。而有资格继承王位的,只有公子咎、公子虮虱两兄弟。当时,公子虮虱正在楚国做人质,是公子咎秘密派人阻截了公子虮虱,让他不能够赶回韩国。后来,公子咎被立为太子,后来成了韩釐王,作为失败者的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