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易出错的低端飞行器,而是真正可靠、强大、甚至足以媲美人类的超级智能机器人。”安德烈抬手一挥,再次打开了全息显示屏,这次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尚未最后成型的高度拟人化机器,“他”拥有金属覆盖着的头颅、四肢和躯干,显示屏上的一连串数据显示这是一个身高一百八十七公分的成年“男性”,只是还未穿上“他”的人造肌肉和皮肤。“前两次奥利维尔的模拟试演已经显示,在完成相同的飞行动作时,奥利维尔的表现远比人类飞行员出色,试飞结束后的各项测试数据也有力地证明了这一点。”向三位议会长老与在座的议员们一一展示了“奥利维尔”的驾驶数据及出众性能,安德烈摊了摊手,又冲靳宾露出一笑,“如果我没记错,那两位飞行员是总指挥官亲自挑选的,已经是精英中的精英。”“不,他们还称不上是精英。”周遭论议纷纷,一直安然在座的靳宾终于按耐不住站起了身。他同样走往了议会殿堂的正中央,慢慢环视四周片刻,又停顿了好久才说,“因为他们不是霍兰奚。”若非形势催迫,骄傲的总指挥官恐怕永远不会开口承认空军少校的优秀。无可争议的事实是,两次模拟试演自己指派的飞行员都在这尚未成型的机器人面前一败涂地,未免中立派倒向极擅煽惑人心的安德烈,靳宾不得不甩出最后一张王牌。“哦,是的少校”安德烈夸张地喊出一声,一众在座的议员也纷纷赞许着点了点头。虽然国会里没有一个空军少校的位置,但霍兰奚的名字依然能令所有人肃然起敬。议会长盛赞起了空军少校的英俊、睿智、勇敢及旁人无可企及的优秀,全不吝溢美之词地赞扬他是这个时代最杰出的男人。这些话还有在座众人的颌首反应都让靳宾深感芒刺在背,这个时代最杰出的男人舍己其谁,他不能认同旁人一再强调霍兰奚比自己优秀。“今天的会议我也请来了少校,关于太空飞行,他还有些话要告诉我们。”随着安德烈抬手一指,议会殿堂的门口便出现了一个人影。那个人径直走了进来,一身暗蓝色的空军军官制服衬得他的身材更为高大挺拔。眼眶深陷,鼻峰高耸,嘴唇毫无血色,薄得和纸刃儿一样。是霍兰奚没错,但又绝对不是他本人。因为那薄如纸刃的唇始终以个迷人的弧度向上翘起,好像一开口就将唱出一支献给情人的歌;望向众人的眼神也轻浮又多情,好像连流泪都能流出香甜的蜜来。靳宾不禁皱眉:“他不是霍兰奚,他是谁”“对不起,各位议员,这只是一个玩笑。”安德烈笑着解释,“设计师们在为奥利维尔设定面部轮廓时甄选了数以万计的英俊面孔,当然其中也包括您的,”他回头朝靳宾满含谑意地点了点头,然后继续说下去,“但是我们最后决定还是为奥利维尔选择霍兰奚少校的面孔,正如我刚才所说,他是这个时代最杰出的男人,是所有女人的梦中情人。”8、8、国会2“他是这个时代最杰出的男人,是所有女人的梦中情人。”安德烈说这话时眼神滑溜溜的,看似是奉承并不在场的空军少校,其实却是为了激怒从不肯自认人下的总指挥官。喜怒直来直往的男人果然沉下了脸,微微眯着眼睛,注视起眼前的“霍兰奚”仔细一瞧,奥利维尔的眼睛偏蓝,透亮清澈,而霍兰奚的眼睛则偏灰,像蒙了层缥缈阴冷的烟雾。英挺深邃的五官搭配一脸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即使面目完全相同,但给人的感觉还是截然两人。比起这个笑意柔软的奥利维尔,悭于言笑的空军少校倒更像一只机器人。冷酷。机械。情感匮乏。“奥利维尔的程序编排全部来自于霍兰奚少校数百次实战的飞行数据,除此之外,他还具有高度灵敏的外部信息传感器,通过视觉、声觉、触觉等自我知觉自动适应外部环境变化,他能驾驶各种型号的歼机,也能完成登陆作战的任务。他的智能水平已经接近人类,同时又比人类更忠诚可靠,是真正足以和人类媲美的人工智能。”安德烈说话时的神态、手势都十足具有煽动性,他在殿堂中央来回踱步,用极为热切的目光扫向议员席,似在向每一个人投递邀约,“请尊敬的议员们想一想,如果奥利维尔投入生产,我们将得到什么”这个男人突然刹住话音,足以引人深思的两分钟停顿之后,他拔高音量说,“我们将得到成千上万个像霍兰奚少校这样优秀的飞行员”喧声四起,适才还只是窃窃私语的议员席终于彻底炸开了锅,那些神情古板的老家伙们一个个交头接耳,然后把一腔对霍兰奚的敬慕转而又投给了奥利维尔。那个机器人始终微微倾着上身,以个谦逊的姿态俯对众人微笑。他的眼神迷人,举止优雅,笑容温暖得就像阿波罗神,轻而易举就汲干了所有人的好感。靳宾侧眸看了看安德烈,而对方则大方回以笑容,露出一副已稳操胜券的嘴脸这家伙太过老奸巨猾,他竟然利用这个时代人们对英雄的憧憬,妄图摧毁自己权力的基石。眉头紧蹙,眼神冰冷,起伏明显的胸膛泄露了他此刻的愤怒。片刻沉吟之后,靳宾才慢慢开口,“现在强调奥利维尔的飞行能力还为时过早,第三次模拟飞行结束后才能定论。”他再次把头转向安德烈,“你还没有证明他能媲美霍兰奚。”总指挥官强行中止了国会会议,踩着噔噔作响的皮靴踏出了议会殿堂,像要把大理石地面磨损一般。还未离开,他便听见了议会长的爽朗笑声。靳宾回过头,看见安德烈正带着他的机器人向一个个参议员问好,而那个机器人面带饱含情意的微笑,在一位女性参议员面前弓下身体,以个礼貌得有些夸张的姿态托起了她的手背,亲吻起了她的手指。“您是一位具有非凡魅力的女性,见到您我感到十分荣幸”这张冷峻严肃的脸庞而今倍显亲切,这位有些年纪的女性参议员被“空军少校”逗得咯咯直笑,眼皮耷拉的眼睛里也透出一股子青春的光彩。玻璃大厦间偶有人工培植的花圃,一阵清幽的花香像来自空谷,丝丝浮于空际。靳宾拒绝了蜂党士兵的护送,选择了一个人慢慢踱步前行。这一天对他而言太过漫长,总指挥官的头衔一如耶稣就难前的荆冠,他意识到如果第三次模拟试演中霍兰奚不能干脆利落地干掉那个机器人,自己就会被安德烈将军。一路上,这个男人面色沉凉却又思绪万千,到家时沉重的心情也未松解多少。家政型机器人苏美身高172公分,长着大眼睛,厚嘴唇,微微上翘的鼻尖和一头褐色长卷发。向“她”询问了父亲近些日子的情况,靳宾就走进了他的卧室。床上躺着一个男人,明明只不过年过五旬,可鸡皮鹤发的模样让他看来像个百岁老人。自突然发病后,国家元首已几次与死神擦肩而过,现在也只勉强拖着一口气,不肯阖眼。靳宾坐在了父亲的床边,手肘撑着床面,十指交叠举在眼前。过往那些会扎人疼的骄傲与不逊收得干干净净,他恭恭敬敬地称他为“父亲”,对他微笑说,“你今天脸色真好。”嘴角溢出星星点点的白沫,元首闭着睫毛已掉得光秃秃的眼睛,胸膛费劲儿地上下起伏,喘气声也十分粗重。似乎感受到身边有人,他的眼皮动了动,嘴唇也动了动,却没有说出一个字。长久的沉默过后,倒是靳宾再次打破沉默,将近来发生的一切一一告知自己的父亲:“安德烈说现在的年轻人都不愿去当兵了,富人当然贪生怕死,可十一区的下等人却会对这样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求之不得。我会亲自前往十一区招募飞行员,我会允诺他们只要立下战功就可以举家搬迁并获得上等人的身份”十一区的穷人曾在蜂党的枪口下被迫迁移,如同雨季的蚂蚁那样身不由己,自此与灾荒和疾病携手同行。总指挥官的特赦没准儿真的会缓解征兵难的现状。老人或许是太过疲乏,无论儿子说什么都不作回应,让对方看来就似在冒着傻气地自言自语。“我已经找到我要的了我会向你证明,关于人类的未来我不只是在空想”指甲深深嵌入手背,漂亮的琥珀色眼睛也染上了血色,靳宾俯身向自己的父亲靠近,贴在他的耳边说,“我会向你证明,你做不到的我却可以”一直气息奄奄的老人突然眼眸大睁,涨红着脸竭力发声:“我要我要见靳娅”“不,她很忙。”十指慢慢攒紧,靳宾直直望着父亲那张苍老的脸,摇头拒绝了他,“她不会来见你的。”“让我见见靳娅”他强忍着不让自己落下泪来,以个哀伤又乞求的声音说着:“我是你的儿子,我就在这里。”“靳靳娅”“你不是想见靳娅,你是想见霍兰奚”一些痛苦的记忆已经深深镌刻于他的生命里,那张俊美无瑕的面庞一刹显出了累累伤痕,靳宾摇了摇头,嘴角浮起凄楚一笑,“你想让他阻止我,你想毁了我”眼皮将阖未阖,老人依然有气无力地念着女儿的名字,“靳娅”靳宾冷笑着站起了身,眼里的泪迹已经完全不见了。他走出父亲的卧室,命人去把狼川带来。9、9、国会3他命人把狼川带来。把狼川带来的年轻人是国防卫队的卫队长,穿着那身酷毙了的卫队军服,黑发黑瞳,肤色偏深,鼻梁高挺,一双狭长又机警的眼睛嵌在两道直眉下,头发剃得类似于板寸,看上去是个非常精干的小伙子。“童原。”把被五花大绑的狼川扔在总指挥官的身前就返身要走,又被对方出声叫了住,“霍兰奚这几天在干什么”这个名叫童原的年轻人动了动嘴唇却一言未发,看似不太愿意回答这个问题。“你没有监视他”语声听来有些不悦,靳宾微微抬起了他的下巴,“你不该违背长官的命令。”“我不想面对他,甚至不想提起他。”那双狭长眼睛此刻冒着火光,里头蕴藏的恨意似要将那个男人生吞活剥,连皮带骨。为免在总指挥官面前愤怒失态,童原将一张脸孔刻意板得冷硬,语气同样生硬地回答,“我怕我一看见他的脸就会向他挥出拳头,他的军衔在我之上,我这是殴打长官。”“蠢货。”靳宾笑了,眼角的泪痣也因这舒展的笑意放出光亮,“他不过是个少校。待这件事情办好了,我可以给你晋升,那时你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揍他了。”总指挥官半开玩笑似的允诺并没抚平年轻人两眉间的辙痕,反倒令他将眉头蹙得更紧,“我虽然无法找到证据,可我觉得死神961的失控和我哥哥的死亡都与霍兰奚有关,就在我哥哥被失控的无人机击毁之前,我收到了他的视讯,我清楚记得他最后的话,他大喊霍兰奚的名字,然后叫道不”说到这里,童原捏紧了拳头,神情十分激动,几乎是哽咽着说,“我记得清清楚楚”“你一定是理解错了,除了飞行,那家伙什么都不会放在心上。”靳宾再次大笑,尽管他一直不太喜欢霍兰奚的自以为是,却无法认同这样的诋毁。“可是”“好了,”靳宾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对方,“费里芒呢他在干些什么”“他在”童原抿了抿嘴唇,一种羞于启齿的表情出现在他脸上,支支吾吾着不把话说完。“你脸红了,”眼尖地看出部下的不自在,靳宾挑了挑眉,戏谑地笑说,“他做了什么让你的脸红得像个姑娘”“他他在”童原又兀自吞吐了好一会儿才回答,“他在种菜。”“种菜”二字让这位蜂党军官浑身不适,他没有跟着总指挥官去追捕那个科学怪人,自然不知道对方葆有一腔投身自然的赤诚,也不知道那家伙摆弄起那些奇形怪状蔬菜的时候竟手舞足蹈,连歌带跳那模样让他恨不能避得远远的,生怕像染上瘟疫一样染上他的蠢气。“濒死之绿”的重启计划毫无进展,男人的整张脸都罩在了不悦的阴影里。他用目光瞟了瞟瑟缩在地上的狼川,皱眉问,“这个怪物呢没有进展““没有。”童原摇了摇头,干脆回答。月亮悬在那里,悬在耸入云霄的帝国大厦之后。粒子屏障让月光不显清亮而显钝厚,它斜斜照进屋子,予人些许光明,也像要为一切粉刷白漆。待自己的部下奉命离开,靳宾就弯腰解开了狼川身上的绳索。尽管知道对方可能挣扎逃跑,他似乎仍不担心,这些日子这家伙被虐待得太狠,身体被注射了大量会致人瘫痪或者肌肉麻痹的毒剂,至今还没完全恢复。靳宾半蹲下身,挨着这个满面惊惶又手足无措的年轻人,面对面地挨得很近。那金棕色的长发被夜风掀起又放落,垂在对方的脸上,随后轻柔触摸起了他的滑腻肌肤。他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年轻人的脸上还有些青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