咽的动作。药被她吃下去了。“来得及么”易扬的声音幽冷。苏忌闭了闭眼睛,“不知道。解药喂下去的时候她已经毒发,能不能挺过去全看她的造化。”易扬的拳头慢慢攥紧,从来淡然自若的脸上,第一次浮现了凛冽的杀机。阮玉回到惠安宫的时候,霍子娆正不耐烦地坐在殿内饮茶。一见到她的身影,细长的黛眉便危险地挑起,“你去哪里了”“奴婢只是出去随便走走,娘娘别太紧张。”阮玉道。霍子娆冷哼一声,“说过多少次了,让你少在宫里走动,当心被人认出来。”见阮玉不以为然的样子,她懒得再说,反正过了这回就不用再和她打交道了,“我看时辰也差不多了,绛雪轩那边应该已经出事了吧”“应该。”霍子娆想了想,最后一次确认道:“所以说,贺兰皙真的中了那个南疆奇毒”“是。”阮玉道,“南疆九清丸,服下之后毒性蛰伏体内,唯有药引可以催发。每一味药的引子都是不同的,全看配制的人如何选择。贺兰皇后服下的那味,药引正好是岭南思茂山上的伏荔草。”岭南伏荔草,只生长在思茂山的峭壁之上,别处无法寻到。若不是她刻意为之,贺兰皙恐怕一辈子都接触不到这种东西,也一辈子都不会毒发。一想到这个,阮玉的牙齿便不自觉咬紧。这些日子一直充斥着她大脑的恨意再次变得强烈,仿佛煎熬中的热油。师父他当真是对她上心得紧。就算是下毒,也选了对她来说最安全的那种。他到底是多害怕她出事她想起一个月前的某天晚上,她伤势还未好全,扶着墙绕过长长的回廊,想去找他说说话,却看到他独自立在庭院中对着月亮出神。她从没见过他那个样子,脸上没有一丝的阴沉抑或狠戾,五官柔和得不像话。庭中月色如水,他一身白衣沐浴其中,仿佛是披了月光一般。他就那样平静又专注地看着天上的月亮,仿佛在思念这远方的情人。他的手中,攥着一封书信。后来她偷偷翻出了那封信,毫不意外地在上面看到了“贺兰皇后”四个字。是魏皇写来、邀请师父前往靳阳谈条件、换解药的书信。她知道,他一定会去。不是为了魏皇开出的回报,而是为了贺兰皙。她蹲在地上,捏着那页薄薄的信纸,仿佛想要透过这个杀死那个可恶的女人。“所以,我们将伏荔草的汁液混入伤药中,借着给贺兰皙包扎伤口的机会让药引进入她的血液,便能使她毒发”霍子娆问道。“只要娘娘安排在谢臻宁身边的宫人足够机敏,能够不露痕迹地弄伤皇后再给她上药,便万无一失。”阮玉道,“南疆九清丸从毒发到毙命不过半个时辰,只要贺兰皙着了道,便再无活路。”只要她死了,她和师父就可以回到过去。再也没人能破坏他们的关系。霍子娆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但愿一切顺利。”外面忽然传来纷乱的脚步声和人声,霍子娆奇怪地和阮玉对视一眼。她尚在禁足,不可能会有宫嫔来看她,那就只有“陛下”她站起身子,有点意外地看着那个玄衣玉冠、俊逸非凡的男人。他带了不少人过来,此刻全站在殿门处,像是在等候什么命令。从霍子娆的角度看去,只觉得皇帝眼神冷淡,凝着冰一般,定定地落到她的脸上。她没想过会在皇帝脸上看到这样的神情。不是懒怠的,不是温存的,更不是脉脉深情、放纵宠溺的。他看她的眼神,就好像,她是他的仇人一般。“陛下”皇帝一步步走近她,而她不知被什么力量束缚住,居然不敢动一下,只能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您怎么了”目光下垂,她看到他玄色的衣袖处有一块颜色略深,像是血迹难道是绛雪轩那边出了问题也不对啊,就算贺兰皙死了,他也该按照她们的计划怀疑谢臻宁,怎么会跑来找她的麻烦“陛”她的声音忽然卡住,只因近在咫尺的男人忽然伸手,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他手指瘦长而有力,握住弓箭刀枪时是以一敌百的勇士,此刻掐住美人的脖子,却变成了嗜血无情的修罗。霍子娆觉得呼吸困难,脸也慢慢涨红。她想要挣扎,可制服她这么一个娇生惯养的女人对易扬来说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她的那点反抗根本起不了作用。他维持着这个姿势,继续朝前走,霍子娆被迫随着他的脚步后退,很快便抵上了装饰华丽的墙面。惠安宫正殿的墙壁是用椒和泥混合涂抹的,是她恩宠最盛时得到的荣耀。椒房,椒房,从来都是皇后才能居住的地方。 可是如今,他却用这样的方式让她跌入地狱。她背贴着墙壁而站,脸颊通红、檀口微张,连眼泪都下来了。皇帝却还不打算放过她,而是慢慢低头,几乎要与她额头相触。“我从不对女人动手,可你却逼着我破了这个例。”他轻声说道,右手的青筋随即突起,竟是在一点一点收紧。这一回,霍子娆连勉强的呼吸都无法维持。仿佛一条失去水的鱼,徒劳地张大了嘴,做着可笑的挣扎。铺天盖地的恐惧袭上心头,她感觉自己的脚也离开了地面。他居然掐着她的脖子将她提了起来她感觉到晕眩,眼前也一片模糊。灭顶的绝望之下,她终于相信,自己今天也许真的要死在这里了。脖子上的力量忽然一松,她的脚重新踩在地上,却是晃晃悠悠。“咚”的一声,她狼狈地摔倒在地。前额砸上坚硬的金砖地,立刻便有血迹渗出。她捂住伤口,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皇帝看去,却只对上他居高临下、无比冷漠的眼神。四周的宫人早在皇帝掐住贵妃脖子时就吓得跪成一片。别说上前劝阻了,就连看都不敢多看一眼。“陛下,臣妾臣妾做错什么了”她仍不死心,妄图装糊涂蒙混过关,“你为什么”“你做错了什么”易扬冷笑一声,“你问我你做错了什么。”半蹲下身子,他眼神厌憎,像是在看烂泥里的垃圾,“看来你不止心肠不好,连脑子都不够用。”往旁边一瞟,不出意外地看到某个熟悉的身影正跪在人群中,以为不会引起他的注意,“既然你想不起来,那我找个人帮你回忆回忆。”他一声令下,立刻便有个身材高大的侍卫一把抓住阮玉的胳膊,动作粗鲁。“放开我”阮玉刚想挣扎,却被侍卫干脆利落地按上手臂处的关节。易扬带在身边的侍卫个个身手不凡,此刻看似轻描淡写的一按,却足以让阮玉痛不欲生。果然,阮玉痛得就连惨叫都十分短促。一声叫完,便失去力气一般瘫软在地,额头上满是冷汗。侍卫将她拖到了霍子娆身边,两个人跪在一起,是一种认罪的姿态。阮玉羞愤不已,仰着头恶狠狠地看着易扬。“好久不见,阮姑娘。”易扬淡淡道,“上回放你一条生路,是想再给你好好改造、重新做人的机会,不过如今看来,你并不怎么领情。才这么短的时间,居然就翻出这么大的浪来,真是让我佩服。”阮玉本就是个烈性子,见事情败露也懒得再装模作样,冷笑连连,“魏皇客气了。当初我落在您手上,所受的折辱一直铭记在心,总想找个机会回报给您。此番可算是得偿所愿。”仿佛怕他不够生气,又补了一句,“贺兰皇后可好看陛下刚才的表现,皇后娘娘怕是已经毒发了吧怎么样,抱着喜欢的女人的尸体,那感觉一定很难忘吧”易扬闻言面无表情,只黑眸里掠过一丝怪异的光芒。就像一个看不到底的深渊,千百年的沉寂之后,终究还是被激起了波澜。他盯着阮玉看了一会儿,忽然轻轻一笑,“你与其好奇这个,倒不如想想你师父抱着你的尸体时,会是什么感受”阮玉神情立变。“哦,你还不知道吧朕今日恰好召了你师父入宫,我们可是聊了不少东西呐。”他笑意浅浅,“托他的福,朕的皇后恐怕没那么容易死。”阮玉一脸的不可置信。不,不会那么巧师父今日怎么会在宫中难道,他救了贺兰皙不不会“所以,你与其在这里操着朕的闲心,倒不如抽空给自己想个合适的死法。”易扬俯视着她,语气轻松得仿佛在说一个玩笑,“朕同你们不一样,知道怜惜有情人,会让你和你师父死在一处的。你们就做一对同命鸳鸯吧。”作者有话要说:下一次更新还是后天忙于复习的阿笙心力交瘁祝大家元旦快乐,新年多吃肉还不长胖哦ua 3╰关于那个伏荔草,是阿笙瞎编的,但有个很有趣的插曲。就是那天阿笙在群里问:谁能帮我想个高大上的植物名儿,用来诱发霖霖身上的毒。基友小宴在经过n个尝试之后毅然表示:不然就荔枝草吧。以族长的毒性,还弄不死一个女主阿笙:有道理于是就编了伏荔草感觉这一章发了,今晚就会被阿箫暗杀╮ot╭推基友栗子的宫斗文,即将完结,很萌哒文案:自古争宠的手段就那几样,扮柔弱,装坚强,玩真爱。偏偏云露玩出了新招。延熙帝:“那位云美人,颇有点像朕养过的那只宠物猫儿。”云露:“那皇上您是喜欢呢,喜欢呢,还是好生喜欢呢”想争宠先学喵、第53章醒来温暖的殿阁内寂静无声,只听到更漏里的水不断滴落的声音。太过清晰,简直如擂鼓一般。易扬半躺在床榻的外沿,侧着头看着身边,久久没有说话。玉色的鹅毛枕上铺开缎子似的乌黑长发,女孩面色苍白,就连嘴唇也没有一丝血色,仿佛凋零的花瓣。他盯着她这个样子看了太久,久到他都开始犯迷糊,是不是一直以来她就是这样,娇怯堪怜、柔弱单薄。记忆中那个张牙舞爪的女孩子不过是他的错觉。指尖摸上她的脸颊,不是预想的冰凉,而是温热的。也就在感觉到她温暖的瞬间,他才惊讶地发现,自己的手居然凉成这样。右手慢慢握成拳头,他闭上眼睛,脑海中又闪过两个时辰以前苏忌对他说的话。“从来没有人是在毒发之后再服下解药的,所以,我也不知道结果会怎样。”说到这里顿了顿,他又多用了几分力气,才顺利地把后面的话讲了出来,“但是,如果她明天天亮之前没有醒的话,应该就解药不能把体内的毒素清除,那么就只能任由毒液渗透五脏、取人性命。”明明是这样骇人的内容,他听完之后却没有太大的表示,只是淡淡道:“那劳烦公孙你等一等了。过了今天晚上,咱们再慢慢算我们的账。”苏忌没有说什么,而他也没兴趣再去看他的反应,一言不发地回到内殿,回到她的身边。眼看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觉得自己拼命维持的镇定也快消失殆尽,一切都到了崩溃的边缘。他忽然凑近,将原本平躺在被衾中的她抱出来,揽入自己怀里。她身子柔软,有淡淡的馨香,熟悉的气息萦绕在他鼻尖,却让他的心猛地抽痛。大掌揽住她的腰肢,他低头吻上她的额头,轻声道:“霖霖。霖霖你醒醒,不要再睡了。霖霖”他觉得自己说不下去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力和懊悔涌上心头。他太大意了。在得知她中毒之后,他就应该不惜一切代价夺得解药。他不应该相信苏忌会保证她的安全,更不应该以为稍微晚几天也不会出什么大事。她会变成这样,都是他的错。明明就在昨天夜里,她还浅笑盈盈地坐在窗边插花,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聊天。桃花灼灼,而她手指莹白如玉,与那抹嫣红交映在一起,让他看得移不开眼。可是不过一天的功夫,她却毫无生气地躺在他的怀中,人事不省。也许,很快就会连性命也彻底失去。他觉得荒谬。保家卫国多年,他自以为可以负担起肩头的责任,可是到头来,却连最该保护的人都没保护好。这个样子的他,凭什么让她相信他爱着她她的怀疑,原是有道理的。他将她抱紧了一点,嘴唇依旧贴着她的额头,“霖霖,你听得到我说话吗你睁开眼睛,不要再睡了。”费劲地吸了口气,他勉强一笑,“只要你醒过来,我什么都答应你。就算你想要想要离开我,我也都”声音忽然卡住,他沉默一瞬,再开口时竟是反了悔,“不,商霖。你听我说,你醒过来,回到我身边,我做错了的事情你一件件来惩罚我,打骂都随你。只要你不要离开我”最后一句几分喑哑,竟是哽咽了。黑沉的夜色一点点褪去,易扬抱着商霖躺在那里,眼睛定定地看着不远处半开的轩窗。活了二十多年,他从来没有如今日这般恐惧天亮。心里不断地重复着,慢一点,再慢一点。再给他们多一点的时间。可是外面的天,还是慢慢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