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因为这一声碧城公主。“大胆”片刻的寂静之后,朝堂上响起了一个宫人尖锐带着颤意的声音,在寂静的殿堂里显得突兀无比。没有人敢发出一丁点声音,如果可能,这点上甚至不会再有一声呼吸声能入殿分上一点两点席位的皆是朝中重臣,是在朝堂上摸爬滚打了半辈子的人,他们岂会不懂这一声“碧城公主”背后的意义谢则容之所以能坐上这皇帝之位是因为他是先帝唯一的公主的东床驸马,是先有皇后碧城,而后有他谢氏帝王。苏相称呼皇后为“公主”,言下之意是彻底否决了谢则容的皇帝之位那声大胆最后一个尾音滑坡寂静的时候,殿外倏地涌入了无数带刀的禁卫。只是他们还没有来得及赶到苏相面前,队伍中已然分成了两派,其中一队人马把苏相团团围了起来,挡下剩余禁卫的刀刃他竟然早有准备僵持。苏相却不为所动,他缓缓挪动了些距离,朝着殿侧珠帘之后的人影低沉道:“公主,老臣失察,让先帝被人阴谋陷害葬身他国,让公主牢中两年受尽苦楚遭此大辱,让我燕晗江山落入狼子野心之人之手,实乃万死之罪,请公主责罚”殿上一片寂静。原本站在殿中的司舞们已经被这变故吓得愣了神,好不容易反应过来纷纷跑到了议事殿的角落里,碧城却反应不及呆呆站在殿中,眼睁睁看着苏相恭恭敬敬地朝珠帘后的人行了个大礼,以最谦恭的臣子姿态跪倒在殿上。他的眼里有一抹浑浊的光芒,带着一丝丝雀跃的疯狂,几乎要把珠帘看穿。而就在珠帘不远处,谢则容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一丝表情,只有下无尽的冰寒。他缓缓站起身来一步一步踏下阶梯。良久,他勾起一抹冷笑道:“不知苏相所谓狼子野心之人是指谁”苏相抬眼道:“狼子野心之人,自然是花言巧语骗得先帝御驾亲征,却勾结邻国暗中伏击诛杀先帝之人。你说还有谁呢,谢将军”“你现在所说的话,够诛好几次九族。”苏相道:“先帝在天之灵死不瞑目,老臣虽死无憾。”“是么”谢则容冷笑,“来人,把这逆贼”“谢则容你当真以为你做得天衣无缝么你当真以为已经杀尽了贤良,我燕晗朝中再没忠良”苏相忽然扬起声音,浑浊的眼里忽然绽放出万道精光,“来人动手务必生擒”苏相话音刚落,忽的禁卫中原本与僵持的局面陡然间转变剩下坚守的禁卫忽然倒戈,竟齐齐举刀袭向谢则容“啊”女眷们已经有人尖叫出声,这声音把外头的禁卫吸引了过来,却被门口的禁卫守着不敢轻举妄动。碧城被这一声尖叫惊得找回了神智,还未作出举动便觉得手腕上一凉,一股力道把她拽离了殿中位置“你傻了么”耳畔响起的是尹陵严厉的声音。碧城匆忙抬头,却见着尹陵的心思并不在她身上,他在看“碧城”。没有人想到在外守着的禁卫会有这样的变故,这几乎不可能。可是苏相做到了。做得滴水不漏。朝堂上的百官已有不少在发抖,却没有一个人敢出声。所有人都在看着这局面的转变,有几个冲上前想要保护谢则容的没出几步就被当堂斩杀。谢则容被无数刀刃钳制在殿上,目光冰寒道:“苏相这是要反”苏相这才徐徐站起身来,目光扫视了一圈殿上百官,冷笑:“谢将军这话错了,老臣是为了匡扶我燕晗国本,要反并且已经反了的人,是谢将军你吧。”“大胆逆贼你”官员中有人气得站起身来,却被刀刃逼得不敢再多有动作。“各位稍安勿躁。”苏相低笑,目光投向坐在使臣席座上的东齐,“吴大人,不如您来向各位解释一下,谢将军都与朱墨国皇帝做过些什么。”那位吴大人闻言轻轻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份书柬来,当着所有人的面拆开了,道:“我东齐前身朱墨承皇在位之时曾与贵国有领地之争,承皇无子而窦,四年前我东齐新皇得天下,自承皇故居之中得此书柬,是贵国谢将军上书承皇,共谋弑君之事。如今燕晗与东齐交好,我皇不愿燕晗天下落入贼人之手,故命臣带书前来以正视听。”一句话出,满堂静默。谢则容终于微微变了脸色。碧城看着那封信笺,想要用力吸进一口气缓解心中的狰狞却发现根本做不到那封信,那封信就是当初让先帝送命的匕首。刚入牢的时候她也曾傻傻想过也许这两件事未必关联,知道后来渐渐死了心。如今终于被活生生撕裂了开来。苏相接过了信笺,淡道:“谢将军,你谢家三代忠良,却无一善终,你知道是为什么么”谢则容冷眼看着殿下刀剑。苏相轻道:“兔死而狗烹,本就是帝王之道。可惜你天赋异禀才智超群,先帝错在不该一时不忍想留你大用,养了豺狼在身侧。看来你是早早知道了你全家遭朱墨诛杀的原因吧”谢则容沉默。苏相低道:“对,是先帝纵容。”谢则容低垂下了头。先帝纵容朱墨诛杀谢氏碧城惊骇地僵直了身子,可是却看不清谢则容的神色。如果没有意外这燕晗的天下本来就会属于谢则容,她想过很多种可能性让他为什么多此一举,可是却从来没有想过会是这样谢家三代忠良,谢家旁系甚至是守燕晗皇陵之人在燕晗,人人提起谢家军皆是称一声天恩浩大百姓之福,自燕晗开国谢氏一族便是楚家江山铁打的刀剑怎么会怎么会这样议事殿外,无数刀剑声已经响起来,苏相自然不可能笼络整个皇宫的禁卫,他恐怕只是赌这一把而已。可殿中的人却没有一个再敢开口,弑君之罪非同小可,不论是苏相还是谢则容,此时此刻只要稍稍站错了队列就绝无生还可能性。在这致命的窒息和寂静中,谢则容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他说:“你这故事编得倒不错。”苏相冷笑:“编与不编,得再看一样证据。”“你想如何”苏相却不再说话,他的目光略过重重禁卫落在了珠帘上,忽然扬声道:“来人掀了帘子让大家看一看所谓的皇后”殿上一片骇然一个禁卫自人群中忽的挺身而出,几步略到了帘子前伸手一卷,随着清脆的一声撕扯声,无数珠玉滚落在了地上,发出嘈杂的声响帘子终于落下。所有人都瞪大了眼去,却在看清帘中人的时候惨白了脸四年间,皇后不曾露过面。可是四年之前所有人却是见过皇后的。在帘中瑟瑟发抖的人根本不是当今皇后帘子背后的人自然是小禾。对于这变化,碧城并没有多少惊讶,她站在尹陵的身旁静静看着,却发现尹陵眼里的惊骇要比殿上每一个人都要深,他原本拽着她不让她上前,这会儿却倏地松开了手几步朝帘子所在的方向掠去。“先生”一路上,数个禁卫把刀阻拦,却被他几个闪身躲闪而过,他几乎是顷刻间拽住了小禾的衣襟,嘶声问:“怎么是你皇后呢”小禾吓得瑟瑟发抖,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尹陵却红着眼急速地喘了口气,忽的夺了身旁一个禁卫的刀抵在了小禾的脖颈上,咬牙问:“说,她在哪里说”碧城又惊又骇,急躁得想要学他冲上去:这样的情景,尹陵区区乐官做了这出头鸟,他这是在拿性命当儿戏“尹大人莫急。”苏相的声音响了起来,他说,“我这就把真正的碧城公主请上来。”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想周末多写点的,结果家里装修,今天一觉醒来头胀痛,不知道是不是油漆的关系,只来得及写了4000多,高氵朝没写完对不住妹纸们。明天尽量补上。第52章 平乱真正的皇后。殿上的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惊骇,目光在瑟瑟发抖的小禾和阴沉着脸的谢则容身上转了好几圈却没有一个人再敢出声。什么是真正的皇后碧城是知道苏相想要请上来的人是谁的,所以她更加担心的是尹陵。尹陵一手执剑,面色冰寒,望着门口的眼神堪称凛冽:他失态了,一直嬉笑轻浮,待人处事却其实老辣刁钻的第一乐官尹陵,他竟然还有这般锋利的时候。他失态是为了“碧城”。可碧城却甚至不知道这究竟是为什么。殿门口缓缓地响起了一阵车轱辘声,一张硕大的轮椅出现在了所有人面前。几乎是同时,短兵相接的两党禁卫一下子休止了干戈,手握刀刃却没有一人敢动。不管是反叛的还是守宫的没有一个人轻举妄动。因为轮椅上带着面纱的人身上穿着是属于燕晗皇后的朝服。那是燕晗当今皇后几个侍卫把轮椅团团围住,一人推着轮椅一点点靠近议事殿,而后又有两个侍卫抬着轮椅进了议事殿。所有人都屏息看着轮椅上的人影那是个女子,她虽戴着面纱却双眸紧闭,脑袋歪垂着侧在一边,即使轮椅的人的动作已经轻柔到了极致,她的脑袋仍然随着每一丝细小的颠簸而轻轻晃动。轮椅落定,满堂骇然。苏相在所有人惊惧而又惶恐的目光中一点点弯曲了垂老的双腿,朝那歪垂着脑袋不省人事的女子重重磕了几记响头,怆然开口:“臣,救驾来迟,公主受累”这是一个老臣的声音,悲怆而又充满了粗糙的痕迹。殿上众臣还在发愣的时候,尹陵第一个有了反应。他忽的撤回手上的剑越过几个禁卫冲到了轮椅旁边,几乎要充血的眼睛牢牢禁锢在“碧城”的脸上,僵硬的手徐徐抬高,似乎是想要伸手去揭面纱,却迟迟不敢动。“先生”碧城失声叫了出来如果那个人真的是皇后“碧城”,就凭他这样冒失的举止已经够死好几次了尹陵却仿佛充耳不闻,他的指尖有一丝丝颤意,明明已经触及了那面纱却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似乎是没有勇气一般。“先生,快住”碧城的话还未吐出口,却被尹陵的动作惊得发不出声音:众目睽睽之下,一身朝服的乐官尹陵几乎是怀着虔诚的神情扶着轮椅跪倒在了“碧城”面前,他低垂着眼停顿片刻,再扬起眉眼的时候眼里已经噙了一丝奇异的光芒。跪倒的尹陵没有“碧城”高,他以低垂的姿势缓缓伸出了手,缓缓地、轻轻地解下“碧城”的面纱。寂静。面纱下,那张破损的脸终于曝露在了所有人的目光下。苍白的面容,白色疤痕自眉梢一直蜿蜒到耳后,几乎没有血色的唇,除了胸膛还有一丝丝呼吸的起伏,几乎让人无从判断她是否还活着庙堂之上,谢则容终于变了脸色。他死死盯着轮椅上苍白瘦削的身躯,神情闪了又闪,严重的暴戾之气骤然增加了无数重“各位都看到了。”苏相冷笑,“这四年里谢将军做过什么,各位同僚心知肚明。曾经有许多贤良质疑过皇后究竟近况如何,是否还安康,为什么连每年祭天典都是躲在珠帘之后从未露面,这些应该不需要老夫一字一句解释了吧,你说对不对,谢将军”这下,再没有臣子冲上去冷喝一声“大胆”。谢则容终于变了脸色。只是并没有如许多人意料的那样大惊失色,他甚至没有看就快要抵到脖颈上的刀剑一样。他的目光从“碧城”被抬进议事殿开始就一直停在她的身上,等到面纱彻底被卸下,他几乎没有犹豫便朝她走去。他进一步,禁卫手中的刀便退一分。步步紧逼,而步步后撤。终于,咫尺之内只有尹陵与他两个人。尹陵缓缓站起身来,低垂着的手上握着的剑并不抬起,只是眼神却严冬的冰凌一样落在谢则容的身上。两个人只隔了数步的距离,“碧城”在尹陵身后,而谢则容在尹陵身前。“尹陵,你知道你在做什么么”终于,谢则容轻声开了口。尹陵微微垂了眼,一言不发。谢则容声音冰寒:“让开。”尹陵握剑的手骤然拽紧,筋骨赫然已经泛了白。却依旧没有动。谢则容眼中忽的闪过一丝讥诮,声音却带了些柔,他冷笑道:“尹陵,这么多年孤倒从来不知晓你竟然存着这样心思,当真是委屈你了。”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