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编程完全出自比水流的教导,在一个又一个忙碌于兼职的傍晚,我一边在波罗咖啡厅招待客人一边带着耳机听比水流给我念天书一样的代码,再由我的系统将每日课程整理回放,一点点吃透各类编程语言。
费奥多尔给我看的是一整段程序中细枝末节的一部分,我研究了一会儿,发现这一块应该是软件图标,也就是俗称的logo——果然,能拿给我看的必然是他计划中最微不足道的那部分。
“这个是……米、老鼠?”我挠了挠头,虽然我知道费奥多尔的外号是老鼠,但这么明目张胆的使用米o奇大头作为图标,他不怕被地表最强法务部告的倾家荡产吗?还是说他们带恶人都超勇的,根本不怂?
算了,这又关我这个打工仔什么事呢,干不到一年我就会果断跑路,出差、卧底、家里养的猫怀孕生崽坐月子……只有想不到的借口,没有我请不到的假。
说是要捉bug,但费奥多尔书写的代码非常漂亮,简洁流畅,一路看下来赏心悦目——等等,最后面这串乱码是怎么一回事?这孩子怎么这么不经夸呢。
【应该是写着写着一头栽在键盘上睡着了敲出的乱码吧。】我的统猜测道。
想象一下:窗帘紧闭的阴暗室内,绿油油的阴森屏幕之前,一张惨白的容颜死死盯着眼前的英文字母,僵直如尸体的手指慢慢敲下新的按键。
忽然!一阵电闪雷鸣!熬夜猝死的程序员带着他满头的秀发啪唧倒在桌子上,在意识消失的最后一秒,他颤抖着伸出手指写下最后的遗言:【犯人是……】
“犯人,是这个自己当老板也要007的残酷社会。”费奥多尔生前的挚友果戈里一身黑色西装言辞恳切,手捧白花站在葬礼主持台上,“朋友们,我的挚友今天与我们告别,但是,他将永远活在我们心中——我们不会忘记他没来及敲下的最后一段代码,这是他对资本主义血泪般的抗争!”
实在是太感人了!坐在葬礼第一排的我感动抹泪起立欢呼,随者悲伤的bug逐渐走入尾声,我抱着魔人君的遗物——陪伴他一生的电脑,缓缓放入棺材……
醒醒,狗老板还没死,我该去搬砖了。
我从美好的幻想中清醒,回应系统的问话:“是啊,撒把米在键盘上,鸡啄的都比这靠谱。”
先diss了费奥多尔一波,我一行行删掉疑似精神病人自白书的代码,活动一下手指,拿出我在网上和人对线的手速一阵猛敲。
既然是展示自我卓越能力的应聘测试,只捉一捉bug如何显现出我的与众不同?想要在竞争激烈的社会中顽强生存,我必须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让老板见识到我的厉害之处。
首先,我觉得他的图标设计不大行,侵权行为要不得,即使是黑手党也要尊重基本法,怎么能随便扰乱市场呢?要是让别人知道我们组织连一个logo设计师都请不起,还要不要面子啦。
为了尊重老板的人设,核心元素“老鼠”我们暂时保留。作为一个合格的幕后黑手,将自己包装成好人才是最优解,我们学一学qb,隐藏在可爱外表下的猛男之力时髦值爆棚,因此,组织的图标应该改为——仓鼠。
我吭哧吭哧地画了一个圆鼓鼓的仓鼠,鼓起的腮帮上点上一抹腮红,加上两颗豆豆眼和大板牙,最后画上灿烂如花的微笑,一个和蔼可亲备受孩子喜爱的卡通形象新鲜出炉。
看,无公害无污染的传世巨著,不比他那个假冒伪劣的侵权产物好得多吗?不用谢,就当是我送他的见面礼。
我满意地点点头,将新logo编辑到总程序中。投影屏幕闪了闪,原先的侵权米o奇头像完全被我的大作取代,邪恶猎奇画风秒变粉色系少女,完美。
“哟西,齐活。”我伸了个懒腰从小马扎上坐起,耳朵动了动听见果戈里采购回来的声音,欢快地奔去吃我的员工餐。
“果戈里,你来做饭吗?”我惊奇地看着小丑拎着整只火鸡走进厨房,他一身随时可以上台表演的礼服打扮,我不免怀疑这又是一位对自己料理水平没有半点b数的厨房杀手。
“嗯?平时其实是伊万负责做饭,但他短期内回不来,阿陀又只会煮泡面,所以小丑只能自己来。”果戈里拿出飞镖刀在火鸡肚子上比划两下开肠破肚,大有直接将它塞进烤箱的意图。
“你,都不拔毛的吗?”我站在厨房门口,本着微弱的人道主义精神艰难地开口提醒他,“我假设,你在餐馆里吃到的鸡肉没有毛吧?”
难道是国情不同,战斗民族吃鸡喜欢连毛带骨一起吞?是我见识浅薄。
“原来要拔毛的吗?”果戈里低头和手里的鸡对视一眼,提出疑问,“但是昨天小丑也是这么做的,阿陀没有提醒我啊。”
“那么,他吃了吗?”我发出灵魂质问。
“没有耶,是小丑一个人吃完的。”果戈里没心没肺地说,“因为阿陀说他对鸡肉过敏——原来是骗我的吗?不愧是阿陀!”说到最后,他超开心地欢呼起来,险些把手里的火鸡扔进壁炉。
你们真不愧是挚友,我完全明白你们之间真挚的友谊从何而来了。
一位贫血体弱的熬夜猝死未遂选手和他的神经病厨娘室友,这样的组合竟然在冬天冷如狗壮汉遍地走的俄罗斯顽强生存,我对他们敬佩得五体投地。
在得知费奥多尔唯一的爱好就是敲代码之后,我不禁怀疑,如果把他的网断了,是不是白方就赢了?何苦搞得那么麻烦,对付网瘾少年最好的办法就是切断他赖以生存的希望之源,信我,没错的。
“先拔毛,再往火鸡肚子里放入黄油、土豆、洋葱、豌豆和胡萝卜进烤箱烤制。”我把手缩在袖子里隔空指挥对料理兴趣正浓的果戈里,“记得火鸡表皮刷油刷秘制酱料……”
在东京过圣诞节的时候我也亲自动手烤过一只超大的火鸡,太宰治搬着小板凳坐在烤箱旁敲碗等吃,织田作先生带着孩子们倒腾客厅里的圣诞树,是一个非常热闹的节日呢。
我有点想他了。
一股浓郁的肉香味蛮狠地将费奥多尔从睡梦中唤醒,接近一天没有进食的肠胃空空荡荡,他按了按隐隐作痛的腹部,面无表情地从床上坐起。
火鸡的味道,果戈里又买了火鸡吗?他根本没有烤鸡之前先拔鸡毛的意识。上次懒得提醒他,那家伙居然真的生吞了一整只带毛鸡,下次的小丑魔术如果表演生吞火鸡应该会有很多观众捧场。
还有果戈里新带回的那个麻烦,如果没有用的话……在饥饿与睡眠不足的双重debuff加持下,好心的俄罗斯人杀心渐起。
“阿陀你醒啦,来吃饭!”果戈里从餐盘中抬起头,对挚友挥了挥油乎乎的爪子,“今天的火鸡大成功,小千夜超级擅长料理耶。”
“过奖过奖。”我谦虚地说,毫不客气地霸占了最后一个大鸡腿,“费奥多尔君,代码我改好了,你随时可以验收。”
……先让他吃个饭再说。自伊万走之后,第一次吃到除外卖的正常食物,费奥多尔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应该象征性的感动一下。
好吧,当他发现一只火鸡四条腿,这里三个人他却连一只都没有分到的时候,他决定收回自己的感动之心,人间不值得。
先前交给新人的是一段无关紧要的代码——也不能说完全不重要,至少费奥多尔蛮喜欢自己亲手设计的老鼠图案,从草稿到勾线到上色全部是他亲力亲为,可以说是他的得意之作。
回到工作室,费奥多尔简单地扫了一眼屏幕上的代码,没有明显的逻辑错误,基本功不错,他一边这么想着一边点击运行程序。
刹那间,一只硕大的花栗鼠怼到他眼前,嚣张地霸占了整个屏幕,花栗鼠手上还抱着一颗大瓜子,用自己天真无邪的灿烂笑容无声地嘲讽没睡醒的中二少年。
logo旁边的“死屋之鼠”四个大字更是将这份嘲讽推向顶峰——当敌人看到他们的标志时,第一反应再也不会是闻风丧逃两股颤颤,而会变成一句朴素的疑问:“你们是从幼教机构招揽成员的吗?”
费奥多尔:“……”
“如何,费奥多尔君,是不是天才之作?”我骄傲抬头,等待老板的夸奖。
不好意思,他刀呢?
作者有话要说: 千夜:什么花栗鼠,明明是西伯利亚仓鼠!是你的本体!
费佳:摸头杀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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