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约的号码,简讯发送日期是在朝黎住院的第一天。陆沈云几乎没离开医院过,自然没机会开启手机,绍约大概是打不进来只好传讯。稍後几秒,第二封和第三封分别传来,日期各是第二天和第三天,一日一封。「我知道是你救他的,把他还给我。」陆沈云只觉得绍约有病──不对,这人确实有,既然不想让人把朝黎救走,何必扔下他一个人第三封可以说是毫无建设性的内容,整个萤幕充斥「还给我」三字,不知情的人只怕会以为陆沈云的手机闹鬼,或许绍约崩溃了吧「矛盾的疯子,一下要他活一下要他死,比我还了解怎麽把人当玩具折腾啊」「你在哪」陆沈云默默按起键盘回讯,他可不想听见绍约的声音,要是没回音就乾脆和朝黎说找不到人算了。「我们约好的地方。」陆沈云没等多久,真怀疑绍约是不是打从第一封简讯就死命抓紧手机想等他回可能绍约觉得内容会让人无法理解,几秒後又补传:「家里,我在家里,你可以带他过来吗我想他。」想他是想朝黎死吧把人搞成这样怎麽可能马上出院陆沈云决定无视这个要求,他另有打算。第八章陆沈云开车回到绍家,下车前他在车镜前练习,试图让他的表情带有严肃和些微哀痛,幸好他那无情的爸妈把他这张脸生得挺适合演戏。先前回来烧相片时他有关起大门,现在却又打开了,难不成绍约还有理智知道他没钥匙而替他开好门他一进去只见绍约面对客厅门坐在朝黎失血的地方,手指时不时抚摸染血的地毯纤维,手机还真抓在手里不放。陆沈云也不清楚这人呆坐在那里究竟多久了,只觉得距离上次见面的模样,绍约好像瘦了点,气色看起来甚至比躺在病床的朝黎还要差。「哥哥没来吗」绍约没抬起头来,只顾和地毯面对面沟通,但这句话当然是问给陆沈云听的。陆沈云以刻意伪装的低哑声音回答:「我不晓得你问的人是谁。」「当然是黎哥哥啊,怎麽他不来呢他是不是还在气我」绍约眨眨放空太久而乾涩的双眼,「我弄痛他害他生气了,所以他不喜欢我了他不要我了」「绍约,朝黎死了。」陆沈云一脸沉痛对他说:「你切得这麽深,我送去医院没多久他就断气了。」绍约不再顾著抚摸那些血迹,他一脸迷惑而缓缓站起,脚步不稳走向陆沈云,语带胆怯地问:「你在说什麽你不是救走他了吗你救了他,他就不会死啊,对不对」陆沈云凝望那张过去也和他相处不少时间的脸孔,如今给他的感觉却陌生得几乎让人认也认不出,真是个悲哀的男人。「我来不及,朝黎死了,我没能救回他。」陆沈云的神情悲痛欲绝,差点连他都误认自己所说的是事实,「绍约,你哥死了,你唯一的哥哥已经如你所愿死了。」「你说谎」绍约突然高喊,冲上前抓住陆沈云的前襟,後者本能就想把他制服在地,却临时收手任由对方发狂,「你骗我他不会死的,他说过要永远陪我的你为什麽要骗我」这话让陆沈云也一脸怒容挥开绍约的手,「你不想他死,干嘛这样对他你知不知道,朝黎死前还在求你原谅他」绍约浑身颤抖,拼命摇头说不出反驳的话,不晓得是在表示他不相信,或者单纯感到无比惊恐,本来就睡眠不足的眼眶更红了。两人皆呼吸粗重,绍约轻声却急躁地说:「陆沈云,你把他还我,我不要和你交易了,你把哥哥还我──」「他死了你还不懂吗你觉得自己很可怜是吗可怜到无法得到朝黎的爱,就要以你自己的死亡来重创他才甘愿吗」陆沈云朝满口胡言乱语的绍约怒吼:「朝黎任由你这样待他都是被你逼的你他妈自以为是的爱情究竟伤他多深竟然让他直到断气前仍然愧疚不安「绍约,你知不知道朝黎是带著多少痛苦和绝望死去的因为你的残忍」陆沈云晓得他说的话有点过重,再怎麽说现在的绍约也只是一个疯子,不见得能理解过去做错多少事情,而朝黎确实也不是毫无过错可言,他们兄弟都选择在爱情里逃避自我,最终逼迫自己各自走上不同的绝路。「我不懂我不懂啊他说他不可能爱我,我只是累了、我只是再也忍受不了」神情恍惚,绍约喃喃自语直盯自己的双手,「没有他的爱情,我真的活不下去,所以我、我才会自杀啊但为何我还在这里,他却不见了」这听起来似乎是实话,当年的绍约或许是打算以死来解脱,却没料到他会活下来,甚至成为一个无药可救的疯子,更不晓得会就此造成朝黎的创伤──陆沈云这麽一想,心里原先针对绍约的怨怒总算浅淡些许,谁又能真心指责一个只求不再伤痛而放弃生命的人「朝黎会任由你这样对他,最主要的原因是他觉得你恨他,这让他很痛苦,根本承受不了,你应该知道他其实也爱你,只是这份爱属於亲情,绍约,有的感情是强求不来的。」「我没恨过他」绍约的眼泪慢慢一滴一滴落下,苍白的脸色瞬间就哭红了,「我没──我不是真的恨他啊为什麽为什麽我就是控制不了自己陆沈云,你告诉我,我不想杀他的,可他为何还是死了我我和他换,我和他交换好不好我只要他回来」「你不恨他」绍约拼命摇头,「我不恨他」陆沈云点头,又再次以严肃口吻追问:「要是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伤害他吗」绍约更用力摇头,哭得像个五岁小孩一样,陆沈云也有点心软,心想人类真是天性悲剧的生物,总要彻底失去後才会後悔、才会懂得何谓珍惜。幸好,这场不幸还来得及挽救。他一改先前的悲痛神情,在绍约还没意识到之前就突然出手打晕他,接住对方软下的身躯,陆沈云拿出手机关掉录音。──这总能帮你走出阴影了吧朝黎,我能做的也只有这样,剩下还是得靠你自己勇敢点克服。听医生说朝黎的体温仍忽升忽降,陆沈云可是担心得要命,反观他本人却是毫不在意,待陆沈云回到病房就急忙爬起问道:「你有绍约的消息吗」「喂喂你还想不想要你的手啊」眼见朝黎居然把双手撑在床沿使力,吓得陆沈云急忙冲过去扶他,「你一个大男人怎会这麽不懂照顾自己」这话听起来有点滑稽,因为在不久前他才是更加幼稚、令人担忧未来的那个人,陆沈云知道是朝黎出现在他的人生而逐渐改变了自己。「我没事。」伤口不像之前这麽痛了,现在反倒是发烧更不舒服,「你找到他没」「找到了。」陆沈云安置好朝黎,拿出刚刚绕去餐厅、请认识的厨师调制适合病人的餐点──他可不想让朝黎继续吃那些看起来就很糟糕的医院特餐,「你先吃饭,我再告诉你。」「先告诉我。」朝黎皱眉,一脸坚持。「他目前很好也完全没事,但你要是不吃就休想知道答案。」陆沈云晃晃汤匙,在打开的外带餐盒里挖了一口,靠近朝黎的唇,「你自己选择吧。」朝黎怒瞪一眼,简直像和汤匙有深仇大恨似的咬上,他并非介意被这般难堪地喂食,一来双手报废不能自理是事实,二来陆沈云早在他清醒当晚就玩过这招了,再说护士也总是这样对他,相比之下,让陆沈云来帮忙还更好过些。就这样一口一口,陆沈云边欣赏那人就算坐在病床吃东西,也能和当时在餐厅一样吃得极度优雅的模样,边不自觉微笑,暗想朝黎无论怎麽瞧都让他顺眼无比,更是爱不释手,真想永远这样下去「你这次重伤住院,怎麽没闹出风波啊」慢慢吞下一口,朝黎反问:「你是想要出现什麽风波」「你是绍佐的儿子吧,总该有点风声传出啊──虽然我觉得是我替你隐瞒的功劳,但这年头的媒体不是很讨厌吗连医院都有记者专门驻守,怎麽没有眼尖的人认得你」好歹堂堂国际级总裁的养子重伤住院哎陆沈云心想,要是被人知道凶手还是绍佐的亲生儿子,光这段内幕搞不好都可以出书了。「没人知道我是他的儿子,甚至唯一晓得绍约身分的人也只有我爸的秘书,你要是计算过那些有钱人的小孩被绑架撕票的案件数,就知道为何我爸要这麽低调了。」朝黎对绍佐以前的身家背景不是很了解,但听说绍佐也是孤儿,可以说是没半个亲戚,对外要掩盖他们的关系就更加容易,何况现今的记者哪个会追企业家而不去追好挖八卦的艺人应该没有吧。「难怪你要住在那种七拐八拐的街道里。」要不是他寄过一次信,当时说不定来不及救朝黎呢,光是找路可能就疯了,所以他该感谢绍约吗「这倒不是,我们搬过家。」「嗯」「我在离开孤儿院以前」朝黎有些犹豫,他不知道该不该和对方提起这种事情,「我被里面的员工虐待过一段时间。」这话显然还没说完,但陆沈云只是静静凝视著他而不做出任何反应,然而眼底尽是足以包容一切的温柔。面对现在的陆沈云,朝黎有种说出来也无妨的感觉,尽管他从没和人说过关於他的过去。「他们折磨完我以後,会把我丢进鸟笼里嗯,那种养鸽子的大型鸟笼,里面也有不少有的没的鸟类。」朝黎笑了一下,「这是小事,但当时我还小,可能是长期待在里面的缘故,我留下了阴影,我讨厌鸟叫声,也讨厌那些经过鸟笼却见死不救的大人。」这麽一说,陆沈云才想起之前朝黎也说过有鸟叫声他睡不好,原来不是因为他神经质,而是过去每晚都被迫像动物一样和鸟类关在一起的缘故。就算是一个大人,只怕也会受不了,又何况当年还小的朝黎陆沈云心里一揪,但他没打断对方的话。「我爸什麽也没问,但他发现我对鸟类和陌生的人群有排斥反应,所以带著我们搬家,我住的地方和邻居不会有什麽往来,也几乎没有麻雀之类的鸟。过一两年後我就没事了,现在我只会嫌鸟吵,倒是不太想起那段日子。」朝黎说完,顿了几秒突然露出了「原来如此」的表情,「难怪我一开始会讨厌你,陆沈云,你和鸟类简直没两样。」「啊」听见讨厌两字,陆沈云专注的脸马上垮下来。「你很吵,总是自顾自说你想说的话,做你想做的事情,任性又自大。」眼见陆沈云被他越说越伤心,朝黎嘴角上扬更明显,「可是,你自由自在又毫无负担,平常虽然幼稚又厚脸皮,真正发生事情的时候却很可靠,不会像我一样顾虑太多,最後失去更多这是你的优点。」「哇黎黎我第一次听见你夸奖我欸」陆沈云想扑上去表达喜悦,但顾及朝黎的伤势,他勉为其难放弃这个念头,「那我还有一个好奇的问题,可以问吗」「问吧,我的事情你几乎全知道了,还有什麽不能问」「我是想问关於你杀人的谣言,那应该是和绍约有关吧」朝黎没否认,也没露出不愉快的神情,只是淡淡解释:「谣言的定义不正是如此吗很多人只要凭一滩血、一辆救护车,以讹传讹就可以变成这种结论,但依绍约後来的情况,这传言也算巧合与精准。」陆沈云自然不认同後半段话,那可不是朝黎的责任,「你不介意官焰说你过去有许多支持者,被人传成这样不难过吗」「我一向只会在意家人的想法,他们要如何谣传都是他们的自由。」当年的风光不算什麽,不过仅是朝黎发泄和逃避的一个暂时处所,他偶尔会想再玩搏击没错,但那里给他不好的回忆实在太深刻了。陆沈云点头,得到答案的他罕见地安静了几秒钟,他又重新递过汤匙,同时慢慢开口:「绍约在你隔壁病房。」这当然是他拜托院方安排好的。啊太过惊讶让朝黎下意识咬紧嘴里的汤匙,陆沈云一时还拔不出来,只好急忙说:「哎,咬这麽用力干嘛你可不要伤了牙齿啊」「你──说什麽他怎麽会在医院你不是说他没事吗」陆沈云按住朝黎的肩膀,「他一直在家里等你,可能从你住院後就没吃过东西,有些营养失调罢了,不要太紧张。」「那让我先去看他。」朝黎边说边想翻被下床。「朝黎。」陆沈云把男人压回床上,心中有股醋意,但他明白有更重要的事情得先做,「在你去之前,有样东西我必须先让你听听。」不管朝黎一脸急躁,陆沈云拿出手机先接起耳机再替对方塞进耳里,直接放出之前录好的对话。朝黎每听一句,脸色就白了一分,他不舍弟弟的精神状况,也气陆沈云没经过同意就擅作主张去欺骗绍约,然而更多的情绪是激动,任性妄为又毫无顾忌──完全是陆沈云式的做法,却帮助他听见了弟弟真正的心声。「你明白吗绍约不恨你,你不需要再因此心碎了。」陆沈云揉了揉朝黎的头,举止如同在安慰一个孩子,「你还是可以自责、可以愧疚,但现在的绍约更需要你的支持好帮助他治疗。」这些事情打从三年多前,朝黎只要真心想做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