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藏于人后,其中一个在她耳旁恨声道:“要想活命就不要出声”板声响亮已压不住环佩玎珰,血雨星飞亦拦不住香风阵阵,且愈发的近了。板声忽停,周围人齐齐跪倒,苏锦翎也被两个太监带动得跪在地上,并被死死的压在地面,耳听得众人山呼:“恭请太子妃金安,太子妃吉祥”太子妃她欲抬头张望,怎奈身边的太监不知使了什么巧劲,令她的脸只能贴在青石板上,上面的吉祥花纹怕是都要拓进面皮去了。仍是静,只听得衣袂窸窣,珠翠玲玲,衬得那不肯停息的板子声愈发冷冽。过了好久,方有一个声音飘了过来,极其婉转,极其悦耳,却也极其傲慢。516莫名失踪她不是想求贤妃原谅什么,也不是想让她帮自己制止诸多言论,她只是觉得贤妃对她很好,如今病了,她难道不应该探望一下吗她亦不是想求得贤妃的欢心,她真的只是纯粹的担心她的身体,只是或许她的确不应该让贤妃再添苦恼。不论如何,事情都是因自己而起。自她认识贤妃,从未见她动过气,可是她倒听说煜王婚礼第二日,按理是应该携云夫人入宫拜见的。一对新人已至雪阳宫,贤妃却闭门不见。她对亲生儿子拒绝她的好意尚且气恼如此,何况是对她一个惹了这么多事的小宫女于是接下来的这段日子,她过得很是清闲,只需照顾毛团,然后散步之余又重新开始训练。只是有人不肯让她安静。这一日,算来应该是回宫的第七日了吧,那曾经送了她方木槿花罗帕的典灯女官在她教毛团做算术时一直站在一旁喋喋不休。人真是很奇怪,你得意的时候,有人来捧着你,你失意的时候,恰恰是这些捧你的人踩得最狠。苏锦翎的前世在母亲的严厉管束下过着学校、家两点一线的半封闭生活,今生的十五年里又一直幽居于清萧园,对于人心与世事认识单一,即便预料过此中复杂,亦不如身处现实来得真切。入宫的三个月来,她见识了太多。她好像直到现在才明白一个人其实并不只属于自己,只要你在这个世上,便与其他人有牵扯不尽的联系,即便你想撇清,也要看人家愿意不愿意,而且命运也并不真的会归自己控制,总有人想要插进一脚,借此证明自己的存在。而一般这种情况下,她都保持沉默,因为那些个人所认定的根本不是她心中所想,如果她接过来再反回去,岂非是承认了而且这般你来我往,倒顺了某些人的意了,且又引得更多在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于是,任由那典灯不屈不挠的聒噪着,到后来竟又牵进了许久没有人提及的勇闯太极殿一事。“原来早在那时你便打算了。唉,真是人不可貌相,没想到你这样一个看似单薄纤弱的小人儿却有那么大的野心。苏锦翎,接下来又会是哪个七殿下八殿下因为尚未大婚没有开衙建府,结果让你给算计了,真是近水楼台呢哎呀,怪不得你会来雪阳宫,是不是使了不少路子,因为事先得知娘娘最宠二位殿下且尚未立正妃好在煜王是个冷面冷心的人,自你来此后他便不来了,怕是早识破了你的诡计,否则你是不是很失望呢那么是我再想想啊对了,”她做出恍然大悟之色:“太子殿下也在宫中呢,你下一个目标是不是要对准太子殿下了再下一步是不是要取代太子妃了哎呀锦翎,到时可别忘了提拔我哦”“住口”一声厉喝突然在身后炸响,只见宇文玄铮一脸怒气,黑眸死盯着典灯,双拳紧攥,似乎下一刻就要扑上来撕她个粉碎。典灯慌忙跪倒。“小宁子,宫中若是有人敢无事生非,非议主子,该如何论处”“轻者掌嘴五十,重者处死”“啊,八殿下,饶了我吧,奴婢不是有意的”典灯立刻哭喊求饶。“殿下,她只不过随口说了几句,并无恶意”苏锦翎拿不准宇文玄铮要采用哪种惩罚,她可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搭上别人一条命古代的人命似是很不值钱“苏锦翎,你好恶毒你不言不语的只让我说话,是不是就等着八殿下来置我死罪现在倒来猫哭耗子假慈悲,我就是死也不会放过你的”宇文玄铮气急:“拖出去,往死里打”“殿下”经过这么多日,苏锦翎亦多少了解点宇文玄铮的脾气。他的火是来得快去得也快,不过若是正在燃烧之际,说不准会干出什么事来,几日前不把煜王府的迎晖厅都给拆了吗“不过是几句话,她是同奴婢开玩笑的”“苏锦翎,下次说点经得住推敲的谎话”宇文玄铮冷笑。她又不是诸葛亮,上哪来那么多瞬息万变的灵巧心思“殿下若真是要打死她,便是想置奴婢于死地,不如连奴婢一块打死吧”“你还来劲了是吧”宇文玄铮本是要替她出气,不想她却不领情,还和他犟上了。这个苏锦翎,你也太不知好歹了吧不过难道真的要一并打死可他若是不罚她,颜面何存若只是他二人便罢了,还偏偏多出个典灯来小宁子见势不妙,急忙附到他耳边低语两句。他深吸一口气,郑重道:“你二人罪责不同,当然不能一同论处。来人,先将余典灯拖出去,掌嘴一百”立即有太监一左一右架住她往外走。典灯大叫:“奴婢是雪阳宫里的人,殿下就算要罚奴婢也要问过贤妃娘娘”不知死活的东西宇文玄铮大怒:“加五十”“殿下,苏锦翎忤逆殿下,该当何罪殿下不能赏罚不公”宇文玄铮几乎要爆炸了,“加五十再加五十”的一迭连声的喊,最后外面终于没了声息,估计先自吓死了。苏锦翎跪在地上,面无表情:“殿下要如何处置奴婢,奴婢悉听尊便。”宇文玄铮看着她冷着张脸,想到最近的流言,知道她受不不少委屈,心里的火也消了。回头看看小宁子,小宁子立刻知趣的退下。“你咳咳,小爷当然要惩罚你。就罚你给小爷梳头吧”苏锦翎当即抬起眸子。“怎么不愿意”宇文玄铮虎起脸。“奴婢自是愿意。”说着,随手拿起给毛团梳理长毛的玉篦子。宇文玄铮立刻挑起浓眉:“你要拿这个给我梳头”“奴婢手边也只有这个。”她不屈不挠。这小女子,是吃准了他不会把她怎么样的。宇文玄铮哀叹,但他一点也不生气,倒觉得有趣,他就喜欢看她这样子,于是对着候在撷芳小院门口的小宁子招招手。小宁子早就在紧密关注这边的动静他这可怜的主子,平日就会瞪起眼睛凶人,砸东西,吓得他们胆战心惊,可是对哄女孩子却是一点招数都没有,偏偏这个看似柔弱的小宫女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把他治得服服的,真是一物降一物啊。他一边感慨,一边赶紧颠颠的小跑进来,奉上犀角梳子。苏锦翎一看,这是有备而来啊。只不过小宁子能揣把梳子,却揣不了凳子,结果宇文玄铮毫不客气的将毛团大人从小杌子上撵下来,自己坐上去,气得毛团围着他那绛红绣团纹的袍摆嗷嗷直叫。“喂,刚刚她那么说你,你为什么不反抗”她的小手正拆着他密密麻麻的小辫子,牵得发根痒痒的真舒服啊“她在说我吗”苏锦翎手不停歇。宇文玄铮声音一滞,她是傻了还是被气糊涂了却又忽然听她叹了一声:“若是人家已经那么认为了,反抗又有什么用吗”她一向最是懒于解释什么,有些事情不解释倒好,越解释越麻烦,而且愿意指责别人的人都是异常“自信”如此,解释只能激化矛盾,到时自己气得不行,埋怨对方不讲理,却不知有些事根本就不需要讲理的,人们更看重其中的“趣味性”见她这般淡然,宇文玄铮心下有些不好受:“都是我,连累了你”今天他是看见了,他没看见的呢这群拜高踩低嫉妒成性的家伙还不知要怎么欺负她。“要不我一会同贤妃娘娘说说,调你去我那里吧。谁要敢欺负你,看我不拆了她”她手一停,继续忙活:“如此岂不是坐实了这罪名”“管他呢”宇文玄铮的脾气又上来了:“我就是要替你出口气”这八殿下,怎么总跟小孩子似的苏锦翎噗嗤一笑:“那你倒告诉我,那天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天提起这个他就火大。517如何是好闭了眼,那痛楚便刻在心上。“求求你,把他还给我他已是什么都没有了,他把什么都给你了,你怎么还要这样对他是因为我吗我不好,我不该不理你,不该骗你。求你把他还给我,好不好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她开始解衣服。宇文玄苍眉心深锁,微仰了头,手紧扣住案边,喉结艰难的滑动了一下。“锦翎”宇文玄朗大骇。小续子闻声赶了进来,见此情景,急忙要引宇文玄朗出去。宇文玄朗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但见苏锦翎身上只剩了一件小衣,终是攥了攥拳,快步离开。殿门轰响,余音裹挟着苏锦翎的啜泣。“我什么都答应你,只求你把他还给我。他现在不能动,不能说话,什么也看不见,如果让他一个人待在陌生的房子里,他会害怕的。若是若是你不想我们在一起,我只求见见他,我只想知道他现在好不好。你让我见见他,就一眼,我就看一眼。求求你”“锦翎,”良久,他徐徐开口,声音嘶哑,似是划过空寂的风:“你让我怎么办呢”苏锦翎止了哭声,一瞬不错的看他。泪落,目光渐渐沉了下去,仿佛沉入千年的湖底,再结了一层又一层的冰。“你不肯将他还给我,是吗”她的声音平静得仿佛屋檐下的冰凌。宇文玄苍睁了眼,看向她:“我怎么还给你他,已经死了”夕阳收拢了最后一抹余晖,她的脸仿佛霎时蒙了层寒霜。她一瞬不瞬的看他,忽的笑了,笑意决绝,凄美又恐怖:“你为什么要逼我呢”宇文玄苍的眼角狠狠一跳。曾有一个女人,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于他耳边轻声说道:“不要逼她”他虽不明白此话何意,可是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小心翼翼的不让她做不喜欢的事,除了让她留在皇上身边其实也是为了保护她,只是他一直没有机会解释。这么些年来,他有太多的机会将她带走,可是因为那个人她已是爱上了那个人,所以,他放弃了。他说过,以前一直是你在等我,现在换我来等你,无论多久他不知道他如果“逼”她会有什么后果,可因了那个女人类似警戒的叹息,他始终不敢有丝毫违背。齐连娇的出现给了他个绝好的理由,因了齐连娇的挑拨,那人伤了她,而她亦打算离开,所以然而是不是报应呢他刚有所行动,她便被奉仙教掳走了,历尽磨难,还中了情蛊。情蛊当她清清爽爽的出现在眼前时,他的心头旋即一紧同心结,无法可解,可是她却定是那个人自从肃剌那夜的暴乱,他无论做什么都较那人晚上一步,此番竟是可是那人到底用了什么法子解了她身上的蛊毒而依他对那人的了解,定是果不其然他的手紧紧的捏着一张纸那是一纸在“苏锦翎”被河水吞噬的当日自清宁王府递到宫中的书信于是,他没有将她送回王府,而是留她在那个荒凉的小村子。他每夜都去陪她。他知道她醒着,可是他什么也没有说,他怕他一开口,便会提起那个人,而他与那人有个约定可是她跑了,回到了那个人的身边。他本是可以追她回来的,可是他不想逼她。就让她去做想做的事,而她与那人之间,终须有个了结,他不希望她的心里留有遗憾。而今,一切都结束了,按照许多人的想法,他是该有所行动了,可是他要怎么做呢他依然愿意等,就像那人曾经对她的等待一样。那人说,她是个很好的女子,只要有人对她好,她是会知道的,更是会千百倍的回报的。而他不要她的回报,他只希望一切能回到从前,让他履行他对她的承诺。可是,她却说他逼她他逼她了吗手攥得紧紧的,那纸书信就在掌中轻微战栗。他看着她起了身,目光冰冷的望住他。良久,忽的惨然一笑,仿佛昙花于深夜绽放的惊艳,却又于瞬间凋零的凄美。“我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父皇竟然将你的名字放在义字之下,却不知,你可担当得起这个字你为了一己之私,夺了玄逸的一切,让那些个龌龊的人羞辱他。他是那样一个骄傲的人,他是你的兄弟,他重病在身,你于心何忍可是直到最后,他还在为你开脱”“锦翎”笑,摇头:“是,你是不知道他的身体已糟到何种地步,因为他是那么会骗人,连我都被骗过去了。可他已是一无所有了,你为什么还要分开我们为什么让他在最后的日子里承受孤独与痛苦你可知道,被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