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安稳的闷在这小帐子里,直到有一日,她貌似闲淡的问起,络月方神秘附在她耳边道:“自是有人拜托我我才肯来的,否则鬼才愿意陪你闷在这里”她口中所言的人自然是络戈王子。说实话,络戈王子为人豁达热情,是个一等一的英雄人物,待自己亦是热忱诚恳,和他在一起,就像面对辽阔的草原,坦荡无虞,她倒真愿意与他做朋友或者把他当做苏穆风一样的兄长加以敬爱,只是别人似乎并不这么想。既是如此,不如快刀斩乱麻,既然无意,又何必给人留有想象的余地她,终有一日是要离开的。她摘了颈上的铜箫,递给络月。络月一怔,神色微恼,转而笑了:“我们草原的规矩,既是有人送了你这样贵重的礼物,就应当由你亲自还给他,若是假他人之手,那个人可是要受诅咒的。你该不会还在记恨我要同你比试的事吧”又是草原的规矩好在她知道肃剌人不会说谎。络月随手把玩着案上装着紫碧菊露水的青瓷小瓶:“诶,你难道真不想做我嫂子我大哥可是很喜欢你的,我从没见他对哪个女人这般上心,可是你莫非,你有了心上人”苏锦翎目光陡转,却是狡黠一笑:“郡主这样问,莫非郡主想念自己的心上人了”络月当即红了脸,一扭身坐在床上:“快别提他了。本想他会来看赛马大会的,结果人家前一天就不知跑哪去寻亲问友了,这都过了九天了,还不见回来”苏锦翎这几日一直闷在帐子里,拿十字绣来打发时间。这工夫银针一停的确,她似乎也好久没有见到那个清雅的人了。“我说这几日郡主怎么总有时间到奴婢这来”她打趣道。“你最近总在帐子里,自是不知道那边的事。皇上和我父王正在商议和亲”和亲络月咬咬唇,记起皇上的警告,觉得还是先不要同她讲的好,只道:“他也不回来”苏锦翎很自然的就将和亲的事联想到络月与清宁王,想不到宇文玄逸此番北上果真是为她而来。“自打十三岁那年见了他,我心里就没搁过别人,天天盼着他来,可是皇上几乎年年北上,他呢”眼里盈了泪,更显明亮:“好容易来了,又不知道跑哪去了”“不过是出去几日,很快就回来的。”苏锦翎安慰道。“你不懂,我听说你们中原有句话说的是什么一日三秋”“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对,就是这句。我曾经跟朵雅山上的云母娘娘许愿,这辈子唯一的心愿就是嫁给他,伺候他,让我少活十年都行”“瑜妃娘娘若是知道有姑娘这样对待清宁王,定是无限欣慰了”“瑜妃娘娘是谁”苏锦翎一怔,来不及回答,便听她接过去:“是他娘对吧他什么也不跟我说,我要是想知道他的事都得跟人打听,可是你也知道,那个宇文玄铮有多讨厌”见苏锦翎忍笑,络月不禁抱住她的胳膊,偎在她身边,脸埋在她肩窝上。其实络月也算苗条,可是和纤柔的苏锦翎相比就有些壮硕了,却偏偏小鸟依人般的靠着苏锦翎,若是被宇文玄铮见了,定是又要一通嘲笑。“我也不瞒你,等我嫁了他,一定要倾尽所有的帮助他,看到时宇文玄铮还嘲笑我不”苏锦翎一怔。是啊,肃剌虽是天昊的属国,然而这几日她也见了,兵强马壮,骁勇善战,若是清宁王娶了络月郡主,可谓是如虎添翼,那么玄苍“郡主,郡主”络月的贴身婢女闯了进来,满脸焦急且不无喜悦道:“郡主,回来了,回来了”“什么回来了”络月脸上的幸福尚未褪去,忽然跳了起来:“你是说”婢女拼命点头。络月风一样的旋出帐子,连招呼都来不及打。苏锦翎盯着那帐帘横飞在半空又骤然落地,不禁莞尔一笑。自清宁王回来后,络月果真再也没有来找过她,她也很少出帐子,每天只是习惯性的眺望远处,但见龙翼军还在,心便安了。天气越来越冷,帐子里特意多安置了两个火盆,她却只能窝在被窝里,心里琢磨着皇上还要待到什么时候。日子平淡得有些诡异,人就在平淡中惰性渐生。最近嗜睡,可能也是因为无聊的关系,宇文玄铮估计就忙着玩了,不曾过来找她,于是她便整日里昏昏沉沉,偶有一次,感觉有人在身边,凉凉的手指轻抚她的额。她以为是宇文玄苍,拼命想醒过来,可等她醒来时,帐中只是一片漆黑。时间大概又过了一个月,就在她以为皇上可能有在肃剌过年的打算时,事情忽然发生了转变。那是个夜晚,她睡得极沉。最近总是这样,仿佛每次都会一觉不醒。今夜她又做起了梦,梦中好像来到一个陌生的帐中,帐外欢声阵阵,说的都是她听不懂的肃剌语。然后她看到一个小男孩从案下爬出,打怀里掏出个小瓶,往桌上的金碗里倒了点东西投毒她无法出声,只焦急的看那小男孩四处张望。他的脸转过来时,她不禁心中一跳这张脸,虽然还是满脸的稚气,却已有了凌厉之势,恍若刀削峭壁,且那阴狠邪魅的目光络耶小络耶看准窗子,准备从那里逃出去,可是刚奔到窗下,外面人声已近。他一皱眉,重新躲回案下。年轻的立敦可汗携可敦步入帐中,可敦手里牵着一个小男孩,看眉眼便是小络戈。他们说的大概是祝福之语,然后立敦可汗端了金碗,指在酒水里蘸了蘸,轻掸在小洛戈头上。周围欢声又起,小洛戈接了碗她已知这是二十年前那段往事的重现,却仍忍不住要阻拦。然而无法出声,无法行动,只眼睁睁的看着他一饮而尽而后倒地。自是哭喊连连,乱作一团。立敦可汗立即抱起儿子冲出去。帐中顿时空了。小络耶从案下爬出,刚走到窗下。帐帘忽然一掀,可敦泪汪汪的走了进来,顿时一眼看到他。她微有怔色,然后立即明白了一切。她抓住小络耶,大声斥责,看样子要是拖他出去找立敦可汗。可是小络耶突然抽出一把匕首,狠狠刺在她胸口场景旋即转换,却是换作如今的立敦可汗倒在络耶的刀下络戈自帐外走进,大惊失色,立即向弟弟扑去。络耶一把推开立敦可汗的手那手里正攥着把匕首,恰恰插在他的肋下。络耶捂住伤口,后退一步,吊起一侧唇角,忽的转身,自窗口跃出。顷刻间,外面人声大乱人声嘈杂,从梦中漫出,又从耳边漫进梦里。她仿佛浮沉于水中,时而清醒,时而迷糊。她恍惚睁开了眼,只见一片漆黑,可是混乱却愈发清晰起来。她一时怔忪,忽的翻身坐起,摸索着去寻案上的火折子。尾指碰到了火折子,却是撞得滑到一边,耳听得是溜出了很远,正待寻去,却是在她的手边。她拾起,方欲吹亮,忽觉方才诡异,顿大惊失色:“谁谁在那”“你的眼睛看不见吗”这个声音“络耶”“是我,这么久不见,想不到你还记得我”络耶语带戏谑,苏锦翎即便看不到,也知道他的一侧唇角正在吊起。“你怎么会在这”她往后靠了靠身后是厚厚的毡帐,根本无路可逃。“你难道没有听到外面的声音吗”声音依然混乱,夹杂着惨叫。思及方才的梦境,她心下一震,可是怎么可能那不过是个梦s:今天晚上的更新延至21:00313惊情一瞬1“你真的什么也看不到”他伸出手在她眼前晃动。帐内虽黑暗,但并非看不到一丝光亮,可是她的眼睛却极为茫然的望着他,没有落点。有血腥味,正在面前徐徐游动。“你受伤了”“是。”“怎么伤了”“一会告诉你,此番我是来找你包扎伤口的”衣物窸窣,血腥更浓。“我看不见,没法包扎”眼前忽的一亮,竟是他点燃了油灯。一道伤口赫然出现在眼前左肋下,正像一只小嘴一样不停喷吐着血汁,周围已是一片模糊。她眼角一跳果真是伤在此处。难道梦竟是真的怎么可能他伤得这样严重,竟是毫无慌乱,就像那日他立在水中,拿匕首缓缓划开手臂,气定神闲的对她说:“痛是这样吗”寻了纱布,竭力稳住心神:“这个需要先清洗一下”“没时间了”他断喝。略有迟疑,将纱布绕上去,似是极闲淡的问起:“外面怎么那么乱”“出事了。”“什么事”“你猜是什么事”“皇上”“你倒是关心他。他没事,几个儿子都在身边护着”她松了口气,这么说宇文玄苍也是安全的。“乱的都是肃剌的人,那群聚在此地各部头领反了,也不知谁和谁打,不过你也别担心,这边是天昊的帐篷,他们轻易不敢杀过来”“好端端的怎么反了”他唇角一吊:“自是因为我我杀了立敦可汗”她的手下一紧,他的眉心当即一拧。“怎么心疼了担心你嫁过来时没人主婚”“你说什么”“你还不知道吗宇文容昼和立敦正在商量和亲的事,要把你嫁给络戈”纱布咕噜噜的滚落在地,铺开一条颤抖的白。“呵,看你这样是不乐意啊。我给你通风报信,你是不是该感谢我呢”怎么会这样不是清宁王和络月郡主吗若是自己的话,这么大的事为什么她一点也不知道而宇文玄苍怎么会难道脑子霎时一片混乱。“那老东西,只想着他的大儿子,我就不是他儿子吗竟是想杀我,哼,这回看谁先死”他扯过纱布自己围了两圈,打了个结,一把扯断。随手拎起她:“跟我走”“干什么”“老可汗死了,他的一切就由新可汗继承,可是络戈也快死了,他的一切自是由我继承。你,他的女人,自然归我”“我不是他的人,放开我”他已抓了床边的貂绒风麾将她一裹,夹在腋下:“和亲,正和我意,有天昊这强大后盾哈哈,不过现在咱们得先离开,等外面的人杀个你死我活,到时七个部落尽归我手”正如肃剌、东哲、元离等为天昊蜀国,称臣岁贡,肃剌草原的十七个部落首领听从立敦可汗调度,却也各自为政。络耶应是想趁机让他们相互残杀自己坐收渔人之利并借此统一各部刹那间,络耶挟持着她掠至门口。帘子一掀,却是有一人正正赶来。外面火光纷乱划过,映着来人满头华发,雪光般刺目。苏江烈对视的刹那,已是出手相对。火光飞舞,明暗交错,招式纷繁,一双闪烁火苗的深眸怒不可遏。他的动作快如闪电,招招攻向对方要害,络耶渐渐支撑不住,脚下一个趔趄,就要跌倒。苏江烈一步上前,翻掌为刃攻向他的胸口。然而络耶身子虚晃闪开,一团粉末忽的自袖中飞出,直扑苏江烈。那双火苗霎时熄灭,处于劣势的络耶反手一击,苏江烈便跌入黑暗。“爹”惨呼很快被人声湮灭,嘴亦被堵住,她拼命睁大眼睛望向那黑暗,可是什么也看不到了。身子一轻,更是离那片黑暗越来越远络耶奔跑速度极快,竟好似一只猎豹,贴地而飞。呼哨声响,一匹马打暗处窜出。络耶跃身马上,穿过重重光影,向着无尽的黑奔去事实上,外面的形势并非络耶所言是各部落分帮结派为夺权杀个你死我活,而皇族的人只是在隔岸观火。其时,龙翼军护卫宇文容昼所在的大帐,而各皇子带人杀入混乱,自是要助络戈一方。宇文玄苍正在指挥作战,忽于嘈杂中听得一声惊呼。极遥远,极轻微,极短暂。可仅仅是这一声,便让他向着位于远处暂时还算安全的小帐篷望去锦翎心念仅是一动,人已飞身而去。中途,忽见苏江烈正在以一己之力与数人对抗。烈王身手一向敏捷狠辣,可是现在却举止略有迟缓,行动间似是在听声辩位。他心里惦着苏锦翎,本已越过,可是身后忽然传来兵刃入肉之声。回头一看,一名肃剌人已将刀刺入苏江烈胸口,其余人则高举兵器就要砍下寒光一闪,即将集合在一起的兵器骤然离手。雪影飞动,一个肃剌人便在怔忪间丢了性命。其余人见势不妙纷纷逃窜。宇文玄苍扶住苏江烈。昔日威名赫赫的烈王白发微散,深眸紧闭,只在滴血的唇角溢出一个名字:“锦儿”绝不能将烈王单独留在这混乱之地。宇文玄苍仅踌躇片刻,便携着昏死的烈王向大帐掠去。往返之间,心急如焚锦翎,你一定不要有事雪色的人影自络戈眼前划过。络戈隔开一名叛逆砍过来的利刃,对身边的络月大喊:“快去看看苏锦翎”络月满脸泪痕,一脚踢开个喽啰:“我不去我走了,你怎么办”“你在这才是麻烦”“我不去,那个女人心里根本就没有你”“她不是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