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拜托她去照看瑜妃。瑜妃多是睡着,倒也用不到她做什么,无非是换个人稍多的地方,时不时的有人来逗她说话,如此看来倒不是她来陪着瑜妃了。她倒是很愿意待在秋阑宫,因为瑜妃的笑容是那样的温柔,那样的飘渺,很像莫鸢儿然而又不仅仅是相似的笑容就在清宁王送明华亲王去西山寝陵的第十日,阴历四月三十,大约是酉时末刻,苏锦翎清楚的记得当时天气有些阴沉,似是要下雨。她便担心会打雷,急着回去。外面已经开始掉雨点了。瑜妃也不留她,只让惜晴寻了伞给她,可就在这时,天上忽然滚过一声闷雷。她身子一震,立即觉得身子仿佛变成无数颗细小的珠子飞散开来,却于雷声结束后又凝聚在一起。这只是开始,很快就要惊魂未定之际,忽听瑜妃唤她。她浑身无力,却被惜晴扶住,赶至瑜妃身边。意识已是有些模糊,只觉瑜妃冰凉的手牵住她,叹息道:“怎么会这样”瑜妃环住她的肩,像哄孩子般轻声道:“没事,别怕,一会就过去了”雷声依次滚过,奇怪的是她不但不觉痛楚,就连那种游散之感都不翼而飞,神智亦逐渐清明。这场雷很短暂,只一会就传来雨敲朱檐的细碎。她回头去看瑜妃,但见她脸色苍白,唇角依然挂着虚弱的笑:“你看,我说没事的”这一瞬,她忽然想起莫鸢儿,还记得小时候,每逢打雷,她都紧紧将自己抱在怀里,初时,还以为是她怕雷,没想到有什么东西在这一瞬忽然明晰起来,难道瑜妃也是然而就在此刻,瑜妃忽然脸色一变,一把推开她:“快走”她没想到瘦弱的瑜妃居然会有这么大的力气。她踉跄几步,然后见惜晴几人匆匆赶来,放下了床上的纱帘。然而隔着那薄薄的帘幕,她看到那个瘦弱的身影来回翻滚着,极是痛苦,却是发不出一声。惜晴等人束手无策,只在一旁抹泪。“为什么不去找太医”她刚奔至门口就被惜晴拦下:“没用的,娘娘这病不能说”不能说她刚露出诧色,就见天青色帘幔一闪,发髻凌乱的瑜妃半扑在床边。惜晴忙奔过去将备好的银盂放到地上,瑜妃刚一张口,就有血糊糊的东西一泻而下,瑜妃随后就倒在床上,一动不动,其余宫人急忙围上前忙活。惜晴端着银盂匆匆走过。苏锦翎瞥了一眼血,可是里面有似乎许多东西在动,好像是虫子263枉付痴心“锦翎”肩膀蓦地被人拍了一下,那日血糊糊的诡异画面顿时换做翠竹摇曳。她吓了一跳,回头却对上惜晴的笑脸:“想什么呢叫了你半天都没听见”“有事吗”“外面有个人找你,是璇贵嫔身边的人,名唤苏玲珑”“玲珑”她惊得站起身。“是啊,她好像是你的姐姐吧”她点头,却想不通苏玲珑为什么来找她。是出了什么事吗璇贵嫔身怀有孕,据说最近脾气很是不好她急匆匆的往外赶,身后却传来惜晴的笑声:“看,现在都知道上这边找人了。锦翎,你是不是就要成了我们秋阑宫的人了”不理会惜晴的调笑,只忙忙的奔出去,正见苏玲珑立在门外。梁璇因为常蒙圣宠,很怕身边的宫女入了皇上的眼,所以景怡宫的宫人一律是素淡装扮。苏玲珑容貌艳丽,并不适合这身淡蓝暗花宫装,显得容颜极为憔悴。不过待走近了,却发现是真的憔悴,曾经圆润的脸颊已瘦了下去,显得眼睛极大,却又于眼下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见她来,面露惊喜,可是看起来却更像惊惶之色,令人顿生怜惜。“怎么,病了吗”苏锦翎急急捉住她的手,竟是一片冰凉,掌心还布着冷汗。苏玲珑似是被这亲昵之举吓了一跳,急欲抽离,却又反手握住:“锦翎,你一定要救我”苏锦翎看看四周秋阑宫这边一向少有人来,可她仍压低声音急切问道:“出了什么事”苏玲珑竟呜呜的哭起来。她也慌了。印象中,苏玲珑一向是个极有主意的人敢于违背章宛白的命令入宫选秀,又对她故作不识却于夜间潜入她房中制定姐妹联手里应外合的计划,她就是在这样的语重心长下了解了莫鸢儿的一番苦心直到现在,她还记得苏玲珑当时坚定的神色,可是今天“你别哭啊,到底出了什么事”苏玲珑好容易止住哭声,死死攥住她的手,指尖发颤,碎声道:“你一定要救我,你一定要救我。我,我有了”“什么”苏锦翎失声惊叫,又急忙扫视周围,将她拉到大榕树后,低声道:“太子的”苏玲珑当即惊恐的看了她一眼:“你怎么”眼圈一红,再说不下去,捂住嘴哭起来。我怎么会知道,是吧骑射大赛上你有意无意瞟向太子的目光,被他无视后的失落可是玲珑,你怎么会喜欢上太子“太子知道吗”苏玲珑点点头。“他怎么说”苏玲珑咬咬嘴唇:“他让我自己想办法”“他不肯承认”苏锦翎的火“噌”的就上来了。玷污了一个女孩子的清白,竟然还想甩手不认账紫祥宫那么多女人,也不差玲珑一个,为什么不肯给她个名分玲珑是烈王嫡女,身份高贵,怎么能容他如此践踏他所践踏的不仅是玲珑的清白,还有烈王府的门面。他这样做,置苏江烈于何地混蛋就是混蛋,再怎么涂脂抹粉也改变不了本来的丑恶“你干什么去”苏玲珑一把拉住她。“我去找他问个清楚”欺负到她头上可以忍,可是他竟然对玲珑“不行”苏玲珑急忙拦在她面前。“怎么不行他竟然敢对你”“不是他,是我我是自愿的”苏锦翎脑子轰的一下。“你是怎么想的我一直觉得你是个明白人,入宫这么久了我不信你看不出他就是个混蛋色狼”一时之间,她恨不能把太子对她的所为统统告诉苏玲珑,可是看苏玲珑虽是紧咬嘴唇,望住自己的目光竟还有几分嗔意青菜萝卜,各有所爱。可是玲珑,你到底给自己选了怎样一条华丽却是注定伤心的路苏玲珑不知该怎么说。她不是不知太子荒诞,不是不知他身边女人成群,可她就是喜欢他,喜欢了十年。她清楚的记得那日是皇上的千秋节,她随母妃进宫贺寿。小孩心性,东走走西看看竟是丢了,无论怎么走,都只见满眼的绿柳繁花,她害怕得连哭都忘记了。可是这时,忽然自柳丝深处传来一阵笑声,紧接着一个花团锦簇的女人冲了出来,将躲闪不及的她撞倒在地。未及起身,脸上便挨了一巴掌。“哪来的贱婢,竟敢拦本宫的路”立即有另一个花枝招展的女人搭上一句:“姐姐不过是刚刚得宠,还未有封号,怎么就敢自称本宫”“说得好”直到今天,她依然清楚的记得那是一个极悦耳的声音,略带着点懒散,却更添了魅惑。紧接着,一只优美的手拂开柳丝,露出一双魅人凤目,似笑非笑的睇过来。她怔住,只定定的看着那一袭杏黄自柳丝间隙处缓缓移出。风吹起宽大的袍袖,翩然如蝶,衬着身后恣意飘摆的柳丝霎时点亮了整个春日。他笑意微微的扫过那两个女人,走过她们身边。敞袖忽的一挥,那个自称“本宫”的女人惊叫一声捂住脸颊跌倒在地,立刻有太监上前将她拖了下去。她一路哀号:“太子太子”他是太子他走上前,弯下身子,修长的指轻轻划过八岁女孩的腮边:“痛吗”她点点头,又急忙摇摇头。他笑了,移目对上她的眸子。她的心跳当即就掉了一拍。他真美,她从没见过这么美的男人。他的指依然爱惜且流连的划过她的腮:“是个小美人呢”她的脸一红,紧接着身子一轻,竟是被他抱了起来:“是不是走丢了走,我带你去找他们”有太监要上前接过她,却是被那双凤目轻轻一扫,当即就低了头不敢说话。他就这样抱着她,穿过绿柳,穿过亭台,穿过回廊直至看到前方乱哄哄的人群。章宛白正急切的跟贤妃诉说着什么,凌乱的话语中隐约拾得她的名字。“你叫玲珑”她红着脸点点头。“好名字。”他笑意惑人。可是她忽然不安起来他们就要分开了吗他要放她下来,而她死死的揪住他的衣襟。目光定在她的手上,轻轻一笑,拉下她的小手,唇贴近她的耳边,柔柔的带着脂粉香的气息痒痒的拂在耳畔,落在心上。“去吧”待她听清,他已转身离去。在那样一个春日,那样一片绿柳扶苏中,那个杏黄俊逸的背影便牢牢的烙在她的心上。她渴望宫廷里每一个盛大的节日,渴望见到他,可是因了那次走失,章宛白再也不肯带她入宫。参加选秀是她唯一的机会,她甚至有可能留在他身边,可是章宛白不肯。母亲不愿她进宫,只希望她嫁个贵族,这样母女俩还能经常见面。可是她怎么能忘记他呢而当她逃出来,好容易进入复选,可是翠华苑内,她看到那一双凤目在一众秀女中懒懒掠过,几次擦过她的身边,却从无片刻停留。他不记得她了吗她心下慌乱,追逐那目光。他的确变了,不再是当日那个翩翩少年,流转的凤目中多了许多她看不清的东西,但是他依然很美,而且如今的他更加雍容华贵,虽只是斜斜的歪在那,却已有了君临天下的气魄。她痴痴的望着他,然而直到日暮西山,他亦点了几个秀女入紫祥宫,却惟独没有她。他不是说“玲珑是个好名字”吗为什么当内监念到她的名字时他是那么的无动于衷好在她毕竟被留了牌子,只要留下,便还有可能。可是宫女的生活并不自由,太子与璇嫔也并无交往太子虽好色,然而与后宫从无往来,所以她唯盼着重大的节日或聚会能见他一面。见是见了,含春凤目中依然没有她的身影,即便她在骑射大赛上崭露头角,博得众人的称赞。他的身边从没有断过女人,甚至还多了男人,可是为什么璇嫔有喜,无法参加千秋宴,只得回宫安歇。她急得不行错过这一次,不知什么时候还能见到他。她觑了空偷偷溜出来,在醴泉殿外面徘徊。终至宴罢,是吴柳齐发现了她,叫了她的名字。这一刻,她看到太子的目光移向她。她按捺住激动,将演练了数遍的谎言说了出来,怎奈被吴柳齐以“皇上累了”拒绝。她松了口气。当然,不论怎样,即便皇上真的驾幸景怡宫对她而言也是有利无害,璇嫔说不准还要更信任她。她目送皇上辇舆离去,而后踏上回宫的细石子路。心里不断回味着太子方才的一瞥,唇角不禁微微翘起。她抬了头,想要寻找这夜并不存在的月光,却蓦地发现一个修长的人影从身后一点点的延伸,未及回头便有一只手将她扯进路边的树林。s:明天早上9:00加更onno264你叫什么她刚要惊叫,就听见一个悦耳的声音带着好闻的脂粉香气擦过腮边:“你叫苏玲珑”是他他记起她来了他的唇温柔的安慰着她,细碎的询问伴着逐渐温热的气息落在她的颈间,耳畔“苏锦翎是你什么人”“是我的妹妹”他只“嗯”了一声,就一把扯下了她的抹胸。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提起苏锦翎,然而忽的想起一事,她曾经听说,除夕之夜,太子求请皇上赐婚,而那个被他选中的人,就是苏锦翎怎么会然而未及她疑问,或者说她也不想去问什么,因为他在她身边,这一刻,她已期待了十年所以当他低沉的喘息响在耳边,激起的只有心中绚烂的波澜,所以当撕裂的痛楚毫无预兆的传来时,她只是更紧的贴近了他,随着他一同起伏呻吟那一夜,那片幽寂的树林,交错响起的只是一片春情旖旎。“喜欢我”事后,他吻着她的肩头轻问,略带沙哑的声音沙粒般磨过她的心。她没有回答,被他扳过身子:“不如来我雪阳宫伺候”她眼睛一亮,却听他又问:“你叫什么”眸光骤黯:“苏玲珑”“苏锦翎是你妹妹”“是。”“你和她不大像呢”打破漫长沉默的是二十四响钟声,仿佛带着巨大的凄伤,将这片林子席卷得枝叶横飞。他忽的起身,抓了袍子。黑暗中,她只见一片蒙着青雾的杏黄如云掠过,随后便见那人已经衣冠严整的立在一旁,紧接着一团东西落在她身上是她的衣物。她急忙穿上,却是坐在地上,不知该做什么。自从八岁与他相遇的那刻起,她这十年只是谋划着如何与他再次相遇,而今心愿得偿,便忽然失了方向。见他已开始往林外走,她忽然唤住他:“等等”他止住脚步,头微侧。夜光半洒在他身上,勾出俊秀的侧影。枝叶窸窣中,好像听见他笑了:“本宫会记得你的。”她看着那杏黄的身影如暗夜中的暖光渐行渐远,却是于心底缓缓走来。天色微明之际,她走出林子,回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