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你平日都喜欢吃什么喜欢什么颜色觉得这天栾城哪里最好看除了当值闲下来会做些什么呢还有,姐姐喜欢什么花什么动物还有”苏锦翎觉得构成这宁双双结构和功能的基本单位是一堆问号,而且所有的问题都与她有关。她头回发现自己居然如此受关注,竟有了身置闪光灯下的感觉,一时有些无所适从。而她始终不明白这位将军的千金为什么会对自己这么感兴趣,那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这几日在这位千金的口中来回播放,四处讲给人听,不时穿插各色感叹词,就好像周围的人都没有认识到她苏锦翎的好,对于那些人的无动于衷或诚惶诚恐宁双双都表现出极大的愤慨。“哼,有眼不识金镶玉”在这种突如其来的排山倒海的崇拜下,苏锦翎突然有了自信,不过这种自信多少有点心虚,毕竟某些事是剽窃了他人的劳动成果。不用她开口,宁双双已经替她将方才的答案整理好,且又掏出记录苏锦翎的明星小档案,再取出一支许多宫女都视为珍宝的螺子黛,一笔一划的在小本子上记下来。追星族啊苏锦翎有些冲动,竟想给她来个签名。不行,可千万不能忘了自己依旧是只会写数字的“文盲”啊。“姐姐”“宁姑娘,请别再叫奴婢姐姐,奴婢”“姐姐什么都好,可是就总称自己是奴婢这点不好。姐姐也是烈王之女,烈王是什么人物我朝唯一的异姓王。所以姐姐好歹也是个主子,而且姐姐为人和善,多才多艺,还很勇敢我可是听说姐姐如何不顾生死劝谏皇上不要发动对东哲的战争。姐姐,你不知道,身在边城的时候,每次赫祈来扰边,爹爹带军迎战,我和娘都日夜烧香祷告。我和娘不奢望爹爹能凯旋,只希望他平安而归,娘常说,平安是福。爹爹是平安了,可是每次回来,军里的将士就少许多。那个曾经每日早上都给我采我最喜欢的炽链花的小哥哥三个月前上了战场,再也没回来。”宁双双的眼圈有点红,却努力挤出笑意:“所以我觉得姐姐真了不起。姐姐这样能干,却从不居功自傲,不像某些人无半点本事却眼高于顶,狂妄自大,只会拿老眼光看人”宇文玄铮正在为她前面的高论频频点头,这会听她又把自己绕进来了,立即竖起眉毛。宁双双立刻转移视线,不给他发作的机会。对,憋死他“姐姐出身好,人又谦虚,不像某些人,来历不明,还整日绷着脸,好像谁欠她什么似的”苏锦翎略一皱眉,宇文玄铮则转转眼珠,然后二人不约而同的想起一个人樊映波。202错点鸳鸯宁双双和罗筠笙依旧如八年前一样住在雪阳宫,对宫廷也算熟悉。宁双双没事就喜欢上花园转悠,自是会有许多机会接触到专门照料花草的樊映波。“我只不明白,像她那样整日臭着张脸,一开口就恶声恶气,即便是笑也冷得瘆人,就好像一只鬼在盯着你似的。这样的人怎么会留在宫里呢”一语惊醒梦中人。苏锦翎忽然顿住脚步。是啊,但凡宫女,虽然难免有这样那样的小毛病,可多是脾气温婉,逆来顺受,即便有什么不满意也只在背地里小声牢骚,有的连牢骚都不敢发。平日里不管是否开心,在主子面前都要面带微笑,恭顺有加。而樊映波一张万古不变的冷脸于这其中就显得分外突兀,偶然绽出的笑容也让人觉得惊悚。可奇怪的是,她不仅在复选时留了下来,还被分往雪阳宫,这半年来亦颇受贤妃器重,却不闻她到底有何功绩,委实让人生疑。而今想来,自己对她的隔膜除了因为她的脾气古怪却也是关于她的种种不明,不过也总能为她找到理由,譬如宫人们多爱对除了主子之外的人说咸道淡,更喜欢向主子进谗言来打击对手,樊映波从不参与,总是一副独立于世的模样,这点贤妃还特意赞赏过她。当然,她也会有不满,却是当面表现。也不必说什么,就她那一副表情便足以令人心生怯意。不过,待时日长了,宁双双也定会对她有所了解,说不准还会欣赏她的个性,因为宫中最嫌多的便是闲言碎语别有用心。“姐姐,后日就要去昀昌围场了,姐姐是不是也会去宁双双还想看看姐姐的箭术,想必也一定是精妙得不得了”“哈哈”二人齐齐被身后突然爆发的大笑吓了一跳。宇文玄铮正拍着小白肥厚的臀部,笑得不能自已。宁双双只当他突然神智错乱竟然开始喜欢小白了反正他那人总是让人难以理喻。而苏锦翎的脸则是红白不定,渐生恼意。宇文玄铮佯装看不见,只对小白表达着充分的好感:“小白,到时我带你去围猎,咱们一起见识见识你新主人的箭术。唉,我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老天对我这么眷顾,父皇刚让我找头猪,猪就来了。哈哈”早于几日前,苏锦翎就想了各种法子不去昀昌围场,可是围猎前日,内务府便差人给她送来了猎装。深紫色,衬得肌肤如玉似雪。插肩肩袖,琉璃软件护胸,流光熠熠。内里长裤宽松,下裙则是极简洁的两片长裙,膝上六寸开叉,腰间系一镶嵌数点银铆的宽带,整个人看去英姿飒爽,颇有女侠气概。只可惜是个花架子。心里的喜悦和懊恼并驾齐驱,直折腾了许久方才入睡。天才亮,门声便响,宁双双风一样的卷了进来。苏锦翎最近于雪阳宫伺候,宁双双便经常一大清早的跑到听雪轩来找她。“姐姐,还不起吗皇上都要出发了。”苏锦翎看着她在一袭娇黄猎装的映衬下更显娇俏,水灵灵的大眼闪着兴奋的光芒,整个人就像初升的朝阳一般充满活力。在这一瞬,陡然觉得徒长了她半岁的自己颇显老气,心下更加郁结。“奴婢今日有些不舒服”宁双双的小手立刻搭在她额上,另一只手又摸了摸自己的额:“不热。”随即又拾了她的腕,三指轻搭,有模有样的号起脉来。“有些气弱体虚,不过不碍事,姐姐这样的体质多是如此。”“宁姑娘会看病”宁双双摇摇头:“我只是跟娘学了点皮毛,若是碰到头疼脑热,自是不在话下,如果诶,我娘的医术可高超了,当年她就是在路边救回我那险些一命呜呼的爹,俩人才我给你讲哦”宁双双立即来了兴致,坐到苏锦翎床边,刚要开口,又忽然皱起眉头:“不对,我是来找你去围场的。快起来,我知道你没病”苏锦翎一怔。“玄铮那大嘴巴都跟我说了。其实姐姐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这世上谁也不是全才,像射箭这种事人人都会,一点也不稀奇,可是像姐姐这样既能干又谦虚的人可不多。姐姐别怕,以后玄铮若想欺负你,我第一个就不饶他”宁双双是将门之后,虽身为女子,可是常年随父驻守边关,且边城民风淳朴,是多民族聚居之地,没有帝京诸多对女子条条框框的束缚,所以纵然身份高贵,性子却没有其他贵族女子那般矫揉造作,凡事都亲手去做,很少去支使宫女,这会竟又拿了那深紫色的猎装要亲自帮苏锦翎穿上,弄得苏锦翎很是不好意思。她急忙拿过衣服自己穿上,又对着镜子急急拢了拢头发,却见宁双双在身后偷笑。“嘿嘿,我就说嘛,你一定是在装病,就是不想去围场让宇文玄铮看笑话对不对”“你”苏锦翎忽然发现自己上当了。看着宁双双笑眯眯亮晶晶的眼里满是得意,她骤然明白了宇文玄铮的担心。昀昌围场南距帝京百余里,即便从卯时初出发,最快也要第二日辰时才能到达。当然,这关键是因为参与此次围猎的有不少女子,否则那群男子早就快马加鞭的赶在日落之前抵达了。宫车在中间,禁卫在两边,皇上的车马及皇子、参与围猎的王公贵族在前方。据说这是三十年来最声势浩大的一场围猎了。男子们均是束身骑装,肩袖窄腰,端坐于马上,更显身条昂扬,英姿飒爽,一眼望去,就好像一片秀丽的树林。苏锦翎和宁双双正将车窗上那织金回纹锦帘掀开一角向外偷望着,冷不防一只漆黑的眼出现在窗帘缝隙中。苏锦翎吓得急忙缩回手,宁双双则出手迅速,只听外面一声惨嚎:“我的眼睛”“哼,这回让你观战都观不得”“宁双双,我跟你没完”“没完就没完,谁怕谁啊”外面有人哄笑,夹杂着宇文玄铮的咒骂。其实苏锦翎本也想随众人一样趋马前往,怎奈宇文玄桓不允,自是因为她初学乍练,不宜驾马远途。“路途遥远,宫里的女子不宜抛头露面,不如与宁姑娘同乘一车,捎带养精蓄锐,不要让玄铮瞧了笑话”最后这一句则是附在她耳边说的。苏锦翎见宇文依薇等人皆坐入马车,也就没有坚持。现在,她那匹被唤作彤云的绝影正栓在车后,乖乖的随队前行。宇文玄铮不止一次的绕到彤云身边,口中啧啧:“瞧这马的颜色,竟和咱烈云是一模一样呢。”宇文玄铮为将两马凑作一对,还特特的将自己那匹爱马的名字由飓风改作烈云,结果被宁双双一通嘲笑。自听说围猎的消息,宇文玄铮虽不被允许参赛却叫得最欢,恨不能当即就奔往昀昌围场,可是这会,他闲闲的握着缰绳,只围着苏锦翎的马车前前后后的打转,便有人笑道:“八殿下不急了吗我还以为你早于一日前就去了昀昌围场,这会已经把那些个猎物一网打尽了呢”“哪里八殿下这般气定神闲善解人意还不是怕宁姑娘远途劳顿吗”话音未落,那俩人的脑门均挨了两下。一下出自宇文玄铮之手,一下来自车中的暗器。那两个侍卫一边揉着脑袋,一边嘴不停歇:“这还真是心有灵犀”出了宫,便少了许多禁忌,那些平日和宇文玄铮交好的侍卫便开始开他的玩笑,却也没人管。本就是少年英雄,年轻气盛,结果愈发放肆,倒博得周围人一阵大笑。宇文玄铮挨个抓住揍了一顿,直打到他们求饶,口口声声道“再也不胡说八道了”,可一旦他转身,他们继续胡说八道。宇文玄铮开始心慌。宁双双住进雪阳宫后,他依然按例每日跟贤妃请安。昨日,贤妃忽然留住他。两盏茶后,闲闲淡淡的谈起了那双表姐妹,只言他们自小一块长大,而今那对姐妹也大了,罗筠笙此番就留在宫中不走了,只待丧期一过便与宇文玄朗成婚。而宁双双也已及笄,宁将军带她回京也是打算考虑她的终身大事。宁将军于社稷有功,若是能与皇室结亲,对宁将军个人而言也是莫大的荣耀,日后必会更加尽心于天昊,而对皇室而言,则是于江山社稷有利。可纵观宇文家族,自是不会将宁双双许给太子,襄王、煜王、瑞王也早有正妃“四哥左夫人一位不是尚空着吗”他有所预感,急忙插言道,虽然煜王的婚事他根本就没有资格置喙。贤妃依旧闲闲淡淡的瞟了他一眼,没有回答,而是继续道:“文定王虽然正妃早亡,可是双双若许了他亦是续弦,不大好听。况且二人年纪相差也大,双双性子又活泼,跟了玄桓岂不是要闷死唉,只可惜清宁王是个娶不得亲的,否则”203人无全才他才不想让他那人见人爱风流倜傥的六哥摊上那么个“宝贝”,否则后半生可就毁了:“玄朗也不错,年龄适合性子又好,况且宁双双和罗姐姐是表姐妹,必不会在意谁大谁小”贤妃又看了他一眼,放了金盖托镶金玛瑙碗,幽声道:“玄铮,你年纪也不小了,该敛一敛你那性子为皇室着想了,而且,宁将军无论是在国中还是在军中都极有威望。再说沐然整日里悲悲戚戚的,也怪委屈你的。唉,长信宫也的确该添些热闹了”宇文玄铮无端端的打了个哆嗦,又向那马车看过去,结果正对上宁双双半是得意半是恼怒的眼,不禁气恨丛生。想嫁给我没门八成这结婚的事就是她央着贤妃的,意图摧残我的后半生牙根发痒。怪不得一回来就缠着苏锦翎,敢情是想借机接近我。这丫头几年不见心眼更见长。你以为你讨好苏锦翎就有用了你以为你穿着打扮尽心尽力的模仿苏锦翎就有用了贤妃也真会打算。将她嫁给我这个没有什么封号的皇子,即便是正妃又能如何宁致远再有声望,如果真的有好处,还能便宜六哥这边不成如果真的有好处,为什么不让她给宇文玄苍当左夫人若是那样苏锦翎便会恨死宇文玄苍了吧到时不对,那左夫人一位难道是给苏锦翎留着的相比下,烈王的威望远胜于宁将军,只是苏锦翎不过是烈王府一个不受宠且身份可疑的庶女,自是比不得将军的独女。也没准是宁致远的主意,那日,竟然在回长信宫的路上遇到他。当时自己还奇怪,宁致远无缘无故怎么会出现在这那老家伙说是路过,而今想来,倒更像是故意等在这的。当时宁致远与他寒暄几句,锐利的目光不乏笑意,上下打量他半天又是一个哆嗦。若是这老匹夫的主意不妨从宁双双下手。反正她也够烦自己的,那就让她更烦些,到时宁肯上吊抹脖子跳井吃毒药绝食撞墙下辈子变猪变狗都不肯嫁给他主意拿定,不禁望回去,唇角随即现出狰狞一笑。宁双双得意渐收,面色渐冷,一把撂下帘子,甩了一声轻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