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红:“想来,这狗有时比人还”此话似有些不妥,她急忙咽下,但苏锦翎还是听懂了。书娟急忙换了语气,满脸惊奇:“你都不知道,就是刚刚,毛团大人同我在撷芳小院你不在的时候,它经常自己在那发呆,还拿出你画的骨头图片挨个闻,看着让人心酸。我正陪着它,却忽然见它蹭的从地上站起,耳朵竖得直直的,眼睛盯着门口,好像在放光,然后就直奔了出来娘娘现在命我代为照管毛团大人,我这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怕它跑丢了。结果”她口中啧啧:“就像是心有所感似的。它对你的这份心思真让人嫉妒呢唉,你这一回来,毛团大人怕是看都不想看我一眼了”“瞧你说的,毛团可是个有良心的孩子呢,是不是毛团”苏锦翎摸摸毛团的脑袋,毛团配合的呜呜了两声:“毛团竟然又会叫了呢,你是怎么教它的”“我哪有还不是刚刚因为看到你”书娟忽然想到了什么,噗嗤一笑:“这毛团大人多亏是只狗,否则”未及苏锦翎反击,急忙道:“你们先亲热着,我那边还有事”说着,一路小跑的溜了,其间还不忘回头冲苏锦翎做鬼脸。书娟平日并无深交,然而此番还是第一个对她露出如此纯真笑容的人呢,是不是和动物在一起久了,人也会变得简单快乐起来“是不是,毛团”她捏捏那毛茸茸的爪子,毛团看着她,张开嘴,伸出粉红的小舌头,呵呵的喘气,那模样竟似在笑。忍不住亲了亲它的小脑门,又咬了咬腮帮。毛团头一歪,嘴巴恰巧碰到她唇上。这一幕远远的落在一个人的眼中,那人先是一惊,而后苦笑,然而冷锐的眸中却是满溢着宠溺。只是苏锦翎完全没有注意到那隐在瑶光殿内的人,她只是看着毛团耷拉在外的小舌头,若有所思道:“毛团,你是不是很热啊”毛团颤颤的小舌头忽的一顿,不解的看向她。于是毛团忽然发现自己犯了个极大的错误,它朝思暮想寝食难安盼回的人竟然对它眼下,它缩在石椅深处,任凭苏锦翎如何的威逼利诱哼,大丈夫说不出来就不出来谁让你把我弄成这个样子它原本乐颠颠的跟着她来到撷芳小院,看着她摆上它的专用洗浴用具,又打了水,调温她调的温度总是刚刚好。在许久以前,它是很讨厌洗澡的,谁敢让它洗澡它就敢咬谁。可自从她来了后她总能把自己摆弄得舒舒服服的,那双小手柔柔软软的,让狗欲罢不能。她抱起它,软语安慰一番,放到飘着花瓣的盆中,这一步没错;上桃花澡豆嗯,这是它最喜欢的味道,偶尔还能弄出个泡泡,很有趣;大梳子像按摩般梳理着它的长毛,这是它最享受的时刻,它情不自禁的发出了类似猫的咕噜声她用硕大的绢布将它包起,温柔的擦干身上的水很好,它很快就可以披散这身骄傲的长毛在人前炫耀了,那种威风凛凛的感觉太棒了然而“喀嚓”是什么声音为什么后背发凉它警醒回头天啊,她在干什么她手里那银光闪闪只有两颗长长大牙的东西是什么只见两颗大牙一张一合,它骄傲的长毛便落了下来,可怜兮兮的躺在地上“呜呜”它惊叫它惨叫它四爪发力,准备狂奔却被她一把按住:“毛团乖,这毛又长又厚,会热的。别动,一会就好”好什么好你难道不知道拥有一身靓丽的皮毛是一只狗的尊严吗你凭什么剥夺我的尊严什么热不热的,我要毛,我要毛不管了,它拼命挣脱,怎奈她又叫了几个宫人又是扯它前腿又是拽它后腿,嘴还被一根肉骨头给塞住了,就这样仰面朝天的将一切暴露于人前,听着他们故作姿态的惊叫嬉笑,然后看那银牙飞快的在身上舞动,它的长毛簇簇飞舞“嗷”它终于甩脱了口中的骨头,冲着按住它前肢的那人就一口咬下151无心之举那人倒躲得快。伴着一声尖叫,它迅速恢复自由,一个骨碌爬起来,发力狂奔可是眼前忽然闪过一道白光,紧接着,它身子一麻,倒在地上。“王爷”有人惊道。“王爷怎么到这来了”“王爷是不是等得急了奴婢这就去辛岚宫请贤妃娘娘回来”宇文玄苍只略一抬手,便制止了众人的惊慌。他们面面相觑,不知王爷来此所为何事。撷芳小院异常偏僻,怎么会难道是因为毛团毛团正直挺挺的倒在地上,只有剪了毛的小肚皮在激动的一起一伏。“王爷,不关奴婢的事,都是她”那宫女频频以目睇向苏锦翎。好啊,让你体会一下什么是乐极生悲不过一年,就蹿到了五品宜人的位子,哪有这样的道理不过这会怕是要被罚去太平宫洗衣扫地了,一旦去了那,可是难得再有出头之日了。太好了,今天算她倒霉,偏偏撞到煜王手里其余的人都看出苗头,纷纷落井下石,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苏锦翎虐待宠物,导致毛团大人猝然晕倒,又惊动了煜王,简直是罪大恶极罪无可恕罪不容诛罪该万死不,万死亦难辞其咎宇文玄苍一字不漏的听着,唇角少有的在众人面前翘起,那模样看得大家心里没底,却又暗自高兴苏锦翎啊苏锦翎,你也有今天宇文玄苍弯身亲自抱起毛团,毛团便保持着倒地时的姿势翻着白眼看他,满心怒火,却发不出一声,更是动弹不得。“出去”他的声音很轻,然而不容违逆。众人面面相觑,忙纷纷屈膝而退,到了门口还不忘回头望望苏锦翎,满脸的幸灾乐祸。待确定人已走远,宇文玄苍方缓缓走近苏锦翎。苏锦翎也没看他一眼,接过硬邦邦的毛团:“你点了它了”宇文玄苍不语,却听她又道:“想不到动物也有穴位”然后便仿佛视他于无物般重新把毛团放到木盆中这一番折腾又弄脏了,得重新洗过。这期间,只有毛团看了他两眼,又白了眼仁,一副听天由命的模样。洗完了,捞出来,擦干,拿起剪子,慢悠悠却是手法娴熟的剪起来。当夕阳将小院染作一片金红之时,一个崭新的毛团终于诞生了“解开。”他不动。抬眼看他,却见他面色严肃:“不听话只能如此。”他似是话里有话,难道是为了清心殿的事她垂了眸子:“王爷是在指责奴婢吗”“奴婢这里有奴婢吗”她蹙眉:“奴婢今日坏了王爷的事,敬请王爷责罚”“我的事”他狭眸微眯,似是想起了什么:“的确,要责罚抬起头来”苏锦翎抬起头,却骤然看到他迫近的脸,未及闪开,便见他眉头一皱:“帕子”她的手刚探进袖口,方想起一件事:“给了人了”“谁”他的语气立即紧张起来。“吴总管。”神色稍霁,却仍有愠色:“帕子也是能随便给人的”“奴婢今天犯的错委实不少呢”“知错犯错,罪加一等”他卷了袖子狠狠擦了擦她的嘴,未及她呼痛,唇便覆了上去。大惊,奋力挣扎,却是被他抱得死死的,就那么铺天盖地的吻下来,只一会工夫便让她神智全失。麻木的唇瓣忽然一痛,却是他不轻不重的咬了下,紧接着便听他恨声警告道:“除了我,谁也不准碰你,包括它”苏锦翎正在纳闷,却听他又道:“竟敢轻薄你,我点它是轻的”她脑子转了好半天,未等明白却再被吻住。“你疯了”她终于挣脱他的怀抱:“会有人”“就是要他们看见”刚刚那群人肆意诋毁她,他面上虽笑着,心里却是要气爆了,若不是她在跟前,他早就忽然很想让所有人知道她是他的女人,让他们再不敢觊觎她,再不敢欺负她,再不敢他是疯了,他恨不能时时将她护在身边,甚至想立刻向贤妃讨了她去不,即刻带她走,只要他想,没有人可以阻拦他要当着那些诋侮她的人的面将她带走,欣赏他们惊恐的表情是如何一点点的碎落一地。他再也不要她在宫中获得什么地位,虽然如此亦是想保护她,而将她留在身边又何尝不是种更好的保护来不及考虑太多,先带了她走,以后的事总会有办法就这样攥住她的腕,将她拉至面前:“锦翎”“王爷今天很奇怪。”她仔细查看着他的神色。以往他亦是情有所动,却是张弛有度,未像今天这般失了节制,要知道这是在雪阳宫,万一是不是因为她坏了他的事他的苦心筹谋,却是被她咬了咬唇:“王爷是在责罚奴婢吗”她的话如一盆冷水浇熄了方才的冲动,却让他的理想,他的大业重新现出清晰。或许待他得了这一切,才能给她最好的保护的确,他一直想给她这世间最好的一切,她却不明白他的心意,他怎能不惩罚她“是”她眸子一暗。果真,在他心中,还是江山更为重要是啊,自她认识他那天起,他便是个心怀天下之人,怎可为了区区一个她怎可因了区区一个她而失去一个绝佳的机遇却是偏偏失去了,此刻,定是恨透了她吧心底苦涩,勉强露出笑意:“奴婢知错,可是奴婢实在不愿看到因为自己的无心之举而让许多人失去家园,失去亲人。奴婢坏了王爷的事,甘愿领罚”宇文玄苍一把攥住她的腕,阻止她屈膝下拜,眼睛紧紧盯住她的眸子:“我在你心中便是这样的人”从他认识她的那天起,她便与他是平等的,不仅是她这般认为,他亦是如此。在人后,她绝少对他屈膝施礼,若是施礼了,若是自称奴婢,便陡然间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就像在得知他身份的冬日里于雪地中的遥遥一拜那种迫近而遥远的感觉,令他恐惧,令他憎恶,令他心寒。原来在她心中,他只是个自私的人,只会为了自己的大业而置她的想法于不顾,如此,他为她所做的,还有什么意义面对他的疑问,她不语,只是一瞬不瞬的看他。天色渐暗,他的眸子便显得愈发深邃,愈发让人看不清楚,只两个小人儿浮在其上,亦是一瞬不瞬的看她。那是她,她只能看到她自己,却是看不到他的心。紧攥着她的手在轻微战栗,于战栗中渐渐冰冷,随后静止,仿佛一块冰一般钳制在腕上。对视良久,他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唇角勾起一丝自嘲的冷笑,然后放开她,向门外走去随着腕上力度的消失,她好像变成了一只断了线的风筝,眼睁睁的看着那掌控线绳的人飘然远去。“王爷”终忍不住,是想要唤住他的脚步吗是想在最后时机看看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吗如果他没有然而,那雪色的人影终是停住了,就在她出声的那一刻,仿佛他所等待的也不过是这一声挽留而已。她忍不住喉间发哽,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急忙别开目光。宇文玄苍止住脚步,却半晌不闻她发一言。回头她正别开目光,望向一动不动的毛团心火顿起,她叫住他竟然是为了一只狗,在她心中,他竟是还不如一只毛团吗真想抓过那小人儿狠狠惩罚一顿。也只有她,竟仅用这样一件小事便轻而易举的激怒了他。又是“无心之举”,真是可恶袍袖一挥。毛团一骨碌爬起来,猫腰钻进石椅底下躲在深处,任凭苏锦翎怎么威逼利诱,就是不肯出来。宇文玄苍见她只顾着毛团竟把自己晾在一边,若是依他以往的脾性,早就将毛团一招毙命然后一走了之,可是现在他倒要看看她什么时候才能想起他终于,在跪于椅边的苏锦翎准备寻个更有诱惑力的物件来引诱毛团时,目光忽然触及身边斜铺着的一道长长的影子。夜光幽幽,墨影淡淡。心底暖流脉脉,急欲喷薄而出。“你怎么”“怎么还没走,是吗”他一步上前,恨恨道:“本王在等毛团大人出来,好生谢谢它”苏锦翎正为他没有舍她而去在感动着,却见他语气不善,不禁提高警惕他该不是要拿毛团出气吧他更怒,又气自己怎么会自降身份竟同一只狗吃起醋来。“本王要谢谢毛团大人,若不是它,本王不知道要找什么借口过来见你”心就这样被轻而易举的击中,长睫抖了抖,压抑的委屈霎时在眼前蒙上一层水雾,却见一道雪色于幽暗中移来身子一轻,便被他拎了起来,扣在怀中。“你的无心之举,果真坏事”152患得患失下颌轻蹭她的鬓角,但见那雪白的小耳朵就在眼前,忍不住咬了一下以泄愤,力道却是轻轻的。的确,她的无心之举,从玉漱谭边的那首清灵的曲子开始,就不知不觉的走进他的心,一点一点的蔓延,如蛛丝般透明,纤细,却是紧紧的密密的缠住了他的心。只要心在跳动,便会感到蛛网的紧致与牵系,让他时时刻刻的想着她,念着她,感受她的存在。或许这是一种束缚,或许只要挣脱了便可如从前一般无所顾忌,只专心于他的大业,可是只要这束缚略松上一松,他便会紧张,失落,无所适从,仿佛丢失了最重要的东西,非要找回来方能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