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母妃虽被册立为妃,荣宠一时,于是遭人嫉恨,她尤其担心会因此害了他,只教他暂时忍耐,因她亦在忍耐着。他不忍看母妃受苦,力争出人头地让母妃过最好的日子,即便没有了皇上的宠爱,亦是荣华尊贵。而这一切的前提便是活着他察言观色,言不由衷,岂非是为了活着他忍辱负重,强颜欢笑,岂非是为了活着他排除万难,力争上游,岂非是为了活着他虽被誉为贤王,而暗地里又有多少人暗骂他虚伪奸诈世故圆滑,他都一笑置之,因为他很清楚无论采用怎样的手段,哪怕踩着别人的尸骨,都是为了活着,更是为了好好活着不仅是为自己,还有母妃他永远是笑若春风,和悦对人,然而这笑中又有几分真心他已是不知,却在此刻于唇角勾上暖融的笑意活着好好活着这个倔强的小女子,不知小小年纪的她又是遭遇了怎样的风雨才有如此精辟如此生机勃勃的论断,真是有趣看惯了宫里的尔虞我诈,他最怕将来陪在自己身边的女子也是这般攻于心计,虚伪逢迎,为了利益不择手段。可是遍观周遭女子,哪个不是自小便接受了这种教育和熏陶,那包裹着绫罗绸缎的盈盈笑眼究竟深藏着怎样的算计她们看向他所流露出的妩媚与羞涩究竟是被这华丽的皮囊所诱惑还是被他目前的身份地位所吸引抑或是对他身边悬空的诸多位子有所觊觎再多的花容月貌粉黛修罗在他眼中亦是庸脂俗粉,他所想要的不过是份不掺丝毫杂质的纯粹,可以忘尘忘俗,自由自在;他所想要的不过是个自自然然清清淡淡的女孩,笑是无忧无虑天真无邪,忧亦真实动人毫无做作,如清秋浅月,如碧潭幽波若是真有那样的女子,愿倾己一生,为她所困。然而有些事情偏就这般奇怪,当你寻寻觅觅多年,以为无有所得,已然放弃之际,她便出现了,就这么毫无预料的撞到了你的心上,仿佛微风拂动琴弦,仿佛落花轻点水面忽然后悔没有早来一步,否则是不是可以先宇文玄苍一步得见那个女子宇文玄苍你为什么没有告诉她你的真实身份是因为惯常的小心翼翼还是你亦是没有见过如此真实自然的女子,怕打破了这份恬淡安然怕暴露自己的层层算计那一夜,他找出了闲置许久的寒玉笛。夜曲飞声,可有知音再后来,竟是宇文玄铮带来了那个女子的消息。他不动声色的听着,在心底描摹她的音貌,感受她的气息。更后来,她竟是结识了母妃。母妃对她一见如故,分外喜爱,当即赠了那琉璃翠镯子。母妃果真独具慧眼,而那只镯子更是意义非凡那一个傍晚,他望着在眼前摇曳的一片镶着金边的竹叶对母妃轻声道:“母妃,我喜欢上了一个女子”夕阳余晖中,母妃的笑容分外慈爱:“我知道”他以为是上天赐下了缘分,却不想“玄苍”耳边传来她的低唤。他握了握那始终攥在掌心的手,笑意苦涩又温柔:“我在”他已是不知这样重复了多少次,可能是因为墨僵虫的毒性在体内游散,他也懒得逼除,于是似是产生了幻觉,仿佛自己真的成了宇文玄苍,成了她心心念念之人,然而神智偏偏又再三将他唤回现实,面对满室清冷。原来这上天赐下的缘分里不只他一人。宇文玄苍那也是自己曾经崇拜钦佩的人物。他出身高贵,为人冷厉果敢,嫉恶如仇,心狠手辣,只要有人触犯条律,即便是有功之臣亦毫不留情,处罚决策,当机立断,并多次先斩后奏,惹皇上震怒。皇上不是不知手下人贪赃枉法,但念他们随己征战多年,多是小惩大诫,常言“水至清则无鱼”,而宇文玄苍却是认为朝野上下当一片清明,必须扫清贪官,重整吏治,于是但凡撞到他手上的人,基本上无一生还。父子二人为此争执多年,情势愈演愈烈,从御书房到朝堂,从二人私下相对到当着满朝文武争论。即便对方是皇上,煜王也从未在这个问题上让过半步。许多人暗笑煜王不识时务,螳臂当车,他也觉得宇文玄苍在此事上过于武断偏激,让皇上在众人面前失了颜面。当然,他也佩服其敢作敢为,只是有些事情完全可以寻找更好的方法,偏偏只认准一门,偏偏要以硬碰硬,让所有人都认为他喜怒无常,残酷无情,到最后失利的还是他自己。然而皇上虽然对此屡屡龙颜大怒,却没有对他加以处罚,虽二人关系愈发紧张,对煜王府的恩赏却是有增无减。如此看来,那二人倒似是彼此揣摩,彼此试探这不能不说是个危险的信号,可是谁又能说这不是个幸运的预示凡事有利就有弊,只看天时地利人和更倾向于哪边。煜王有他的通天手段,他也有自己的锦囊妙计。不知不觉中,从随同到对立,从合作到竞争,他们表面和睦,内里较量,为了只是同一个目的,但凡能实现了这一目的,便无所谓高尚卑鄙。成者王侯败者寇,他们都明白这个道理,相逢时心照不宣的一笑而过,年少的欢乐尽数掩尽,只余满腹心机。自古天家无手足,自出生之日起,那通往太极殿丹陛的玉阶便已铺就一片猩红。即便不为了那高高在上的位置,却也不甘成为那猩红的一朵,而为了不成为那猩红的一朵,便只能力争上游,而且只有站在那个位子,才能给他所爱的人以最大的幸福,给予她天下最尊贵的荣耀。以前他是为了母妃而在努力争取一切,现在那只小手是这般柔软细滑,如丝如缕,好像一阵风,若是抓得不牢便会悄然而去,而他是多么想牵着这只小手一同看尽人间风景,共享盛世繁华。他只想到会与宇文玄苍为了那个位子而同室操戈,明争暗斗,却不想会多了个她十年前,她失足落水,自己前去相救,却因学艺不精,险些一同沉入潭底,反被宇文玄苍搭救。他从未想过会与那个女孩再次相遇,他甚至忘记了当年的事,而今却知原是上天在冥冥中早有安排,然而十年后,他还会让宇文玄苍成为那个让她性命所系心念所牵之人吗手不禁加大了力度,感受掌中那份柔润与温热这只手应也是曾被宇文玄苍如此珍惜的握在掌中吧,只是宇文玄苍纵使再喜欢她,亦不可能给她真正想要的。煜王的心太深邃太执着,他最爱的是那个独一无二的宝座,或者说他最爱的是自己。今日他可为了她暂时不顾一切,而明朝他会不会为了那个宝座而不顾于她他仅仅与夫人小小的恩爱便令她伤心至此,若是终于因至高无上的利益而背叛了她,她又将如何只可惜,她的眼中只有那人,早已看不见那隐藏在迷雾后的荆棘,更看不见即便是荆棘漫布,亦有人在默默的关注她,等待她的回眸一顾。的确,他在等待,他有足够的耐心,可是他亦很想知道自己还要等多久120美梦如斯曾经的他亦可以很从容很淡定,可是她一遍遍的唤着那个人的名字,直令他几次三番的失了耐心恨不能摇醒她让她看看这个陪在她身边的人究竟是谁。她的心已经跟了那人走了那么久,那么远,而今他还能追得上吗然而他寻觅了这许多年才等到了一个她,怎么可以让她随人而去好吧,现在你可以想着那个人,不过将来,你的心中只能有我一个。因为无论如何,无论用何种手段,也要你成为我身边之人,哪怕会让你恨我入骨。而若真的有恨,我亦会倾尽所有将其化作无限缠绵,因为只有我才能给予你想要的而宇文玄苍根本无法给予你的一切我只要你做我宇文玄逸的妻子,今生今世,必不负卿僵冷的唇角重新现出笑意,撤去那敷额的湿帕,抬指轻轻拂向她额角的发丝那里有个月牙形的痕迹,如今却是淡得几乎看不见了。这丫头只知道掩藏起那痕迹,却不知,即便有了那小小的瑕疵,她亦是美得动心动魄,令人忘尘忘俗。“玄苍”经此一动,那床上的人又迷迷糊糊的唤了一声。“嗯,我在”他已是答得娴熟自然,且又换了块帕子覆在那额上。她的声音渐渐清透,烧业已退了大半。“我不是真的要和你生气,我只是心里难过”苏锦翎喃喃着。“嗯,我知道”定又是想起了茗湘苑的事。长指拭去那眼角滑落的泪珠,心底苦涩又庆幸若是这种事再多一些,他应是不用费太多心思了吧,可是见她如此难过,又是十分不忍。已是过了那么久,她依旧惦念此事,平日里又无人可去诉说,一味在心底煎熬着,只能通过琴声发泄内里的苦闷,如今那指尖尚有淡淡的伤若是这份心伤能有十一是为他,亦是满足了。“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若是真的能遵循自己的决心,或许现在就不会这般难过了。可是不知为什么,我只是难过,却丝毫不后悔违背了自己的决心,亦不后悔嫁了你”什么宇文玄逸眉心一跳。“我总是想着肃剌小镇的那一夜,想着那场婚礼,若是能够永远的停留在那一刻该多好”掌心渐冷她似是有所察觉,不禁紧张唤道:“玄苍”良久“我在”她舒了口气:“我怎么觉得我是在做梦呢你说会在雨季之前回来,现在已经到雨季了吗”“还没有,不过我回来了”“玄苍,我想看看你”他袍袖一挥,殿内唯一的烛光霎时熄灭。“果真是梦。”她睁了睁眼睛,又闭上,叹息:“我倒真觉得你在身边呢”他犹豫片刻,方伸了臂仿佛一缕丝偎在他怀中,那么纤弱,那么柔软。抱得紧了,怕伤到她,可又极想拥住这个身体。终于可以拥她在怀,她的每一分每一毫都那么恰到好处的贴近他,暖暖的,温香的如此算不算乘人之危呢他暗想,却是不忍释手,唇不由自主的摩擦着她的鬓发,撷取那份馨香。此生从未有过这种让他觉得分外心动分外满足的时刻,如果如果她心里念的那个人真的是他该多好。她的气息依然有些炙热,断断续续的在耳边缭绕,柔弱无力得让人心痛。再次痛恨起宇文玄晟,竟险些害了她的性命。思及当时的惊险,不禁设想宇文玄苍若在,又会怎样“玄苍,我想你”怀中人低声道,已是哽咽。心底无限酸涩,却只是轻抚着她的鬓发:“我知道,我回来了”不管怎样,不管你是否嫁了那人,终有一天,我会让你不再唤那人的名字终有一天,不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让那些曾欺侮你的人匍匐在你的脚下任你驱使终有一天,哪怕你受了委屈,第一个想到的人便是我,你的心里只会是我,只能是我,满满的都是我晨光熹微,透过窗格,轻轻的点在苏锦翎的脸上。纤眉微蹙,缓缓睁开眼睛这是哪她忽的坐起,却是一阵眩晕重新倒在床上水痕白石玉色地毯鲛绡帷幕云母屏风她的目光回移到屏风上的彩虹出岫图案,这不是“妹妹可是醒了”惜晴灵巧的身影欢快的飞了进来,身后一干小宫女都笑盈盈的或端着铜洗或捧着面巾也随同进入。“我怎么会在这”神思回转,蓦然想起昨日之事,急忙看向身上衣裳好端端的穿在身上,却不是自己的那件古烟纹碧霞罗衣。惜晴使了个眼色,那几个小宫女便放下东西出去了。扶她起身,将面巾置于清水中浸了两浸,拧干后递给她,又转到床边推开珊瑚长窗。顷刻间,满园的馨香伴着鸟儿啁啾满了一室。“昨儿的事已是无妨。”惜晴看着窗外,声音清清淡淡,像是在闲话家常:“妹妹只是受了点惊吓,只当是做了一场噩梦吧。噩梦总比美梦强,美梦总被现实砸得粉碎,可是噩梦瞧,醒来之后依旧阳光明媚,是件多么值得庆幸的事”无妨噩梦庆幸说得倒轻松苏锦翎不禁火起。抬眸,却正对上惜晴的淡然。似是看出了她的心思,惜晴浅浅一笑:“不然又怎样呢以你的能力又能做什么呢”她一怔是啊,她能做什么呢可是,就这样忍气吞声任那人逍遥法外的确,他是太子,万般宠爱在一身的太子,谁又能将他怎样况且在这个时空,出了这种事怕也只能为他增添一笔风流韵事吧“不过有些事终究是要讨回公道的,只是时间问题”惜晴单薄的背影有着莫名的高深。她正怀疑着,却见她忽然转回头换作一脸诡笑,神秘兮兮道:“你这丫头就是命好,有贵人相助”贵人惜晴再次恢复活泼,蹦到床边:“你知道吗是王爷赶去救了你,还将你带到这来”“王爷哪个王爷”惜晴恨铁不成钢的戳了下她的脑门:“我还能说哪个王爷还有哪个王爷现在天栾城”苏锦翎却莫名的想到了宇文玄苍昨夜迷迷糊糊的好像觉得他回来了“你呀”惜晴叹了口气:“王爷带了你回来时你整个人已是昏迷不醒,还受了伤。王爷不仅为你疗伤,还陪了你一夜。你夜里烧得厉害,尽说胡话”说胡话心下一惊。惜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道:“王爷已是把什么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