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要猜出你是哪个的,到时可不许赖皮不许小气不许哭鼻子哦”“好好好,一言为定”众人嘻嘻哈哈的跑到圈子里,没有扯断风筝线的宫女也将线轴栓在一旁的小树上,任那风筝在空中飘摆。“葛之覃兮,施于中谷,维叶萋萋。黄鸟于飞,集于灌木,其鸣喈喈。葛之覃兮,施于中谷,维叶莫莫。是刈是濩,为絺为綌,服之无斁。言告师氏,言告言归。薄污我私,薄浣我衣。害浣害否,归宁父母”宫女拍着手唱着歌的在圈里四散跑动并舞蹈。千青一把扯下汗巾,恼道:“再唱这个不玩了”的确,本是要暂忘思念亲人之情,怎好再唱这种伤感的调子稍待片刻,紫衣宫女拍起手,轻声唱道:“南有樛木,葛藟累之。乐只君子,福履绥之”众人相视一笑,立即拍手唱和:“南有樛木,葛藟荒之。乐只君子,福履将之。南有樛木,葛藟萦之。乐只君子,福履成之”唉,这群思春的小女子歌唱中,千青便循着声音胡乱抓扯,引得惊叫连连,纷纷避逃,可谁也不敢跑出圈外。待唱罢三遍,只听千青一声断喝,众女立刻保持原有姿势不动,屏气敛声。中有一人,很不幸的有一只脚尚未来得及落在地上,只得金鸡独立的在那坚持着,结果摇摇晃晃,几次三番的要跌倒,如此便算输了。她咬牙挺着,时不时的因为摇晃忍不住要惊叫,嘴张得大大的,却努力不肯出声。恰好千青摸索着寻过来,手就在她面前扫来扫去,她便摇晃得更为剧烈。旁边人见她这般隐忍,都忍笑忍得脸色通红,终有一人不禁笑出声来,于是千青立刻循声而置,一把抱住那穿暗花宫装的笑者。“让我看看这是哪个”千青捏着嗓子,像是揉面般的揉搓那宫女,力争使她发出声音好加以辨别。还不断搔她的痒。那暗花宫女终爆笑出声,拼命推她:“服了你了,饶了我吧”“哈哈,是春雁”千青拽下汗巾,把手一伸,得意洋洋。春雁也不恼,拔了髻上的苗银蝴蝶押发拍到她手上,顺手接了那汗巾往眼上蒙,口里恨恨道:“等我捉了你,定要把你那点翠坠子捋下来”“哈哈,你来呀,你来呀”千青将战利品往髻上一别,故意向别人炫耀道:“你们瞧,这蝴蝶押发是不是更配我一些”说话间,春雁已经气势汹汹的扑过来了,惊得千青大叫:“你耍赖,你应该站在圈子中间,待我们准备好了方能开始”春雁仍旧不甘心的先抓了她两把报仇,然后才由人领着站到圈中,又被仔细检查了汗巾是否系得严紧,待歌声开始方才行动。苏锦翎发现做盲人者多是喜欢将手悬在半空中捕捉目标,她便觑准了机会,一待歌声将停就立刻坐在草地上,然后在众人保持非常艰难的姿势咬牙切齿的忍耐之际,她便优哉游哉的看那双寻觅的胳膊在自己头顶划来划去。当然,几番下来,人家便发现了她的诡计,结果后来做盲人的宫女便专门蹲下身子做地毯式搜索,终于将她抓获。苏锦翎平日虽得了不少赏赐,可是簪在头上的只有落梅银簪,虽不贵重,却是蒋氏在她及笄那日送的,从未离身。耳上的是缀珠耳坠,是宇文玄苍所赠,更不可能将其送人。然后便是“这镯子不错”斜绾两枝碎珠发簪的宫女眼睛一亮,捉住苏锦翎的手不由分说的就将那镯子褪了下来,套在自己腕上,愈看愈喜欢:“果真是贤妃娘娘身边的红人,这镯子通体晶莹剔透,是上好的琉璃翠呢”苏锦翎皱了皱眉。那琉璃翠镯子是初见瑜妃时得的赏赐,后听惜晴说此乃是瑜妃最爱之物,已随身戴了多年,且皇上赏赐颇丰,她却只戴这一只镯子,料想意义非凡。她曾想将其奉还,怎奈瑜妃不肯,只言:“只要你每次往秋阑宫时戴了它来,让我看上一眼便好。”于是,她也便习惯了随身携带。此物贵重,时时小心,却不想今日“瞧你那脸阴得都快下雨了不要这么小气嘛。”碎珠发簪欣喜的摸着腕上的琉璃翠:“贤妃娘娘的赏赐那么多,不过是只镯子罢了”“我不是小气,”苏锦翎急道:“我那还有好多好看的首饰,如果你喜欢,稍后我带你去挑,要多少都可以,只是这只镯子”“唉,我还就喜欢这镯子了”苏锦翎越是如此,碎珠发簪越觉得这镯子宝贵,索性放下袖子严实护住。千青是这群宫女中稍微年长的,平日里善解人意,自然看出此物对苏锦翎的重要,怎奈规则在此,虽是游戏,亦不好随意更改。她瞪了碎珠发簪一眼,转头对苏锦翎道:“让她臭美一会,稍后你便捉了她来,是镯子是衣服随便取”“好啊好啊,你来捉我啊来捉我啊”碎珠发簪立刻叫嚣。也只能这样了。苏锦翎瞅准了碎珠发簪的位置,方拿汗巾蒙了眼睛,却也知此举无用,到时大家又跳又跑,谁晓得到底哪个是她歌声止,脚步歇,一切忽然陷入一片死寂,只有风声拂过耳畔。怎么会这么静啊,静得仿佛世间只剩下自己一人。脚下是绵软的草地,此刻却好像是踩在云端,虚无得没有边际,她已走了好久,自觉可能已经出了圈子,却没有人唤住她。她换了个方向,仍旧是踏进另一片虚无。112既见君子她早已不知碎珠发簪转到何方,摸索的前方空无一物,即便是风亦捉不到一缕,整个人似乎被隔离在一片莫须有的空间,空旷幽眇,令人心慌,令人恐惧。“你们”话音刚起,指尖便碰触到一点温凉,似云似玉。周围似是更加静寂,转而嘘声四起,还夹杂着羞涩轻笑:“君子真的来了呢”虚无顿散,心下却是生疑,而汗巾亦在此刻自动松落白得近乎幽蓝的袍子,似有极细小的蓝星点缀在一片白雪之中。绣有暗纹的衣襟虚掩,内里春光若隐若现,莫名其妙的让人觉得那一定是如玉般的温润。目光缓缓上移,划过散飞的几缕黑发,划过优美的颈项,优雅的下颔,殷红的嘴唇,秀挺的鼻峰对上一双眸子半是清冷半是春意,还带着微微笑意,就那般柔若柳下春风的睇着她她怔怔的看了半天,方慌慌的垂下眼帘,然后忽然发现自己的指尖正搭在他的指尖之上那手修长优美,竟好似画出的一般天啊,她怎么还有心思观察这个这种暧昧的姿态这是坚持了多久她急忙如触电般缩回了手。“给清宁王请安,清宁王吉祥”众女的声音仿佛被蜜糖浸润又被石碾仔细磨过一般甜襦柔软,那眼波亦是点了疏月湖的水波,一通狂闪。“平身。”宇文玄逸笑若春风,目光自苏锦翎面上移向众人:“在玩什么竟连风筝都顾不得了”天空中只剩了两只风筝在挣扎,其余的早不知落在何处“盲人摸象王爷,你要不要也来参加”千青快言快语,目光碎闪如星。宫女之所以敢于毫无避讳如此直接的邀请清宁王,自是因为他素日极为平易近人,毫无王爷架子,而最关键的众宫女怕是要趁此机会狠狠的摸一摸这头如仙临凡的“大象”吧。“好啊。”宇文玄逸的声音透着快乐。众女立刻欢呼,然后千青叫道:“锦翎,刚刚你捉到了王爷,还不向王爷讨赏”“不行,锦翎只是碰到了王爷,还没有猜出王爷是谁,怎么可以讨赏”碎珠发簪立刻反对。“是否打赏自是由王爷决定,要你多事”跟随宇文玄逸而来的福禄寿喜当即回了一句。碎珠发簪眼睛一瞪:“规矩就是规矩,又没要你参加,你凭什么多嘴”福禄寿喜跟着王爷,自是享受三分薄面,哪受过如此的顶撞,当即捋胳膊挽袖子的要和她理论一番,却被清宁王笑着揪回来:“既是如此,赏就先免了,不如让我来做盲人可好”众女惊住。倒不是因为宇文玄逸是个不折不扣的谦谦君子,而是她们可以做“大象”,可以被结果个个在那脸红心跳,呼吸都乱了节奏,眼前早已狂飞着无限旖旎。苏锦翎站在一旁看着她们的喜不自胜,不禁叹了口气。圈子里多了个这样的人物,女孩子们的脚步更轻,声音更柔,眼波更媚当然,宇文玄逸蒙着眼睛应是看不见,不过却丝毫不妨碍她们传达爱慕之心。“风雨凄凄,鸡鸣喈喈,既见君子。云胡不夷风雨潇潇,鸡鸣胶胶。既见君子,云胡不瘳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这首歌谣果真太恰如其分了,这群小女子见了风神秀彻的清宁王无不心旷神怡无不心病全无无不欢天喜地。宇文玄逸负手立于圈中,敞袖挡风,唇角衔着笑意。即便遮挡了那双妖蛊异常的眸子,也丝毫不减其勾魂摄魄的魅力,那唇角翘得恰到好处,无端端的就吸引了人的全部心神。那群小女子一反方才对“盲人”避之犹恐不及的姿态,只围着清宁王打转,并意图拦截其他人的靠近,恨不能歌声一停,清宁王一抬手就直接捞到自己。苏锦翎不禁暗想,若是自己心无所属,是不是也会“锦翎姑娘,你倒是上啊”圈外的福禄寿喜见苏锦翎只在边上心不在焉,不禁小声催道。上什么上啊你以为你家王爷是肉骨头每个人都得扑上去啃一口纵然他魅力无边天下第一也不能指望将世间女子的芳心都一网打尽吧如此一来,顿觉兴味索然甚至有了些许反感,怎奈此刻歌声骤停,而宇文玄逸随手一捞,毫无悬念的命中一人是碎珠发簪。其余人则长吁短叹,难掩失望。碎珠发簪的脸红得几乎可以滴下颜色,眼神闪得如电闪火花,却渐渐合上,略宽的嘴唇微微努起,下巴缓缓上扬嗯,这是什么意思碎珠发簪就等着清宁王对她上下其手了,旁观者则虎视眈眈的等着一旦清宁王对她上下其手就准备冲上去“解救”她并勇于“牺牲”自我。怎奈清宁王只是拈住她的腕,唇角弯了弯,一个极为好听的声音便游出齿间:“盼夏”盼夏已经沉醉在人生第一吻的少女之梦中,冷不防听到有人在唤自己的名字。掀睫眼中兀自是满溢的春情,对上宇文玄逸的惑人笑意,惶惑道:“王爷认识奴婢”众人放下心头巨石,立即欢呼:“盼夏,还不认输你该拿什么给王爷”盼夏心中狂呼:“我,就是我,我愿把一切献给王爷”只是这种话怎好当着众人的面说出口于是急急的想取贴身之物赠与宇文玄逸权作定情之物以表心意可是送什么好呢荷包帕子肚兜还是却听宇文玄逸“咦”了一声,面露微讶。因为他拈着她的腕,于是碎花衣袖滑落,露出雪白的手臂。那手臂浓纤适度,玉润水滑,如藕如玉,连自己平日看着都觉喜欢,现在清宁王只盯着那手臂,是不是要心跳狂烈,几欲眩晕,却于轰隆中勉强拾得一句“这镯子不错,送我如何”盼夏已是情绪混乱内分泌失调,如何不应忙褪了镯子给他。千青却有点看出门道来镯子是苏锦翎的,被盼夏所获,苏锦翎索要不得,那么多人围着清宁王,他却单单捉了距离稍嫌远的盼夏,又单单只要这镯子当然,清宁王是否知道镯子原本是苏锦翎的而且他既然蒙着眼睛又怎会知道哪个是盼夏还属未知苏锦翎倒没有想许多,她只是为镯子也算物归原主而松了口气。迷乱中,盼夏已被蒙上汗巾站在圈中间。众人正待行动,忽听福禄寿喜尖着嗓子怪叫一声:“我也要玩”群里多了个小太监,长得亦是机灵可爱,大家便都拿他取乐,利用唱歌跑动之际时不时就将他撞翻在地。他也不恼,夸张的“哎呦”外加龇牙咧嘴的逗大家开心。秩序有点混乱,以至于歌声停了,还有人在走动,结果导致福禄寿喜不知怎么就撞到了盼夏腰上。盼夏一个站立不稳,往前一扑,恰好抱住一个人。她就势摸了两下,眉头一皱:“怎么还是你”汗巾扯下果真,面前站着的是苏锦翎。“这回又有什么输我呢”打量着她的一身素淡,盼夏一脸的不屑。苏锦翎想了想,打荷包里摸出个金锞子给了她。周围顿时响起一片嘘声金锞子虽不大,但谁都看到上面的龙形徽记,应是皇上所赏。贤妃身边的红人就是出手不凡啊什么是真人不露相盼夏,这回傻了吧盼夏呆怔片刻,拿了金锞子,勉强的牵了牵唇角,却再不敢露出半分鄙夷,只丢了汗巾给她。苏锦翎已然没了玩乐的心思,却耐不住众人催促,只得蒙上眼睛。“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歌声细细软软,竟是福禄寿喜清了嗓子在哼唱。众人便笑:“我们这么多人,是哪个姑娘让小公公你一见倾心了”福禄寿喜不语,拍着手又唱了首:“出其东门,有女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缟衣綦巾,聊乐我员。出其闉闍,有女如荼。虽则如荼,匪我思且。缟衣茹藘,聊可与娱”这意思再明白不过了,这群花团锦簇的女子,只有苏锦翎着一袭雨过天青色的素纱宫装。“王爷,福禄寿喜在向你讨赏呢”众人笑得更欢了。“锦翎,还不快接着唱,别把小公公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