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显名贵。上置一白瓷冰纹瓶,曲线曼妙的瓶身,一侧如藤蔓般铺泻着立体的栀子花,瓶中亦疏疏插了两支,看去极不经意,却韵致独特。初见时,竟分不出哪是真花,哪是假花,更显精妙。椅上搭了绣了几片竹叶的软垫子,绣工精妙,移目之间,那叶子竟好似在轻微颤动。面料则像水一般柔软轻滑,透着丝丝沁凉,坐上后,有身置水床般的荡漾之感。此间临窗,可览尽街市繁华,消去了不少乍然而生的的隔世之感。朱漆花格长窗半敞半掩,夏风徐入,却是滤作清凉,馨香处处。她只待了一会,身上的浮热便尽数散去,整个人都清爽起来。脚步轻轻,竹帘半掀,一个青衣小童端着乌漆托盘走了进来,另一个则候在帘外。四碟菜肴一一摆在桌上,三热一冷,在如玉白瓷的衬托下,那菜肴简直如水晶雕就一般。流光青玉壶内美酒飘香,只略闻一闻便有了醉意。小童轻拈酒壶,但见一股清冽打着旋的注入碧绿玉竹杯中,酒面略高于杯沿,盈盈晃动,就是不肯泼洒出来。小童屈身告退,轻轻脚步渐渐远去。“看来你是有备而来啊”口中虽是戏谑,心底却泛起甜意。他拿薄银裹象牙的筷子为她夹了一些菜置于薄得几乎透明的白瓷碟中。“这是天香楼著名的月点清波”仅凭目力,她无法瞧出这食材为何物,然而尝亦无法品出,只觉绵软柔滑,极为可口。能将菜做得无论是看还是尝皆不知所用何物,不能不说是一种境界,如此是不是也为了保护专利呢已品过三道菜,宇文玄苍又夹了一筷子翠绿的丝状物送过来,其间点缀艳红簇簇,极是好看。“你怎么不吃”他光顾着给自己布菜,他就不饿吗她亦夹了这看似喜人的柳绿莺红给他。他笑而不语,慢慢吃起来。连吃东西都这般优雅,看来皇子伴读果真是若说前三道菜她品不出是何物所制,这道她是确确实实尝出里面一项重要食材辣椒,她一直对辣极为敏感,眼下则真真是辣彻心扉,当即热泪盈盈。可是宣昌却好像极爱这道菜,自己吃着不说,竟又给她夹了一筷子。最难消受美人恩啊她一边坚强着继续,一边流着感动的眼泪。宇文玄苍忽然听到一声压抑的低泣,抬眼看她,顿时目露讶异。嘴巴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她只看到一股烟从眼前升起,只听到一个被烧焦了的声音说道:“我想喝水。”一注青绿的水流携着一片碧绿的茶叶在琉璃盅内打着转。水注刚歇,她便迫不及待的端起茶盅一饮而尽,连喝了三盅,方冲淡些许辣意。“既是不能吃辣,为什么不说”他的声音忍笑又宠溺。她怎好说因是你喜欢的,因是你所给的,我才此间,又上了四碟点心,个个精巧细致得如同工艺品,令人叹为观止,口味亦是独特,口感亦是甚佳。她挨个尝了个遍,后只专拣甜的那两种吃。不过她很照顾同桌人的情绪,没有全部消灭。她胃口本就不大,即便是再好吃的美味也只是三口两口的就饱了,于是端着茶水慢啜,装作打量房间,实际偷瞄那人优雅的吃相,心里又在打鼓:“虽只四菜四点,花费定不会少。若是请他肯定是不可能了,即便aa制把自己押上做仨月苦役也不够吧这种地方是最会宰人的,真不该一时糊涂跟他进来,不过若是他请我”他那边已是停了箸,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拈起面前的酒盅,轻沾唇边,酒盅在他两指间微微一扬随后又斟了一盅,似是漫不经心的说道:“如此美酒,怎好错过”酒她也是喝过的,那股又辣又呛火烧肺腑的滋味着实难受。不过眼前的这杯酒看起来清澈如水,闻起来又香又甜,古人又对酒有着琼浆玉液等诸多赞誉,可能与现代的酒的确有所不同,所以应该不会太可怕吧她端起来,又细细的闻了闻香醇。不放心,趁宇文玄苍不注意又舔了舔甜的她立即效仿宇文玄苍的优雅,缓缓将酒送入口中“咳咳”这酒有极大的欺骗性,初时入口极是甜香醇厚,好似蜜糖,然而顷刻之后便如火烧赤壁,灼得唇舌生痛。其时,她初试的一点尚未发作,而当她饮下一口之际,那热方蓬蓬勃勃的燃烧起来,再加上后续的这一口她放下酒盅,咳得上气不接下气,而且随着咳声,那股呛辣顺着胸口直漫下去,仿佛在身体里点了一把火,“嗵”的烧了个通亮。宇文玄苍将茶递给她,她接过,勉强喝了一口方舒服些许,却惊愕发现他递了茶过来,却又取走了她面前的酒盅,似是极自然的,酒盅在两指间微微一动她眼睁睁的看着他将半盏残酒饮尽,一时竟忘了呛咳,他这是节约吗此时此刻,她怎知宇文玄苍的心意新婚之夜的交杯酒便在此,与她饮了当然,苏锦翎也非不开化,她却只觉得此举极为暧昧,弄得她本就火烫的脸更热上一层,竟是连看亦不敢看他一眼了。可是只一会工夫,便觉醉意上涌,满眼的淡绿好像蒙着浅浅的雾气,白瓷冰纹瓶上的立体花亦跟着活了起来,慢慢舒展着晶莹的花瓣。她勉力的睁开眼睛,却又沉沉闭上,神智还是清醒的,只是身子慵懒得恨不能即刻睡去。“怎么这般不胜酒力”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却空旷而幽眇。随后,她觉得自己被扶起,人软绵绵的靠在他身上,那股清淡的清甜之香入心入肺,令人略略清醒了些。她好像听到他在同人低声说话,却听不清在说什么,然后不知怎么就转到了一处空廓的院落,又不知怎的身子一轻,又稳稳坐下,只不过掀睫一看,顿时醉意消了大半,她怎么在一匹马上这是马吧她对着面前飘垂的雪亮的长鬃发呆,却觉身后有风拂过宇文玄苍纵身上马,长臂环过她身侧,握住缰绳。“你这是我不会骑马啊”她大惊。他唇角一翘,也不答话,臂一抖,玉鲛银鞭发出一声轻响。苏锦翎只觉身子一震,紧接着就如同离弦之箭随着座下之骑一同射了出去。她一声惊呼,向后撞上他的胸口,又向前栽去,眼前的一切仿佛突然齐齐向她砸来,她急忙闭上眼睛。却是感到一双臂紧紧的护住她,即便她左右摇晃,仍是无法脱离这牢固的保护,心便渐渐安了。风迎面扑来,散去了市井的污浊,却带来暖暖的甜香,仿佛是郊外的味道。当耳边只余马蹄哒哒与风声微吟之际,她方缓缓睁开眼睛景致依旧是划目而过,快得好像将一切织作一匹碧绿的锦,即便偶有杂色,亦是耀目的点缀。“我们要去哪”她忽然发现自己是声音里竟是满含兴奋。他的声音擦过耳边,是那么近,近得仿佛是他的唇轻吻耳际。“到了便知。”她面颊发烫。是啊,只要同他在一起,去哪里又有什么关系呢蓝天碧野,流风斜阳夕阳红得那般醉人,仿佛在吸引他们去追赶天啊,他们这个样子好像是在私奔呢马终于停了下来。宇文玄苍下了马,将手伸给她。她看了半天夕阳,眼前现在是无数个明绿的光影在闪,她恍惚看到他伸手过来,却一下握了个空,身子一斜却是被他牢牢抱在怀中,也只是片刻,便牵着她的手,向前走去。光影渐渐散去,一切逐渐清晰起来,映入眼帘的竟是一片开阔清幽的如画河山。其时,夕阳卡在绵延的青山之巅,余晖铺洒在粼粼水波之上,临山的水面则笼在一片淡青之中,真个是半江瑟瑟半江红。053此生唯卿水面时有渔舟远远飘过,如一片树叶,只一忽就没了踪影,却有歌声悠悠撒下,在金光闪闪中微微跃动。本以为就这般化作涟漪,不想水波浮动,隔着老远又接上绵长的一句。苏锦翎听不懂他们在唱什么,却极爱这空淡高远,心亦仿佛随着点点波光飘向那渔舟,渐行渐远,自在无边。“很美,对吗”二人均沉醉在如此美景中,不知过了多久,那长身玉立之人方低声说了一句,竟似叹息,然而叹息中又隐着一种豪迈的宏阔。她侧过头去看他,但见他负手而立,夕阳的余晖不仅将层林尽染,亦将他浑身笼做金红,高华金贵,无以伦比。他依旧微眯着眼,不见惯常的冷锐之气,却于狭眸中折出夕阳金光,看似欣赏美景,却有睥睨天下之势。一时间,她仿佛看到那笼着金红之光的丝罗长衫幻化成帝王龙袍,其上龙腾云绕,山海绵延,金辉灿灿,耀眼夺目。他的面目顷刻间掩在金芒之中,难辨神色。她努力的看过去,却只见一团灿烂光晕。迷离中,仿佛丛林尽皆匍匐在地,耳边的水声泠泠乍然变作山呼海啸之音。只在这一瞬,心里忽有道电光闪过“锦翎”一声轻唤,惊走了所有幻境,那似被长长玉旒遮住的脸骤然清晰起来。“若是以这江山为聘,娶你为妻,如何”她一怔,电光再闪之际,已被他揽入怀中,一个声音轻轻飘落耳边,低沉却坚定:“有朝一日”给我时间,我一定会清除所有会对你不利的障碍,能与我一同登上太极殿丹陛的只有你她有些清醒了,这种话在这个时空可是大不敬之罪,是要被可为什么他说起来却是如此的自然仿佛一切本该如此“明天,方逸云就要嫁给煜王了。你说,煜王会喜欢她吗”她不知自己为什么突然冒出这一句。怀抱一震。良久,他的声音渺然幽响:“你希望他是喜欢还是不喜欢”脸颊不好意思的在他胸前蹭了蹭:“煜王的心思,我怎么能左右”又是良久,他涩然开口,却是异常坚决。“锦翎,你记住,不管我今后做什么,都是为了将来,为了给你这世上最好的东西。这是你该得的,也是最配得上你的东西或许会让你等待许久,或许会让你伤心难过,或许会出现许多我们无法预料的事但你一定要记得,今天在你身边的人,心里只你一个”苏锦翎听得迷糊且感动,然而一种不安亦随之油然而生,先前消失的电光再次耀目而来,她正待问个清楚,那怀抱却蓦地一松,紧接着他的头忽然低下,唇瓣瞬间落在她的唇上“轰”似有什么在心底嗵的炸开了,霎时将她震得粉碎,又被他坚固的怀抱聚拢在一起。即便紧闭双眼,依然觉得天旋地转,几次三番的要瘫软下去。却是他,紧紧的抱着她,护着她,固执的不让她倒下去,固执的让她坚定的同他站在一起,固执的让她嵌在他的怀抱中,仿佛她是他身体的一部分,生命的一部分,永远无法分割夕阳璀璨,金光簇簇,江水远游,鳞波滟滟。岸边,是两个相依相偎的身影,余晖中,却化作一道长长的影子斜斜的铺在细草摇芳的碧绿之上。稍远处,一匹被霞光染做绛红的骏马正在悠闲的啃着青草,偶尔抬头望望那两个身影,咴咴的叫上两声。紫岚红霞,映天映水,远山秀林,吟月吟风。一切,是那么美好“哎呀,竟是忘记了最重要的东西”进了听雨轩,脚步如同踩云般的苏锦翎忽然惊呼道。她那宝贝麻布袋子做贺礼的最佳原材料应是落在了天香楼都怪自己,只半盅酒就醉了。想起那半盅酒,随之而来飞上心头的是宣昌若无其事的拿过她手边的酒盅一饮而尽他竟和她同饮一杯酒呢似是酒意上浮,不禁两腮发烫。然而使她心动的还不只是这个他,吻了她手不由自主的轻触唇瓣其实当时她实在是受惊过度,只觉心跳狂烈,头晕目眩,现在回想起来,甜蜜一层层的漫上心头,尤其是镜月湖边作别,那辗转于唇舌间的温馨直化作藏也藏不住的笑意于唇边绽放。抬眼望天是那般深远幽邃,星星今夜似是格外活泼,使劲的闪啊闪,是在替我高兴吗一弯淡月穿云慢行,地上几不可见的树影若明若暗。宣昌,你也如我一般在仰望这幕空旷幽寂吗忽的升起一丝落寞,不过无论你是否在看,月亮亦不只悬在我可见的这片天空,亦会伴你走在回家的路上这么想着,又开心起来,指尖轻提暗花外裙,于树影中轻盈旋舞起来。“是飘渺,是逍遥,寻梦去这心半点没困扰。月轻照,雾轻摇,红日挂半空始终梦未了。青春的心灵百般奇妙,缤纷的思潮,梦中一切没缺少。月虽俏,月虽妙,谁料梦境更比月儿俏”“今天出去了”一个冷冷的声音忽然打破轻灵的幻梦,樊映波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身后。未及她解释,樊映波接下来的一句惊得她差点魂飞魄散。“娘娘找了你一天”“啊,娘娘找我什么事”这便是乐极生悲吗她只以为贤妃忙于儿子的婚事,这几日也没有找她唱曲说书,方放心大胆的跟着宣昌出宫,怎成想在雪阳宫的这一个多月里,她发现宫中并不如她想象中的严厉残酷,风气有时甚至甚为开化,可不经允许私自出宫却是大罪,若是“娘娘让你明天随她去煜王府”刚刚只是语气平平,还带着点幽怨女鬼的味道,可眼下樊映波的眸中似有异样光彩在闪动。“可是我还没准备贺礼”“贺礼你把自己送上去不就很好”见苏锦翎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