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也一样能赢。”“我曾经有两次杀他的机会。”陶霄不动声色。郑奕两指撑住太阳穴:“一次在安州,因为长缨的阻挡,只将他弄瞎;一次在曙州,因为同陷古国恶林;其实,我若是更快地下定决心,并非不能杀他。迟衡,很能迷惑人,纪策、石韦、颜翦这些人被他收得服服帖帖,不是没有道理。尤其纪策,将颜王军送出去不说,甘为人梯,呕心沥血替迟衡将军务和地方事务扫平,若说迟衡没一点儿能力,是不可能的。”“听闻迟衡与纪策关系暧昧莫非是情人关系”郑奕忽然面露嘲笑:“迟衡十分滥情,信报上与他牵扯不清的不下十个。不过,他既然如此好色,为什么咱们过去的绝色美人数不胜数,却一个都不能近身所有的消息都说他在曙州昭锦城歌舞升平、醉卧美人,我不信他如此荒淫还能让大军一次次攻破朕的防线”“迟衡特别警觉。”“当初宇长缨仅一个月就窃得那么多信报,不是美人计难道用的苦肉计若不是容越走运,他早就死在朕的手里。现在,迟衡在昭锦城里逍遥,此时不下手,更待何时”陶霄苦笑:“有几个人能如宇长缨呢而且,当时,纪策不在迟衡身边。”如今,有纪策在,美人计根本没有插足可能。“为什么诡士杀不了纪策”“因为迟衡布置的防卫异常森严,而且,据说他甚至严禁纪策私自走出昭锦城这样的密令的确诡异,也令诡士们无从下手。”迟衡就像对待情人一样对待纪策,所以,暗杀很不容易。郑奕道:“迟衡已是惊弓之鸟,他对待情人的方法就像对待孩子一样。”“被保护者会很厌倦吧”“也许乐在其中。”郑奕喝了一口酒,面如清霜:“同样是细作,纪策的探子无处不在,把文臣武将们搅得人心不宁,甚至都快爬到朕的龙床上了。咱们的探子为什么却那么无能呢假如当初早知迟衡会分兵,就该集中一处攻击,白白错过了大好机会告诉我,多少天没有关于迟衡的信报了迟衡这人,你要说别的也就罢了,唯独对美人一点提防都没有”陶霄慎重地说:“迟衡挑人的眼光很独特,他对绝世美人,并不热衷。”“”“之前还送过一个和颜鸾长得非常像的,他却无动于衷。”郑奕冷哼:“送得这么明显,不是等着让纪策给杀的吗陶霄,你知道我们和乾元军最大的差距在哪里吗颜王军非常纯粹,迟衡接手后,第一件事就是将旧势力及不服的人肃清,或者压制,一直到能为己用才罢休。而我们,鱼龙混杂,先前收编的那么多势力根系庞杂,导致要么一盘散沙,要么阳奉阴违,如果继续任这些贼子搅乱,朕还能保得住这个江山吗”陶霄蓦然抬头:“圣上”“陶霄,你不必再为他们多言,像九王、蓟光、辛博实等旧朝臣子将领,处处唱反调,朕早就忍无可忍朕已下决心,一概肃清”陶霄豁然起身,神色苍白:“圣上,你”“朕知道你下不了狠手,朕下在你来的时候,他们已成阶下囚”郑奕缓缓起身,直视陶霄。陶霄神色一变,声音陡然增高:“可是我们与乾元军不同,他们是靠打仗打出来的天下,而我们是靠各种势力的投靠才得以奠基。不错,现在是有一两个人蠢蠢欲动,但大部分人还是臣服圣上的,圣上现在忽然不是逼着那些人反吗正中了纪策的伎俩啊完全可以缓过这段时间再清算旧账啊”“现在已经很误事了”陶霄遏制不住愤怒:“圣上不错,势力纷争的确削弱军力,但是圣上有没有想过,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一旦反扑回来就是内祸不断九王能倚仗的势力已经所剩无几,卞承夏斯年还有他的几个属下都已经叛了,他能再兴风作浪但你要是将他杀死,他的那些势力就会做殊死搏斗,徒然耗费我们的精力啊更不要说蓟光、辛博实,无非就是在朝廷上说两句风凉话,他们能干什么你何必那么心急”郑奕冷冷地说:“朕已经后悔下手太迟”陶霄才要开口争辩,忽然停下,目光满是难以置信:“圣上,圣上”“陶霄,朕忍了很久,如果朕早用这种手腕,早就将迟衡赶尽杀绝了”郑奕转身将五块虎牌扔在桌上,象征了它们已经易主,更象征着旧主人已遭不测。陶霄一下子跌回椅子上。窗外的雪依然绚烂,而陶霄却如身置冰窟一样冷,他浑身颤抖,他浑身发寒,他盯着了发旧的虎牌良久,满心的激愤化作悲怆化作无声的痛惜。慢慢地,陶霄松开发白的指节,冷冷地望着郑奕:“圣上,你常问我,迟衡到底是哪里出众微臣从来没有说过真话今天,不妨说一说微臣的见解。迟衡是武将出生,骁勇善战视死如归,是圣上比不了的。”郑奕脸色骤然一变。陶霄继续说:“如果让将要灭亡的势力选择,他们会投奔迟衡,因为迟衡比圣上大度,敌军一旦投降,他绝不穷追猛打,更不会兔死狗烹。不错,他屠过城,但也就一次,而且是为主将复仇,纵然恨他残冷,也不得不敬服他的忠诚、肝胆相照我们都痛恨他,但没有一个人不佩服他。”郑奕的眸子迸射出厌恶。陶霄面无惧色:“我们引以为傲的,是封振苍竟然投靠了圣上。可封振苍有选择吗他是杀颜鸾的人,迟衡可以容纳所有人但绝对不会饶过他迟衡就明明白白告诉天下人:这世界上他只杀两个人,誓死不妥协。其他的人,只要来,就计功行封、班功行赏,他绝无偏见,跟着他,没有任何后顾之忧,只需要打仗、打赢、邀功请赏”郑奕猛然饮了一杯酒。陶霄苦涩地笑:“成为这样的人的对手有可怕他的目的只有一个,他的条件只有一个,做他的属下只需要往前拼,完全不用去揣测他的心思,不用担心有一天忽然风云突变、所有奋斗毁于一旦”郑奕啪的一声拍在案子上,一个花瓶滚落,哐当一声脆响碎了。陶霄昂起头,直言不讳:“我曾想过,纪策为什么甘心情愿让迟衡夺了权,他不贪恋权势的诱惑吗他还受过迟衡的压制,那么聪明一个人能察觉不到,为什么几乎是没有任何反抗呢如果纪策是在是交给圣上你的话,恐怕他不会这么放心他会担心全权交出去之后,自己还能剩下什么还能毫发无损地活下去吗”“陶霄你是故意要激怒朕吗”陶霄面露凄凉之色:“圣上,我们由绝对的胜算、变成了与他平分江山,原因是什么不错,迟衡只会打仗,只擅长打仗,但他清清楚楚地了解自己的优点缺点,把所有事务的总决策交给纪策、把运筹帷幄的事交给石韦、把地方事务交给骆惊寒、把打仗的诸事交给岑破荆容越梁千烈。对于属下来说,这种赏识、这种知遇之恩、这种绝绝对对的放权,就会让人为他肝脑涂地、誓死不悔,封赏,就变得可有可无了你觉得,还有什么探子能撬得动这种忠诚呢”郑奕怒斥:“陶霄朕没有给你们这些吗”“给过。在没有出错的时候,你全心信任,但一旦错了呢不说微臣,比如厉煜祺,他是难得的将才,他当初凭借万余人起家先后收复了开州淇州长灵州等地,战功赫赫,他的能力值得质疑吗但在与岑破荆的对决中,他败了几战,就被斥责得抬不起头来。”“朕给了他五十万大军,攻不下来,朕不该发怒吗”陶霄抬起头:“圣上,你错了,你应该给他五十万大军,随便他怎么调遣。他如果觉得京城可以弃,我们就跟着弃;他要是觉得守住开州比守住淇州还重要,咱们就该去守开州而不是,咱们告诉他,守住京城,挫败岑破荆。”“万一整个战线都沦陷了呢陶霄,他能承受得起这个后果吗你能吗”陶霄惨然一笑:“所以,只有圣上能”郑奕面色铁青。陶霄拂了拂袖子,往地上一跪沉重地说:“多谢圣上赐酒,微臣言尽于此。”郑奕怒视了半天后说:“陶霄,没有第二个人敢对我说这样的话。你今天的话,我就当做你喝多了酒,起来吧”陶霄苦笑:“微臣,不胜酒力,就此告退。”。第298章 三〇一第三百零一章陶霄从玉阶上一步一步走下来,他看着白雾已经退散,心中怅然。出了殿门,不知马车摇晃了多久,停下。帘子掀开,马夫道:“陶相,厉将军有请。”陶霄收回恍惚,厉煜祺一袭戎装,满脸寒霜,直截了当地说:“陶相,不急于回府吧,不妨下来一叙,圣上又有大动作了,不知道陶相知道否”陶霄苦涩一笑。寻了一个僻静的酒楼包厢,厉煜祺将长剑往桌子上一拍:“我知道他一定会对九王等人下手,但为什么是现在呢外乱不止,还要添内乱,这不是、这不是自掘长城吗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啊”“厉将军,他做这事也是有深意的。”陶霄知道厉煜祺现在激怒,不能再火上浇油,无论内心深处如何反对,事已至此,绝对不能让事情更乱了,否则怎么替皇帝收场,只能将苦水都掩埋起来。闻言,厉煜祺果然厉声问:“陶相也支持他吗”陶霄深吸一口气:“九王等人太过张狂,数次在朝廷顶撞,皇帝威严何在。煜祺,很多事本无对错,但如果非议太多,皇帝的命令执行不下去,最终损害的是全军和王朝。”“可现在这种时候本该一致对付迟衡啊”陶霄抿了口茶:“煜祺,皇帝成竹在胸,你无需太多顾忌。”厉煜祺狠狠一口饮尽杯中酒:“我怎么能不顾忌皇帝在权谋之上无人能及,将所有的诸侯势力玩弄于股掌之上,人尽皆知。但是,这些虽然投诚,势力总还是有一些些的,如今一网打尽,肯定是要激起千层浪的啊到时候京城都是烂摊子,谁收拾啊还是陶相和我来收拾啊”陶霄冷静回答:“皇帝能出手必然是精心布局过的。”厉煜祺咬了咬牙说:“陶相,你不觉得皇帝现在有些丧心病狂吗是因为兵临城下的缘故吗如果在三年前,他放手让我们攻打,哪里轮得到迟衡放肆啊当初攻打泞州和曙州,他非要主攻封振苍的曙州,说泞州的颜王军不堪一击,结果呢后来,迟衡上来,占了泞州。我就说,一定要举所有兵力尽早攻破安州,他说淇州的重兵不能动,导致夺下半个安州后又跟迟衡僵持几年最终失守。”陶霄为他斟了一杯酒:“这几件事上,他确实太顽固。”厉煜祺酒气上来,郁闷地说:“他以前总说迟衡就是武夫不值得一惧,封振苍比迟衡更凶猛。结果呢,看一看,到底哪一头是老虎我一直不明白皇帝的决策,他对京城的执着到底是什么啊他为什么总说一定要守住京城才能立于不败之地啊其实,几年前,我们完全可以不用那么操心京城啊”“皇帝也不是神,是人就会错,会怕。”厉煜祺狠狠一捶桌子:“我是草莽出身,陶相别嫌我说话难听。皇帝是从前朝末帝手里窃权得来的天下,所以他觉得京城特别重要。但对于我们打仗的来说,京城的战略远不如安州、淇州重要,就算丢了,也很容易夺回来而且,不可思议的是,他非要这么倔,让我一定要和岑破荆硬拼硬,这是为什么啊我打得特别憋屈,他不插手,一切都有条不紊,他一插手,小战是赢了,但从整个战策来说,就是乱的啊”陶霄安抚道:“亡羊补牢,犹未为晚”“陶相,我特别难受,你知道吗,我其实对皇帝已经阳奉阴违了,他非要夺回淇州,我其实将更多兵力暗暗压在开州。因为,岑破荆一定不会贸然攻打京城的,但容越不同,他要是夺了开州,京城还能保得住吗”厉煜祺覆在案上,“陶相,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和你喝酒了,皇帝既然对他们都下手了,迟早也会识破我的计谋,可我实在不甘心啊”陶霄脸色一肃:“你说什么你瞒着他派兵了”“是的,我不愿意听他的安排,可是,我若听从了,京城死得更快啊,我又怎么能对得住那么多视死如归的将士”厉煜祺凄凉地说,“我们完全能扛得住迟衡的攻击,我们背后有那么多个州池,怕什么,可是,经不起折腾啊陶相,本来卞承是景余州和淇州的主将,结果,因为他是九王的属下,愣是因为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