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做每一件事都是深思熟虑的,而且环环相扣,从你做过的事就能找出脉络。猜到你顺出来的结果不是最厉害的,纪副使能一件一件顺藤摸瓜,才是厉害。高帽子少来。那些事纠结到最后的结果都指向了同一个人。其实,纪副使,你为什么要去梅花岭冒险呢,完全可以告诉我,我又不是不通情理。纪策泛起薄笑:我去梅花岭,是为了验证这个猜测而已,我不敢相信。可你冒了太大的险。我本是胸有成竹,可惜你的那个人也的确厉害,竟然随机应变到了梅岭也能抢在我的前头,在一两日内就与郑奕军联合部署了攻击计划我低估他的能力,平心而论,我真的没想到他的出手会这么强悍,而且竟然识破了我的部署,把颜翦的援兵挡了一挡。纪策无奈地一笑,虽然我早就和颜翦设下陷阱,还是被他打得不堪一击,那天如果不是你领着精兵过来,乌丽道必然失守,而我当时,也被他逼到了绝处。虽然颜翦只迟到了一会儿,但那是致命的。迟衡目光变得阴郁,声音僵冷:我虽然也猜到有军中奸细,只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是他。纪副使,我其实早该想到,能洞察我们每个人弱点的人,必然是朝夕相处的。就是在泞州的那一段时间,宇长缨处理的许多事务都让纪策日后很难撼动,纪策才开始怀疑个中奥妙。纪策道:既往不咎,当下最要紧的是拔出所有他放在泞州的人。253二五三第二百五十三章迟衡无数次懊悔自责,郑奕在自己身边埋了这么久的毒针,而自己毫无知觉知道结果,所有的前因都显得那么后知后觉,千丝万缕全部纠在一起又如何,终究还在慢一步。险些又落入万劫不复之中。当纪策一天一天好了起来这种悔恨才渐渐消淡,迟衡打量着光华重返的纪策笑眯眯地说:“纪副使,能骑马了季弦,启程,去曙州城,你也要和我一起去,安州没什么好守的,待明天开春积蓄力气再打。”春风满面,神采奕奕。石韦悄然和纪策说:“宇长缨的事就这么过去了”纪策微笑:“不然要他怎么办,再要死要活一次把人抢回来或者再来一次激想不开有人璞玉如初,有人百炼成钢,你要是他,这么折腾来折腾去也会成硬铁板一块。不过,也许只是表面而已,憋到内伤还硬撑也难说。”是啊,百炼成钢。有将领拿来几坛柳儿果酒,说难得有迟衡喜欢的东西。迟衡举杯饮了一口,辣到心里头去,他想起了自己曾经做过的事,将柳儿果酒浇在了一个人的伤口处,令他痛得撕心裂肺。若说折磨,迟衡折磨不比他少。直到纪策回来,迟衡才能冷静地问询调查那些旧事。从狱吏的案卷中,他得知了宇长缨和郑奕本是旧相识,彼时郑奕还是无名小子,也还不叫郑奕,在安州呆过短暂的时间。郑奕大宇长缨八岁,据说他曾教宇长缨习字、手把手教他射箭,宇长缨是如何以仰慕的目光望着正当年少郑奕,迟衡已不得而知。这就是各为其主而已。宇长缨的背叛,就像一场大火,灼伤了迟衡的肌肤,迟衡需要耗费一些时日去疗伤。纪策说得对,他已百炼成钢,大火融化钢铁的形状,但冷却后,只是更硬的一块钢铁,淬炼成更利的一把刀或者一柄剑。宇长缨遗留下的那些“钉子”更棘手,迟衡开始物色各种人选。其中一人名周阶,为人刚正清白,生性冷酷,是名符其实的一名酷吏,原为泞州的一名典史。泞州知州举荐他时特地说明该人性格冷血,手段残冷,但能力卓著。迟衡与周阶面谈一次,果然如描述那样,是很难得见到的锋利人物。迟衡思索之后,将他任命为通判,专门负责拔除奸细一事。却说周阶不负迟衡的期望,目光如炬,闪电般的数个举措,当真拔出多个祸害,不止军务和地方官员,连市井之地也都有。每每翻阅案卷,迟衡都冷汗浃背,他没有想到宇长缨的手伸得如此之长之深,难怪纪策每次触及泞州的事,动都动不了。也难怪迟衡石韦无论怎么部署,出奇战出奇兵都没有,安州一直是僵持的,而且时不时就失守了。有宇长缨在,能维持住和安州僵持已是艰辛。倘若当时不是石韦死守边界,或者纪策没有从夷州回来,或者迟衡再给他放一些权力,简直难以想象后来会成为什么样子。他就是搁在枕头上的一把刀,随时都能将乾元军断送了,如此一想,怎么能不汗流浃背迟衡选拔了如周阶等多人为吏,肃清了各州各地风纪逐步回复清明。以上诸事在此不表。迟衡心情一畅快,看什么都开了,见相扬总是绕着院子转悠就把他叫进来。相扬是个率真的性子,进来就绕着石韦转,中午吃饭时腻在石韦旁边口里石将军叫个不停,嘴巴也甜,话唠一个,引得大家都开心。饭还没好,先端上来一盘凉拌黄瓜和一盘凉拌红辣椒,相扬笑嘻嘻地说:“石将军,看我给你摆一个烟雨山水图。”拿一个白盘子,用筷子挑了一几片黄瓜摆弄一下。还别说,黄瓜薄片如山,黄瓜弯弯曲曲丝如云如水,很有那么点儿远山静水的意思。相扬见石韦有兴趣越发来了兴致,把那葱丝茄子都拿来,摆成各种各样让石韦猜。亏得相扬想得出来,连老鼠、野兔、鸡禽、营帐、兵器的样子都摆得活灵活现,石韦一猜一个准,纪策和迟衡也在一旁看得饶有兴致。相扬干脆把一片茄子摆在盘中:“石将军猜这是什么”“葫芦”还别说这茄子生得中间小,切成片,跟葫芦的形状一模一样。相扬眼珠子一转,鬼主意上来,拿了一个红萝卜摆盘中间,笑得诡异:“这是什么”“回汀峰。”相扬怪笑一声把两颗白白的蒜头放在红萝卜根部问:“这样呢”“回汀峰下的南子星花。”石韦话音才落顿时哄堂大笑,纪策笑得浑身发颤,迟衡尤其笑得前俯后仰拍着案子说:“季弦啊季弦,你还真是,哈哈哈哈,这玩意儿天天见都能猜错”说罢,不怀好意地扫了一眼石韦的胯下。石韦恍然大悟,顿时窘得脖子都红了,相扬早就一溜烟窜一边做着鬼脸笑得得意洋洋。所有的阴霾一扫而光。这几天黄历都是不宜出行,迟衡又呆了几天。有相扬在,热闹得不行。越得宠,越邀宠,相扬绕着石韦团团转,各种耍宝,逗得纪策也心情大悦。相扬胆子肥,想到什么就做什么,当然都是些无伤大雅的,石韦由着他去。临行前事多,石韦熬夜部署眼睛都红了。安错说崖边的石红竹叶子可去血丝并使得眼睛清明,相扬就出门去采,半天后回来鼻青脸肿,熬了一大锅石红竹叶汤端到石韦旁边。石韦纳闷问他怎么成了这副模样。相扬吸溜着鼻子说被人当成偷衣贼给打了可巧崖边的村里最近出了贼,村民出了个主意,蹲点来打,正好守着了路过村子的相扬,不由分说拿起扁担锄头就是一顿暴打,亏得相扬年轻力壮跑得快。石韦纳闷:“那你还把叶子采到了”相扬气呼呼地说:“我就是采叶子去的还能空手回来去那山崖就那一条路。”所以说,是挨了两顿暴打村民一看,这贼胆子肥,还敢窜回来,打石韦笑着抚摩了一下他的脸。相扬握住了他的手,而后飞快松开:“石将军呃,迟将军,您来了事儿还没说完啊,我这就出去。石将军,我再去弄点夜宵来”踏过门槛时回头一笑,眉宇一扬,眸子灿烂,恰是少年最澄澈时。迟衡慢悠悠地说:“季弦,赶紧找个缺儿,把相扬弄到颜翦的手下去,历练历练出来又是一个小将军。”石韦一僵,低头喝石红竹叶汤。迟衡顺手将案卷拿过来翻了一翻,停在了安州的鹿回口,道:“鹿回口,地势低洼,现在是一个副都统在守,正好缺人,离颜翦所在的地方也很近,季弦,你看怎么样”“可以。”迟衡本以为相扬一定会闹情绪,想不到端来夜宵的相扬简直是满脸灿烂,高兴得不像话,围着石韦转得更欢快了,止不住的高兴,脸颊是兴奋的通红:“石将军,我早就想领兵打战了我知道,要听副都统的,我没说不听啊石将军,你等着我立下汗马功劳回来见你石将军,打了胜仗就能升为统领了吗”石韦笑着看了看迟衡。迟衡点头:“依军功封衔,只要战打得漂亮立的军功够多,不要说统领,我可以封一个镇国将军,统领万人之军,三军均听你号令”相扬意气奋发一抱拳:“谢将军”军令如山,说出发就出发,相扬没有二话,当即和石韦道别,临走时虽眷恋不已,还是干干脆脆说“石将军等我凯旋归来”次日是良辰吉时,宜出行。当晚,迟衡过去时石韦正收拾余下军务。桌子上,一个白盘子盛着许多已经剥好的光洁松子,一颗一颗颗粒饱满。盘子旁是许多没有剥开的炒松子,闻着一股油脂的清香,令人垂涎欲滴。石韦说:“相扬临走了剩下的。”迟衡见他忙,遂坐下来等。拿起一颗松子用劲一压,开了口,掰开,取出放盘子。这是个细致活一颗两颗犹可,几十颗上百颗下来可就受不了。剥到一半手指肚都一道道痕了,石韦瞅了一眼:“可惜没有专门的夹子。”迟衡道:“季弦就不明白了一定要用手指才行。”石韦好奇。看着他极认真的样子,迟衡忽然笑了,随意编了个幌子:“手指和松子相触有一种味道,令松子更香。季弦,你可知有一种茶叶必须要处子来采摘,放在心口捂一捂,都是这个道理。”茶叶知道,却不知松子也如此,石韦将信将疑。迟衡剥开两颗放入他嘴里。石韦细细品味着。迟衡将松子倒入手心送入他跟前道:“多吃几颗,吃了松子益寿延年,有许多好处,青竹寺里的第一个和尚就是吃松子圆寂的,据说舍利骨都跟松子一样。我不吃了,在青竹寺见到这玩意儿都头疼。”可怜松子剥起来费劲,吃起来却轻易得不行,石韦一连吃了大半。但觉颊边余香确实好吃。一半是相扬剥的,一半是迟衡剥的,灯火昏黄如豆,四目相对。迟衡眼窝里都是笑意,一手支着左颊,一手摊开手掌,任石韦在手心取食。石韦想,这松子的确好吃,更难得眼前的迟衡如此清闲如此专注,此情此景,却是比吃松子的味道更叫人眷恋。石韦放下了速度,一颗一颗的放入嘴里,细细的嚼着。再慢,也有吃完的时候。石韦感慨:“好吃是好吃,就是剥起来太费劲了。”。254二五四第二百五十四章临睡前迟衡探望看纪策,纪策含笑道:“你把相扬弄到鹿回口了咳,就是放在石韦边上有什么关系,照样该打战还打战该杀敌还杀敌,又不会当暖室的花养他。请使用访问本站。”“鹿回口不好吗相扬这种苗子就该放出去打战。”“”“正好看看颜翦用人的套路。”纪策一笑:“五哥用人向来不拘一格,只要是棵好苗子都会用得扎实。”在前一段最为艰难的时刻,颜翦横空出现挑起重担,与石韦及所有将领一同击退了郑奕军一拨一拨的攻击,平心而论,他的运兵的确非常出众,出众到迟衡消去了心中的冰棱,冰释前嫌,所以,迟衡重用了他。迟衡俯身双手撑在床沿,与纪策鼻尖对着鼻尖:“我知道你从小在颜府长大和他关系近,但是五哥五哥的也叫得太亲热了。你说得对,颜翦是个很不错的将领,我有个大胆的决定,将他留在安州一线,正好让季弦可以抽出身和我一起去曙州城。”纪策一挑眉:“噢,为什么”“季弦适合统领全局部署军务,从大局出发调配军队所需,以及在战略拎起整个战事,笼络将心也是得心应手。若说阵前打战,不如颜翦,放在安州可惜了他的这些天赋。纪副使,你以为呢”“用人,我不如你,你安排就是,呵,亏我还以为你想想拆散石韦和相扬呢。”迟衡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