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衫直乐:“迟衡,娘的说什么喝花酒头晕,刚才那黏黏糊糊的样子,怎么不见你头晕有猫腻啊你”迟衡脸唰的热了,只做没听见,所幸岑破荆和曲央都没说什么。红眼虎却没停,继续调侃:“刚才那小哥谁啊长得怪好看的娘的亏是不在营里保不准哪天就有不长眼睛的,半夜起来拉屎拉尿,进错了营帐睡错了床”嗵红眼虎的鼻子遭了狠狠一记拳击,鼻血喷出。对面迟衡捏紧拳头脸色发青。岑破荆眼疾手快,急忙把红眼虎压住:“少说点,那是迟衡的发小,什么猫腻不猫腻。”红眼虎挣扎要起来,岑破荆怕他回拳,压得更紧。“迟衡,你也一边去说说你身上还能少块肉嘴长别人身上,还不让说说了”岑破荆一边压一边冲曲央使眼色,想不到曲央事不关己就在旁边看着。红眼虎骂骂咧咧:“老子就说,咋啦没事还怕人说老子又说啥了”这一拳,迟衡莫名的激愤消了大半,坐回了原地。岑破荆把红眼虎牢牢禁锢在旁边,轻飘飘地说:“迟衡脸皮薄不经说,别什么话都往外喷迟衡,你也是的,明知道知道红眼虎就爱过过嘴瘾,有口无心,刚才的时候,也说曲央脸白身子白,那有什么要紧,曲央都不气,是不,曲央”说罢,还朝曲央一笑。这下,曲央的脸挂下,果然,更白了。拿起刀柄往红眼虎身上狠狠一戳,虽然是刀柄,那也是带劲的手,只听见红眼虎一声惨叫:“娘的,你们这么兔崽子狗娘养的,都来欺负老子一个是不放开,都给老子放开”说罢挣扎着要起身,马车哪里经得起这番折腾,四个轱辘就地颠簸起来。马夫大吼一声:“都乱动什么,不想坐的滚下去”迟衡绷不住笑开了,岑破荆也哈哈大笑,连曲央都破冰而笑,红眼虎也一边骂一边笑,一时间嬉闹的笑声震天响。如此一来,四支黑狼由四个头领领队,梁千烈可专心练普通千兵。四人有心拔得头筹,均十分卖力。亦因四人性格不同,梁千烈说岑破荆带的队稳而巧,迟衡带的队肃而狠,红眼虎带的队疾而野,曲央带的队鬼而厉,各有千秋,不一而足。不知不觉到了六月中旬,天气热得冒烟,迟衡早早收了队,跑去林子里乘凉。平日乘凉的兵士不少,今天可巧,只有病秧子曲央在,穿一领黑衣,坐在大树底下扇风。迟衡过去挨边坐下,他嫌热,早脱得只剩一灰色宽脚裤,纳闷曲央却还穿得严严实实,只有领口比平时敞开得大。“曲央,包这么严实不嫌热”迟衡搭话,平素见得少,说得少。曲央摇头。想起红眼虎的打趣,迟衡不由笑了:“你听过木兰从军的故事没就是那女扮男装混入军营十二年的奇女子。”曲央挑起眉:“怎地”迟衡上下挑眼看:“你平常穿得这么严实,该不会是”曲央举刀给了他一刀柄:“滚。”面无表情,迟衡却知他并不是恼,嘻嘻一笑,挨得更近了些,举起一把破蒲扇给曲央扇了扇:“包得跟粽子一样,你真不热看你的汗都湿透衣裳了,脱了跟我一样吹吹风,多舒服”能不热曲央汗珠子往下流,被这么一扇凉快了,抱着刀,嘴边竟然有一丝笑意。迟衡一边扇一边说:“你的刀哪买的,制铁坊里不见你这一款的”要说曲央的刀,比三人的都小,也没什么花饰,奇的是刀刃带着极细的勾,若是入肉,能将人活活疼死,刀如其人,诡谲。曲央闲闲道:“朋友打制的,别处没有。”难怪迟衡没见过。二人默默无语了半晌,曲央忽然说:“马上,就开战了。”迟衡讶然。夷州风平浪静,何来打战之说。虽偶有乱军作祟,都无关大局,梁千烈带兵平乱,平得比亚麻还齐整。但说起来,梁千烈是提过元州久攻不下,同为颜王军,助一臂之力是毋庸置疑的。想不到迟衡这么简单一句,曲央嗤之以鼻:“不是相助,是被迫。梁胡子一直坚持先平泞州再平元州,但拗不过比他官大的。如今元州令颜王军损失惨重,跟硬骨头一样,啃不下,丢了的话颜王就遭罪责,所以没办法,要不梁胡子怎么急于练兵。”迟衡平日只练刀,哪知道这么多曲曲绕绕。“谁非要先平元州的不是颜王吗”“不是。”11〇一一作者有话要说:十一曲央将原委道来。颜王是驻守边疆的大将,因屡立战功,被皇帝委以重任,调回朝中平内乱。谁知朝中数个党派纷争不断,各自为政,各怀鬼胎,皇帝又是个软柿子,颜王处处受到钳制,捉襟见肘。好不容易力排众议,出兵夷州,行军半路即遭人陷害,被囚禁于家中。部下梁千烈一鼓作气,拿下夷州,才堵了奸臣的嘴。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又有奸臣奏本,说颜王军排场奢华耗费过大,国库不堪重负。每日陷入朝争之中,颜王不能自主。他本力主先平泞州,而数个大臣或为私利,或为争功,力主先攻元州。争执之下,皇帝头一昏,竟然下令颜王军先攻元州。岂知元州王也非善类,同样暗中发力,又是栽赃又是离间。最终,昏君无能,在奸臣的挟持之下竟下令要夺颜王的兵权。消息一出,颜王军军心激愤,属下将领要为颜王讨公道,纷纷罢军。诸事参杂,致使颜王军的元州进攻之举失败。奸臣又以此事为借口,向上奏本,说颜王功劳盖主,横空一切,无视王朝之兴亡云云。如此这般内斗,已三个月。梁千烈全部盘踞夷州,等候颜王派遣。时来运转,据说近日颜王凭借一己之力,灭了一个重要权臣,大权回握,威震朝中,于是攻打元州一事又成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元州就跟硬骨头一样,啃不下,还不能丢掉不管。总之如同一团乱麻一样,好不容易拆了一截,又被揉成一团,比原先还乱。迟衡困惑道:“皇帝也是,有好将不用,非要用奸臣颜王是大将军,怎么还总被那些文臣束缚呢他手握兵权,还怕那些人做什么”曲央看了他一眼:“昏君,就是昏君。颜王是一门愚忠。”“你怎知他是愚忠”“我在京城流落了三年,朝里的那些事,听得耳朵都起腻。”曲央抱着刀,“要我说,这种河山,光复又何用。守着这样的皇帝,还指望打出一个太平盛世不如轰轰烈烈,再起一个新朝。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也该改朝换代的时候了。”这可是叛军常说的话。大致的话,钟序也说过。迟衡听听就算了,他对只存在于百姓口中的皇帝没什么感觉,与其效忠他,不如效忠梁千烈来得实在。但从寡言的曲央口中听到,却很怪异。“难不成,你期望颜王夺权称王”迟衡笑笑,那些争王夺位的事,戏台子上唱过不少。曲央默不作声。迟衡再问,曲央起身便走。迟衡欲将他拉住,手还没沾衣就被他闪开了。不远处,岑破荆开敞着灰裳就走来了。到了跟前,大不咧咧坐下,一边挥汗一边说:“病秧子怎么一见我就跑”迟衡望了望曲央的背影:“性子怪。”“确实怪,别人都不敢和他搭话,站身边都有凉气、阴气重。”岑破荆掀起宽裳扇凉,忽然怪笑起来,“说来也怪,他只和你亲近,平常的时候除了梁胡子,也就你叫他他才答应,要不开始怎以为他是聋子呢。”“哪有”“怎么没有,你就是招人喜欢,上次那个小哥不是还抱着你”岑破荆住了嘴,讪讪的笑,“我可不是有意要看的,谁让你们都走了,我呆得心慌。”迟衡斜了一眼:“我跟他是生死之交的兄弟。”岑破荆嘿嘿的笑,挤眉弄眼之后说:“我跟你也是兄弟,可别整这些腻腻歪歪的啊,看着都掉一身鸡皮疙瘩。”未过几日,梁千烈将迟衡四人招来,正是商讨援助元州颜王军一事。“夷州城阵脚不稳,内有乱军蠢蠢欲动,外有强敌虎视眈眈,一旦出兵元州,或引内乱。然而元州久攻不破,颜王军名誉大伤,军势衰微。此次攻击,势在必得。”梁千烈将地图展开,“但人有势,治军也有势,元州城地势高峻,为关隘要口,又有重兵驻守,以当下颜王军的军势,是攻不下的。”梁千烈撑着桌子看向四人:“如若我们从中介入,援袭成功,必能令颜王军士气大振,并一举拿下元州城。”红眼虎跃跃欲试。“元州王的驻兵数万,强攻不可能,唯有奇兵。曲央,你带黑狼先行潜入元州刺杀普通兵士,且必使场面可恐元州王必然全力调查。迟衡,攻击元州最难攻的北方关口无需攻下,此举,将令元州王增援精兵镇守北关。破荆,你在迟衡之后,攻袭东关。红眼虎,你紧跟破荆之后,肆虐一番,即刻撤离。”四人默不作声。迟衡手指元州城:“曲央之举,可令元州百姓惶惑不安。令我攻北关,可给元州王一个震慑。但为何让破荆攻袭东关据我所知,西关是最易攻破的。”梁千烈笑道:“元州王性子多疑,一旦调兵,他必定会衡量四个关口的份量。都知西关最易攻,他亦然,必定会调精兵镇守最弱的西关。如此以来,东关南关必有一虚空。南关驻兵虽少,不能攻,只剩东关。”迟衡奇道:“为何南关不能攻”“南关有一良将驻守,遇强更强。就算侥幸攻下,则元州王必派精兵援助,任他调遣,他反而会如鱼得水。不如让他好好地驻守南关他被牢牢地钉在南关,对我们就是最好的。”迟衡若有所悟。梁千烈指向元州北关:“迟衡,你必须以最快速度攻下北关,越快,对破荆和红眼虎越有利。”“是”迟衡一脸肃然,又问,“我们都撤离,之后怎么办”梁千烈笑了:“之后的事你们就无需考虑,自然有人接应,你们只需静观攻城之战即可。我那好友,终于猛虎出笼了,有他坐镇颜王军,无需顾虑,欠的就是我们将元州割开而已。”“什么时候启程”“即刻启程。明晚,子时,曲央行动;后天晚上,子时,迟衡行动;破荆,大后天,子时;红眼虎,见机行事。”迟衡握紧了刀:“遵命”此事来得突然,夷州城与元州城相距不近,快马加鞭也得一日一夜。偏偏营地马匹不多,曲央择了二十匹马。剩下三十余匹老弱马匹,迟衡择了十匹能骑的。破荆与红眼虎时辰靠后,则自行想法子去,走着去滚着去都行,就是无马。因马匹少,训练中从没有骑马,便是骑也是每人坐马上溜达一圈,没坐稳就得下来,生怕把马累趴下,毕竟百号人呢。在马厩红眼虎直抱怨:“当时说骑行兵,一天只练刀,老子连马屁股都拍不上。娘的现在着急要用,慢说会不会骑,连马都没有,这也叫营子”迟衡宽慰:“夷州不产马,又值百废待兴,也是没有办法。”“三四月攻打元州,马匹、武器还有精兵都带过去了,要不梁胡子着急上火招兵练兵。别说买马,就这么兵士手里的刀都紧巴。”岑破荆笑道,“就指望拿下元州,匀回一点来。”红眼虎讶然:“娘的,这穷还叫什么王朝之师”那边曲央早领人飞驰而去。红眼虎又叫嚷开来:“病秧子跑得还快,他的人,骑马还都利索”岑破荆直言:“曲央带的兵士,风格诡异难测,梁胡子便有意将他培植成刺客之师,平日多有训练,就等着这种时候了。”红眼虎自顾自嘟囔:“还吃偏灶”迟衡亦不能多留,牵马向外走去,岑破荆追上来:“迟衡一路小心”迟衡令每二人共骑一匹马,会骑的带上不会骑的,从那小路前行。离了营地,顺着河行了一段路,他提着大刀,忽然令众人停下,下马,兵士们排做两排:“这是黑狼第一次出战,也是我迟衡第一次领兵作战,漂亮话我也不会说。败了,便是留一颗人头在元州;胜了,便是活一身肝胆坦坦荡荡。莫说什么建功立业,我们也得为自己项上这颗人头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