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日子,虽有烦恼与忧愁,如今回忆,却依然美得像梦境一般。“若是转世也无所谓,到时候你不记得的东西,我都帮你记得,等你回来。”“当初只觉得你诡计多端,又死心眼。我在结界外面等得焦心的很,现在回头想这些,觉得那时候真好啊天天能和你吵架,打架,整日整日的修炼。一千五百年的岁月,得经历多少事,便是我自己也不一定能记住。我若我若死了,就尘归尘,土归土。只当不曾有过我这个妖吧。”柳醉生握了握紫凰的手,将琉璃瓶塞到了她的手中,“我若死了,这个东西给你处置吧。”紫凰抿了抿唇,轻应了一声。两个人都不在言语,望向逐渐发白的天际,时光似乎过的很慢,又仿佛过的很快。夙和站在林中,手指一遍遍的拂过笛子上和凰两个字。他仿佛能想象出,紫凰刻这两个字时的神情,定时满眸柔情,嘴角含着轻轻柔柔的笑意。一如两人在小仙山度日时,不管何时何地,她的脸上似乎永远都是笑眯眯的甜意,一眼过去,便没了世间所有的烦恼好既是可怜我,那便继续可怜下去我不在乎,我不在乎你是为什么,只要你肯继续和我在一起。不管是为什么,我都不在乎了我就是喜欢仙君,只要能跟着仙君。你说修炼就修炼,你说拯救苍生便拯救苍生,我都听你的仙君若愿做我的妖后,以后千年万年,我日日伴在仙君左右,定让仙君每日都喜乐开怀,生生世世不离不弃夙和若觉得当年瞧不清楚,此时再多瞧瞧便是。省得日后夙和有美相伴,便会将我忘记了。我也可趁此多看看夙和我也希望夙和日日都喜乐安康,有我做伴还记得当年我许了仙君一生欢悦,生世相守不离,不知仙君依还是不依呢不管怎么说,你已落入我的手了。千年万年,你我囚禁一起,你总有接受我的那一日。天地悠悠岁月无限我们可以慢慢等、慢慢地走,相依相伴到白首。紫凰现在懂得。原来仙君心中的紫凰,早已死在百年之前的那场意外里了。百年来,仙君有过等待和后悔,只是紫凰却回来晚了。当仙君决定亲手将那牵挂斩断后,紫凰便不该活着回来,更不该站在仙君面前了。紫凰终于知道,此生此世仙君再不会对紫凰好了。可紫凰也无所谓了,毕竟夙和教会了紫凰太多太多时光飞逝,岁月如梭。我们总要和过去的自己说声再见,夙和仙君的教导看护之恩,紫凰万不敢忘。从今日便让紫凰亲手照顾仙君起居,以报大恩。仙君若愿做我妖后,以后千年万年,紫凰日日伴在仙君左右,定让仙君每日都喜乐开怀,生生世世不离不弃从此以后,不管是龙神还是大妖,只要仙君一直待我好。一直喜欢我,紫凰便是丢了性命,也会守护仙君身畔生生世世,绝不离弃仙君可曾想好,是从也不从夙和紧紧握住“和凰”将它压在胸口,在这里漆黑静寂的夜里。那一颗心犹如刀绞火燎,整个人犹如坠入地狱红莲烈火之中。这般的,这般的痛。原来,从始至终,她求的只是想在一起,不管是做妖、仙、魔,亦是凡人,只求日日相随夙和,朝夕不离片刻。原来,她曾为了能与夙和在一起,努力过一次又一次,遍体鳞伤不曾言悔。原来,在小仙山上那时时刻刻的纠缠与不舍。是因在她心底,与夙和在一起,便是世间最深最重的牵绊。原来,在她眼中繁华三千、富贵缭绕、成仙成佛,尚不敌与夙和在一起来得重要。世间众生,只看到了夙和承天之祜与天资卓越,而夙和其人不过是这些优势的附属品。唯她,唯有她只看到夙和这个人。没有承天之祜,没有玄晶元婴,没有修为,没有家世,甚至没有一切。惟求与夙和相依相伴不离不弃,只可惜夙和明明已动心动情,却始终参悟不透,气她乱自己道心,怪她太过执迷私情小爱,执意将她推了出去,将自己逼落了悬崖。夙和此时终于懂得,天堂地狱皆是一念,可成佛,亦可坠魔。直至将两人逼到退无可退,各奔天涯,才终于知道自己到底失去了何等珍贵的所在。这倾世不换的情意,自己心心念念,时时牵挂,尚不能偿其万一。当初为何要那般的固执又残忍,粗暴到不留任何余地地拒绝了。天地三界,万物众生,繁华福禄,皆是过眼烟云,唯爱永存天地。夙和眉宇间溢满了苦涩与悔意。如此简单话,却让自己经历过了思念、焦虑、怀疑、恐惧、直至失去后,才恍然大悟。枉自己以为比她看得透彻,心中却将爱与众生都划分等级,不能一心为之。这种肤浅与愚昧,却连个愿意为爱,奋不顾身的凡夫俗子都不如,还妄谈什么成仙成佛。原来,这便是后悔和煎熬的滋味。原来有些疼,真的能让人心如受凌迟,欲生欲死。求不得,舍不得,却永生永世地放不下。夙和的心逐渐地麻木了,犹如百年前,第一次失去她时那般麻木。此时的生命宛若一口枯竭朽木,却再也没有了枯木逢春的奇迹。若真要恨,又能恨谁呢恨自己的选择,还是愚昧呢恨来恨去,只能一次次地怨恨自己的无知和自私。天道轮回,夙和此时已尝尽了她那时心中所有的滋味,原来竟是这般,这般伤,这般痛。夙和不怕伤痛,怕只怕,轮回业障才刚开始。再也挽不回,便意味着,日后千年万载里,夙和将要孑然一身,屹立在天地之端,俯瞰尘世。最沉最重的业报莫过于此,生有何望,死有何惧,不过只是无主的孤魂罢了。当朝阳初升的瞬间,天地一阵摇晃。紫凰与柳醉生一起望向结界处。紫凰漆黑的眸中俱是冷然之色:“轩辕剑果然厉害居然能撬开我爹爹布置的结界我去看看,你在此等我”柳醉生点了点头:“那吴彤珊生性狡诈,你务必小心”紫凰点了点头,朝天际飞去。天际顶端,已被撬开了一个巨大的洞穴,前后左右均不见人影,紫凰一阵心慌,犹如离弦之箭般朝神月潭扑去。只可惜到底棋差一着。紫凰只见柳齐贤三口挟持了柳醉生,不禁怒从心生,一脚将持剑迎过的月瑶踢了出去。紫凰站在神月潭的对面,谨慎万分地盯着柳齐贤一家三口。柳齐贤的心思却不在柳醉生的身上,他的目光紧紧盯着紫凰从怀中拿出的琉璃瓶。夙和闻声走出了树林,扶起了跌坐一旁的月瑶,眼睛却未离开仗剑对立的紫凰。月瑶侧目看向夙和,满眸的惊讶,又见夙和心神恍惚的样子,不禁皱了皱眉头。柳醉生眯眼撇了站到对面的夙和一眼,硬声对紫凰道:“你不是他们的对手快走”紫凰不动如山,虽也看到了站到对面的夙和,眼神却没有从柳齐贤身上移开。她暴喝一声道:“柳齐贤你若还有点良心,便放开她。千年来,她对你一心一意,你便如此偿还这份情意吗”柳齐贤清俊的脸上,没有丝毫的动容。他半阖着眼眸,冷声道:“你将烟岚还给我,我便放了她”柳醉生低低地笑出声来,虽是这样被紧紧掐住脖颈,脸色却依然惨白惨白的。她侧目看着柳齐贤,轻声道:“柳醉生已是如此,何惧生死你拿着我威胁紫凰,却要换回你那桃树妖。呵呵柳齐贤啊柳齐贤,我们好歹上千年的情意。多少次你病危,我彻夜彻夜伴你左右,不顾自身为你输送修为,日日夜夜守在你的身畔。如今,却换来此番对待,我柳醉生醒了,也懂了”柳齐贤涨红了脸,手指松了松,怒道:“你休要再提那些若你千岁时,肯将内丹给了我,何至于让我在床上,日夜煎熬多躺了几百年”柳醉生不怒反笑,满眸的讽刺,“你既不喜欢我,为何不告诉我。不就是颗妖丹吗你要我给你就是了你以为我想欠你家情谊吗我便愿意守着你这病秧子,过着内疚恐慌,惧怕的日子吗我欠你一条命,当年你只取我妖丹便是为何要骗我为何要骗了我那么多年到如今你要我性命不成,却连我的朋友都不肯放过。柳齐贤,你对得起我吗”紫凰闻言,勃然大怒道:“柳齐贤,那妖丹本是她的,凭什么就要给你你这孽畜不说你们往日那些情意,便是此时你都已抢走了妖丹,害她将要魂飞魄散,不但毫无悔改内疚之心,却还如此咄咄逼人你简直是妖界的耻辱、败类”吴彤珊喝道:“府君这话说的过了彼时她幼年遭劫,得我们所救才能存活。那时我们两家便说好了,她长大后将妖丹送与我家齐贤可千岁能换丹之时,她却出尔反尔,不舍那些修为,一日日拖着,生生拖了几百年之久。前些时日,我儿已呈油尽灯枯之像,我一家是迫不得已才出了下策”柳醉生浑不在意地笑了笑,讽刺道:“好一个油尽灯枯之象,不说紫凰曾给我的那些灵药,悉数被送了过去。便是那桃树妖腹中的孽种,也不是油尽灯枯之妖,能做出来的你这一家妖,端是狡诈油滑,颠倒黑白”第九章:暮暮朝朝情长在月瑶闻言,一双美眸露出了惊讶之色,望向柳齐贤一家的目光中,也多了几分防备。她伸手拽住了夙和的手,怯怯地开口道:“夫君”夙和回眸看了月瑶一眼,甩开了月瑶的手,低声斥道:“我早说过,这定是树妖的家事,我们不该贸然插手。你却半句都未听进心,不但独自涉险,还敢私自偷走轩辕剑,你可知错”“夫君莫生气可你为何会在此处是追我过来的吗”月瑶见夙和沉着脸不语,小心地拉了拉夙和的衣袍,柔声道:“夫君别生我气,好吗我知道错了,以后万不敢再鲁莽行事了。”夙和半阖着眼眸,轻声道:“罢了,还好并未酿成大祸。”月瑶笑了起来,欢快地点了点头,想伸手拽住夙和是手,却又不敢。她朝夙和身旁站了站,极小声道:“我下山时,便知道夫君定不放心我。没曾想夫君竟会亲自追来,可见夫君现在越来越在乎我了。”夙和的神思早已不在此处,他一双凤眸紧紧盯着紫凰的一举一动,舍不得离开片刻。这袭红衣太过耀眼夺目,似乎遮蔽住了天地间其他的所有景色。似乎只望着她,心中的厌烦与噪杂、烦闷便也淡了许多。紫凰眯着眼扫过树族的一家三口,冷笑一声道:“天地之间,救治柳齐贤的良方多得是为何你夫妇非要盯准了人家的妖丹莫不是为了让你儿子不劳而获,平白得上一千五百年的修为”吴彤珊喝道:“熙元府君莫要管得太宽了。这是我们的家事,本就不是你能插手的何况我夫妇二人已是羽化成仙,不在妖族的管辖之内。叫你一声府君,也是看在妖神与金仙的面子上,你休得寸进尺”紫凰看也不看吴彤珊,一双杏眸怒视着柳齐贤,逐字逐句地说道,“你可知道她为了抢夺玄晶元婴,多少次被我打伤,却不肯死心为等待良机,她日日徘徊在小仙山外你可知道为了得一颗丹果救你性命,高傲如她不但开口求我,甚至一心迎合,同我说尽了好话”柳齐贤满眸痛苦之色,咬牙道:“住口你不要说了”“你问她为何不用妖丹救你,是吗现在我告诉你,因为她很傻傻到相信你的感情,也相信你的每一句话。她以为你失去了她,会伤心会难受,甚至不愿意存活在天地间。她怕你拿了她的妖丹会内疚,会不安,甚至会自苦。她平生最大的愿望便是陪着你,一直陪着你。就算没有天长地久也没关系,就算没有高深的修为也没关系,她一心想只和你长长久久快快乐乐地在一起,天上地下,不离不弃,一生一世绝不分开”紫凰甩手将两枚丹果扔了出去,砸在了柳齐贤身上。柳齐贤不可置信的看向脚下的丹果,犹如被定住了身形。夙和闻言,呼吸有些急促,他的脚不自控地微挪了半步,却又瞬间清醒了过来。他那双凤眸中闪过种种情绪,脑海里均是那日紫凰在琼山大殿上的乞求声。须臾间,夙和觉得一颗心生生被这些话碾碎了。林中一片静默,所有人似乎都沉浸在各自的回忆里。柳伯年不忍地闭了闭眼,缓缓开口道:“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晚了。还请府君将我儿媳与孙儿还来,便带着她速去熙元府邸求妖神续命才是正理”柳醉生望着紫凰有些松动的眼眸,急声道:“紫凰你莫要听他们的我不愿我若愿苟且,当初便不会禁锢他们,事已至此,我没有什么可失去了,断不会让他们好过”紫凰勃然大怒:“你闭嘴事已至此,你活命比什么都重要”柳齐贤目光闪了闪,手上的钳制松了不少,低声道:“即是如此,你将琉璃瓶还给我,我便将她还给你”柳醉生欲在说话,却被吴彤珊施法定住了身形。她着急万分又满怀祈盼地望向紫凰,眼睛紧紧盯着琉璃瓶。紫凰却垂下了眼眸,看也不看柳醉生,只谨慎地看向柳齐贤三口,一步步地朝前挪着。夙和怔然地凝望着紫凰的一举一动,宽大的衣袖里,他的双手紧握成拳,似乎在隐忍着极大的痛苦。那种压抑不住的悲意与苦痛,从他的身上蔓延开来,毫不遮拦,无边无尽。月瑶站在夙和身畔,侧目看向夙和,嘴角的笑意逐渐散去。本就因受伤而苍白的脸色,霎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