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微臣是否可以怀疑太傅您有结党营私之嫌”一道清越响亮的声音从后头传进众人耳中,众人回头,就见一身绯色官府的少年神色坦然地站在那。“你小小一个郎中,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左邵卿嗤笑一声,“曾太傅您贵为当朝一品,竟然说出这种无知的话来,早朝议政本来就是群臣的权利,下官就算只是个小官,也是有这个权利的,还是说太傅您有权利规定谁不能发言么”左邵卿上前几步,跪在大殿中央,大声说道:“启禀皇上,臣也有本要奏。”“准。”“臣要弹劾曾太傅势力渐大,一手遮天,置律法于不顾”左邵卿将曾太傅的原话照搬,顿时让众人面色古怪了起来。有人以为左邵卿只是生气曾太傅弹劾镇国公,所以才跳出来维护自己的夫君,并不觉得他能拿出什么证据来。“还是那句话,证据呢”左邵卿直起腰板,一言一语清楚地说道:“曾太傅共有三子七孙,外孙若干,其中不少于三人手中犯有命案,不少于无人曾经欺男霸女,巧取豪夺,至于霸占田产,夺人家业之事更是数不胜数,可曾家后代犯如此多的大案,却依然完好无损,这不是曾太傅一手遮天是什么不是曾太傅置律法于不顾是什么至于证据,皇上可以派刑部或顺天府尹去查,即使是京都的百姓也知道不少,绝对不是微臣瞎编乱造,以公报私胡乱污蔑。”左邵卿说最后几个字的时候直勾勾地盯着曾太傅,嘴角带着嘲讽的笑,直接将曾太傅气的捂着胸口喘气。他叹了口气,失望地看向曾太傅,“太傅大人,下官知道您记恨着下官失手伤了令孙的事情,可是您有什么仇恨冲着下官来就好,为何要迁怒陆公爷下官质疑您的品德是否能做好太傅一职。太傅乃帝王之师,若是您其身不正,又如何能辅佐教授帝王”武官们不厚道地笑了,虽然只是咧着嘴无声的笑,但那一张张嘲讽鄙夷的面孔让曾太傅一时胸闷,窒息了过去。“太傅太傅大人”战袁锋努力压下唇角的弧度,瞥了一眼咄咄逼人的左邵卿,挥手道:“来人,将曾爱卿扶去太医阁,身体未愈之前就暂时在太医阁休养。至于两位爱卿的奏本就交由刑部审查,明日朕要看到结果。”刑部尚书苦着一张脸走出来领旨,心里对曾太傅颇为怨怼,你说你自己家都闹的不清不楚的,怎么还敢弹劾别人呢这不是自找麻烦么“退朝吧。”“恭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群臣行礼退朝,一个个经过左邵卿身边时都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心道:以前陆公爷从来不回应百官的弹劾,现在多了一个能说会道的状元妻,更是不用自己开口了。等出了皇宫,左邵卿抱着陆铮厚脸皮地问:“爷,刚才下官的表现如何是不是不比那些名嘴讼师差”陆铮一手禁锢着他的后脑勺,一手握着他的腰将人抱紧,猛烈的吻随即落下,用行动回答了这个问题。还好是在马车里,否则明日早朝时肯定要多一道弹劾镇国公的奏折了。“呼呼”等陆铮将人放开,左邵卿急促地喘息着,面带潮红,讲话都不利索了,“那个叫什么的员外郎是不是真是你下的手”“自然不是。”陆铮靠在一旁让左邵卿趴在胸口上,“刚才那老匹夫不是说了是醉酒失足落水么,与本公何干”左邵卿眉头一挑,心里有了答案,也就不再围着这个话题了。“我倒是没想到那老头竟然这么恨我们,这是要跟我们撕破脸了,他这话一出,会不会让皇上疑心”陆铮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他的秀发,眼神锐利,“疑不疑心只在于皇上的心态,不是别人一两句话就能改变的,至于他为何这么恨我们呵”左邵卿直起身,双手圈上陆铮的脖颈,好奇地问:“难道还有其他事情”“前些日子南方水师传来消息,有个将领与人起了冲突,失手将人打死了,而那个人,正好是那老匹夫最宠爱的孙子。”“啊姓曾的好端端跑南方去干吗”“天子脚下束缚太多,哪有山高皇帝远来的自在”陆铮嘴角嘲讽地勾了勾。“所以他将这事也记在我们身上了”陆铮对他说出“我们”二字格外心动,低头亲了亲左邵卿的眉眼,解释道:“因为本公保下了那个将领。”陆铮简单地将事情说给左邵卿听,原来那位曾太傅最宠爱的孙子打着出门游学的名义一直在南方逗留,南方风气奢靡,又没有什么束缚,那位公子哥自然舍不得回来了。成日狎妓遛狗,日子过的好不快活,可惜又一次在街上让护卫围殴一个男子时遇上了那名将领,那将领也是个心气直爽的,见人快被打死了看不过眼就帮了一下,结果自然就和那公子哥结仇了。不过那几个护卫哪是一个将领的对手,几下子就被打趴下了,原以为事情到此结束了,没想到几天之后,曾家那位少爷竟然带着衙役趁着将领不在家掳走了他的妻儿,为了泄愤,不仅凌辱了那位夫人还将他儿子打了半死。因为人是知府衙门的人带走的,因此家里留守的人不敢反抗,只好去水师驻地通知了那将领,之后的事情就不用说了。左邵卿听完直摇头,“这曾太傅到底是做了什么孽啊,一门不清楚的子孙,不过那位知府大人怕是乌纱也难保了。”“这一家子不能留了。”陆铮低沉地说了一句,脸色阴沉的可怕。左邵卿伸手揉开他额头的皱痕,问:“你想怎么做”陆铮握着他的手拉到唇边亲了下,“不是本公想怎么做,而是刑部明日会给皇上看到什么有些事情总要摆在明面上才作数的。”左邵卿心中一动,知道陆铮已经安排好了,于是也就放宽了心。第181章曾家被挖出来的事情远比众人知晓的多,左邵卿甚至不清楚这里面哪些是真的,哪些是经过人工修饰的,但不管怎样,当天凤帝看完刑部给出的资料后,狠狠地将奏折砸在了老太傅的头上。这是战袁锋第一次对这位老太傅动粗,他知道满朝大臣没有几个家里是干净的,贪污受贿,以权谋私,恃强凌弱,这些都是不可避免的。可是再如何也是有个限度的,战袁锋绝不希望看到自己手中的国家被一群蛀虫侵蚀。老太傅看完那些证词后整个人都呆了,虽然他是一家之主,可家里子孙亲戚那么多,他还真无法掌握他们每个人都干了什么。因此他倒没怀疑这些证据的真实性,只是满心的悔恨和愤怒无法言说。最后的圣旨中,天凤帝不仅剥夺了曾太傅的官身,还让刑部对照着证词将所有犯罪之人一一缉拿归案,该怎么判就怎么判。而曾太傅则因为自身没犯大错被赦免了死罪,只是家产被全数充公,至此,这个被先帝提携上来的曾家就彻底垮了,甚至比当年的左家还要凄惨,基本上落得了个家破人亡。紧接着,就在群臣私下讨论太傅之位花落谁家时,战袁锋下了道圣旨,封江大学士江胤天为当朝太傅,也就是江澈的父亲。虽然太傅只是个虚职并无实权,但光是帝王之师的名头就足够名流清贵们挤破头了,而江胤天确确实实有这个资格,很多大臣暗暗思索,皇上此举怕是要重用江家了。朝廷中也有不少父子同时为官的例子,但如江家这般,一个贵为太傅,一个年纪轻轻就被封为尚书的绝无仅有,一时间,江家风光无限,连带着左淑慧回娘家时底气都足了。“娘,我知道您说的意思,大哥这样成日埋头苦读确实不行,没有谁比女儿更指望大哥出人头地,可是您也知道,女儿刚出嫁不久,上头还有个正妻,实在说不上话。”薛氏有些生气,一张大病初愈的脸尽显憔悴,“没试过怎么知道江澈是吏部尚书,掌管全国的官员任命与擢升,江家老爷又是太傅,帮衬一下自家人有什么不行的”左淑慧因为之前小产的事情整个人都有些郁郁寡欢,好不容易征求婆婆同意让她回娘家散散心,却不想一进门就被母亲拉着说这事。她倒是真心想帮,可是这段时日他连江澈的面都见不到,她要是应承下来,万一事情没成更糟糕。薛氏烦躁地挥挥手:“好了好了,帮不了就算了,娘也不是成心为难你。”对于这个女儿,薛氏想来寄予厚望,没想到到头来家里一点忙都帮不上。不仅如此,一想到她将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折腾没了,就又伤心又愤怒。“你身体养的如何可有按为娘给的方子调养如今最大的事情就是赶紧养好身子再怀一个,只有生下儿子,你在江家的地位才能牢靠下来。”“女儿知道,可是”她想说近来江澈都不进她的房,可是这样的事情怎么好对长辈说,于是咽下了后半句抱怨的话。“可是什么”左淑慧挤出个笑容,“没什么,不说这些了,女儿给小外甥带了礼物来,咱们一起去看看吧,女儿还没见过呢。”虽然她在江家说不上话,但是支配一些钱财的权利还是有的,因此这次回娘家就带了些贵重的礼物回来。提起孙儿,薛氏脸上终于有了点人气,看到那些礼物后,就更是笑得合不拢嘴了,她拉着左淑慧起身,“走吧,眼看就要满月了,长的是越来越像你大哥,等过了满月娘就抱过去好好教养,就何氏那小门小户出生,哪懂得教育孩子”左淑慧也不是看得上她大嫂,因此也没说话,只是她们不知道,如今的何氏满眼里只有儿子,哪里能让薛氏将孩子抱走左家的长孙取名为左玉珩,确实是个粉雕玉琢的奶娃娃,左淑慧抱在怀里的时候忍不住想:如果自己的孩子没有流掉,那明年也该是这个模样了。想着想着,心里酸气就慢慢冒了出来,本来就不标准的抱姿更是将孩子勒的直哭。何氏在一旁看的心惊胆战,尤其是看到左淑慧十指上那鲜艳而锋利的指甲,一颗心吊在了嗓子眼上,生怕她一个不小心弄伤了孩子。听着孩子越来越大的哭声,左淑慧的耐心也没了,将孩子递给一旁站着的奶妈,和何氏说了几句场面话,然后就拉着薛氏离开了。左淑慧拉着薛氏进房,将丫鬟婆子都打发后才小声地说:“娘,有件事女儿说了你可别生气。”“什么事这么神神秘秘的”“女儿听说镇国公府有意在旁系挑选继承人,您不如将大哥的孩子过继给三弟,只要给三弟说说这其中的好处,他绝对会同意的。”“这怎么行”薛氏眉头紧蹙,冷下脸教训道:“玉珩可是左家的嫡长孙”“女儿知道,眼下咱们左家就这么一个孩子,您不舍得是必然的,可是您的眼光要放长远些,虽然过继给三弟后肯定要改姓,可是他终归是您的孙儿,将来要是能继承镇国公府,那您还愁什么”要不是她嫁的是江家,绝对不可能让出孩子给别人,否则这样的事情连她都心动了。“让我想想”薛氏拧着眉头沉思半天,一方面舍不得这个孙子,一方面又确实对这样的好处心动。左淑慧看出她的心动,在一旁劝诫道:“娘,您想想,左邵卿一个男人这辈子都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既然要过继,他当然更愿意过继个和自己亲的”“可是镇国公府肯定会要个身上流着陆家血脉的后代才是。”“那有什么镇国公府的旁支都是远亲,血脉再近也近不到哪去,何况,听说那位爷对三弟可是宠爱的紧,相信只要三弟坚持,不愁成不了,就算老夫人不同意,大不了就说一个孩子太孤单了,左家陆家各选一个,这个总是可以的,至于将来还远着呢。”“你父亲那肯定不会同意的。”以左韫文的自尊心,绝对不允许左家的孩子被冠上其他姓。“您好好跟父亲说,孩子总会有的,但这个机会却是难得的很,女儿也是从别人口中得知的消息,您可别宣扬出去。”“那不如把那个贱人的儿子送走”薛氏眼睛明亮地说道。左淑慧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那个贱人是哪个,急忙扯住薛氏的胳膊,“镇国公府怎么可能会看上一个庶子况且辈分也不对,而且,您就不怕那孩子长大了偏向他生母”“那孽种不就是个庶出的”薛氏嘴角一撇,眼神晦暗地说:“只要没有生母就好了”母女俩嘀嘀咕咕了小半天,直到左淑慧离开的时候薛氏还在思考这个问题,却不知道,镇国公府的两位男主子压根就没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