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就有人认出左邵卿来,再听完事情的经过,看向左邵卿的眼神就不太一样了,似怜悯似佩服,总之一个个都认为,镇国公夫人的位置恐怕要易主了。左邵卿倒是没多大的危机感,蹭到陆铮身边,半靠着他说:“爷,晚生喝醉了”陆铮侧头,目光似箭,很认真地问:“花酒好喝么”左邵卿使劲摇头,“没有府里的桂花酿好喝。”不等陆铮兴师问罪,他立即将黑锅丢给了梁齐,“今日梁侍郎心情好,说是请大家用膳,您知道我一个新人,自然是抵抗不了的,哪知道他竟然带我们来这种地方,哎”“哦”陆铮扫视了一圈人群,没发现梁齐的身影,倒是看到了好些个躲在人群里的熟人。这些人之前慌慌张张冲出来看热闹,个个形容不整,面带潮红,被陆铮一个冷眼甩过去,都缩着脑袋无地自容起来。但很快的,他们又想:您家夫人都敢在青楼厮混了,我们这些纯正的大老爷们来这儿不是天经地义地么似乎知道陆铮在找谁,左邵卿摸了下鼻子,继续歪曲事实:“刚才被梁侍郎灌了不少酒,他自己也喝多了,这会让应该睡熟了的。”陆铮摆了摆手,原先如树桩般笔直立在他身后的护卫立即冲了上楼,分散开来一间间门踹了进去。左邵卿吞了下口水,想着等会被人看到梁侍郎和那位“美人”办事的场景,顿时心里笑开了。环在腰间的胳膊勒紧了些,左邵卿感受到身边男人身上散发的冷气,继续为自己正名道:“我只是在这里吃了个便饭,和几位大人喝些酒,绝对没做其他事情。”一旁的花娘好不容易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听到左邵卿的话立即跟着点头,“确实如此,这位大人一开始就没要姑娘陪着。”陆铮面无表情,连眼皮都没抬一个,依然冷静地站着,直到蒋恒洲走到他面前和他打了声招呼。“本公倒是不知,这朝廷各衙门都喜欢来这种地方接待新人。”陆铮轻飘飘的一句话让那些打着各种旗号来找乐子的官员绷紧了神经。有几个机灵的意识到事态不妙,偷偷地从后门溜走了。别问他们为什么不走大门,杵在门口的那两个提着长刀的镇国公府护卫绝对不可能让人从他们眼皮子底下出去。逃出去的官员们暗暗松了口气,直道晦气,而他们还不知道,今夜一过,一道圣旨毫无预兆地颁发下来,明令禁止本朝官员眠花宿柳,一经发现,不但要罚没一年俸禄还要被降职处理。一时间,整个京都城的青楼楚馆的生意一下子就冷清了,开始还有人不当一回事,或者偷偷摸摸地来,直到被人从芙蓉帐中揪出来,光溜溜地提着上刑部时才后悔不跌。有过几个这样的例子后,官员们一时间都收敛了,再好色的也只敢把人弄回家里玩玩而不敢结伴上青楼了。等到众人意识到这件事的源头时,不由得对左邵卿怨念恒生,这简直是男人中的害群之马啊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各个屋子里睡着的,醒着的,站着的,躺着的,不管穿没穿衣服,不管是不是正在办事全被一溜儿提了出来。心肠好点的护卫还知道给人丢件衣服,但从最终的结果来看,镇国公府中心肠好的人实在不多。“住手住手这是干什么”“怎么回事谁准你们胡乱抓人的”一个官员双手抱胸,羞愤愈加地问:“陆公爷,不知道下官犯了何事,您要如此羞辱下官”立即有官员附和:“陆公爷,您此举是何用意难道您要造反不成”陆铮依然沉默着,连眼神都没施舍一个,倒是左邵卿悄悄在陆铮怀里探出半个脑袋,将这二人的模样记了下来。等全部房间都搜了一遍,一个护卫头领走到陆铮面前汇报:“启禀公爷,没有看到梁大人。”左邵卿正捂着脸自我反思,听到这话瞪大了眼睛,表情诡异地在人群中巡视。以刚才梁齐的状态来看,不可能这么快就酒醒了啊,何况看当时那个伺候他的女人双眼冒光的样子,也不太可能不做点什么啊。可是一圈下来,他只看到了那个扶着梁齐进房的半老徐娘,根本没有梁齐的身影。陆铮似乎并不意外,无所谓地点了下头,冲着刚才叫嚣的官员呵斥道:“看看你们现在的样子,哪还有半点朝廷重臣的仪态成日礼义廉耻挂在嘴边,却无法以身作则,还有脸质问本公。”“食色性也,人伦敦常乃是人之本性,何关礼义廉耻”“嗤”陆铮没耐心和一群文官耍嘴皮子,何况还是衣裳不整的,多看一眼都嫌弃。就在此时,京都府尹带着一大群人也赶来了,同来的还有曾家的人。被左邵卿踹断命根子的曾家外孙还躺在地上哀嚎,四个护卫被左邵卿揍趴下了两个,另外两个一个跑回去通风报信,一个叫大夫去了,至于其余人是半分想帮忙的意思都没有。原本气势汹汹想来抓人的衙役一看到大堂里的情形都傻眼了,谁来告诉他们,好端端的陆公爷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府尹大人被曾家人从床上叫起来本来就不满了,这会儿透过现象看到本质,猜到曾家要倒霉了,于是一改刚才的关公脸,笑眯眯地凑到陆铮跟前。“不知陆公爷有何事需要下官效劳的”陆铮冷哼一声,“恐怕需要你效劳的并不是本公”那边曾家带来的大夫已经摇头确诊了,“即使华佗在世,这位公子的命根子也接不好了。”那胖子一听这话,惨叫一声,立即晕了过去,也不知道疼痛的还是被这噩耗刺激的。曾家来的是一个颇体面的管事,得知这个结论脸色刷的就白了,但是再看看始作俑者,那个正依偎在陆公爷怀里的少年,觉得今日出门一定没看黄历。左邵卿此时已经收起了全身的爪子,楚楚可怜地往陆铮怀里钻了,像极了一直受了惊吓无害的猫。“爷刚才那胖子说要我陪他过夜”“咝”刚知道事情真相的观众齐齐倒吸了一口冷气,如果不知道左邵卿的身份,大家还能当个笑话听听,此时却只剩下对曾家外孙报十二万分的同情了。陆铮嘴角勾起一道冰冷的弧度,兀自冲曾家那群人吩咐:“去请曾太傅前来,就说本公想和他谈谈”那管事哪敢耽搁,丢下还昏迷不醒的少爷转身就跑了。陆铮带着左邵卿坐下,指着冷的发抖的一群大老爷们说:“将人送回房间去,今夜是本公打扰了,所有人的账都算镇国公府的。”话音一落,训练有素的护卫立即将刚才从房间里提出来的人又送了回去,整个过程来的突然去的也突然,将众人闹的一头雾水。只有左邵卿知道,这些可怜的人是被自己连累了,成了陆铮发泄怒火的对象。他伸手握住陆铮的手,贴在他身上,态度端正地承认错误,“别生气了,我错了,保证没有下次了。”“哼。”陆铮回握他的手,握的死紧,说实在的,他其实并没有太生气,只是骤然听说左邵卿上青楼的消息有些乱了分寸罢了。虽然知道左邵卿不敢招惹其他女人,但这样的坏境,美女环绕,纸醉金迷,万一着了谁得道,他想救都未必来得及。还好今天遇上的是曾家这个蠢货,否则陆铮眼神渐暗,朝左邵卿甩了个凌厉的眼刀。左邵卿赶紧叉开话题,疑惑地问:“为何没有看到梁大人,我明明看着他进房的”“你也太小瞧他了,楼下这么大的动静,他怎么可能毫无知觉”左邵卿心里升起了一股怪异的感觉,之前从陆铮口中听到关于这个梁侍郎的点点滴滴时,他就觉得不对劲,此时听陆铮这话,就知道两人不太陌生。“您认识他”“同朝为官,为何会不认识”陆铮莫名其妙地问。左邵卿顿了一下,换了一种问法:“您和他私交如何”他上辈子完全没有听说过这个人的名字,就连在京都的这段时日也没听谁提起过工部有个不得了的人物,因此才会格外诧异。“谈不上私交,只是有些共同话题罢了。”左邵卿眉头轻轻一挑,暗忖这二人何时勾搭上的,他竟然毫无知觉这可不行,虽然他不能绑着陆铮,但总不能连他身边出现了关系密切的人物都不知道。他将自己今日在工部的遭遇说了一遍,“李尚书似乎并不太喜欢梁侍郎,而柯侍郎也心怀不轨,要不要我帮帮他”陆铮用力揉了他脑袋一把,“管好你自己就行了,他不需要你担心。”左邵卿撇撇嘴,“看来在您眼里,我远远及不上他。”陆铮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实诚地回答:“就军械兵器而言,你确实不及他。”左邵卿明知道这是事实,可是从陆铮嘴里说出来就有了别样的味道,酸的脑门子发疼。此时他早将上青楼的那点罪恶感消化干净了,掰着陆铮的手指恨恨地想:总有一天,他会超过梁齐,在这之前,就让他快活一段时间好了。已经跑回家的梁侍郎打了个喷嚏,揉了揉疼痛的额头,大喊道:“来人,给老爷煮碗醒酒汤来”今天真是醉糊涂了,竟然着了小人的道,想起睁开眼时对面那张涂满白粉的脸,他打了个激灵,觉得一段时间内恐怕都不想近女色了。还好他警觉性高,听到外头吵闹的声音醒了过来,否则真被一个年纪能做自己娘亲的女人给上了,面子里子全没了不说,以后还能不能硬的起来都难说。他是被床上的女人吓跑的,所以没弄清楚楼下发生了什么事,等第二天出门听到传言时,还好笑地问人家:“哪个傻缺傻乎乎的带镇国公夫人上青楼啊这不是自寻死路么”那人叹息道:“听说是个姓梁的朝廷命官,哎,也不知道现在还活着不”梁齐顿时傻眼了,这满朝上下虽说不止他一个姓梁的,但是恰巧同一天同一时辰,又进同一家青楼的,恐怕不会有别人了吧第169章曾太傅年轻时也是青楼楚馆的常客,约上几个志同道合的好友,找一个貌美又知情达理的伶人作陪,红袖添香好不快活。可这样的日子随着年纪渐长慢慢就少了,如今他曾孙都有了,自然不会再自命风流,成日往青楼跑。因此,当他得知自己的外孙被陆公爷扣押在春风得意楼时,一张老脸气的通红。他这个不成器的外孙平日没少给他惹麻烦,可惜老妻疼爱的紧,宠着护着,惯出了不学无术的性子。他不是不知道曾家后继无人,可一个个都长成这样,他能有什么法子呢一想起商显扬在提起他家子孙时得意的嘴脸,曾太傅就满肚子苦水。“老太爷,您还是去瞧瞧吧孙少爷被伤了命根子,大夫说这辈子怕是怕是”“什么”曾太傅拍案而起,怒斥道:“到底怎么回事陆公爷好端端的,为什么会重伤他”报信的管家苦着脸回答:“不是陆公爷伤的,是是他夫人,孙少爷似乎似乎得罪了他。”曾太傅胡子眉毛抖了抖,沉着声问:“是那个不要脸的男妻”见管家点头,他冷哼一声,“走,老夫倒要看看,他一个靠男人宠爱的东西能把我曾家的子孙怎么着”那管事弓着腰走在他后头,心里忍不住腹诽:不管他身份如何,到底后头站着陆公爷,何况这次还是被一个男人调戏了,怕是陆公爷也咽不下这口气。曾太傅到的时候,楼里的客人散了大半,姑娘们躲在房间里开着窗子偷偷看着陆公爷的英姿。在陆公爷未成婚之前,她们也曾幻想过,若是陆公爷哪天能同其他官员那样来这儿春风一度,那倒贴也值了。可惜后来这位爷娶了个男妻,众人都知道他不近女色,这才死了心。“陆公爷,逆子大不敬,还请高抬贵手”曾太傅瞥了一眼还昏迷着的外孙,忍着怒气说。陆铮坐在太师椅上,边上摆着上好的茶水,而在他身后,左邵卿正殷勤地捶着肩,时不时捏上两下。陆铮将茶杯重重一放,冷声道:“素闻曾家教子不严,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曾太傅老脸一红,虽然这是事实,可是被人这样当众批评,还是个比自己小两辈的,何其难堪“无论逆子如何得罪了尊夫人,他已经受到了最大的惩罚,还请陆公爷既往不咎。”曾太傅锐利的眼神落在左邵卿身上,羞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