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学生捡到的,学生在放榜那日拜读过左会元的佳作,看到他的笔迹才发现竟然和学生捡来的那几张纸上的一样,这才心生疑惑。”会试前三名的卷子在放榜当天会贴出来,以示公正,这人会看到也不奇怪。那书生见刑部尚书神色松动,接着说:“学生以为,左会元也许是怕事情败露,因此将这几篇相关的手稿丢弃,至于其他的为什么没丢,可能是心虚的吧”被认定“心虚”的左邵卿无辜地瞥了他一眼,果断发现这个书生和刚才那个张昊不是一个档次的,难怪能被人收买当刀使。他的这番话说的很不确定,完全是推测分析的口吻,这样反而容易取信于人,如果他信誓旦旦的,倒是惹人怀疑了。“兄台此言差矣,若是怕事情败露,晚生应该将它烧了才对,又怎会随意丢弃,还被兄台捡到”“这晚生就不得而知了,也许是下人办事不利,也许是你一时慌张掉了,谁知道呢”左邵卿气的牙痒痒的,“兄台可真会开玩笑,我还能揣着它到处跑不成”那学子顿时不说话了,只是气定神闲地站着,仿佛认定了左邵卿的一切说辞都是在狡辩。左邵卿眼珠子一转,朝正中的位置做了个揖,“大人,学生有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说。”刑部尚书不太乐观地点个头。“敢问大人,会试的试题是什么时候定下来的”“会试前五日皇上会将试题写下,封好后给礼部尚书,之后交由主考官保管。”左邵卿大大的呼出一口气,“学生在会试前八个月曾与好友交流过,言明会试的策论八成与民生有关,大人不烦请学生的好友来问问。”“既然是好友,那他自然是向着你的,他的说怎么可信”大理寺卿吊着眼睛问。“那不知刑部可有懂辨别笔墨自己之人学生写的这几篇文章中有些十日不短,肯定不止五天。”“一个月之内写下的笔墨差别不大。”刑部尚书心里的天平已经慢慢倾斜,左邵卿能理直气壮地说出这些理由,说明内心是没鬼的。“那”左邵卿绞尽脑汁,还想给自己找出个证据来,就听到背后的人群骚动了起来。所有人下意识地朝后看去,原本公堂外围堵的水泄不通的人群自动朝两边退开,让出了一条道,然后一道挺拔的身姿骤然跃入众人的眼中。来人英姿勃发,银色的软甲裹身,径直走了进来,他没有戴头盔,让人一眼就看到了那张俊朗的面孔。“陆公爷”原本端坐高堂的三位重臣齐齐站了起来,同时朝陆铮走去。左邵卿眨了眨眼睛,有一瞬间觉得自己眼花了,他还是第一次看陆铮穿着铠甲的样子,那高大的形象重重地敲在心头上,激起一片浪花。随着陆铮一步步走近,众人闻到了一股血腥味,这才注意到,陆公爷那银色的软甲上沾染着点点血迹,衬着他棱角分明的五官格外骇人。身后跟进来的副将极有眼色的搬了一把椅子放在和高堂持平的位置,然后笔直地立在一旁。众人屏住呼吸,只听见软甲和剑鞘的摩擦声,“咔哧咔哧”有规矩地传入大家耳中。刑部尚书最先反应过来,“陆公爷来此是”他扫了一遍堂下站着的学子,难道这里头有什么重要人物陆铮走到位置坐下,目不斜视,沉声说了两个字:“继续”第127章围观的群众久久不能平息下来,刑部尚书将惊堂木高高举起,却在最后一刻轻轻放下,发出一声轻微的响动,“肃静”公堂外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也不知道是冲着案子来的还是冲着镇国公来的。如果换做平时,刑部尚书准要揪几个人出来教训一番,告诫他们刑部公堂的威严不容忽视。可是现在,一身杀气的陆公爷就坐在一旁,铠甲上的血迹还历历在目,搅乱的人思维都不顺畅了。“陆公爷,您看”刑部尚书朝陆铮投去一个征求的眼神。“公堂之上不可喧哗”陆公爷冷艳一扫,外头的人顿时安静了下来。他的视线转移到左邵卿身上,见他比上次见面瘦了不少,好不容易养起来的肉又恢复了原样,只是身高似乎又涨了些。他身上穿着那身从镇国公府带走的衣裳,腰上挂着麒麟玉,形容不见紧张,神色镇定,显然不是匆忙间被人抓来的。陆铮一路赶着回来,原本是想在殿试后给左邵卿一个惊喜,没想到半路上就收到了会试出现舞弊的消息,等他踏入京都时,就有属下来报,左邵卿被刑部的人带走了。他连镇国公府的大门都未入,就急忙忙地赶过来,等看到人完好无损地站在公堂上后,才觉得分别的日子是如此漫长。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碰撞了一会儿,然后又自然地分开,既没有故意装作陌生人也没有在众目睽睽之下表现的很亲密。刑部尚书咳嗽两声,接着刚才的话题问:“左会元,你可还有其他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不知道大人觉得什么样的证据才算”他隐晦地朝大理寺卿那瞟了一眼,觉得这个老家伙要么是太过于死板,要么就是天生和自己犯冲。刑部尚书也觉得有些难为人了,于是问:“你与好友商讨考题时可有他人在场”左邵卿低头回道:“学生只是胡乱猜测,没有把握之事哪敢大肆宣扬”就算是对曲长青,他也是留了一份心眼的,并没有说太直白。只是他相信,如果真让曲长青来当堂对峙,他一定会站在自己这边。刑部尚书和左右两位大人小声商量了几句,然后问左邵卿:“你那位好友姓甚名甚本官可宣来一问。”左邵卿坦然道:“他也是本次会试的贡生,姓曲名长青,就住在城中的仙来客栈,他乃是尹门高徒,为人正直,绝对不会作伪证。”突然,他头皮一麻,感觉一道凌厉的视线投在他身上,顿时浑身都僵了。他悄悄朝视线来源地瞥了一眼,看到的就是一张无喜无悲却阴沉的脸,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每次提起曲长青,这人似乎都不太高兴。刑部尚书也注意到陆公爷不同寻常的表情,有些拿不定他的来意,只能按照正常程序命人去请曲长青请来。左邵卿心下松了口气,嘴角微微弯起,“其实学生还有个人证,只是不知是否也在避讳范围内”“哦说说看,只要不是亲生父母兄弟,至交好友以及贴身奴仆,皆可。”左邵卿觉得,撇开这些人外,谁会无缘无故和陌生人谈论这么机密的事情不过,似乎这位大人忘记了还有一种人的关系更加亲密。他抬起头,眉眼含笑,朝着陆铮的位置拱了拱手,“不知陆公爷是否愿意为晚生做这个人证”众人明显反应不过来,只是听着陆公爷反问:“证明什么”左邵卿将自己被告上公堂的缘由诉说了一遍,然后朝陆铮眨了一下眼睛,“晚生月前给您看过一篇策论,您还记得不”大部分人将视线集中在陆铮身上,屏息等着他的回答,只有御史中丞神色怪异地瞅了左邵卿一眼,有种不太好的预感。陆铮深深滴看了他一眼,张口就问:“你指的是以民生为题的那篇”他随口背了一段话,左邵卿听着听着嘴角的笑容不可抑制地扩大起来。他其实并没有给陆铮看过自己写的这几篇策论,只是当时他们讨论过不少这方面的话题。刑部尚书翻开那几张手稿中的一张,一个字一个字地看下去,脸色也逐渐诡异了起来。“容大人,本公学识有限,不知可有记错的地方”陆铮冷着脸问。容铭庚连连摇头,“不不,陆公爷文武双全,所言一字不差。”他再傻,也看出这两人关系不一般了,说不定陆铮闯入公堂就是为了这个左邵卿。围观的人群中有人突然冒出一句:“咦,陆公爷看中的那家小姐不就是姓左么”左姓并不常见,短期内突然冒出两个姓左的人来,大家理所当然地认为他们有关系。而事实也确实如此,刑部尚书和另外两位大人也反应过来了,他们比民众更了解左邵卿的家世背景,甚至在座的三位大人和左太傅还有过几面之缘。刑部尚书硬着头皮问陆铮:“不知陆公爷是何时看过这篇策论的”“一个月前,在来京的路上,本公与左会元同乘一船,此事可由上百人作证。”三位大人对视一眼,都觉得这个案子和左邵卿没什么关系了,先不说这左邵卿确实有理有据,光是陆公爷竟然愿意为了一个贡生上堂作证,就足够服众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哪个官员敢当面和陆铮对着干,虽然陆铮入朝的时间不长,可是他手中的刀剑却沾满鲜血。朝中大臣们都没有忘记,当日这位爷提着滴血的剑带兵围剿叛党的情景。等曲长青到时,刑部尚书又随意问了他一句,得到的答案果然和左邵卿想的一样,于是当场就宣布左会元无罪释放。“慢着”就在刑部尚书准备将目标对准下一个嫌疑人时,陆铮开口了,他指着状告左邵卿的那个青年问:“容大人,可否让本公问他几个问题”那青年在陆铮开口未左邵卿作证时就忐忑不安了,身体也尽量往后缩,乞求这位爷看不到他。可惜事与愿违,陆铮起身一步一步地走到他面前,每一步都跟才在他胸口上似的,令人窒息。“你也是本届的考生”“是”“祖籍在哪家中还有何人”那青年诧异地抬头,不明白陆公爷为什么要问这些问题,“学生奶昌平人士,家中还有父母兄弟。”陆铮神色淡淡地点点头,“有兄弟就好,免得他日你父母无人养老送终”那青年心里咯噔一下,双腿一软跪了下去,“学生学生不明白陆公爷的意思”陆铮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的脑袋,“你可知故意诬陷一届会员是何罪名”“学生句句属实还请陆公爷明鉴”那青年将额头顶底,看都不敢看陆铮一眼。陆铮挑了挑眉,不置可否,他转身对三位朝廷重臣说:“本公怀疑此人是北狄细作,故意破坏我大央的科举大事,本公要将此人带回去洗洗审查,三位大人没意见吧”当然有意见大理寺卿嗖地站起身,想反驳却在对上陆铮那锐利的鹰眸时冷静了下来。宽大的袖子被人扯了扯,大理寺卿余光瞥见刑部尚书对他暗暗摇头,于是只好又坐了下来。说到底只是一个别人利用的书生,是死是说与他们有什么关系呢何必为了他和陆公爷生嫌隙大理寺卿想明白了这点也就不阻拦了,而刑部尚书和御史中丞则是同情地瞥了那个书生一眼。他们几乎能肯定,这个书生的下场会很惨,陆公爷很少这么明着维护什么人,可是一旦他这么做了,就一定是要维护到底的。御史中丞看着事不关已立在一旁的左邵卿,眼神变了变,他怎么觉得这二人默契的很呢“学生冤枉”那书生高呼一声,刚抬头就见一个魁梧的大汉朝自己走来,然后跟拎小鸡似的将他拎了起来。他还想说些什么,嘴巴就被塞进了一团破布,还带着恶心的血腥味,心里止不住地恐惧起来。“走吧。”陆铮朝左邵卿扬了扬下巴,带着人光明正大地走出刑部的衙门。左邵卿有些担心贺之澄,虽然和这个中年书生只有过一面之缘,但他就是觉得这个人和一般的书生不同,身上有股同类的味道。贺之澄朝他暧昧地笑笑,然后便目不斜视地立在公堂上。左邵卿经过他身边时小声地说了句:“保重”然后就跟在陆铮身后走出去。路过之处,人群自动避让,左邵卿顶着四周审视八卦的目光,一直跟在陆铮身后一步远的地方,不远不近,不亲不疏。自有侍卫将陆铮的骏马前来,陆铮跳上马背,转身朝左邵卿伸出一只手。左邵卿的脸颊噌的就红了,他四处看了看,发现大家的注意力还在他们二人身上,有些羞怒地瞪着那只宽厚的手掌。陆铮固执地伸着手,左邵卿也没让太久,将自己白皙的小手放入那只手掌中,然后被人紧紧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