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了哦不,不是皇太后,而是太上皇后,因为她的丈夫还活着、将会成为太上皇,所以纪贵妃并不会得到寡居的皇太后头衔。但太上皇呵呵,一个活着就跟死了没什么区别的废人,也碍不着她什么事了吧纪贵妃对她丈夫的惨况并无半分同情,只有满满的幸灾乐祸之情:好啊,多好啊,要不是那冤家中风了,真不知道她还要在这瑞庆宫里住多久呢。大笑了一阵子以后,纪贵妃停了下来,一边抚胸平复着急促的呼吸,一边环目扫视着四周,看着这殿宇内熟悉至极的一处处装潢和摆设,饶是以她硬如铁石的心肠,也不自主地生出了几分唏嘘之情:瑞庆宫啊,自己在这座宫殿里耗尽了青春,更不知耗费了多少心血,如今终于就要搬离这里了搬到慈仁宫、搬到她梦寐以求的太后寝宫里去哈哈哈,哈哈哈哈一想到慈仁宫,纪贵妃忍不住又笑了起来,狂笑,笑得眼泪都快流了出来太开心,她真是太开心了,作为注定要在后宫里耗尽一生的女人,还有什么能比自己的儿子当上皇帝更开心的事呢“娘娘,娘娘”然而便在此时,心腹侍女焦急的声音在殿外响起,打断了纪贵妃的“自娱自乐”她脸色一沉,语气也沉沉的,道:“碧萝,进来说话究竟有什么事”碧萝踉跄着跨进殿内,仓惶无措地说道:“陛下、是陛下他醒过来了还想要召集文武众臣到他床前听旨”什么皇帝醒过来了还想召集群臣呆滞了一眨眼的工夫,纪贵妃那保养得宜的秀美面容霎时变得狰狞无比,狂躁地低吼道:“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他醒过来了难道还能说话了吗怎么可能都有谁知道这个消息”乍然听到这个消息,纪贵妃整个人都快爆炸了她大步往殿外走去,一边走一边急切追问具体情况,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大事已定,她的儿子就快登基为帝了,她那该死的丈夫还醒过来做什么为什么不干干脆脆地去死碧萝跟上纪贵妃,稍稍缓了一口气,语速很快地回答道:“陛下确实醒过来了,但他全身都是僵硬的,也无法发出声音,只有右手的小拇指能勉强动一动”纪贵妃心里一松,凤眸微眯,继续追问:“不能说话只有一根小指头能动一动那召集群臣又是怎么一回事”“是王伴伴,”碧萝说:“王伴伴取了一沓纸,让陛下用手指沾着茶水在上边儿划大字,好不容易才搞清楚了陛下的意思”“哼,”纪贵妃冷哼了一声,加快步伐往皇帝的寝宫而去,阴测测地问:“那王伴伴已叫人去传唤群臣了吗”“没呢,陛下还想问问王伴伴这两天的情况,所以他们还在交流着,我便悄悄赶来给娘娘报信了他们都没有注意到我,我是从门缝里偷偷瞧见的其实王伴伴似乎也有点儿犹豫”越是接近皇帝的寝宫,碧萝就下意识地把声音压得越低,可纪贵妃的心反倒是越发安定了下来,神色也逐渐回复了平静,不再表露出一丝一毫的狰狞之色,而是隐隐透出了几分凛冽的冷意。“母妃”纪贵妃和碧萝匆匆来到皇帝的寝宫,谁成想,却是在门外迎面碰上了夏侯卓和徐燕瑜,真是巧极了夏侯卓一见纪贵妃,目光就有些闪烁,脚步也下意识地顿了顿,反而是徐燕瑜热情地迎了上来,亲热地挽住纪贵妃的胳膊,笑吟吟道:“哎呀,不对,以后啊,该叫您母后才是了”“你们怎么到这儿来了”纪贵妃眉心一蹙,来回扫视着自己的儿子和儿媳妇。“我们这不是、来看看父皇嘛,”徐燕瑜侧过脸来看着自己的丈夫,露出一个娇娇羞羞的笑容,柔声细语道:“阿卓有很多话想跟父皇说,嗯,既想感谢他老人家的养育和栽培之恩,还想在他的床前保证会做个好皇帝,让他老人家放心”纪贵妃一听,就知道徐燕瑜这是已经开始玩宫斗了,要不然这小妮子何必在她的面前喊什么“阿卓”叫得这么亲热,可不就是在示威么,看来徐燕瑜已经发现夏侯卓对纪贵妃有心结了不过在这个当口,纪贵妃哪有那个工夫去玩什么宫斗,她嘴角一撇,凑近徐燕瑜的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骤然间,徐燕瑜暗藏得意的笑容僵在脸上,脸色煞白如雪“怎、怎么了”夏侯卓看到妻子的异状,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说真的,他直到现在都有一种整个人踩在云端上的感觉,好像自己真的飞起来了、很爽,可轻飘飘的、落不着地,心里又特别不踏实。纪贵妃一努嘴,往皇帝的寝宫里示意了一下,然后就抽出被徐燕瑜挽住的胳膊,带头跨进了门槛。碧萝心下忐忑地留在寝宫外“望风”,而脸色极差的徐燕瑜和不明所以的夏侯卓则是依次跟上、跟着纪贵妃穿过院子,看着她直接推开了门“哎纪娘娘怎么也不遣人通报一声就进来了”王总管原本正跪坐在皇帝的床边,听见门开了,回头一看,见是纪贵妃和三皇子夫妇鱼贯而入,立时匆匆起身,颇有些不自然地问了这么一句,眼角的细纹中透出几分紧张感来。纪贵妃一声不吭,只用深沉的目光扫视着皇帝手边的那些散落的纸张,还有那半杯暗青色的茶水,而徐燕瑜则是默默地回身关上了门“这、这是”夏侯卓也看到了那些纸张,微微一愣,顺口问道:“父皇醒过来了”他下意识地走前几步,只见直挺挺躺在床上的老父亲果然醒了,目光直直投向他这边,还朝他眨了眨眼睛。夏侯卓“呀”了一声,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呆呆道:“父皇您还是清醒的么我儿臣这就去传太医过来”“传个屁的太医,你个蠢才”忽然间,纪贵妃走上前来,一把拨开挡在她身前的夏侯卓,气势汹汹地直扑床边,又把杵在床前的王总管推到一旁,张牙舞爪地就去掐皇帝的脖子“娘、娘娘住手,快住手啊”眼看着皇帝的脸在几息之内就憋红了,还渐渐往可怕的紫青色过渡,被推得踉跄摔倒的王总管如梦初醒,赶忙手脚并用地爬到床边想阻止纪贵妃的动作,可又略有犹豫地停顿了一下怎么办,他该怎么办完了完了,这回真是死定了想当初,就在前太子造反的关头,这位王总管被皇帝派去太子府上传话,本是九死一生的险况,结果他还没走到太子府呢,前太子已并着韦建兴等人杀进了宫里,所以王总管反而安全了、捡回了一条命,还当上了最受皇帝信任的大总管按理说,他的运气真是不差的。可遇上今天这种状况,他、他还有活路吗“来人、来”把心一横,王总管干脆放开嗓子大叫了起来,豁出去了然而,他才喊到一半,看起来娇娇弱弱的三皇子妃竟扑上来捂住了他的嘴“阿卓还愣着干什么,快来帮忙啊”王总管拼命挣扎,老皇帝也硬憋着一口气就是不愿死,纪贵妃和徐燕瑜毕竟都是女流之辈,所以她们都在呼唤夏侯卓而夏侯卓呢他已惊呆了,吓傻了尤其是老皇帝的那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夏侯卓,把他看得快要崩溃生他养他的母亲,还有柔顺依人的妻子,在这个时候都是如出一辙的狰狞可怖太可怕了,真是太可怕了,皇宫里的女人夏侯卓没有向前,反而后退了一步,连连摇头道:“不、不,别这样,别这样”便在此时,只听“哐当”一声巨响,寝殿的门开了一道人影如疾风一般冲了进来,猛地拽开了纪贵妃的手,拯救了濒死的老皇帝、第七十九章 毒妇在这一刹那,时间仿佛停滞了,在场每个人的表情都是那么的复杂,复杂到难以形容惊诧、彷徨、紧张、激动不啻于人生百态。而下一刻,时间重新开始流动,纪贵妃猛然回过神来,瞪大了双眼、柳眉倒竖,声音尖利如刀,喝道:“是你”来者是谁只见肃立于皇帝床前的那人,表情甚至比中了风的皇帝还要僵硬赫然正是禁卫军的头头,许胜。先前许胜就在附近巡视,听到王总管那一声喊,他当即就过来了,却是真没想到皇帝的寝宫里竟是在上演这样一出骇人的戏“纪娘娘你又何必如此”许胜嗓音嘶哑,目光中也暗藏着几分纠结之情:虽说他一直都将“忠君爱国”当成男儿立身于世的首要大义,但他也并非是个没脑子或者脑子迟钝的人,所以在当前这种复杂的情况下,他纠结了这件事到底应该怎么解决呢难不成他还能把纪贵妃和三皇子夫妇都当成反贼抓起来若是直接仗着武力蛮干,许胜确实可以做到,但接下来呢是把年幼识浅而且靠山已倒的五皇子扶上皇位,还是让中了风的老皇帝来主持朝政那显然都不合适啊想想看吧,当前的大魏可是同时在与两个邻国交战啊,如若朝廷发生大动荡,让敌人们抓住机会来个大反扑,那还了得再者说来,以许胜跟夏侯宣的交情,他原就是偏向三皇子一系的,甚至于当今天的朝会一结束,他都已经把夏侯卓看作新的主君了,哪能想到一转眼就会闹出这么一码事呢这时这刻,老皇帝还没有退位,从“职业道德”上讲,许胜是该效忠于他的,但从其它方面来讲,他“许统领,”听出了许胜话语中的迟疑之意,纪贵妃心下稍定,旋即目光深沉地看向许胜,意味深长道:“你现在马上离开,我们就当今天这事儿从未发生过。”许胜眉心一凝,转头看向呼吸急促的老皇帝:昔时的皇帝虽也是皮肤干皱、脸色蜡黄,可御冠华服、高坐龙椅的他总还是有几分威势在的,哪像现在的他,眼歪口斜,而且还浑身发抖也不知是因为生气还是害怕,总之皇帝他看起来就是一个可怜又可悲的、风烛残年的老人,令许胜好生感慨。“纪娘娘,现在你们马上离开,我也可以当作今天这件事从未发生过。”许胜当然不可能就这么离开,即使不提职业道德,也不提他生而为人的良知,单说他这么一走,老皇帝死定了,而三皇子登基以后又怎可能放过他虽说许胜还想不出什么好方法来解决当前的复杂问题,但以简单的方式来想,首先得让皇帝活着,皇帝活着他才能活;其次他也不想搅得朝堂大乱,有没有什么两全其美的法子呢自己想不出法子,不如去问问比自己聪明的人许胜已在心底里打定了主意,先把当前的这一关迈过去,然后就去找驸马爷好好商议商议,问问驸马爷打算怎么解决他岳父和岳母的这一摊子乱七八糟的事“许统领,或许你说的对,我们立即离开是个更好的息事宁人的办法。不过,我真心希望你是个明白人、真的存着息事宁人的心思,否则,若是闹到朝野上下鸡犬不宁的地步,那对谁都没好处。”眼见着许胜是下定决心要护住老皇帝了,纪贵妃暗暗衡量了一下双方的“战斗力”,心知他们“全家一起上”都未必能干得过许胜的一只手,再想想就在附近巡逻的禁卫军们她也只能暂且服个软了。不过,服软是一回事,威胁也是不能少的,要不然他们一走,许胜转头就把老皇帝抬出去面见群臣,那三皇子一系就真是完蛋了。事实上,纪贵妃这时也在暗暗后悔:方才她实在是太冲动了,其实完全可以用一些迂回的法子来解决老皇帝的,真没必要直接动手。可话又说回来了,纪贵妃会忽然冲动成那样也是可以理解的,那种大喜大惊大怒的巨大心情起伏,足以击溃一个人的神智。更何况皇帝在这个时候醒过来,确实是对她不利的:站在皇帝的角度想一想,纵使他确实中风了、往后都难以恢复了、必须让出皇位了,可他这不是才昏迷了将将一整天么,又不是十天半个月,结果他的三儿子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取代他了,皇帝怎能乐意皇帝一不乐意,变数就会发生,如果他是完全瘫了也就罢了,偏偏他还有一根小拇指能动千万不要小看一根小拇指的功用,只要这是皇帝的小拇指,就足以在有心人的利用下玩出千般花样来所以纪贵妃之前一下子就着急上火了,徐燕瑜也爆发了,简而言之,那都是为了稳住她们“母仪天下”的权势和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