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开口说道:“大姑姑向来讨厌那些个只会空口清谈的文人,怎么会心血来潮,想起办诗会来了”陈陀闻言,躬身回道:“听说是已逝去的袁驸马家从江东来人探望安乐长公主,还带了两位适龄的娘子。长公主安排来人住下后,不几日便传出要开诗会的消息。听说安乐长公主已经遍邀京中世家官宦,功勋权贵。除皇室子弟外,大多为无婚配家室之少年俊才,大概是想为袁家两位娘子挑选夫婿罢。”庄麟闻言,默然片刻,开口说道:“既如此便说得通了。”安乐长公主,乃是当今圣上的亲妹妹,太祖皇帝庄涧的嫡长女。虽为女儿身,但自幼被太祖皇帝充作男儿教养,诗词歌赋,骑射武艺无所不精。昔年前朝皇帝昏庸无道,迫害贤臣,太祖皇帝举兵而反时,这位长公主便女扮男装,变卖家中产业替父亲招兵买马,建立后勤,安顿后方。于战争最紧迫时又亲赴战场,屡次打败朝廷进攻的军队,最后收编兵马十余万人,又建立了大褚皇朝第一支娘子军,立下无数功劳,乃是当之无愧的统兵大元帅。然而这样一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奇女子,在婚姻方面过的却并不幸福。或者,也可以说她经历过的感情太过于跌宕起伏轰轰烈烈,以至于安乐长公主在失去驸马后,再也没能接受另一段婚姻。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安乐长公主的另一半,也就是人虽死却被公主惦记了一辈子的驸马袁绍。袁绍,字太初,江东豪族袁家嫡子。少时扬名,被时下文人名士誉为“天下才学十斗,尽占八斗”之绝才。据说其人容色俊雅,心智卓绝,算无遗策,有诸葛遗风。及冠之后娶当时的太原太守之女庄镜娆为妻,夫妻伉俪情深。终袁绍一生,都未曾纳妾,连通房丫头都未曾有过。而这样一个惊才艳艳,情深专一的男人,最终的结局就像无数言情小说写过的那般,爱美人不爱江山,为救红颜毅然赴死。驸马之死的具体细节在当事人讳莫如深的情况下,已经变得扑朔迷离。只知道当时的安乐长公主奉命偷袭北匈奴,结果行军路线被内奸暴露,让北匈奴有机可趁,暗下埋伏,最终被困白玉关,危在旦夕。驸马袁绍为营救发妻,在没有绝对优势也没有完整筹谋的情况下毅然出兵,最终成功救出被围困的安乐长公主,自己却被流箭射中,流血过多死在安乐长公主的怀中。驸马死后,一度有传言说驸马是被当时的太子,也就是如今的皇帝永乾帝害死的。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安乐长公主在被救出后不顾丈夫之死,执意推掉兵马大元帅的职位,而当初在中原战场十分活跃的江东豪族也在驸马死后腹背受敌,被多方势力前后夹击,最终不得不龟缩回江东不出。永乾帝则趁势挥兵扫荡其余势力,并在三年后于永安登基称帝。永乾帝登基之后,曾多次下诏要为安乐长公主再招驸马,却被安乐长公主毅然回绝,只带着驸马袁绍的遗腹子,在京中公主府关起门来过日子。从未参加过任何一场皇室举办的宴会,就连每年的年会,也都称病不出。而像今日这般主动下请帖开诗会的事情,更是前所未有。想到诗会的问题,庄麟转头看向君少优,眸中闪过一丝晦涩。因为他突然记起,前世君少优的后宅之一,便有一位姓袁。虽然上辈子君少优跟那位姓袁的小娘有所接触,还是五六年后的事情。彼时君少优奉庄周之命去江东办事,恰好遇见了逃婚出走的袁家娘子。鉴于君少优身上几近逆天的女人吸引力,那位袁家小娘也毫不例外的拜倒在君少优一袭青衫之下。之后便是美人自荐枕席庄麟皱了皱眉头,觉得十分不高兴。就算没有美人阻拦,他的追妻之路已然前途漫漫,历尽坎坷。可老天好像十分看不上他,这辈子兜兜转转,怎么君少优的红颜知己出现的时间都提前了似的。君少优看着庄麟手上的请帖,并未察觉到庄麟心下纠结。反而想起另外一件事来,遂开口说道:“咱们在赌坊还赢了三十万两金,什么时候有闲暇得取回来才是。”陈陀躬身应道:“适才安乐长公主府的长吏送请帖来,便直接带了三十万两金。说是长公主的吩咐,请公子笑纳。”、32第三十二章君少优闻言,微微一愣。当日于赌坊下注,乃是庄麟用得他自己名义。如今安乐长公主送还赌金,却明言是要给他的。君少优不晓得陈陀是一时口误,还是他行事张扬,已得了安乐长公主的关注。庄麟见君少优沉吟不语,遂开口笑道:“少优才德兼备,得大姑姑青眼,也在情理之中。”君少优莞尔一笑,并不答言。若论德才兼备,世间最堪得此评价者莫过于昔年驸马袁绍。他君少优不过是沾了些许穿越者的便利,顶多算有些捷才罢了。就好像粗制滥造的仿品有朝一日竟碰上了最精通于此道的行家,上一辈子,君少优在赫赫有名的巾帼英雄安乐长公主面前,总有些心虚不安。这种心情在君少优求娶袁家小娘时,察觉到长公主的悲哀与不耻后更甚。沿袭到这一世,那种如芒刺在背的势弱气短与违逆了长辈期许的羞愧感依然存在。庄麟并不晓得君少优心中纠结,误以为君少优是为袁家小娘子的事情不开心,遂心头也抑郁起来。一时无话,众人各自上朝进学不提。时光流转,倏忽间已是五日过后。国子监沐休,亦到了安乐长公主遍邀京都才俊参加诗会的日子。是日,天高云淡,风朗气清。君少优与庄麟二人梳洗已毕,换了外出衣衫,坐上马车,赶往大公主府。一路上,庄麟双手抱胸靠在车壁内,浓眉紧锁,腰背绷直,煞气四溢,沉吟不语。君少优看着好笑,遂开口说道:“不过是让你去参加诗会,纵使不耐烦,也不过吃酒闲聊相互奉承吹嘘一番也就完了。瞧你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竟比上了战场还艰难。”“于我而言,此番赴宴与上战场无异。”庄麟闻言苦笑,转过头来,盯着君少优俊逸无俦的面容,意有所指道:“满府女娇眷,八、九皆为敌。本王为了护住心头所爱,少不得要奋战一番了。”君少优听庄麟形容的有趣,不禁脑补了一番五大三粗的庄麟在一群娇娥美俾间奋战的情景,忍不住开口笑道:“既如此,等会儿宴席上王爷多吃一些,免得力有不逮,坠了王爷英名。”庄麟郑重其事的颔首应道:“等会儿宴席齐备,本王多吃两盘醋芹。”君少优:“”公主府离永安王府并不算远,只说了几句闲话的功夫便已抵达。彼时公主府内外车马喧腾,宾客络绎不绝。庄麟两人弯身下车,公主府长吏立刻迎上前来躬身见礼。庄麟照例问候安乐长公主,没等长吏答言,就听身后有人亲切召唤。两人循声望去,却见是从宫里出来的庄周并平阳公主二人。庄周与平阳公主乃是同胞兄妹,相貌自然七八分相似。今儿又突发奇想,穿了同样青色常服,白玉为冠,白玉为簪,越发显出清隽爽朗,焕然一新。君少优站在庄麟身侧,冷眼瞧着庄周两兄妹身上的“亲子装”,如此熟稔的情形叫他想到了上一世的琼林宴上,百花丛中。身为天潢贵胄的二皇子拉着他的手亲切的为他引见同母胞妹。彼时姹紫嫣红百花烂漫,平阳公主立于花丛之间语笑嫣然,温婉脱俗。时年风水轮流转,一世空许。只不知目下之景,又是谁为了谁的精心谋划。想到正在公主府内等待相亲的袁家小娘,君少优心有所悟,垂眸不语。庄麟挑眉笑道:“原来是二皇弟和平阳妹子,你们也来了。”庄周闻言,开口答道:“大姑姑亲自下了请帖,我们又岂有不来之礼。只是没想到和大皇兄这般有缘分,竟在门口碰见了。”言毕,目光落在庄麟身旁的君少优身上,粲然笑道:“几日不见,大皇嫂风采依旧,越发迷人了。”听闻庄周略有轻佻的问候,君少优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颔首应道:“几日不见,二皇弟风度更加。”庄周脸上笑容微微一凝,看着君少优越发真切纯粹的笑容,闹不明白他是有意讥讽还是无意寒暄。场面一时有些尴尬。站在一旁的平阳公主上前笑道:“今日大姑姑请宴会客,碍于礼法,大皇嫂少不得要进女眷一席。届时若怕尴尬,不若与平阳一道。平阳也可为大皇嫂引见一下各家女眷。”没等君少优回复,庄麟淡然说道:“少优虽为永安王妃,却也是一介外男,等会儿自然要跟在我身边,也免得唐突了别家女眷。”平阳公主微微皱眉,刻意瞧了君少优一番,开口说道:“这恐怕不太妥当。毕竟皇嫂他”“无妨。”庄麟自幼从军,多番征战,早就养成一番雷厉风行,不容置喙的性子。此刻跟平阳寒暄两句,已觉不耐,遂摆手说道:“少优虽是我的王妃,却也是国子监的学生。他在外席呆着,兴许还能碰见同窗闲聊几句。跟你去了内席,难不成要跟众命妇聊一聊胭脂水粉,绫罗绸缎”最重要的是,放君少优这样一个哄女人开心比吃饭还简单的人进入内席,无意是引狼入羊圈。庄麟防备还来不及,又岂会应从平阳之意。平衍公主被问的无语,半日,开口笑道:“如此,倒是平阳考虑不周了。”庄麟不以为然,握着君少优的手转身进了公主府。身后,庄周盯着两人的背影久久不语。平阳公主见状,只得开口说道:“观其情形,大皇兄对皇嫂真的很上心。庄周轻笑一声,昂首阔步迈上台阶。且说庄麟跟君少优先行一步进入公主府,相携漫步前往正堂方向。一路上,庄麟窥君少优神色,见其面色沉吟,眸光闪烁,心中略不舒服。遂低声向君少优耳语问道:“没让你与平阳说两句话热络寒暄一番,你不开心”君少优回过神来,淡然说道:“隔墙有耳,王爷说话还是谨慎一些方好。”庄麟冷哼一声,浑身的醋味浓厚可闻。君少优哑然失笑,开口说道:“还没到饮宴之时,在下怎么闻到了醋芹的味道”没等庄麟说话,君少优复又正色道:“适才王爷与二皇子交谈,可察觉到二皇子与往日不同之处”庄麟被问得一怔,细细回忆片刻,挑眉说道:“有什么不同”“二皇子今天形容越发潇洒风流。”君少优挑了挑眉,意味深长的说道:“他那身衣裳是新作的,束发的冠亦是上好的羊脂白玉精雕细琢而成。身上熏了兰草的香气”庄麟板着一张脸,硬邦邦说道:“没想到几日间,少优竟成了男女通吃的人物。”君少优:“”他终于明白了宁得神对手,莫得猪队友的心酸与难过。在原地默然站定,君少优转过身来,面无表情,一双黑漆漆的眼眸牢牢盯着庄麟。直到对方心虚的瞥过脸面,低声问道:“你有话直说便是,总看着我做什么。”君少优左顾右盼,公主府的建筑契阔宽宏,正门与正堂间的场院很是宽阔,周围虽有客人,但碍于庄麟赫赫威名都不太敢接近。唯有引路的长吏站在三步之遥,很是狐疑的看向突然停下脚步的庄麟二人。庄麟摆了摆手,向那长吏说道:“你且去忙你的,等会儿我们自己去正堂便是。”长吏见状,便知晓永安王夫夫是有私密话要说。也不询问,微微躬身,转身去了。君少优这才说道:“我是想提醒你,庄周此番精心打扮,很可能是想吸引袁家两位小娘子的注意和好感,从而得到江东豪族的支持与安乐长公主的亲近。”庄麟瞠目结舌,开口说道:“你是说老二想用美男计勾引袁家小娘”君少优耸了耸肩膀,未置可否。庄麟轻笑,摇头说道:“不能罢。老二可是有了婚约的人。倘使他有意悔婚,赵翦那老头子和他背后的赵家可不是吃素的。”君少优但笑不语。倘或庄周只是寻常人等,赵家亦或江东豪门碍于名声,自不会送女上门为妾。可要是庄周有幸登基大宝,那就算送女为妾将来亦是妃嫔一流,虽不至于多显赫,倒也并不辱没家风了。庄麟不是傻子,想了一会儿自然也明白庄周打算。不觉摇头嗤笑道:“打算倒是不错,只可惜重于微末伎俩,反倒失了男儿本性。”顿了顿,又向君少优调笑道:“这般说来,他倒是抢了你的知己了。”君少优不以为然,轻笑道:“抢就抢了,别说我与那人今生无缘。就算上辈子,他又不是没抢过。”言毕,瞧见自门口赶上来的庄周与平阳二人,君少优住口不语。庄周慢悠悠迎上来,开口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