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承还是急急地插话:“我拒绝,我拒绝和你一起吃饭。”宋柏奚惋惜地感叹:“刚刚你可不是这么说的。这样会有欲盖弥彰的嫌疑的。”还在挖坑,他是一定要在自己和唐淮千面前挖出一个万丈深渊来才安心么苏承不知道该怎么辩驳。确实是自己前后不一致,这一刻也的确是想要打发他走,在唐淮千面前表白自己的立场。宋柏奚冲苏承笑笑,慢悠悠地开口:“三票选两票,我再问你一次可以”“不可以。”唐淮千看够了,语调冷硬,打断他之后转头对苏承讲,“该走了。”苏承从禁锢中挣脱出来,慌乱地点头应了,手忙脚乱地把几件衣服塞进旅行包里。唐淮千转动轮椅朝走廊深处去了,苏承拎着旅行包小跑着跟过去。从宋柏奚身边经过时,被他一把拉住了手臂。“你无视我”他抓得并不紧,苏承很轻易就甩开了。苏承只管朝外走,还是不搭理他。反正和他说一句错一句,不管说什么都要往坑里掉,何必再去找不痛快。宋柏奚也不再拦,苏承拐出去之前听到最后一句:“真是不开心。”我还不开心呢唐淮千没走出去太远,常人三两步就能跟上。苏默默随着行了一段距离,还是忍不住开口:“我”唐淮千等他往下说,结果什么都没有等来。两个人进了最深处的房间,唐淮千平平淡淡,不喜不怒,似乎也没什么失落哀伤,表情全藏在心底,说话也没有波澜:“去洗澡,等会儿和我去歌会。”话题好像切过那一段,自动进入正常状态了。苏承忐忑地解释:“是对唱么,我怕我今天”“不用你上台。在后台等我。”其实很想在酒店里躺着发呆啊苏承乖乖地点头,去包里翻找换洗的衣服。唐淮千在旁边看着他的动作,良久突然开口:“离宋柏奚远点。”苏承顿了顿,回头看着他点头:“好。”“嗯。”唐淮千似乎有些情绪了,是满意,还是轻松起来,“去洗澡吧。”苏承把内裤团成一团攥在手里,拎着衣裤站在卫生间门口,吞吞吐吐地解释:“你别听他说的。”唐淮千和他对视着:“你可怜我”“老实说可能真的有。但肯定不全是这种心情。我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不单单是可怜你,或者是想被潜规则。不是任何一种,就是喜欢你。”“你”“这么说可能会让你困扰。你可以只做一个金主,要玩儿浪漫游戏也没关系。我自认还达不到你的高度,没办法和你举案齐眉。但现在这样的相处挺好的,你很宠我,我觉得你还会更宠我。我很开心。”不想扫他的兴,也不想把自己推到真相边缘。唐淮千把没说完的话咽下去,情绪始终高不起来。他说得如此低卑,其实是在期待任何一种回应都能变成惊喜吧。唐淮千也没有做出任何回应,有裂缝在心里扯开,细细的一条,通往幽暗的深渊。水流声哗哗响起之后,唐淮千打了阿同的电话:“拿些酒精棉签回来,有冰块的话也带一些。”挂断电话,唐淮千拽掉鞋子,搬着腿看了眼脚后的伤口,默默叹了口气。手机响起来时他的精神瞬间绷紧,拿起手机看看来电人,一颗心落进肚子里。等俞湍止的这个电话真是等得心火烧干了所有期望,一刻也不得安宁。唐淮千看看卫生间,低头划开屏幕接起电话。俞湍止似乎是刚下了电梯,听筒里还能听到电梯的提示音。唐淮千按耐着翻涌的思绪,让自己听起来很镇静:“喂。”“我马上到家,开视频。”“开什么视频,我马上要出去了。”“怎么没精神”俞湍止的语气软了下来,“让我看看你。”“晚上吧,歌会马上开始了。”“不是哪儿不舒服吧”俞湍止有些疑心,隔着电话都能想到他蹙眉的样子。神烦。唐淮千不耐烦地解释:“没有没有一切都很好”“打掉牙齿往肚子里咽,你就强撑吧。现在你绝对特别惨。”唐淮千看看脚上的那道口子,再看看刚刚被轮椅卷到红肿的手指。还真是挺惨。就算如此也不能承认,前边给他看伤口,他后脚就能把自己弄回去。理由一找一个准,反驳都没得反驳。“你就咒我吧。”“我只是陈述实情。”钥匙开门声传来,俞湍止把电话放在鞋柜上,开了免提继续讲,“开视频让我看一眼。”“你怎么这么烦啊不开”俞湍止又拿起手机,还是免提模式对着话筒道:“没说两句就急了,肯定是身体不好。腰疼了没有感冒吧最近要变天了,呆会儿我让人给你送点药。”“别”唐淮千适时打断他,“你别这么事儿成么”俞湍止沉默了一会儿,强硬地下命令:“开视频”“不开。”“是不是苏承在你那儿”闲篇扯完了,终于进正题了唐淮千等了整天就是等这一句,沉了沉心应道:“是。”“你还在激怒我。”很明显俞湍止的语气开始不好了,“让我觉得自己被苏承给顶了,这没什么好处。这个时候你应该对我热情一点。”“然后你就会放过他”“大概不会。”俞湍止轻笑一声,“我有点生气。”果然还是走到这一步。但不能说没有抱期望。假如木已成舟,苏承已经回到自己身边。假如俞湍止能去掉一分偏执,更宽容一些。假如他这次依旧忍让自己。或许还有一丝可能性。但希望破灭,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唐淮千心也寒了,声音也冷了:“那我何必”“你别这样对我说话。要记住,我才是你最亲近的人。”“那你别为难苏承,他很重要。”“说了,你别激怒我。我才应该是最重要的。”“俞湍止你不要这么偏激好不好,这不冲突你是我血缘上的亲哥,这是娘胎里生来的,谁都改变不了。不管”自己是被俞家抛弃的那一个,是多余的那一个。每逢说到这个话题,唐淮千都会有些失控。再次说到深处,更是这种心焦慌乱的时刻,他更是激动起来。话低吼到一半,硬生生截断。苏承探出个脑袋看着这边,震惊地看着这边,眼睛越瞪越大。真的听到不得了的内容了难怪唐淮千和俞湍止的关系要比和唐意还好等等假如这是亲兄弟,那是唐家的还是俞家的还是说根本谁家都不是这一下可牵连大发了唐意做事向来手辣,俞湍止大约是更心狠的怎么一不小心就听到这么劲爆的内容,真做虐唐淮千把电话拍在床上,哽了一下才僵硬地问出来:“你洗碗了”“啊啊嗯,洗完了”苏承结结巴巴地说完,有改口,“还没我再冲冲”苏承闪身进了浴室,唐淮千的手机又响起来。还是俞湍止拨过来的,听声音就知道他已经相当阴沉了:“挂我电话”唐淮千面不改色,语调也平稳得很:“不小心碰到了。”“碰到”唐淮千想了想:“脚破了个口子。”俞湍止有些着急了:“怎么回事怎么又破了”还真谢谢这一道伤口了唐淮千看着脚上的伤口,迅速进入状态:“刚磕了一下。我跟你说歌会快开始了,我要换衣服。还得跟你打电话。你说你烦不烦”“别跟我转移话题,苏承这事儿不算完。”“知道了知道了”俞湍止深呼吸换了口气:“深不深你不是一直穿着袜子呢,怎么还会碰破了”也不是逞强的时候了,唐淮千老实回答:“挺深的要换袜子,结果没扶好腿。”“我让人给你送外用药。小心一点,你现在脚上皮肤本来就脆,容易破皮还不好长。别碰水。”“知道了知道了。我要换衣服,快来不及了。”唐淮千挂了电话,等了半天还没见苏承出来,倒是阿同先回来了,手里还拎着冰袋。唐淮千指指自己的脚:“伤口处理一下我的伤口不太容易好,我自己也没感觉,你注意点。”阿同应了一声就去拆棉签:“要冰块做什么”唐淮千把手伸出去,拇指肿起来不少。阿同一头黑线,这一会儿工夫到底发生过什么,怎么搞得一身伤回来唐淮千自己接过冰袋敷手,也不说话。阿同不多问,埋着头仔细地帮他消毒。唐淮千突然问:“俞湍止联络过你”阿同愣了愣,摇头:“没有啊。只有总经理打来过,说派了两个人过来帮忙。”唐淮千点点头没再问什么。苏承探头探脑地溜着墙出来,努力缩减自己的存在感。唐淮千靠在轮椅上,长出一口气,心底的裂缝加宽了半分。作者有话要说:初五成长记初五一岁九个月,小短腿跑得特别遛,已经达到了禄姨追不上的速度。某天晚餐时刻,初五抓着一只鸡腿,摇头晃脑地啃。横啃竖啃,吧唧吧唧嘴,开始在宝宝椅里挣扎。禄姨把他抱出来放在地上。初五撅着小屁股一边啃一边得意,一转身,“砰”磕在餐厅的推拉门上。玻璃门颤动,鸡腿掉在地上滚了几圈。初五看看门看看鸡腿,傻在原地。现场静默一分钟。唐淮千先醒过来,拍桌狂笑,飙得眼泪满天飞。大大一笑,初五就开始哭。憋着一张小脸“哇哇哇哇哇”哭。包着小嘴一边哭一边指唐淮千。禄姨:“谁磕我们了是这个门打他来,初五也打他”初五:“哇哇哇哇哇呜呜呜呜呜大大大大”唐淮千:“我没招你啊哈哈哈哈哈哈”初五:“啊啊呜呜打大大”禄姨:“你能别笑了么小孩子也是有自尊心的。”唐淮千:“那你也别笑啊哈啊哈哈哈”论自尊心碎成渣渣的一个悲伤夜晚、歌会苏承出来时也是静悄悄像是做贼似的,脚步踏在地板上没有发出太大声音,以至于阿同余光瞥到人影时吓了一跳。等阿同看清苏承头上挂着水珠,脸色潮红地站在浴室门口时,更是惊疑不定,音调都高了起来:“你怎么在这你怎么在这里洗澡”怎么回答唐淮千是很希望阿同再多纠缠些问题。自己和俞湍止的通话,不知道苏承听到了多少。看他紧张懊悔的样子也能想出来,最后那一句势必是被他撞见了。阿同能搅浑了水最好,先转移他的注意力,让他放松下来。这会儿最忌讳慌张。若只是自己和他两个人之间的事情,怎么都好说。就怕他转不过弯,再失言说出些什么。流言很可怕,传到俞湍止那里更可怕。很明显,阿同的问题很有用,从另一方面来说,苏承更加窘迫无错了,想也知道他是回忆起了什么。唐淮千放下冰袋,问阿同:“有防水绷带没有”阿同翻找半天:“只有一般的纱布和创可贴。”唐淮千让他去买,阿同的神色渐渐明朗,猜不中关键但也知道唐淮千是在支开自己。阿同走了之后,唐淮千继续敷手指,问苏承:“听到什么了”不要这么直白啊我可以当做没有听到的,你也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不好么我保证我可以保守秘密,不要黑掉我好不好苏承一肚子碎碎念,到了嘴边全部卡住,闷着头不说话。唐淮千叹了口气:“我和俞湍止是亲兄弟,出生的时候因为一些政治上的原因,放在唐家寄养。”别再说了啊我根本不想知道这些机密啊“问题有些复杂,当时不能接我回去。”还真是可怜呢这是你自己说的,不是我偷听来的。我是不是就不用承担责任了“俞家需要一个托儿所,唐家需要强有力的后盾。时间久了,我也就是变成唐家人了。”唐淮千看看苏承,“想什么”“什么都没有”苏承立马替自己澄清。“最好是这样。”唐淮千放下冰袋去拿手机,“你知道内情的这件事,别让别人知道。”什么内情我根本没有听到啊到底是什么政治原因你有说么不要给我扣这么大的帽子苏承默不作声,一点头就必须承担风险。唐淮千皱眉追问:“听没听到”扛不下去了,苏承低低“嗯”了一声。唐淮千打给新来的助理,让他送些防水绷带过来。既然唐淮千不但没有追究,还不算具体地跟自己讲了经过,那一定就是无妨了。苏承凝神,将注意力转移开,不再去想那种是非纠葛。“伤口很严重”“不容易长而已。”新助理刚好拿了绷带过来,还带了瓶外伤抹药。苏承自然地接在手里,当是唐淮千让他买的药,也没起疑心。苏承弯腰凑过去看着,习惯性地在床沿坐下来,把唐淮千的脚抱到自己膝盖上。又清理一次伤口,才打开那个小瓶子,仔细地替他上药。“这是自己配的药吧,味道好奇怪。”新助理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