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下来捡茶碗的时候还觉得奇怪,直到拿起碎片时才发现自己泪流满面,茶碗破碎而凌厉的碎片轻轻托在他的手心上,大肚碗的半弧分外圆润,一点清褐色的茶汤映出了他犹带些许病态的苍白面容,衬着两行眼泪跟扭曲的神态,惶惶然如鬼一般可怖。“将离”他轻侧了手,碎片再度落地,磕去半边角后掉下阶梯,滚进了草地中。徐岫双手抱膝,泣不成声的将自己抱做一团,哽咽咽下那句话:是我囚禁了你吗如果不是我贪婪,你是不是有更好的未来;如果不是我动心,你是不是不会弥足深陷;如果不是我太弱,你是不是不必承受失去的痛苦;如果我从来都不存在你的世界,是不是你就不需这般封闭自我至沦落到失去所有这种事情,连想都不敢想。往昔只觉矫情可笑的语句,一旦真有所念,便觉得尽数化作焚烧肺腑的烈焰与匕首,像是活生生剖开人心头化脓流血的疮疤,疼得几乎窒息,却无力挣扎。将离这百年,都无人来护,独自一人,孤寡一世。谢苍曾经说过:“人这一辈子,想要得到一些东西,就会失去一些;更甚至于,即使努力过了,也很可能不尽人如意。有些人无忧无虑一生,有些人却压着重责规矩再难舒眉悲欢离合,本来就是人生常态。自己想不开,放不下,便谁也不能怪,过往不再重来,回忆也不可追寻,要怎样的未来,全凭人意。”他是最豁达的好友,不会因你选择了不同的方向而责怪愤怒;但他也是最苛刻的朋友,当你为选择后悔推卸责任时,他会挖出你的伤口,叫你一遍遍的直视。你可以选择放弃,只要你承担得起放弃的下场。可是可是我却,承担不起。这时一双雪白的鞋子出现在徐岫面前,鞋子的主人遮去一片日光,将他挡入自己的阴影之中,然后轻声询问:“望天机前辈”徐岫捂住上脸,眼泪渗透了指缝滴落在地,呜咽出声:“我一无所知的睡了百年,百年对我不过大梦一场,却间接摧毁了他我说过,要陪他走一辈子,却什么都做不到,做不到”“前辈也有如此烦恼么”白将离轻声说道,“生者为过客,死者为归人,缘不必如此伤怀。我曾有一友人,为此伤怀劳神,后陷入沉眠,又能如何斯人已逝,复不来归,何必如此苛责自己,人世何其广袤,喜极生悲,哀极反乐,亦是常态,若皆觉是自身责任而伤痛欲绝,逝者亦不会开怀。”“你又放得”徐岫拭擦去泪痕,忽然站了起来,近乎贪婪的看着他的面貌,却忽然一顿,“不你不是白将离。”他苦笑起来,仔细端详着对面这个人,忍不住觉得自己真是蠢笨不堪。白将离似乎有些诧异,但却并未否认,反而点了点头:“果然瞒不过前辈双目。在下确非本主,乃是善尸。”其实白将离的善恶双尸除去脾性,几乎功法剑术甚至习惯都一模一样,善尸性恬淡冷漠,与白将离本就有七八分相似。徐岫本是认不出来的,他认出来的缘由不过是靠两者,但这两者却都叫他痛彻心扉,恨不能封闭五感,不知不识。“这百年来都是你”徐岫恨不能扇自己一个巴掌叫自己好好清醒清醒。住嘴“没错。”善尸颔首相认。“你是何时出现的恶尸又去向何处”住口“本主知晓师兄死讯后的第二日。当在下出现时,恶尸早已脱离,不知所踪。”“你不难过”闭嘴闭嘴“我虽只是本主化出的善念,无名无姓,却也生有七情。伤心自是有的,只是不如本尊那般,师兄于我心中,更似美好画卷,神明石像,远观不可亵玩,可见不可近。纵我伤怀,却更是庆幸。”“庆幸”不要问了“若师兄还有一丝生之期望,我此刻定不能心居天下,说不准还会为夫人添上许多麻烦。若我无法为本尊带来丝毫方便,便本无存在之目的。”徐岫闭上眼睛摇头笑了笑,嘴中又蔓延上之前的苦涩:“你现下如此干脆利落的告诉我答案,恐怕也沉闷许久了吧。以后若有心倾诉,倒也可以与我谈谈。只是我知道你是白将离,却并非因为窥探天道,而是因为”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才睁眸说道:“白将离曾经赠予他师兄一支凤凰箫配对,他已然一无所有,仅剩对故人最后的回忆,那对龙凤箫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在它处。而你说的那位友人,显然是真正的白将离。”之所以知道白将离会对遗物钟情,这实在是因为原著中林胜雪身陨在炼狱塔中,白将离寻觅重生之法时,随身带着林胜雪的佩剑,日日拭擦。“本尊曾言,纵然寻觅重生之法又能如何牵引魂魄,便又是他了吗逆天改命,最后得到的一定是好结果吗”善尸静静说道,“不再是往昔那个人,便毫无意义了。”徐岫无言相对,只是缓缓叹息了一声:“他都成长如斯了。”原来,什么都在变“我给你取个名字吧,你即是白将离,也是迥然不同于他的个体,他的许多责任,你不必承担。”徐岫暗笑一声,看着眼前善尸,却难免生出几分怜惜;这个人是白将离的善体,似乎只要这样想着,便觉得温暖。“好。”善尸冰冷的表面化开,露出了柔软似盈盈春水的浅笑来。“兴来今日尽君欢,山间万物为君欢君欢,愿你一生欢欣。”“嗯日后我便是白君欢。”即使,只是在你面前。白君欢想:若我看得见便好了,哪怕只有一眼。他定如本尊心中的师兄一般重要事项求长评求长评求长评求长评求长评求长评求长评求长评求长评求长评求长评求长评求长评求长评求长评求长评求长评求长评求长评求长评求长评求长评求长评求长评求长评求长评求长评求长评求长评求长评求长评求长评求长评求长评求长评求长评求长评求长评求长评求长评不刷太多,主要是我每周都忘记球长评刚刚发完就被基友嘲笑了智商虽然她没有说但是我从她那狡诈的23333脸中就看出了她在嘲笑我的智商难道不求就没有长评么每周都这么想着的我西斯空寂的来球长评了其实就是废话了,总之就是求长评为了愚蠢的我不要每周都忘记我决定就这样挂在这里以后就不用说了我真是太鸡汁了:3」顺便因为那个颜文字老是被和谐所以我就不想用了嘤嘤你们有没有很失望反正我很失望就这样又跑题了每天更新作者有话说都有正文的一般长度tat我真是朵奇葩。第十六章这是一条黑暗而又漫长至永无止境的甬道。白将离什么也看不到,只知道自己化在了这片黑暗之中,不停歇的走了下去,去哪里,为什么尽头有什么他一概不知。但他走了很久很久,久得令他几乎忘记了所有。他觉得很累了,四周又很冷,可双腿像是麻木了一般,依旧永不停歇的前进着。忽然“师兄,师兄,你们等等我嘛”少女清脆快活的笑声并着轻灵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空荡荡的叫人心慌。零碎的光点开始浮现于白将离身侧,他慌张的转过身去,看到了一大片模糊而清晰的光雾,离他很远很远,但却足以令他看得清楚明白雾散去了,树荫下依偎着的三个人。穿着鹅黄衣裳的少女睡得香甜,蜷在持书人身旁;握着竹简的书生笑得风轻云淡,与身旁的持剑人畅谈;持剑的人是自己。彼时他还很年轻,眉目中并无沉珂,面目尚有几分稚嫩童气,握着剑的手却依旧很稳。他似乎听得很欢快,浅浅的笑了起来,两人挨得极近,共看夜空下的天芒紫华。那个拿着书的人是谁呢那个少女又是脑海中突然显出了一名与少女模样相同的女子来,她挽上了妇人的发髻,面目已有沧桑,眉宇藏着哀恸,依旧精致美丽如画。白将离记得模糊,只记得那女子流着泪,跪在他面前求他,可求什么呢便就这么忘了,只依稀还曾记得,那女子怀里抱着个睡得分外安稳的孩子,她走去书生的棺木前,似是悲痛欲绝。然后留下了婴儿,很快就离去了。那书生呢书生又是谁呢,白将离看着那个微笑着的男人,忽就觉得眼眶发热:我在哪里见过你,你是谁,我们认识吗告诉我可这个人只属于昔日的自己,他的双眸里只装得下那个稚气的白将离,再无这个奄奄一息的白将离。他既听不见这里的声音,也从不看向这里,他只留在那个时间,与那时的白将离在一起,不理会任何人,也不属于任何人。白将离很快就转过身去,他不会留恋往昔的温暖,太炙热,也太伤人;因为那是他将永远无法再得到,再挽留的东西。他又往前走,似乎是要远离那片温暖似得,很快便跑了起来,黑色愈发浓郁的覆盖了过来。白将离最后转头看向那一处光明时,只看见了书生对往昔的自己温和的笑容,然后尽数被黑暗吞噬。从始至终,终未看他一眼。这让白将离很快安心下来,既然没有得到,就无谓失去,即便有些孤单,却也比痛彻心扉的绝望好。人是一种很贪婪的生物,一旦拥有了什么,不会想着满足,而会想要更多,想要更深,直到拥有了一切,也绝不停息,绝不罢休。白将离又走了许久许久,久到他觉得寂寞,才又听到一个声音,是一个非常非常陌生的声音,但对方的语调与说话的方式,却令人觉得莫名熟悉。“君欢,君欢”男音轻柔的呼唤着一个人,白将离迟疑了数息,很快便往声音处跑去。你是谁是谁黑暗仿佛渐渐消去,白将离停下脚步的时候,黑暗恰好退到他面前,宛如保护一般,将他吞噬殆尽。那个男人站在树荫下,分明是陌生的容颜,甚至看得很是模糊,只隐隐窥见了他那头长长的雪发,他似乎是笑着的,站在树下,落了满身雪白的梨花,披着一件宽大的羽裳,携着满袖清香,看起来高不可攀。白将离却觉得欣喜:你是来见我的吗他的步子还没有迈出去,树后便出来了一个人,与他一模一样,再是熟悉不过了善尸。善尸近乎腼腆的站在男人身旁,沉默至极,男人便与他说:“你不是想看看我吗”他捧起了善尸的手覆在自己的脸颊上,握着手,一丝一毫的帮对方抚摸着自己的面颊,巨细无遗:“怎么样看得清楚吗”善尸轻轻应了一声:“嗯,你生得很好看。”他的手掌留在了男人的脸颊上,覆着半张面孔,珍惜一般的轻轻摩挲着脸上的肌肤。男人脸庞上的迷雾也渐渐散去了,白将离藏在黑暗里远远的看着,轻轻的说:“你的确生得很好看。”男人似有所察般的看了过来,白将离贪婪的看了几眼,便很快就转身走了。心脏在勃发着,渴望在萌芽,可是他再也经不起又一次的失去跟绝望了;奇怪的是,白将离走了没有两步,就全部想起来了,那个书生是他死去的师兄,那个少女与妇人是他那可爱精灵的小师妹,这世界上仅剩余的唯一的两个亲人,不是已经失去的最后两个亲人。于是白将离忍不住回过头去,看了看梨树下的那个人,正对上了眼,善尸不知去何处了,那个男人就那么孤零零的站着,伤心的看着他,眼神既眷恋又温柔。白将离几乎要将师兄吻他时那温润的脸庞与这个人重合起来。但是不一样,师兄的俊秀,是雅致是肃穆是清冷温柔的;而这个男人的好看,是隐藏是神秘是深不可测的,他的模样分明而深刻,锋利如剑,倒少去了师兄那般柔软的近乎江南一般的水润。师兄是竹,他便是枝头的竹花。不一样,但入骨的像。可他,是谁呢水波轻轻的荡开了一圈又一圈,白将离看见了身旁的人安稳而平静的睡容,带着一种冰冷与死亡的气息,于是他伸出手去握着对方,疑问抛之脑后,静静的再度闭上了眼睛。师兄徐岫从梦中惊醒的时候,只觉得脑中一片混沌,殊明妙华坐在他的对面,捻动佛珠,神色分毫未动。大概足有半刻钟的时间,徐岫才真正的醒了过来,想起自己与殊明妙华正在谈话,不禁面生愧色:“佛者”他愧疚的言语还未说出,便被殊明妙华的手势止住。佛者今日持了一柄杀器,却依旧圣洁慈悲,看着他的眼神,也如往常一般和煦。“是我之过错。”殊明妙华轻轻摇头,指作拈花轻弹,满屋檀香尽数散去,“你看见了什么”“毕生所爱。”徐岫轻叹,这个答案似乎并不令殊明妙华诧异,但他的神色却隐隐有些沉重起来,很快便站起身,走到了窗边。“当日,他也是这么说的。”徐岫一听就知道这说的恐怕是幽厉了,他当初情节设的有点bug,不知道这个天道会怎么圆。然后殊明妙华微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