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相生之物,两种毒药相加,这世间根本无药可治。黑衣毒仙无法,给我服食了他的解毒仙丹九花玉露丸,可保我暂时护住心脉,延缓毒性蔓延。他说还能再活多久,便看我的造化了。我本想就此埋骨在塞外,只让她以为我走了,恨我厌我,忘了我,省的她替我伤心,可是一日与毒仙聊天,说起人的生死之事,毒仙说先死之人,便会先行投胎转世,若是期间相隔了十年,以后生生世世便会错过,再无相见之期。我今生不能和心儿在一起,已经无可改变,但是想到以后生生世世再与她无缘相见,怕的要命,便求问毒仙可有办法改变天命。毒仙说先死的那个人,如果死后不入殓,而是将尸身烧化成灰,与所思之人的贴身之物装入一个瓦罐之中,便会成为孤魂野鬼,不能转世投胎。等日后放入那人的陵墓之中,便可与之一起投胎转世,再世为人。我听了毒仙的话,又无法忍耐对心儿的相思之念,便改了初衷,回到了京城,却没想到回来之时,正是心儿和影衣的大婚之期。”他之前说到自己必死之时,语气也一直平静无波,说到这里却哽住了,半天才又涩然的说道:“她和影衣在一起很幸福,看着她开心快乐,我也。。。也很高兴,更加不忍心让我的事情破坏了她的生活。我知道我不能再留在她的身边,让她看着我死去,只能让她讨厌我,忘了我,这样将来我死了,她也不会太过伤心。更何况,以我情形,忽然猝死在逍遥王府,难免惹人怀疑,皇上耳目众多,如果查出了我的死因,难免牵连到心儿。于是我故意惹怒了心儿,向她请求来陪伴小姐,一来我还可以尽量坚持一段时间,来照顾小姐,再者做了罪奴,将来便是死了,别人只当我是被折磨至死,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他一直气息虚弱,说了这么一大段话后,喘息的更加厉害,缓了几口气以后又接着说:“现在我怕是不行了,我别无他求,我只求小姐念在我们多年的主仆情分上,待我死后,不要让人扔到乱坟岗里,随便埋了。求小姐将我烧了,放在瓦罐里,我身上的衣服里,缝着心儿给我的玉坠,把它和我的骨灰放在一起,埋在府里的院角地下。待到五年后,皇上会为自己以及亲王修建陵寝,小姐到时候若是能重获自由,便将我骨灰交给逍遥王府的如月,或者不能,我已经私下求了如月,他会来找小姐的,到时候,他会想办法将我的骨灰藏到祭祀之物中,带入王陵,等到心儿百年之后,我便可以陪伴她了。无论怎样,我求小姐日后能完成我的心愿,只是不要让心儿知道,我不想她为我难过。”第70章此时李琮瑄也不禁动容,多年未曾哭过的她,也湿了眼眶。想起慕晨轩当年大好年华,为了报答自己的恩情,忍心答应自己,去舍身侍人。当时不觉得如何,如今才发觉,自己对他实是难以割舍。想起以往种种,心中大恸,冲口便要答应他的请求,泪光中却发现坚持着说完话后慕晨轩已是气息奄奄,微弱的暮色,透过窗纸洒在他俊美苍白的脸上,显得毫无生气,伸手摸他额头,一片凉湿,没有一丝温度。一想到他要离开自己,李琮瑄只觉无法容忍,狠心哭道:“晨轩,你如何忍心留下我一个人在这里,你若是死了,我立时将你葬了,让你永生永世也见她不到。”她说完后,再顾不得许多,趴在他身上放声大哭,似要将这些年来的委屈怨气全部都哭了出来。不知道哭了多久,直到天色已经全黑,她才抽抽噎噎的收了声,惊觉慕晨轩的身体又开始颤抖了起来。想起蝠寿草之毒,阴寒极重的,晚上阴气重时发作。不知道这些日子以来,他背着自己,一个人在晚上受了多少苦。又想到他陪伴自己也有几月,并没见他有男子信事,之前她也未曾留意,直到今天,李琮心拿来男子月事的白巾子,她才醒悟,阴毒已经侵入他的五脏六腑,他这身子已经废了。见他哆嗦的越来越厉害,显是痛苦到了极点,李琮瑄心疼不已,但是要让他就此解脱了这苦处,离开自己,她却万万不能。朦胧中,见他伸手胡乱抓了一块布巾,塞在口中咬住,她心里明白他是怕痛苦中,无法自控,只要咬破了自己的舌尖,便可立即毒发身亡。知道自己的一句话,让他暂时放弃了死志,不由的松了一口气。春节期间,暂停国事,李琮心在家和影衣厮守了好几天,连府门都没有出,只觉平生从没有过的平安喜乐。节假一过,她记挂着慕晨轩之事,趁私下与皇上议事之机,看似随意的提起了慕晨轩的事情,谈起他日前的境遇极惨,念及曾经的情意,既然他已受到惩罚,恳请皇上能免了他的奴籍。谁知皇上却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口口声声宗制规矩,毫无松口之意。李琮心无法,出得宫来,径直去了李琮瑄旧府。给慕晨轩送去治疗冻裂伤的药膏。守卫开了门,院子里静悄悄的,慕晨轩并未在院中。李琮心径直进了李琮瑄的卧房,却见李琮瑄还如上次一样,依着墙角坐在炕上,慕晨轩就躺在她的身边,身上盖着的就是上次李琮瑄腿上围着的灰色旧棉被。李琮心心中一窒,只盯着安睡的慕晨轩,一时竟忘了说话。李琮瑄见她勃然变色,心中甚感舒畅。慕晨轩自那日李琮心来过之后,体内毒性难以压制,过去只在子夜发作的毒性,如今白天也时有发作。李琮心来之前,他被体内之毒折磨的死去活来,折腾了一早晨,方累极晕睡过去。虽明知如此,但见李琮心误会自己与慕晨轩已有染而变得苍白的脸色,李琮暄一扫连日来的阴郁,露出了少有的笑容。她低头看着慕晨轩,一脸的爱意。李琮心本也不愿久呆,见此情形,把药膏递给了李琮瑄,便逃也似的离开了。这段时间以来,她原以为自己对慕晨轩的心淡了,也看开了,今日这一遭,却让她明白,原来那个人早已经在自己心里生了根,今生恐怕是再也无法将他从心中抹去了。她回到府中,心里如同堵了一块壁垒,难受非常。晚饭时,影衣似乎发现了她心绪不佳,越发的对她体贴入微。这些日子以来,他身怀有孕,李琮心吃饭时,怕他营养不好,每每对他照顾的无微不至。今日她心情不好,吃饭时,少有的沉默,倒是影衣,自己没吃几口饭,一直细心的替她夹菜添酒。李琮心见他温柔的眉眼,对自己溢满了关怀之情,心中不由的愧疚不已。失去的人已经走远,自己如何还能冷落辜负身边人,难道还要等到后悔的一天才能醒悟吗一顿饭李琮心心事重重,食不知味,不觉就多喝了两杯。因为影衣身体特殊,医生嘱咐孕期自比不得寻常孕夫,晚上夫妻最好分房而睡,以防意外,李琮心近来在晚间又常常梦呓,是以这段时间以来,李琮心一直宿在东厢房,未与影衣同房。这天她却不想离开影衣,晚饭后,借着酒意,抱着他便不撒手,一意与他同眠。影衣对她从不懂得拒绝,何况这么长时间,晚上亦是思念她的温暖,便依从了她,两个人相拥而睡。不意晚上李琮心忽然坐起,影衣还没有完全从睡梦中醒来,双手已经被她缚在床头,肆意欺辱。影衣从未见过如此情形的李琮心,只见她一双美目,再无平日里的淡然柔情,轻蔑的俯视着自己,充斥的让她的眼睛透着骇人的血色。不顾她对自己身体的污言秽语,恶意谩骂,他尽力躲闪着,为了保住自己体内来之不易的血脉,他哆嗦着苍白的唇,不停的低声哀求与她,她却充耳不闻。暴行一直持续了大半夜,直到影衣终于不支,昏倒在一片血泊之中。清晨李琮心醒来时,看到眼前的惨状,如五雷轰顶。原来昨晚的噩梦都是真的那个人又如上次一样回来了,上次慕晨轩遭过的罪,又降临到了影衣的头上。李琮心看着掉落在地上的一个灵符,想起了给了她灵符的老道士,难道他的话真的应验了吗自己在这个世界的缘分真的到了头,这些日子频频梦到那个人,她真的要回来了影衣最后保住了性命,孩子却没有了。李琮心无颜面对影衣,她无法想象影衣的悲伤,更无法面对他对自己失望愤怒的眼神,好几天她都在外面游荡,直到深夜才回府。她曾经去找过那个老道士,但是道院中人却说从未见过。那老道曾说,上元灯亮照兆离合,难道一切皆是天意。这晚夜深,李琮心刚从外面回来,一进书房,却见房中点着灯,影衣坐在灯前等她。几日不见,他清瘦了很多,见她进来,一双凤目盈满了秋水,站起身来,清淡如水的薄唇哆嗦着,竟说不出话来。李琮心看着这样的他,一双手紧握成拳,两个人怔怔的看着对方,半晌影衣终于说:“孩子没了。”刚说完这句话,他的泪水早已滚滚而下,他哽咽着,却坚持继续说道:“可是我不怪你。我来只是想看看,你还是不是我的心儿”李琮心听他说到这里,如何还能忍耐的住,走过去紧紧的搂住了他,不停的说:“对不起,是我没能保护你,我罪不可恕,这样的我死了你也不要为我流一滴泪。”影衣听她这样说,将她抱得更紧,答道:“若是你死了,我又如何能活。”烛光下,李琮心抚摸着他苍白憔悴的脸颊,爱怜无限的郑重说道:“答应我,若是真有那样一天,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我只盼着你幸福快乐的渡过一生。”影衣却第一次不听她的话,执意的侧过头不答。正月十五上元灯节,华灯初上之时,四皇女李琮心死于心疾发作。李琮心吃下可以使心肌痉挛的草药秘方后,心痛之中,见那个飞扬跋扈的美艳女子,在空中气的眼中喷火,却最终无奈的消失在了静夜之中,化为一片虚无。七日之后,自李琮暄被幽闭以来,一再直紧闭的瑄王旧府大门终于打开了,皇宫里来人宣旨,赦李琮瑄之罪,按逍遥王遗愿,承继逍遥王位,及江南新建的逍遥王府。赦慕晨轩罪奴身份,赐予李琮瑄为夫。慕晨轩在沉重的脚镣被除去的那一刻,即不顾众人阻拦,飞奔而去,他一路赤足在街上狂奔,血色的足印留了一路。他一路闯入李琮心的灵堂,状若疯狂,门人如何能拦得住。直到看到李琮心的灵位和漆黑的棺木,他才如石塑木雕一样站住不动,他不哭不动的站了一刻钟的时间,便昏倒在了地上。等他再醒来时,却是在他原来起居的王府旧居的床上,寒灯如豆,影衣身穿一身孝服,一个人坐在他的身旁。见他醒来,悠悠的说道:“你醒了。今日子时一过,她的头七就过了,今生我这做夫侍的,也算为她尽了守灵的本分,便可随她去了。”他话音未落,慕晨轩已经翻身下地,跪倒在他身前,俯首磕头求道:“求王君收了我做家奴,今生晨轩难报王君大恩,来世定当结草衔环相报。”他说完抬头恳求的看着影衣,似乎生死命运全掌控在面前这人手中一样。影衣看着他俊美的出奇的眉目,既不可查的轻叹了一声,似乎自言自语道:“我果然没有看错,她可真傻,到最后居然都不明白你对她的心。我知道她也是一般的爱你,却从来没有跟她说过,现在想来原来我对她也是藏了私心的,你难道不怪我吗”慕晨轩听了他的话,眼中晶光闪动,却并不接话,只是又叩首道:“晨轩别无他念,只求能做了府里的家奴,追随主上于地下,服侍主上和主君。”却不料影衣并没有点头,看着他说:“你就算是家奴,只要在她身边,她眼里也只有你。”慕晨轩听他这样说,竟是不想拒绝之意,一脸的悲凉,坐倒在地上。他听说李琮心死了,早已经万念俱灰,唯一所盼,只想与李琮心生不能同床,死同穴。只是他如今被赐婚李琮瑄,而李琮心贵为皇女,他无名无分,一介贫民之身,想和她同入皇陵,除非以家奴身份陪葬,别无可能。只是如果影衣不点头,他便连着唯一的念想也绝难实现。正当他绝望之际,却又听影衣说道:“当日你为和她斗气,整治于我,今日我还给了你,咱们今生算扯平了,谁也不欠谁的了。我爱她之心,同你一样,又怎会不明白你的心。”他说着冲着慕晨轩招了招手,说道:“过来吧。”慕晨轩依言膝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