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里爱吃的食物,又烧了通天梯,待天一黑,大门紧闭,所有人都回了房,灭了灯,盖着被子入睡,只留着几个生面孔的护院巡视着府里的安全。又过了几日,慧净禅师身体已然有所好转,就带着人回转大明寺了,只留了郑晋给贾琏讲解一些运功之道,好有利于伤势的恢复。楚天佑也一身轻松的回了楚宅。林如海的头七一过,忙乱的事情就已经去了四五分,剩下来的事情,只需要徐徐图之便可。楚天佑也不再担心林皓睿,回转自己家里安心读书,准备在来年乡试一鸣惊人。不过,话虽这么说,林皓睿还是一片忙乱,毕竟马上就要过年了,即便是守孝,很多事情都不需要庆祝,但送往各家的年节礼品却是不能忽略的。虽然林皓睿嘴里说,要让黛玉帮着管理这些俗事,但黛玉毕竟身子单薄,很多事情都不能操之过急。林皓睿因觉得林如海的两房姨娘都不是什么省心的人,不愿意让黛玉多和两个姨娘相处。所以,每日不管多忙,依旧还是分出一半的精神来照看内院,看顾着黛玉的日常起居。别看林府的内院看似简单,但经过林皓睿的仔细观察,还真发现里面的弯弯绕不是一般的多。看来,这各府后院有如战场,果然名不虚传。黛玉近日身子虽然好了一些,但依旧有些咳嗽。林皓睿特意吩咐了,在内院开辟了一间小厨房,让秀菊每日给黛玉做一些清淡且养身的食物。什么人参、燕窝、桂圆像不要钱似得往院落里送。紫鹃经常和黛玉感慨,哪怕是面子工作,林皓睿能为林黛玉这样费心费力也真是不容易。黛玉心里也有很多感触,这么多年来,自己其实并没有多少被人如此重视的感觉,年幼时,母亲更多的注意力是在弟弟的身上,而父亲更多的是和所有的父亲一样,不善言辞,更不知道该如何关心她这样一个小姑娘。这几年在外祖母家,虽然贾母很心疼她,但面对那样一个大家庭,她必须如履薄冰,步步为营。而这段时间以来,虽然变故巨大,很多事情都超过了她的承受范围,但她心底依然是有些踏实的,她全心的信赖着这个并没有太多血缘关系的哥哥,家里的任何事情都不曾过问,只是每日仔细的调养着身体。她知道,自她回家以来,不管多忙,哥哥每日都会在清晨的时候,来内院关照秀菊给自己准备的吃食,然后再去议事厅听取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忙碌的招待来祭奠父亲的宾客。后院中大大小小的事情,林皓睿都是通过元青来下达命令,两个姨娘三番两次的要见黛玉,都被元青以身体不好挡差了。至于底下那些心浮气躁的下人们,现在林皓睿没有给出任何的指示,恐怕也是有心无力吧。元青今年才不过刚刚满12岁,由于年龄较小,在内院走动也还说的过去。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在宋嬷嬷的鼓励下,黛玉也曾向林皓睿说过一些看法,但是林皓睿却表示不着急,现在最重要的事儿,就是黛玉养好身体。林府的事情,虽然渐渐的稳定了下来,朝廷上却突然震动了起来。不知为何,皇宫中竟然传出大皇子忤逆了洪贞帝,被洪贞帝一怒之下禁足在永安宫偏殿,孙皇后为此甚是着急,传说已经一病不起。但这些只不过都是传闻罢了,并没有几分可信度。倒是腊月初八,皇上给孙家赏下的腊八粥依然很是丰盛。腊月十二,洪贞帝突然下令召回远在东北边境守边的温亲王,说是多年未聚,让回京过年。这温亲王是太上皇的第二子,洪贞帝的二哥。宣德三十年叛乱的时候,曾有告发之功。现在,北方奴儿干地区正动荡不安,建州女真那边也虎视眈眈,此时洪贞帝突然招这样一位手握重兵的亲王入京,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但这些事情,对林家的影响都不大,对黛玉的影响更不大,黛玉此时正站在内院门口,向外张望着。不多时,三辆青棚马车就陆陆续续的驶进了内院。马车上款款而下的人,身着青色衣衫,头戴珍珠簪花,面容有些疲倦,可不就是那贾琏的结发之妻王熙凤。第三十一章 贾府琐事先不说王熙凤是如何一路上抓紧赶路,竟然在腊月二十七赶到了林府,就说那昭儿在快马加鞭之下,不过九天的功夫就赶到了上京,送去了贾琏生死未卜的消息。其实,此时的荣国府早就已经一团忙乱了,贾琏的船队遇袭之事,早已经传回了上京。那些半路跑回的护院和北静王府的侍卫们为了减轻自己的罪责,无形中又把本已很危险的境遇,愣是又说的严重了几分。王熙凤听了这些话,登时就厥了过去,又闹得一阵人仰马翻。但王熙凤和荣国府上下都抱了一丝侥幸心理,毕竟在众人的口中,贾琏并未受伤。谁知昭儿带了这样一个晴天霹雳来,当下没等昭儿说出林皓睿想让王熙凤去林府的话语,王熙凤已经快步的向贾母的院子里走去,想要去扬州,千里侍疾。是的,王熙凤爱权,不舍得放下荣国府的管家之权。但她更明白的是,如果贾琏在扬州故去了,那么她别说什么管家之权了,就连在这荣国府的立足之地恐怕都没有了。珠大嫂子的前车之鉴在那里摆着呢。再说,她和贾琏才成亲不过几年,正是感情好的时候。但王熙凤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贾母和王夫人都不大赞成她去,这样的情况让王熙凤不由得愣住了,一时间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贾母素喜王熙凤干练能干,此时已然心疼的不得了,搂了过来,一跌声的安慰着:“凤丫头啊,不是老祖宗拦着你,实在是这天寒地冻的,如若你在路上有个什么,你让我这老太太可怎么活啊,让大姐儿可怎么是好啊。再说,琏儿必能平安返回的。”王熙凤此时哭的跟个泪人一样:“老祖宗明鉴,我也心疼大姐儿,可是二爷那,我是非去不可。”说着,王熙凤就给贾母跪了下来:“我和二爷夫妻一场,这些年来,甚少红脸争执。二爷此时遭此磨难,就想见我一面。就算是那刀山火海,我也得去。万万没有退缩的道理。大姐儿大姐儿就请老祖宗帮凤丫头照看一二吧。”贾母也跟着掉眼泪,冲平儿嚷着:“还看着做什么,还不把你们二奶奶扶起来。”谁知,平儿非但没有扶起王熙凤,而是也跪在了地上:“求老太太就让我们二奶奶前去吧。老太太不知,我们二奶奶平日里多么刚强的一个人,这几日,夜夜涕泪。如若二爷有个好歹,我们二奶奶恐怕也”平儿没再说下去,只是重重的磕头:“求老太太成全。”此时宝玉听了消息也跑了过来,一见此情形,也郑重其事的说:“老祖宗就答应凤姐姐吧。宝玉也自当一起前去,除了照看二哥哥,也要顺便看望林妹妹。林妹妹自幼单薄,逢此重变,又只身一人在扬州,我可担心的很呢。”王夫人忙拉住宝玉,喝道:“你胡说什么,你去了,能帮你林妹妹什么。咱们还是早早的接你妹妹回来,才是正经。”“太太说的是,那我和凤姐姐便去看看,将二哥哥和林妹妹一起接回来吧”宝玉急道,脸上已然蒙上了一层红。王夫人走过去亲自扶起了王熙凤:“凤丫头快起来,越是事态严重,越是不能失了分寸。你放心,老太太一定会妥善安排的。”王熙凤哭道:“姑妈,你就放凤儿去吧,我实在放心不下二爷。”见王夫人没有一点儿妥协之处,王熙凤知道,他们是顾念着马上年底了,自己这个管家奶奶一走,整个贾府就得乱套。不由得心里腻歪了几分,也不管贾母承受不承受的住了,就又重重的往地上一跪:“老祖宗,您就成全凤丫头吧。二爷二爷他,恐怕不成了。”说着,便伏地痛哭。贾母虽在下一辈中最喜宝玉,但贾琏毕竟也是她的长子长孙,连着心那。此时听王熙凤这么一喊,顿时一口气没上来,脸都憋红了。鸳鸯慌张的上去拍贾母的背:“老太太,老太太,您怎么了”顿时,房间里的王夫人、邢夫人都大惊失色,喊着让请太医,又让上参茶,又让人去请大老爷、二老爷的。足足闹了一阵子,才缓下来。贾母喝了一些参茶,才慢慢缓过神儿来,看着依旧跪在地上的王熙凤,怒道:“凤丫头是听谁说的这混账话,前些日子不是还说琏儿未受伤吗”王熙凤哪里还敢隐瞒,忙将昭儿传来了贾母的上房。那昭儿本就是个乖巧的,此时见王熙凤哭的两眼通红,平姑娘还在地上跪着,就已经明白了一二。还未说话,眼泪就已经淌下:“回老太太,我们二爷想见见二奶奶。”“你们二爷怎么了什么时候受的伤可严重”贾母喝道。昭儿听了贾母的问,这才一字一泪的将楚天佑如何分队而行,贾琏等人如何遭到袭击,如何得知黛玉已经换人,又是如何中掌,如何被郑晋师傅续命,又是如何被慧净禅师说了救治无望的话等事情细细的道来。贾母听完已经是老泪纵横,哭道:“这林家到底是得罪了什么人。可怜我的琏儿、我的玉儿啊”鸳鸯忙上前去劝:“老太太可仔细身体。”王夫人、邢夫人也跟着劝着:“母亲保重,您要是伤了身子,我们这一大家子可都没了抓挠。”贾母被众人一番劝,才慢慢的停了哭泣,看向王熙凤,沉痛的道:“既是这样,你便去吧。到了之后,好好的求求慧净禅师,请他一定救了琏儿的性命,别让我老家伙白发人送黑发人。”王熙凤哭着:“谢老祖宗成全,我这就去收拾了,明日一早,我们就出发”王熙凤是个行动派,既然决定了,就绝不拖泥带水。贾母叹气,对王夫人说道:“你回去将府里的事儿接过来,告诉老二,让他和东院商量下,找个人送凤丫头南下。”“是”王夫人也抹了抹眼泪儿,拉着王熙凤的手:“那些事都不重要,多带些药材是真的,一会儿我去库房找找,将那上百年的人参带上一根,关键时刻也能顶上用场。”“凤丫头谢过姑妈。”王熙凤轻声说着。宝玉此时在一旁叫着:“老祖宗不用让珍大哥派人了,宝玉自当跟着去,我这就回去收拾东西。”“站住”贾母叫着,伸手招着:“快到祖母这儿来。”宝玉已经冲到了门前,此时十分不愿的挪回了贾母的身边,窝在贾母的怀里,撒娇的说着:“老祖宗就让我去吧。”贾母搂着宝玉又掉了眼泪:“胡说,这路途遥远,你身子又弱。要是生了病,我这老婆子真的不用活了。乖乖的回屋去,这话不可再说”王夫人此时正怕宝玉闹起来,马上赞同了贾母的话:“宝玉,别惹老太太伤心了,快回屋去。”王熙凤自贾母的上房归来,马上叫来了大姐儿的奶娘和嬷嬷们,干脆利落的敲打了一番,亲自送到了贾母的院子,请贾母帮着照看一二。然后又脚不沾地的回到自己的房间,请来了贾琏的奶娘赵嬷嬷,细细的商量此番南去都带那些人。平儿和善姐抓紧一切时间收拾东西。而宝玉回到屋子里,气的摔了一个茶碗,也不肯吃晚饭,独自坐在窗边生气。想起黛玉平日里单薄的身体,不由的落下泪来。袭人等人无法,只能硬着头皮来劝:“你好赖吃口东西,这要是生病了,又惹老太太伤心。”“自是病了最好”宝玉气道:“林妹妹在那是非之地还不知怎么哭呢,我也不能去探望她,生点病怎么了”麝月给宝玉倒了茶,晴雯一个爆碳的性子,才没那柔言细语的安慰话,于是抢白道:“宝玉又说胡话,那儿是林姑娘的家,怎么成是非之地了难道林姑娘还嫌弃自己的家不成要我说,就算林府现在有一些忙乱,林姑娘也必住的安心的。”谁知宝玉本来都已经歇了眼泪,听了这话眼泪掉的更凶了,跳起来叫道:“你这丫头才是糊涂,林妹妹自小就到了咱们家,连扬州什么样子都快不记得了。再说,那扬州再富庶,还能富的过上京,林妹妹那么剔透的一个人儿,怎么适应的了。就说那林表哥,谁知道是不是个好的,也许林姑父在的时候,他还能收敛一二,这林姑父一去世,他指不定怎么当林妹妹是骨中钉肉中刺呢。”宝玉越说越心惊,越想越觉得这事情太可能发生了,抬脚就向外跑去:“不行,我得再去求求老祖宗。怎么也不能不管林妹妹不是”慌的袭人和麝月忙拉住他,麝月急道:“你还是歇歇吧,老太太是不可能让你去的。”两人死命的把宝玉拉回来,按在椅子上。袭人向晴雯怒道:“明知道二爷担心,你说什么不好,非要拿这个刺他”“行行行,我不会说话,你们劝吧”晴雯一扭头,掀帘子出去了,嘴还不饶人:“要我说,宝玉不能去,派个身边的人去不就得了。袭人姐姐最得宝玉的眼,去了岂不如宝玉亲至。”袭人和麝月都没拿晴雯的话当回事儿,谁知道宝玉却又跳了起来:“好,这法子好。”说着便对麝月道:“快,快把晴雯喊回来,待我细细的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