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自己观察力不错,可是如今他所知的与冯霜止所知竟然是个两样。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还是说尽管一开始就考虑过这个可能,可是和珅觉得即便有这样的可能也不影响自己的计划。“对了宫里说是庄妃有孕”“今日才查到的消息,说是刚有两个月,太巧了。”冯霜止低声嘀咕了一声,又忽然惊醒,起身看着和珅,“你不知道”和珅唇角勾起来,看她身上被子掉下去了,便伸手把她一拉,重新塞回了被子里,道:“我若是知道还问你若是我知道,便不会让她这样愚蠢了。”这人左右还是和珅的一步好棋,如今却有往坏棋发展的趋势。和珅忽然就有些睡不着了,他盘算着这些事情,总觉得哪里是自己算漏了。冯霜止这一回,心里总算是安定了,她将自己缩在被子里,忽然很享受这种跟自己的良人相拥着谈论大事的感觉。和府的传统被窝里谈大事。她道:“你既然不知道她怀孕了,她似乎也是今天自己才知道的。不过也仅仅是似乎而已两个可能,其一,她知道;其二,她不知道。”“她自己都不知道,你不知道,也是情有可原。”“然而若是另一种,她知道,你不知道,便证明,这一颗棋子已经留不得了。”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执棋者拿到了一颗不受掌控的棋子,最好的选择就是放下,甚至是将这一枚棋子毁掉。兴许是庄妃留给冯霜止的感觉太过糟糕,所以她在说出这一番话的时候,语气没有任何的改变。平静的,甚至是冷漠的。“不让我知道,那便是自己有了打算了。”和珅冷笑,“原本她就是蒙古部的,那边的人有野心也不假,当年献上她是因为水草不丰,今年蒙古部却是草粮丰满兴许,她没了后顾之忧吧”“到底是真孕还是假孕,或者为什么要挑这个时机”冯霜止忽然觉得自己之前陷入了一个思维的盲区。她是知道皇帝立储的事情的,可是不代表喜那木拉也知道,她毕竟是才到了承德没多久的人,应该不会知道这么机密的事情,除非是乾隆自己脑残跟喜那木拉说了,所以一开始冯霜止自己觉得喜那木拉这个时候传出有孕的消息,是时机太巧,可在别人看来,却没有任何的有猫腻之处。“时机”和珅对这个词很敏感。冯霜止只问道:“若是喜那木拉这一颗棋子能够回收,或者说她其实很好控制,你有没有考虑”“换一个人支持吗”和珅明白她的意思,只不过“还很难说,这一切的前提是建立在我知道喜那木拉是怎么回事儿的基础上。”这一次,倒是和珅大意了。“我考虑过她为了蒙古部出来的动机,投她出去不过是为了搅混水,你又不喜欢令妃,她丢出去了,便有人利用她算计了令妃”“说起来,你这分明是把人家娇滴滴的美人儿往火坑里推。”冯霜止讽刺他,这个时候才发觉和珅是没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的,若真是这样,那蒙古美人进去根本是做炮灰的。这跟冯霜止之前的瞎想差距太大。“我以为她翻不出大浪,结果还是低估了女人的本事啊。”和珅一副扼腕的模样。“你也不必担心,不听话的棋子毁掉就好。”冯霜止这样一句,怕若是别人听了去,定要说她心肠狠辣,和珅听了不过是一点头,道:“甚好。”两个人最终还是睡了,有关于喜那木拉的事情的确不该占据他们夫妻谈话的太多时间。和珅一直很珍视两个人之间的这一段缘分,谈论别的女人太多,又总是要关系到一些感情上的事情的话,他怕霜止会乱想。什么都不怕,只是怕她太聪明了,他不曾对不起她,只是慧极必伤。和珅拥着她睡去,第二日便去查喜那木拉的事情了。现在和珅为官时间不短了,在朝中也有不少的人脉,宫中也有自己的眼线,这几个月冯霜止进宫也没少培养自己的人脉和眼线,所以现在和珅能够调动的资源也算是不少的。只是喜那木拉刚刚进宫,能知道的事情的确不多,要查也只能从她在承德和住在外面庄子时候的那段时间查起。冯霜止说不担心喜那木拉的事情,其实和珅原本也算不上是太担心,可是看喜那木拉的态度,却有可能是想算计什么的。他已经有了一种很强烈的预感,喜那木拉会是他的灾难。只是不知道怎么才能化解若是庄妃真的顺利产子,他又是不是要倒戈呢原本十五阿哥永琰就是令贵妃的儿子,要平衡好跟令贵妃和十五阿哥这边的关系,也的确很困难。不管怎么说,喜那木拉这个时候有了身孕,的确是多了一条路,只是不知道这孩子保不保得住了。为着喜那木拉的事情,不管是冯霜止还是和珅,都算是暗地里忙碌了一阵,只是很多事情都还要后期才能观察,现在只能慢慢地看而已。冯霜止手头要处理的事情还不少,一面要进宫给太后念书,一面要应付永琰这边,还偶尔有毓舒来访,忙得不可开交。这个时候,却是麻烦一个跟着一个地来,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儿,团子竟然染了风寒,高烧不退,急得冯霜止几天没合眼。她上下将府里的丫鬟婆子们清洗了一遍,原来是照顾的嬷嬷有风寒,自己都没注意,便传染了。孩子病倒得比嬷嬷还快,毕竟小孩子的抵抗力不好。这是传染来的病,可却是大人的没出事儿,他出了事儿。冯霜止只恨没将那嬷嬷打死,只是终究没下狠手,只当是为团子积了福,这些天不敢怎么惩戒下面的人。团子的脸烧得红红的,一开始还能咿咿呀呀自己自语两句,不舒服了能哭,可是后来烧得厉害了,便整日地睡着,那脸括一下就瘦了。冯霜止也跟着熬,虽然她相信孩子不会有事,可是禁不住一日一日地熬。宫里听了这事儿,倒是有太后派了太医给治,只是那太医也是庸医,支支吾吾什么也不说,越治越糟,冯霜止本来就是压抑着怒气的,那一日眼见着团子尽然哭不出声来了,心中绞痛,差点晕倒在地。便扔了花瓶让那太医滚。毕竟是宫里的人,那太医丢下一句狠话,说冯霜止这孩子根本就是救不起来的,“邪风侵体,福薄命浅,压不住老夫看病几十年,还能有错儿不成”和珅从宫里回府,刚刚进门便听见这一句,手指紧握了起来,便笑了一声:“好,好,好,好个宫里出来的御医刘全儿,给我打出去”刘全儿也知道自家主子爷跟夫人这两天因为小公子的病心力交瘁,如今这和庸医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换了他不是宫里出来的太医,早就被人打死了。现在刘全儿也不去顾及他身份,便直接招呼人上去将那太医按住拖下去,到院儿里就狠狠地打了一顿,鼻青脸肿不说,肋骨都被刘全儿敲断了几根。这太医姓刘,人称刘扒皮,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有这样的待遇,嘴里“哎哟”地惨叫着,指着刘全儿便骂道:“刁奴,哎哟你个天煞的狗奴才”“呸”,刘全儿吐了他一脸的唾沫,一招手道,“继续打”那边冯霜止身边的微眠走过去,看到这血腥场面,便皱眉道:“拖出去打,别脏了咱院子。”“是是,是我考虑错了。”刘全儿看到微眠来了,连忙将那表情收敛了,叫人将人拖出去打。微眠叹了口气,便端着温水进屋了。外面惨叫连连,冯霜止抱着团子,眼底的泪刚干,便听得快意,兴许是魔怔了,竟然笑了:“这庸医定是旁人派来的,查和珅你去查”这庸医胆子太大,换了个人哪里敢在这种时候说这样的话更何况是和府正如日中天的时候,得罪了他们几乎就是不要命,和珅跟冯霜止手段狠起来,可不管他是什么宫里出来的不宫里出来的,该死的人,即便是宫里出来的也该死。这人若是领命回去,也只有死路一条的。和珅知道她心里不痛快,他自己也不痛快,便道:“请周望渊了吗”说到这里,冯霜止才勉强地笑了一声,道:“他上午便已经来过了,开了一帖药,让乳母喝了喂给团子,我方才摸着,烧似乎退了。”“不是天花吧”和珅伸手去在团子的额头上碰了碰。冯霜止摇头:“不是。”团子闭着眼,两边脸颊都是红红的,用酒沾上东西擦了,喝了乳母带药的乳汁,这才好了不少的。和珅只将这母女俩抱紧,道:“劫后有福,宽心些。”兴许真是被和珅给说中了,前些天便已经请了周望渊来,这人也的确是个有本事的,说之前那庸医用错了药,害了团子,只不过如今高热已退,后面养一养便好。周望渊说:“想来是那宫里派来的人,夫人与和大人不得不用,之前您虽请了老夫,却不曾敢用,这宫里的庸医,才最是害人。”冯霜止道:“如今我与和珅已经豁出去了之前宫里来人,不敢不用,我亦不曾想,太后派来的人会出这样的差错,只怕是这里面还有鬼呢。”毕竟冯霜止跟太后之间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更何况团子只是一个小孩子,冯霜止一早便已经找了周望渊的,只是御医来了,周望渊也不敢说什么,恰好遇到傅恒大人那边犯了急病,过去伺候了许久。“夫人也不必担心,如今周某从傅恒府回来,那边便不必去了,还请夫人放心,现在贵公子已经无碍了。”“你从傅恒府回来吗”冯霜止坐在里面,看了已经平稳睡了的团子一眼,习惯性地又要伸手去摸他的额头,已经只是寻常温度,这才放下了心。周望渊想要说什么,又忽然之间顿住了,过了许久才道:“傅恒大人的病原本是要继续养着的,您派来请我的人之所以一直没请到我,是因为那福三夫人说傅相还需要再养,没让旁人将消息告诉我。老夫也是离开傅恒府的那一天才知道的,若不是福三爷从外面回来,刚好碰见您那边来请的人,说了消息,怕是我还根本不知道您这边出了大事的。”福三夫人哈这几日,冯霜止瘦得厉害,团子是她的孩子,她甚至可能就只有这一个孩子,看着他痛他难受,她心里难受的是千百倍“好好,好好一个福三夫人”团子的病来得凶险,私下里请了别的大夫也都说没办法,最后将那胡说八道的庸医请出去了,周望渊这才回来的,若是没了他精明的医术,她当真不知道会怎样的。手中的事情是堆了无数的,来不及处理。现在团子这边的事儿暂时好了一些,她僵硬了太久的脑子,也终于开始有活络的迹象了。周望渊道:“夫人,我为你开几贴安神补气血的药吧,您这样下去不成。”冯霜止摇摇晃晃站起来,只拿手指一压自己的太阳穴,表情冰冷到极点:“周先生,您可说一说您最近在春和园的事情吗”周望渊一看冯霜止这表情,便知道是不能善了了,他也干脆,正所谓医者父母心,他是贪财,也喜欢巴结反和府,可不代表他没有这医者仁心,天生不喜欢那恶毒之人,所以周望渊说的时候并没有什么顾忌。“两日前,傅恒府发来的帖子要我上门急诊,傅恒大人的头风病来势汹汹,颇为棘手,我便在那里逗留了两日。期间福三夫人多次来看望公公,并且关照我多看一下傅大人的病情,待稳定了再离去。直到早上,出差的福三爷回来,那个时候福三夫人正跟我说继续看傅恒大人的病情,不想福三爷进来,便冷冷看了福三夫人一眼,要她出去,福三夫人像是想要解释,不过福三爷下一句便叫她滚,我看三夫人似乎吓住了,也不敢反驳,这才走了的。”所以周望渊才能够重新来和府诊病。冯霜止听了,差点笑出眼泪来。她以为即便做不成姐妹,也不至于反目为仇敌,至少也不该心狠到这个地步,可是如今陈喜佳告诉她,什么才是心狠,什么才是毒辣不够,她真的还不够冯霜止的那点毒辣算是什么额娘说过,她心太善,许氏悔不该自己怀着她的时候日日吃斋念佛,生出她这么个菩萨心肠。她临走时候说,将她的善心藏起来,坏心也藏起来。她还是不够若是团子因此出事,陈喜佳便是那十恶不赦的罪人只是,即便团子现在没事,陈喜佳又能减半分罪吗在冯霜止心底,她已经是一个死人了。她今日所受之折磨,必要这些人千倍百倍地偿还冯霜止眼底有泪,却被她仰着头,给逼了回去,哭什么日子这个时候才开始呢。才开始呢。陈喜佳的苦日子,也的确是现在才开始的。她已经许久不曾见福康安来过自己的房里,近日他去山东查事,一直未归,哪里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