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就见陈家的公子站在门外,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听雪站的远远的,见颜家两个小姐来,忙迎上来,“大小姐,二小姐。”“我娘在里面吗”“夫人遇上了陈夫人,正跟陈夫人说话,有些时间了。”听雪小声的说道。跟一个冷冰冰的人站在一个院子,听雪觉得压迫感十足,似乎下一刻就能把她冻僵。听说是跟陈夫人说话,颜含玉还觉得奇怪。陈夫人性情温吞,不是个爱说话的,几次见陈夫人,陈夫人都是站在陈老夫人身后,恭谨顺从,之前来过颜家一次,跟二叔母交谈也都是二叔母说的多。可母亲跟陈夫人在观音院遇上却说了好长时间的话,难不成陈夫人跟她娘熟悉吗“姐姐,你看那个陈家公子,每次看到他都感觉身在寒冬腊月天,雪后初晴日。”颜静香边说边搓着自己的双臂,举止浮夸道。颜含玉轻声笑道,“他听得见你说的话。”颜静香低声惊问,“真的吗”原本就是跟静香说笑,哪知颜含玉抬眼看去,却正对上那双清冷的眼。那神情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孤傲,任谁都看不透这个人。真的假的她也不知道,只是想吓唬一下静香而已。第三百二十六章 病得不轻观音院坐落在内城左二厢,前两年才修建好,有大师主持,因此观音院自开放以来香火一直很旺。陈夫人范氏,是范太师范庸之女。范庸是吴越官员,随吴越归宋之后,历仕武德武信武宁三军节度、掌书记、赐绯鱼袋,初赠尚书、刑部郎中、太子少师,加赠太子太师、累赠太师、周国公。范庸前年病故,范家如今已无人接班。陈博源走近,颜含玉和静香正要避到一边去,却听那清冷的嗓音开口,“一掷百金押赌,赢的银两记得分我一些。”颜含玉愣住,下一刻却想起自己下的赌注。“陈家公子心真是大”也真的无耻她暗暗腹诽了一句。真想知道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她下个赌注竟还让他知道了“没有我”他站在那里,背着手,目光清寂,语气竟是比以往的都要轻松,“你就输惨了。”“坐收渔翁”小人再次腹诽。她紧跟着回驳,“天底下可没有那么好的事情”她押赌,他拿钱他未免想的太美“你不怕我不去参加科考”他们陈家不同,陈老爷是县公,陈家没有人在朝中为官,他们家需要一个出仕的子弟,而陈博源必须参加科考。“那就分一些好了,陈家公子可要好好考试,到时候送一个雍熙年间的铜板给陈公子。”停顿半晌,陈博源竟点头应,“好。”颜含玉垂眸,抿嘴笑,却听他下一句说道,“秦王回来了。”“秦王”颜含玉脱口而出,“秦王不是早就”刚说到这里,后面两个字被她吞咽下去。颜静香连跟着附和,“对啊,秦王都没了,你还”“静香”颜含玉连制止,声音不免大了几分。“姐姐”颜静香不明其意,望了望失态的颜含玉。颜含玉眼中一抹慌乱,匆匆掩盖。她垂眸忙说了一句,“对不起静香,跟我娘说一声我在马车里等她。”说完转身就走,脚步急促,只留裙摆飞扬。“干嘛在我姐姐面前提秦王你是何居心”见含玉姐姐匆匆离开,颜静香恨声质问。陈博源的目光意味深长。居心当然是因为她跟陆佑涵走的太近了,该提醒提醒她。颜静香对着陈博源呲牙。秦王遭遇雪灾,事出是在大伯母出事之后,两件事情发生在前后,颜静香不知道含玉姐姐因为秦王的事情心里有多难受,只知道在找回大伯母之后含玉姐姐明显精神没以前好了,常恍惚,有时还不知道自己上一刻说了什么话。这样的状态明显就是心事积压造成的。含玉姐姐什么都不说,只把心事藏着。大表哥同样优秀,而且大表哥和姐姐年龄相近,他们更相配才是。虽说外面传言秦王还活着,可那是遇上雪灾,掩面在雪下面谁还能从黑暗的地狱爬出来流言毕竟是流言。颜含玉慌乱的爬上马车就重重的咳出声,一咳就没完没了。“大小姐”平安急急的跟在身后。“不要进来”她重重的一句制止,下一刻泪水已经含了满眼。那个她放在心尖儿上的人她竟险些忘了她捂着脑袋,如今去想他的容貌,已是一片模糊,竟没有真切清晰的模样。秦王在三年前就没了不,没有他还活着他没有死,他好好的他还单独跟她告别了他说过让她等他两年。他去了哪里还说了什么为什么她会忘记还有很多事很多事为什么想不起来了她快死了,她真的快死了吗不然为什么会忘她连他都记不住了,她还能记住什么她的记忆总是混乱,分不清楚前世今生。她蜷着身子,缩在马车的角落,抱成一团。那是一种频死的恐惧,她怕死,真的怕。她病了,病得不轻。精神不振,神思恍惚。上一世临死前的迹象她记得最为清楚。如今她不正是这种状态常忘了一些事,甚至连他都能忘了。她怎么能忘记他相思情,刻在心。如若没人提醒一句秦王,她真的要彻底忘了。秦王,赵贤前世今生她只喜欢过他。临哥哥她还没及笄,一生还有那么漫长的岁月,可偏生老天给她开了一个很大的玩笑。重活一世,竟还是薄命红颜吗她边咳边哭,直到一道光线突然刺向她的眼。林沪生掀开帘子就见泪流满面的小外甥女,身形一顿。“出去”她囔着声音怒叱一声。“小外甥女,你这是要吓死我啊”他不走反往马车里钻。“让你出去,你没听到吗”她气极,抬腿,脚直接踢在他的袍子上。腿上受了一下,林沪生也不生气,往她旁边坐下,笑道,“小外甥女,哭成丑八怪了”她埋着脸,不再看他。丑就丑吧,脸只是给别人看的,她自己又看不见。下一刻,那清朗的声音再次传到耳边,“等一下子大姐可就来了,看到你哭成泪人似的,大姐还以为是我欺负了你呢在家里被我娘冤枉就算了,你可别害我在你家还要被冤枉”颜含玉渐渐收了声,马车外面熟悉的声音传到耳里。一颗丹药含在嘴里,一片清凉化开,嗓子里好受了很多。林沪生掀开帘子的半角,身躯正挡在颜含玉跟前。“大姐。”“含玉也在里面”“摔了一跤,哭鼻子呢。”林沪生语气调笑道。“含玉,有没有伤着”林素馨焦急的问。“娘,我没事。”声音有些哑,“娘跟静香坐一辆马车吧,我们回府,回去再说。”帘子刚放下,额上就被敲了一下。颜含玉抬脚恨恨的踢过去,又踢在他的小腿肚子上。“你好歹是个姑娘家,竟对长辈动脚,你真是好大的胆子”他说着竟又敲了一下,下手也很重。颜含玉疼的眼泪水差点流下来,怒目相视,用足了力气,伸腿再次踢过去。林沪生抱着腿,如果不是在马车里,他肯定要跳脚了,这个小外甥女下脚太狠“小外甥女,算你狠”林沪生咬牙道,“小舅舅我好心帮你,你竟然踢这么狠”颜含玉真不要他这个好心相帮,额头被敲红了一块。一下马车,林沪生就对林素馨道,“大姐,你看她也太不小心了,撞了头,哭的稀里哗啦的,真是个小丫头。”第三百二十七章 天花“爷,颜小姐进去了。”“嗯。”“您不见一见吗”“见着了,打道回府。”“颜小姐还没见着您呢。”“以后会有时间见的。”准备进府门的颜含玉只感觉背后有人在看着她,回头,门庭空旷,连个过路人都无。一个转身,一个回眸,如此,错过。颜含玉从母亲那里用了膳食回到小院,就听门房那边来了个人。原来是方姑送来了东西给颜含玉,小芽儿去门口拿了进来。打开盒子,里面装着的是一个领抹。小芽儿好奇的问,“年节方姑才送了大小姐鞋履,怎么又突然送来东西也没过节呀。”“好长时间没去丰乐楼看看了,等我风寒痊愈就去看一眼。”方姑一片好意,送她的东西,颜含玉自然愿意接受,拿起来带在颈间试了试。方姑知道她喜欢嫩青的颜色,领抹正是嫩青,绣的是舞动的蝴蝶,花样儿别致,很是好看。“改日做到衣服上去。”“咦这里差了几针,好像还没收针呢。”小芽儿正要收进盒子里,却又见领抹的最下方还差几针。颜含玉看过去,正是小芽儿说的状况,还没收针。没绣完的东西就送过来给她是忘了收针还是有其他的什么原因“让平安去一趟吧,去看看,别出了什么事情。东西先收着,改日再做到衣服上去。”小芽儿应声退出去。颜含玉坐着看了会儿书,觉得累了躺下睡去。她做了一场梦,梦到他了,可是梦中看不清他的样子,只记得声音温润,一个字一句话的让她心尖儿发颤。隐隐约约的有人在喊她。颜含玉也没睁眼,眯着眼睛应了一声,“平安回来了吗”“大小姐,奴婢回来了。”此刻在床幔外的正是平安,她急忙应声,“丰乐楼出事了,方姑出了天花,被官府的人抓走,丰乐楼也要关门一个月。”隔着床幔,颜含玉睁开眼,眼前有些花,头也晕晕的。她坐起身,扬臂正要掀开床幔的一瞬间,但见白皙的腕上刺眼的红红点点。那只抬起的手僵住。“天花”两个字犹如紧箍,紧紧的圈在她的头上,疼的她全身发冷颤。她连忙掀开衣袖,只稀稀拉拉的几个红疹,却刺眼极了。她到底还是染了天花那个领抹有问题“中午的东西是谁送来的”方姑出了天花,却在此刻送她东西,肯定不可能是方姑这个时候让人送的。“是丁阿丑。”朱三前天收到家中书信,跟她递了话说要回去一趟,她应下了,是昨日走的。朱三不在,是方姑看着酒楼。方姑出了天花,甚至都来不及有人到她这里递话就被抓起来,酒楼被封一个月。事情发生的如此之快,让人反应不及,显然是有人从中作梗。如果不是那个领抹没绣好,她怕是都想不到让平安去酒楼看一眼。“让你爹想办法去丰乐楼查丁阿丑,查查是谁让他送东西进来的。不管丁阿丑有心无心,丰乐楼再次开门的时候此人不可以继续留在丰乐楼,尽快去办。”颜含玉利落的吩咐,“还有,我后面一个月住城郊,跟我祖父说一声,还有对我娘就说我在城郊好好养病,养好了就回来,让她别担心,等我出府之后再提我去城郊住的事情。让小芽儿去喊洪嬷嬷来,我有急事。还要跟小芽儿说中午送来的东西连盒子一起烧了,你们谁都不准碰里面的东西。”“是。”“让小芽儿哪里也别去,就呆在院子里少跟人接触。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去跟我祖父说,让他想办法把方姑带到城郊别庄去,就说含玉求他。”一连串的事终究还是不可避免的发生了。颜含玉头上带了帷帽,身边只有洪嬷嬷跟着,简单的收拾了行李,匆匆出发。走的匆忙,谁也没去告别。她撑了一路,马车摇摇晃晃,而她昏昏沉沉。洪嬷嬷心疼不已,“不如想个办法找到孙先生,有孙先生大小姐一定不会有事。”“不能。”她急忙拒绝,“师父对我有恩,我不知道他生过天花没,如若寻他,岂不是害了他。洪嬷嬷,我信你,我信你。”这是她自己的命,她不能害了一个对她有恩之人。染上天花,就是走一遭鬼门关,斗得过死神才能活命。“洪嬷嬷,谢谢你。”这一世她幸运的有洪嬷嬷陪在身边,洪嬷嬷帮了她很多,以前照顾她无微不至,如今帮她制丹药,如此她做任何事都不会有后顾之忧。洪嬷嬷陪她这些年,颜含玉早就没有把她当成奴。“大小姐莫说这些,吉人有天象,大小姐一定不会有事的。”洪嬷嬷安慰道。“嗯。”她相信她能熬的过去,她担心的是方姑。方姑才是最危险。也不知方姑进了隔离区没有世家子弟出了天花,还有个地方可以躲躲,去城郊别庄与人隔离开来,平民百姓却是会被官府的人抓走,关在统一的隔离区。隔离区等于是死人坑,进了那里能熬下来,活着出来的人少之又少。她求祖父的事情,祖父一向会一口答应,从隔离区带出方姑肯定是要费尽周折,也不知道这件事祖父会不会迟疑,而人命攸关的事情迟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