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落在萧小娘子的船上,青衣男子身形一提,手中多了一支长竿划起,横截几只长箭,长箭应声落在水中。“扑通”好些人都吓得跳进了水里。“徐武,你给老子记着,老子不会放过你。”“宽子大粮老子会找机会救你们。”“老大”话音隐在喉中。大船扬帆渐退,徐武时刻警惕大船上的水匪狗急跳墙,再次射箭伤害无辜百姓,一直等大船走远,危机解除,连忙下水救人。此时几只船有些残破,横七竖八的歪在水面上。刚才被匪船拦截,这些船挤在一块儿都不能动弹,此时大船扬帆退去,船只渐渐散开。那些掌舵的艄公都是会水的,自然第一时间想到入水躲命,都接二连三入了水。他们其实也没游远,看到大船走了,连忙游回来。若真让他们游到泗州岸上,他们到天黑也到不了。淮水下游而去,就是往淮江的方向。而淮江距离此处少说有三十里,大船过来怎么说也得小半天。第一百六十四章 规劝两个被扣下来的水匪被四花大绑,绑的很结实,只等到了岸之后交给官府,让官府从他们身上能追查到水匪的下落。落了水的人此时都拉了上来,一两个不会水的男子被水呛的差点命丧黄泉,被救上来之后吓得嗷嗷大哭。还有一个被箭刺中落水的,此刻出气也少了。萧小娘子的船上死了一个人,刚才那人抵抗,被逼落水,被逼下水的有两个人都不会水,其中一个命大活了下来,可被水呛住,此刻咳个没停,另一个在水里时就淹死了。那些艄公虽说常在淮水来回奔波,可到底没遇上这么大阵仗的抢劫案件,一时间都心有余悸,难以平复。所幸颜含玉她们的银钱还在,萧小娘子还剩两个箱子没被抢走。也有人银钱已经被抢走的,其中一人悲痛大哭,“我的银子啊我的银子啊”这人却是没想到活着就已经是万幸,还在哭嚎银子没了。用银子换一条命,不够“快走吧,再不走天都要黑了。”也有人声音抖着,急匆匆要离开这地方的。也有人壮着胆,想要痛打一番两个被绑的水匪出气的。“多谢壮士救命之恩。”只有两三个心有感念之人道谢救命之恩。萧小娘子船上那蓄胡男子也弯身道谢。颜含玉此时已经想到,能让水匪前来劫财的怕正是萧家的这几个引人注目的箱子。不然来劫平民百姓,能抢几个钱那些水匪声势浩大的冒着风险前来劫财,怎样算下来都是很吃亏的。萧小娘子她们总共有三个大箱,两个小箱,留下的是两个大箱,已经搬回了她们的船上。膝高的小箱子并不大,可刚才那些人搬的时候明显很吃力,说明很沉。银锭,金银首饰,玉器等等之类的东西都是沉重无比的。她们总不能在箱子装石头此刻萧小娘子哭的跟泪人似的,萧家几个人都愁容满面。丢失了贵重之物,他们此刻烦躁不安。“这下可怎么办才好东西都没了,拿什么东西送给外祖父”那萧小娘子哽咽的说。几只船前后离开,颜含玉船上的艄公碎银还在,看着被五花大绑的水匪,艄公撒气一般,脱了鞋,褪了袜,把袜子塞进那两个水匪的嘴里。那水匪唔唔乱叫,头晃动,可此时被捆,反抗不了,只瞪着一双凶狠的眼看着他。“呸,你们这些强盗活该”艄公做好这一切,顿时觉得心满意足,心里也不怕了,准备开船。“爹。”翰儿高兴的迎上去。颜含玉却没松手,牵着翰儿。颜学武此时一身都是湿淋淋的,见翰儿毫发无损,也安心了。“四叔。”颜含玉低低的喊了一声,又继续道,“我要带翰儿回家。”“含玉,若是我强抢呢”“那四叔尽管动手。”颜含玉握紧翰儿的手,不松。“爹,抱。”翰儿说了一句。“翰儿,刚才大姐姐说带你回去看祖父,记得吗”颜含玉低头问翰儿。“爹”翰儿疑惑的喊了一声。“让翰儿爹爹也一起去好不好”颜含玉继续问他。翰儿笑着点头,“好。”“含玉”翰儿似乎看出父亲不高兴,有些犹豫,“爹、不想。”“四叔,你有几年不曾回家了”颜学武不语。“四叔,只是让祖父见一面翰儿可好”“我爹不会想见我的。”“祖父一定会愿意见翰儿,翰儿年纪这么小,又如此纯真,祖父怎会忍心责怪他你跟我一起回去,我带翰儿去见祖父,到时候我会提到你,若祖父还是不愿见你,就算祖父不愿意,我也会想办法把翰儿还给你。”面对的是亲人,颜学武自然不能争抢,他犹豫不决。“小姐,小姐,你醒醒”旁边的那只船上传来惊呼声。颜含玉听到动静,偏头看了看,见萧小娘子此刻昏迷过去,面色青白,渐渐有发紫迹象,她身边的奶娘掐她人中都未醒。“别乱动她她惊厥昏迷,若随便动她,很有可能丧命”她开口。“小姑可是有办法救我们小姐求小姑搭救。”那奶娘连忙磕头求救。”艄公,请把船靠过去。”颜含玉随身就会有几根银针放着,拿出三根银针扎在萧小娘子的头顶位置。只见她面色由青渐渐成白,悠悠转醒,神色茫然。颜含玉取出了银针。“小姐”“我怎么了”萧小娘子气力低弱。“小姐昏迷不醒,多亏了这小姑相救。”“萧娘子幼时有惊厥之症,今日受了惊吓病情复发,以后不可小视。”“小姑真乃神医,我们小姐幼时却有惊厥之症,这都十年没复发,想不到这场祸事让小姐性命不保。”“人活着就好。”那萧小娘子再次跟颜含玉确认,“韩妹妹懂医,真的不是韩太医的孙女吗我是韩太医的外孙女,家在真州萧庄,自小没见过外祖父家的人,因此不知辨识。”那萧家蓄胡男子虽说见过韩家人,可也不是个个都认识,另一个年长的他没见过,时间过去也很久了,含玉到底比自家侄女年幼,他也无法辨识。“不是。”颜含玉并未多言。她也是没想到只一个韩姓,又会医术,那萧小娘子便如此笃定她是韩太医的孙女。到岸的时候天色早已沉下。因路上遇到劫匪,后来又因为救人,耽搁了不少时间,错过了晚膳时间,颜含玉也饥肠辘辘了。那萧家的人跟颜含玉他们一同下船,住在同一家客栈里。萧家人跟邓广一同率先前去报了官,把两个水匪送到官府。萧小娘子对她很是亲切,一口一句韩妹妹,让颜含玉无法冷遇,只得回她一声萧姐姐。这边萧小娘子因被抢了三个箱子,一箱贵重之物,一箱首饰,一箱私物,心中郁结至极,总想跟颜含玉说话,因为觉得颜含玉亲切,跟她说话心里会舒坦一些。萧小娘子说她叫萧梦,去京中也是因为外祖母邀请,以后应该会定居在汴京。颜含玉听了这么多也懂了,到汴京定亲事来了。萧梦因下午的时候昏厥,颜含玉就劝她早些休息。萧梦还真诚谢过她。第一百六十五章 近乡夜深人静,总算安稳。想到白日发生的事情颜含玉还心有余悸,这次多亏了四叔及时出现。虽说当时有惊无险,一群水匪强势而来不为伤人,只为银钱,小命无忧,可到底受害更严重的是一些平民百姓。她没想到的是四叔武艺高强,在江湖竟然小有名气,四叔的武艺看着也不比赵峰和邓广差。她也不知今日劝说四叔回去,是否有用。她选择的是相信四叔,相信他会信守承诺,答应她的事一定不会反悔,相信他不会偷偷带着翰儿离去。萧家的财物被劫,萧家人也报了案,可江淮湾的水匪原本就是泗州、淮阴和楚州三地的心腹大患,朝廷在三四年前就曾派官员下来查过,可到了最后却没个结果,后来换个官员来,一样没结果,如此一拖再拖。后来那些水匪断断续续作案,他们很少在官船上下手,更多的都是商船。就说汴京有四大商户,富的流油的人家,能在汴京城外有田产,城内有宅邸,可想而知,多有钱的人家,可三家路过淮江都被抢过银钱,另有一家不是做江南一带生意的,自然没被抢。听说这些水匪的眼线遍布江东和淮北一带,哪些船路过淮江,何时到达,那些水匪都是事先得到消息,以最快的速度抢银劫物,即使路过淮江的商船都带足了护卫,有所防备,也抵不住那些悍匪的强势。即使有两个水匪被送官府,可从他们嘴里得到一丝线索太难。以前不是没被抓的水匪,可最后的结果要么是疯在狱中,要么是死了。也因此萧家想要夺回被劫之物,很难。萧家是真州萧庄人,商户,跟汴京韩太医家原本是近邻,韩家祖上采药,后来出了个宫中太医,渐渐举家搬到了汴京。萧家只来得及派人送信回去说明财物被劫一事,后面的路途还是要赶的,他们几乎一路都跟着颜含玉他们。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树树秋声,山山寒色。此后一路风平浪静,直至汴京。这一路萧梦都主动交好,颜含玉总不能视而不见。半途赵峰也追了上来。扬州一事,颜含玉也只听说了大概,赵峰以扬州知州伤贤郡王的嫌疑禁其不得行使公职,又递上了公文诉贤郡王失踪恐被害一事,得到汴京回的旨意,撤扬州知州常仲官职,押送汴京审理,并遣派了十来个龙神卫军到扬州寻找贤郡王的下落。扬州事妥,赵峰回汴京的路上偶遇贤郡王。这是他们事先就商量好的,贤郡王在城外被人所救,死里逃生。贤郡王安全归来,或许常仲因此不会判刑,可贤郡王在常仲府上出事,罢去官职是免不了的惩戒。到了汴京城外,颜含玉跟萧梦道别。萧梦还问她住在哪里,改日她定当登门拜访。颜含玉只说,“小门小户实在不足一提。”萧梦早就从大伯口中听说韩妹妹很可能是大户人家,此刻听她这么说,也确信大伯所言,不再继续逼问,只说,“韩妹妹,我外祖家就在朱雀门进城的曲院街后面,韩妹妹尽管来找我。”颜含玉抿唇一笑,只给了个模糊的回应。她用的本就不是真实身份。道别之后,马车也分道扬镳。朱雀门是南门方向,颜含玉他们的马车是从东门望春门进的城。贤郡王府跟太傅府也就隔了两条街,都在城内左一厢。武功郡王赵铭甍后同年五月赵贤出阁,封贤郡王,赐独立府邸在宫城的晨晖门之外,与宫墙只有一条浣花河之隔。刚进望春门没多久,赵贤听到街上热闹的声音,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又回头望着颜含玉。颜含玉触到他温和的目光,一笑。“停车”赵贤道。“怎么了”“下去买个东西,可要一起”赵贤问她。在马车上也是等,颜含玉应了,跟他一起下了马车。近乡情更怯,回来的这一路,颜含玉都很平静,只这会儿站在汴京城中才突然生出这样的感觉来。赵贤领着她到了一家果子铺停下,买下两包,才道,“这是欠你的。”颜含玉没弄明白。“三年前你在应天府走失,正是因为它吧”听赵贤突然说起她曾经的糗事,颜含玉才想起来。当时和小姨她们失散,正是因为她嘴馋,落单了。这会儿想起来还是会觉得不好意思。“临哥哥还记得”“自然记得。”他当时说要买给她吃的,后来竟然一直都没机会。在龟山镇的时候他就记着这事,只不过他身上没银子,如今回到汴京,有赵峰跟着,他看到这果子铺自然要来买两包送给她。初见她年幼却才华惊人,再见她天真烂漫又不失可爱,后来在应天府看到她狼狈的一面。幼年早慧,聪明伶俐,处事不惊,他从她的身上看到的是自己的幼年。关于她的事,他怎会不记忆深刻“这会儿也近午时了,不若喊上林二爷,我请你们去酒楼用膳”“临哥哥请我们吃饭这是谢礼,谢我们一路相送”颜含玉笑着问道。“是啊,谢礼。”他亦笑。“我去喊我二舅舅。”“让赵峰去吧,我们先走。”颜含玉应声,跟上他的脚步,见他手上拿着东西,她道,“手上的东西让我拿着吧。”“现在由我拿着,临走的时候你莫忘记就是。”她个子这般小,怎么都该他来拿东西才是。“临哥哥等会儿不用我们送了吗”颜含玉原本打算先送他回去的,也是同一条路是,只不过需要多走一段路而已。“不用了,会有人来接我,你们径自回去就可。这一路辛苦你了。”“只是每天给你把脉,没做到什么事情。”每日把脉的结果是身体状况良好。他已经完全康复了,至于寒冬腊月会不会复发,颜含玉不能笃定。在酒楼用过午膳,颜含玉谢过,并依依拜别。从三年前到三年后,他和她相交相知似无年龄之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