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完全不把我放在心上的堂哥,我前脚刚踏出门槛,只听得堂哥的声音缓缓响起:“阿妹,太学并不适合你”“嗯“我没有回头,笑道:”为什么”“我听说你的太傅和别人的不太一样”“”我心里微微惊颤:“怎么个不一样法”身后诺大的宫殿忽然没有了回声,我等了一会儿,心急地朝后看去看到那番情景,我无奈捂面。我的堂哥,堂堂周朝大太子竟然在最后关头睡着了,也不知是做了什么美梦,嘴角嗜着甜甜的微笑。我走过去,为他添了一层暖和的毯子。大概身子渐渐回暖,他满足地喟叹“华”我没听清,刚要低耳,他却转过了头。皇室向来不招人喜欢,宫外也有那么多江湖人物为千金来此一搏。我听母亲说,她一次为病重的皇舅舅半夜熬药,进入他房里,却发现他靠坐在床头睡着了。听见动静,还差点以为她是刺客,那之后母亲三个月都没有理他。治理天下很辛苦吧我皱皱眉,为堂哥熄了殿内的灯。“看紧,不要走神”“是”我看着精神抖擞的御林卫,心下默叹。有多少人真真假假,分辨不清呢作者有话要说:、笑话,郡主迟到了便不能学课我年过半旬,才进的私塾。那时的先生爱在杏树下摆一坛,我们一圈学生在坛下听她讲烈女传。趁爹爹不在时,她还会偷偷给我们讲诗经还有历代史文。她说她十分喜爱西域,那里的大漠、绿洲、民族都是她值得去想象的地方,要是有生之年能够去到那里,她一定要躺在烫软的沙上,迎头淋下葡萄酒,一睁眼就是美丽的太阳。西域,是她教我去认识和喜欢。但是不知何时她消失在了记忆力,就像从没出现过一样,风过无痕。从那之后我再也不能接受其他的先生,我和爹爹说过很多回,他们都比不上一个女子。爹爹问我是谁。可我已经忘记了她的名字,后来仔细回忆,并不是我记不起,而是她从未告诉我过。我常常逃学去宫里皇舅妈的后院,望着蔚蓝天空就是一天。皇舅妈常常对着提着荆条的爹爹说,你看你,年轻时伤过一个女子的心,如今又来伤害她的孩子。然后皇舅妈对我说,阿堇啊,你可以现在想什么就做什么,但是你一定要有知识。人不学,不知道啊。我躲在树荫下,被绿油的叶子打散的阳光细碎铺了一地。不远处,一塘荷叶开得正碧。几朵并蒂不胜凉风的娇羞,惹了一池曼曼。塘前坐落着风格小雅的小院,母亲为了清静,特意移植了几棵百年古树,蓊蓊郁郁地盖住了整个小院。母亲虽不喜下棋,但还是摆了一方棋盘在下,几步开外还有用过的茶炉与蒲扇。烈烈日头下,蝉鸣嗡嗡。有小丫环从院里走出,提着一盏孔明灯。挂在枝桠上,大概是预留着晚上用。孔明灯简单朴素,唯有灯顶挂着一根艳红的璎珞。看着那亮丽的颜色,我突然想起,母亲说过父亲喜欢女子穿火一般的红。当年,母亲却只送给他一根火红的璎珞。光鲜亮丽的颜色编织成秀美的同心结,寓意永结同心。不知父亲现可还懂小丫环又回去,不到一时,她扶着一位纤瘦的夫人走了出来。夫人面色平淡,却抵不住浑身光华与眼中长日漫漫凝成的寂寞与苦痛。母亲的心伤,我都懂。她忽然间抬头朝这望来,我心下惊慌,连忙闪躲到树下。慌了一阵,才猛然意识到,母亲是看不见的,但是她能听。我小心地探出头来,塘前哪还有母亲的身影我失落地叹口气,不知是不是母亲故意躲我“叹气做什么”突如其来的男音响在上头,我朝上看去,却发现左旁有人影。我朝左望去一个男子靠坐在纤细的枝桠上,但依旧悠然自得,仿佛树枝不会断,他也不会担心。后来我才知道,这就是小馆茶楼里津津乐道的江湖功夫。我望着他,斑驳的阳光下,他的面貌不甚清晰,但是一双潋潋冷光的桃花眼,我一眼可辨。他一笑多情:“好久不见”“你也是”我盯着他腰间的玉坠,轻轻一笑:“来找华夷吗”他看着我没有正面回答:“你知道我是谁”我摇摇头:“没有想到”他笑了:“嗯,没有想到,当年你爹让你做的,我完成了一半”我藏在袖中的手有些颤抖:“你知道”他仿佛有些惊讶,嘴角却是坏笑着的:“我为什么不知道”我望了一下四周,抿了下唇:“那你知不知道,我爹爹曾要我杀掉华夷”他愣了一瞬,随即笑得奇异:“你猜到了什么或是你和我一样又想隐瞒什么”我压抑住抖动的呼吸,抬头笑道:“你不说,我也不说”这样,华夷就永远不会知道,我曾经也和单于一样,一样我抓紧衣袖,不敢想下去。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里划过一丝挪谕:“你忽略了一件事”我皱皱眉:“什么”他笑得冷淡:“以后告诉你,在此之前“他眯起眼:”让我见华夷一面”“好”明亮的阳光下,他腰间的玉坠发着绝美的玉光。撷芳王。太学设在东宫左侧,堂哥每日处理完朝政,可以很快到达太学。可是我的院子和东宫简直是一个天南一个地北,皇舅舅还美名其曰:锻炼。我和小蛮以十米加速度冲向太学,此时太学门口已是人烟寥寥,只有小童恭谨地立在门口。我刚要冲进去,这些力气看来不大的小家伙拦住了我:“请回去吧,郡主,您已经迟到了”小蛮正弯着腰擦汗,一听这话,顿时觉得功夫白费了,便故意恶狠狠道:“你还知道这位是郡主啊”“请回吧”小童义正言辞:“若是郡主此时进去,定会后悔”小蛮与我惊讶对视一眼,不禁笑道:“你先生是谁”小童看了她一眼,笑道:“这位郡主可是洛阳那一位”小蛮斜了我一眼,了然一笑:“不错”小童笑容更甚:“这位郡主昨日旷了一天的课,今日又迟到了。按照我们先生的条例,凡是这样的情况,就要休学半月”我和小蛮无言对视,看着对方大汗淋漓的脸扑哧一声大笑。小童皱了皱眉:“若是不相信”他朝一旁看热闹的小童道:“竹珈,关门”“鸣乐”清若涓涓泉音的男声响起,名叫鸣乐的童子惊讶地回视,见到来人立即惊慌跪下行礼:“白先生”我好奇地回过头,只见道一个戴着斗笠的男子悠然而立。他穿着一身清爽的竹青色长衣,斗笠下的半张脸好似时刻带着疏朗的微笑,就像楚天清浅的白云,随意一瞥,如遇漠中清泉,总会让人卸下身心,忍不住靠近。他似乎打量了我一眼,朝鸣乐道:“这位是”好像想起了什么,他笑了笑,朝鸣乐道:“先生还没有来,你这是做什么”鸣乐小脸一红,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竹珈坏坏一笑:“白先生,先生是没有来,但是这位洛阳郡主,鸣乐可介意”白先生斗笠下的视线朝这望来,许久才道:“你叫周堇”“嗯”我抬头,感觉他的目光像是审视:“进去吧,别让先生见到你迟到了”“白”鸣乐正要阻止,却被竹珈狠狠拽住了衣袖。他一时不忿,也只能乖乖站好。不过我和小蛮经过他时,还被他偷偷瞪了一眼。小蛮不甘示弱地做了一个鬼脸,我回头看了一眼白先生,他闲闲地站在那里,视线似乎在看我太学授课的教堂正在不远处,只要拐过一条花枝掩映的小道。空气有雨后的清新,那边,已有些稚嫩的读书声朗朗萦绕。我停下脚步,走了几步也停下的小蛮奇怪地看着我:“怎么了”我皱皱眉:“昨日”小蛮看着我笑了:“他走了,走之前,让我好好跟着你。可能他还很忙吧,说是没办法带我走”“嗯”“阿堇”我抬起头,小蛮的眼眸似明星一般闪亮:“你想离开这吗”小蛮低下了头,她转过身去:“阿堇,说想也想,说不想也不想,但是,这么多年了阿堇,你是我唯一的最好的朋友”我点点头,心中情感难以言喻:“我先进去了”“阿堇”“嗯”“等你”“好”我拂开多事的枝叶,没有再回头。“你是管辖洛阳的那位郡主”一个娇小可爱的女孩子睁着大眼望着我。我摇摇头:“不是”她咯咯笑了:“那正好你看见那群人了吗”随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与大堂梨花木扇门相隔不过一桌的两排皇子或是外戚,正相谈甚欢。其中之二还是经常找堂哥斗蛐蛐儿的十九皇子和左大夫之庶子卫玮。而我身边这位是梅妃的女儿也是皇舅舅最喜爱的公主九公主卫玮比起他的哥哥,不论诗词歌赋还是刀枪剑戟都差上很多。但是此刻看他彬彬有礼不识官场黑暗,眼中却划过睿利,令人心中震慑我朝他多盯了几眼。卫玮眼眸稍转,忽然朝这略略点了点头。糟,被逮住了。我刚想以微笑回之,一旁的女孩已经自己一个人兴奋的不能自己了:“哈哈哈哈,他朝我笑了他朝我笑了哎”见四周目光都被吸引过来了,我连忙捂住她的嘴巴:“小点声,你要我帮忙就闭嘴”九公主嘻嘻一笑:“我知道你一定会帮我,因为你是右大夫之女不是”“哦”我一脸惊吓:“你怎么知道””哼哼我是谁啊,你的婢女我在右大夫府上见过一面,她自称是你的婢女,如今又见到了,你敢说你不是云笑笑”小蛮我皱皱眉,看她一脸得意,我笑了笑:“厉害,佩服”她点点头:“这就对了”“那么你要我帮你什么呢要是你现在要我干什么,那可不行,待会先生来了,我们俩都要遭殃的”“你放心,今日先生是不会来了”“为什么”“别问为什么,这是机密”说着她向我抛了一个媚眼。“我现在要你和卫玮做朋友,我知道这对你有些难,但是你不做的话,你爹爹估计会打你更惨哦”她微笑着递给我一个小小的黑瓦罐。隐约听到里面的蛐蛐声,我将瓦罐还给了她:“不用”卫玮到底喜不喜欢蛐蛐我不知道,不过他喜欢楚辞和汉赋,我倒是知道一点点。十九皇子见我走来,大概是有些熟悉,向我笑道:“这位仁兄,莫非已经见过”我干脆随便找了一席坐下:“梦里吧”十九皇子脸一红:“说什么胡话,我可是有意中人的”卫玮自我来,一句话也未曾说,这时却停下了笔,道:“云小姐是来找茬的吗”我看了一眼翘首盼望的九公主,调侃道:“是为你而来啊”卫玮面不改色,微笑道:“找我斗蛐蛐儿啊”我嘿嘿一笑:“卫公子说笑了,我不喜欢蛐蛐,但是有人喜欢,爱屋及乌嘛。即使有人只是当个玩笑来开,还是有人奋不顾身,不是吗”卫玮不说话,十九皇子到忍不住了:“你可不要说瞎话我家卫哥哥不是这样随便的人,但要说无数女子飞蛾扑火,那也只是她们一厢情愿,挡也挡不住”我笑而不语。卫玮看了一眼九公主,向我道:“十九皇子说得是”十九皇子得意洋洋:“那是,我堂堂十九皇子”“你说够了没有”一旁的红衣女子翻了一个白眼:“烦不烦”“你”十九皇子怒目而指:“这里没你说话的份”红衣女子冷哼一声,眼见一场战争即将到来。我趁机朝卫玮道:“卫公子,可知道九公主”卫玮略一点头:“知道”“那卫公子也该知道我要做什么吧”“不知道,郡主大可说来听听”难缠,我撇撇嘴:“好吧,我就不绕弯子了,我听说我家婢女曾经拜访过你府上,可是真事”他瞥我一眼:“郡主的贴身丫鬟,行踪不该比我更清楚吗”“那可不一定”我无语地顿了顿:“好吧,卫公子,看来你也不打算向我透露这什么了公主要你明日晚五更在御花园相见,不见便是违抗皇令”“好”他抬眼:“郡主可还有要问的吗”我憋了一肚子气,也只能忍怒笑道:“没事了”“那郡主快回位吧,即使今日兰先生不来,也会有其他先生顶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