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月点头,指着前面的南风苑道“那里,我是在那里长大的。”清风顺着他手看过去,南风苑的红楼近在眼前,他惊愕的张大了嘴巴:“南南风苑”在京城里混的人极少没有不知道南风苑的,遑论清风成日家走街串巷的在民间混,他知道的更多。再看向少月的眼神带着疑问,还有些许探究,结结巴巴的问:“南风苑里的胡旋公子叫少月,你。少月点头:“我就是胡旋公子,我是被官府发卖的,八岁就进了南风苑,要不是改朝换代,现如今我应该还在那里。”他说的很平静,好像说的是别人。清风听了难受,他带着怜悯的目光看着少月:“你那时候过的很苦吧。”他没说你名气那么大,过的应该很好吧,他知道成名的背后一定有不为人知的心酸。少月淡淡一笑:“都过去了。”他过的一点也不苦,可是他要清风觉得他过的很苦,他利用了清风的单纯和憨厚,他想让他娶英娘,他想给这个憨厚的人一个家,以后自己回来也有落脚之处。清风果然正义感上升,立刻下地一手揽住了少月的肩膀说道:“没事,你现在是有功名的人了,那些事都过去了。”他不会安慰人,可是心里难过,只会说这么一句。少月笑道:“没事,现在咱们过的不是挺好的吗”他一点也不伤心,真不伤心,其实他长这么大,在家时候的日子早就忘了,前世加今生,也还就是在南风苑的日子最好,至少吃喝不愁有人宠着。清风不说话,他是个正常的男人,站在他的角度看少月,他觉得少月一定是不想回忆那样的日子,哪个男人愿意雌伏在人下所以他很心疼,使劲的揽着他的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睛里有了点湿意。少月继续道:“其实每日里来的那位参领大人,是我的恩客,他喜欢我,所以现在还来关照我,可是你知道,我也是个男人,也有了功名,所以我不想让他来,他又是个武官,打肯定打不过他,跑也跑不了,所以我想找你帮忙。”清风听说少春是缠着少月的人,立刻怒了,气的脸膛通红,大声道:“真是欺负人,莫说你如今已经有了功名,就是没有,你也已经是良民了,为何还要来逼迫你,你说吧,要怎么做,我帮你就是了。”少月笑了,要的就是你这句话:“你附耳过来。”清风听着他一样一样的说,眼眉挑的高高的,连连点头,不停的问:“这样行吗真行不行怎么办”少月十分笃定:“没事,只要你答应了,我跟英娘说好了。”清风点头:“好。”清风不解的问:“你自己娶英娘不就好了,为何要我娶”少月装作一副苦脸:“我已经废了,对着女人提不枪来,不想耽误了人家姑娘。”清风更加心疼了:“找个郎中好好看看,调养调养。”正义分割线丁巳递给少春一张帖子:“少月要成亲了,日子定下了,你找空过去看看吧。”少春看着大红的喜帖,神色莫辩,他不想少月成亲,那日少月跟他说了,非英娘不娶,因为看了人家姑娘的屁股,他要负责。少春想问他:你跟我睡了这么多回,你怎么不对我负责可是这话他问不出,他不是正在往外赶少月呐吗他成亲了这是好事啊,省力气了。可是他怎么觉得憋屈胸闷的像是压了块大石,闷闷的痛,喘不过气来。少春拿着帖子去了沈图家,沈图已经娶了一位小娘子,沈略也官复原职,换了宅子,家里使奴唤婢的有了模样。沈图已是中年,长的斯文帅气,正是男人的好时候,虽然在南疆呆了这些年,那些苦难的日子却为他的相貌添了养优处尊的人所没有的粗砺,中和了他的书生气,配着挺拔的身材,其实他真的很吸引女人的眼球。少春定定的看着他,眼里是掩不住的火热,这个人是他的偶像啊沈图看着他手中的喜帖问:“这是什么你要成亲了吗”少春道:“沈鉴的。”他在沈家依然叫少月沈鉴,并不叫他改过的名字,也不叫少月,怕沈图听了难过。沈图“哦”了一声,说了句:“我也接到了”再没了下音。沈略听说少春来了也过来瞧,正听见他说要成亲的话,便问道:“是谁要成亲了”少春看了一眼沈图,没答话,沈图将那喜帖递了过去:“是鉴哥儿。”沈略没接,也没问是谁家的姑娘,直接说道:“成亲了也好,给他买几顷地,做个富家翁便好,不要在京城呆着了。”沈图皱眉道:“乡间多蚊虫,生活那般苦,还是在京城呆着吧,他也不出仕,这样不是挺好”他听少春说,少月也是养优处尊长大的,所以他认定少月是不能吃苦的人。沈略将那喜帖重重的摔在了案几上道:“哪里就苦着他了有人干活,他不过是等着收租,吃喝皆有人伺候,凡事不用他操心,总比他这样今日做乞丐明日逛花楼的好。”少春一惊,这老头怎么知道少月的事沈略哼了一声道:“当日我说不要让他去考什么功名,沈家养的起他,只要他乖乖的在家呆着就好,你倒好,让他去考功名,考完了怎么办不让他出仕他甘心吗要是他弄出点事来,咱们也受连累。”他却没想少月今日这样是受了谁的连累少春知道,当日少月上了榜以后这老头又哭又笑的闹了一回,只说是命运弄人,让沈图去递话,告诉少月别出仕。没等沈图去,少月就病了,好了以后也不提做官的事,这让沈略很是得意,以为沈图递过话了,这个孙子是识时务的。可后来他派去的人陆续送来少月的信息,让他凌乱了,这是个什么孙子啊,太不着调了吧所以老头很想把他打包送到乡下种地去,这要是让人知道少月是他孙子,御史不参他才怪新朝初立,虽然自己是被请回来的,但他还是要低调,给上边留个好印象比较妥当。沈图心疼的是儿子,他不想让少月吃苦,少月在京城住的好好的,让给他走做什么爷俩有分歧,对少月的婚事也不是很积极,沈图因为少月做过小倌,心里憋屈,不敢去见他。沈略则是为了家里考虑,他不想跟少月沾上,这样一来,沈家竟然没去,只让少春捎去了贺礼。少月看着沈家送来的贺礼冷笑:“过的不错嘛,这还给了房子、地,是不是让你捎话过来,让我安分些”少春听他说的刻薄,想堵他的嘴:“你就安分些吧,这都要成亲了,以后就是大人了,这些地拿去找人种了,你收租不是挺好”少月笑着收了道:“好啊。”少春见他收了,长出了一口气,他害怕少月给扔了,少月道:“这些是好玩意,我扔了岂不是傻子”是夜,少春在少月处住下,少月卖力的伺候了他一回,叫的嗓子都哑了,清风在那屋听的哭了。顺治二年八月二十,少月的生日,这天是风和日丽的好日子,少月家里张灯结彩,今日他成亲。少春的贺礼提前送了,那日送贺礼的时候少月看着满满当当的一马车东西笑的前仰后合:“哈哈哈哈,你真大方,不枉我跟你这么多年的情分咳咳”他笑的咳了起来,少春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一句话也没说。清风却红了眼,他只想帮少月早日离开这个看着满脸正气的人。新娘被迎进门,少月拉着他拜了天地,少月满面含笑的拜了老道后,环顾四周,便再无拜之人,少月却牵着新娘走到少春跟前弯腰施礼道:“多谢你多年的看护。”少春的眼睛一直盯着少月,看着拜堂,看着他跟自己道谢,攥紧了拳头,却一句话也没说,他怕一张口就要说出:少月,跟我走吧他不能说,少月已经走入正轨了不是吗沈家那边也有了交代,他安心了,沈家的恩他已经报了,他做的很完美不是吗鼻子发酸,他仰头看着房顶,这样的场景不是他想要看到的,却是他一手把少月逼过去的,如今他后悔了,可是,他不能悔,伸手,已是满脸泪痕。他咧嘴笑着:“看我,眼窝子竟然浅了,看你成亲应该高兴,高兴,今日我要一醉方休。”那夜少春果然喝多了,他每每举杯都是朝着少月的洞房,眼睛红的像是成魔的妖精,配上他大红的衣衫,竟比新郎还要夺目。英娘坐在少月那间屋子的大坑上,炕上铺着厚厚的大红毡子,窗户上贴了大红喜字,满屋都是红彤彤的。英娘还有些不可置信,当日少月说:“我是不能娶你的,我师兄人不错,若是你愿意,我愿做媒,但是我有一事相求,你若应了,我这宅子就送你了。”英娘想了想就答应了,现如今这形式,自己不好嫁,哥嫂指望不上,要是少月说的是真的,她嫁给清风也算是不错了,那人她也见过,看着挺厚道。英娘答应与少月拜堂,但是婚书上明明白白写的是袁征,清风的俗家名字。少月陪客人喝的酩酊大醉,自然无法入洞房,在清风那屋里睡的天昏地暗。他憋屈,他想要看到的都看到了,沈家已经明白的告诉他:安分点;少春也明白的告诉他:他不要他了。少月哭的眼睛红肿,到日上三竿才起来,吃点稀饭,便将家里的东西都拿出来避着得福和来旺给了清风。“这是房契,这些是地契,你们拿着,以后我若回来,也好有个落脚的地方,后日你回门,要去给你爹娘上坟,我跟你出去。”英娘见他这样,痛快的点头答应,清风还要推辞,见英娘答应有些不高兴。少月道:“别说二话了,英娘是个不错的媳妇,你们好好经营着日子,也不枉我做了一回媒人。”三朝回门,英娘去祭奠死去的老人,少月跟着出了城,去的时候是三个人,回来只有清风俩口子。作者有话要说:、一走两干净“走啦”一声惊叫,打破了恩和园的清晨。少春是蒙古人,没有姓氏,宅子起名字的时候着实费了一番心思,最后他大手一挥道:“以我名命名,叫恩和园。”少春知道少月离开,已是三日后的事了。少春在少月的喜宴上喝多了,回去后在房檐下站了一夜,也矫情的:为谁风露立中宵,站到东方发白,这才拖着僵硬的步子进了屋,扑倒炕上昏睡过去,然后就着了风寒,再到他醒来的时候,少月已经离开了京城不知多远了。丁巳领着得福和来旺进来,少春问道:“怎么回来了”得福回道:“少月公子成亲的第二日便打发我们回来了,说有了娘子就够了。”少春喃喃:“有娘子了”“嗯,英娘也说家里人口少,没有正经的营生,养不了这么多人,就让我们回来了。”少春挥挥手道:“下去吧,还回你们原来的地方。”丁巳看着少春陷下去的两腮道:“既然少月已经成亲了,公子的心思也该放放了,这么长时间就围着他转了,他这样,也好。”少春沉吟不语,养了这么多年,怎么能说放就放的了的丁巳告诉他:“少月离开了京城,不知所踪。”少春跌坐在椅子上,许久才艰涩的问:“走了”不待丁巳说话,他已然想的通透,想起那日少月看他的眼神,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眼睛里带着期盼更有失望,笑的开心,却是没有当新郎官的那份喜悦,原来是假的。少春想起沈家应该还不知道,带着人便去了沈家,。沈图听说很是惊讶,脸皮抽搐了几下,最终无奈的说道:“我不配为人父。”少春这才知道,少月不去做官也有少月祖父的功劳,他训斥道:虽出身名门,但时运不济,曾入污秽之地,就该好好的修身养性,不要再妄想着出入朝堂,好好的做个富家翁便好,不要给沈家招灾惹祸。少春知道,以少月的心性,这番话不足以逼走他,实在是一大半的原因在他身上,他后悔了,国家初定,南方战事未歇,他能去哪他忧心如焚,恨沈家无情,也对这个养大自己的恩人也颇有微词,少月入烟花地不是他自愿去的,沈家为什么不能将他认回,就是什么也不做也比这样强的多,他们到底为何这样凉薄他第一次觉得沈图也不是完美的,他做的决定影响了自己的判断,他想若是弥补是否来的及少春开始派人找少月。少月走了,京城里没有激起一丝水花,他实在是太小了,小到没人注意到他。鲁二爷牵着马送了他一程,看着他翻身上马问道:“真的走了”少月笑道:“走了。”鲁二爷无奈的挥手:“走就走吧,树挪死,人挪活,哪里还不能混口饭吃,也怪我那日多嘴,要不你进了翰林院也许没事。”少月摇头:“总会有人认出的。”还有沈家,他们不会让他安然做官的,他在总是沈家心上的一根刺,他不想跟沈家撕破脸,那毕竟是他的根,虽说根很细,但,那也是根。所以走了干净,他大笑着拍马而去,留下一路烟尘。少月去了潭拓寺,鲁二爷的意思是让他往北去,好在安全些,南方战乱未平,北方至少已经是满清的天下了,相对来说安全系数高。少月也想出去走走,京城里让他气闷。自考取了功名后,他想着要成就一番事业,以便少春能看见他。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