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连晏将身上的衣物一件件的褪下,沿着池边的阶梯走了下去。温热的池水包裹着他的身躯,让疲倦和劳累感稍稍减轻了些。连晏靠在池边,渐渐地,一张带着温柔笑靥、皎如明月的面庞浮现在他脑海里,越来越清晰。怎么又想到他了连晏有些许懊恼,将头埋进水里,直到憋不住气了才将浮出水面。可惜,脑海里的那个人的模样依然存在,竟没被水洗净半分。连晏自己也困惑了,不过几天没见到宁致远,为何总是频频想起他。尤其是、尤其是那夜在风华楼,宁致远一身粉衣纱裙,披散着青丝,一双眸子如同月下的清泉,明亮美丽。那模样,也不知何时起深深地刻在了自己的脑海里。想到这,连晏脸上一烫,心中却暗暗惊诧,难不成自己果真是个断袖不是的、一定不是的,宁致远在他心中仅仅只是共患难的熟人而已。是的,只是熟人,熟人罢了。连晏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再度想起了那天在马车里的情形。别怕,我会在你身边。真挚的眼神,温和的语气,宁致远说这句话的时候,几乎让他信以为真。结果呢,这么多天,这么多的突变,陪在他身边的始终只有他自己罢了次日,依旧是天还未亮,连晏便起身了。在洒满香芷汀兰的浴汤中连续浸泡了近一个时辰,才被允许出浴,原本白皙细滑的肌肤也被水浸泡得皱了几分。一切准备就绪后,连晏再次前往了太庙。今日还好,不必在炎炎烈日下煎熬,只需在大殿禁食半日,为社稷民生祈福即可。祈福,本身是要跪下来诚心祈求的。可是殿门一关,无论你在里头是跪是躺,是坐是卧,又有谁能管得着呢。总归,只是一种形式罢了。连晏在殿门合上后,便没有再接着跪下去。站起身,扫了眼四周,发现殿里并没有椅子。最后,他选在了一块蒲垫上坐了下来。夕阳西下,月上柳梢。原本阴凉的大殿,此时更添了一丝凉爽。连晏坐在蒲垫上,收起一侧膝盖,将头枕在膝盖上,闭目小憩。连晏今日的头发全部梳了上去,绑上了金冠,只有额际几缕青丝柔柔的垂下,调皮地贴在他的脸颊上,长长的睫毛撒下浅灰色的阴影。本是一派祥和,奈何当困意也抵挡不住潮水般袭来的饿意时,连晏便睁开了眼,肚子也应景的“咕咕”叫了几声。连晏抬眼望了望高高的祭台,祭台上有很多盘子,里头放着猪头、羊头、牛头以及各种时令瓜果。连晏半眯着凤眼,盯着那一盘黄灿灿的香梨。那么多,少一两个,又何妨。在心中合计了一下,连晏打算先爬上前方的矮桌,再从矮桌登上祭台的边缘。可现在的问题是,太子的朝服过于繁重宽大,行动不便不说,袖子衣摆随便一扫,矮桌和祭台上的东西便会纷纷遭殃。东西落地的声音,势必会引来外边的宫人。如果宫人推门进来,势必就会看到他们的太子正欲鬼鬼祟祟地爬上祭台拿东西裹腹那可真是极好看的一幕。想到这,连晏还是重新坐下来,闭上双眸。也许睡着了,就不会饿了。“咕咕咕”半柱香后,连晏睁开眼,再次抬头看看那一叠香梨。咬咬牙,开始脱衣裳。脱掉碍事的外袍,连晏将中衣的衣摆系在腰间。动手爬上了矮桌,又从矮桌上到了祭台的边缘,沿着只可容半只脚的边缘,慢慢地朝那一叠香梨挪去。挪阿,挪阿,眼看就要够到梨了。突然东面的窗户发出一丝极轻微的响动。连晏下意识地转头看,烛光下,隐约可见有个黑影迅速从窗口跳下,朝他这边过来。连晏心中一惊,一脚踩空,直径从祭台上摔了下来。黑影一看,脚尖在地上轻轻一点,朝连晏飞速掠过去。在他快要摔到地上的时候,接住了他,顺便将他还没来得及出口的惊呼声堵了回去。“唔”连晏的嘴此时正被一只软若无骨的小手封住,周身萦绕着熟悉的清香,不用看就知道来者是谁。“是我,不要出声。”宁致远在他耳边轻声道。气息喷在连晏的耳畔,麻麻酥酥,连晏只觉耳根一烫,赶紧点点头。宁致远一放开他,连晏便迅速后退了几步,慌张地开口:“你、你怎么来了”宁致远笑了笑,无奈地道:“殿下,在下是偷偷潜进来的,你的声音如果再大点,我想待会就会有人进来抓刺客了。”连晏见到宁致远时,先是一喜,但一想到他消失这么多天才出现,心中刚刚冒头的喜悦又被不悦冲淡了。连晏口气不善地低声道:“你来作甚”宁致远弯了弯嘴角,别过眼道:“殿下先把衣裳穿好,在下再告诉你不迟。”连晏这才发现自己只穿了件中衣,衣摆也高高的扎在腰间,整一个衣衫不整,万分狼狈。还好宁致远并没有嘲笑,只是微微偏头看向了其他地方。连晏红了红脸,手忙脚乱的将外袍穿上。宁致远见他穿好衣裳后,走过去递了一个油纸包给他。“这是”连晏挑眉,明知故问。“吃的。”宁致远笑道。连晏接过纸包打开,里面躺着两个包子,还是热的。宁致远提醒道:“殿下应该饿了,快些趁热吃罢。”连晏瞥了他一眼,轻哼一声,还是依言吃了起来。包子的温度熨帖到腹中,连带着整个身心都是暖暖的。趁着连晏在吃包子的空档,宁致远抬头看了眼祭台,随即了然一笑。轻轻地一跃便上了祭台,衣袂翻飞,下来时手中已多了两个香梨。“殿下。”宁致远伸手将梨递了过去。连晏刚把包子咽下,看到那两个梨子时,想起方才的窘迫,脸上一红,“谁、谁说要吃梨子了。”宁致远弯了弯嘴角,温声道: “在下见那些梨子生得好,所以拿了两个下来。”说完,自己先拿起一个,尝了一口:“真的很甜,殿下不尝尝”连晏半信半疑地接过梨子,轻尝了一口,清甜多汁,口感颇佳。几口就将梨子吃完了,抬眼就看见宁致远正笑得一脸如沐春风。连晏耳根不争气地红了红,尴尬道:“你、你可以走了,我要休息了。”说完,便盘腿坐了下来,摆明要送客。宁致远一甩衣摆,挨着他坐了下来,拍了拍肩膀,“殿下可以靠在在下的肩头休息一下,时间到了,在下再叫你醒来。”“不、不必了。”宁致远无奈道:“殿下明日要接受百官朝贺,万一没休息好,出了差错,岂不是很失礼仪。”“与你何干。”宁致远叹了口气,轻轻地将他的头扳下来,靠在自己肩头。宁致远颈间萦绕的清香,让连晏心跳加速了几拍,下意识想要抬头,却被宁致远按住了, “殿下最好不要动,不然在下就只好点你的睡穴了。”“你”连晏咬牙道。宁致远对他笑了笑,温声道:“睡吧。”连晏挣扎半天无果,只好放弃,靠在宁致远的肩头迷迷糊糊地睡去了。倒是一夜好眠天快亮的时候,宁致远将连晏摇醒,“殿下,醒醒。”连晏抬起头睁开迷蒙的睡眼,半梦半醒间又将头栽向了宁致远。“殿下,该醒醒了。”“闭嘴。”连晏半睁着眸子斜了他一眼,朝他的颈间埋了埋,朱色的唇瓣擦过宁致远颈间的皮肤。宁致远只觉颈间有些柔软的触觉,愣了一会才发现是连晏的唇,瞬时脸上微烫,连忙将他拉离自己的颈项。最后,连晏还是勉强坐起了身,可一看就是睡了一宿还未清醒,哪有半点祈福一夜的模样。宁致远忽地出声道:“殿下昨夜睡觉流了许多口水,现在嘴角上还有”连晏素来爱洁,原本还睡眼惺忪,听了他这句话后立即清醒了,忙动手摸上了嘴角,可惜并没有触到想像中的水渍。“你、骗、我。”连晏黑着脸咬牙道。宁致远莞尔,“殿下可算清醒了,那么在下先走一步。”“你”宁致远走到窗口边,回眸浅笑,“殿下,回见。”说完,一袭白袍消失在黎明前的暗色中。别怕,我会在你身边。连晏望着窗口,突然忆起这句话,蹙起的秀眉渐渐松开,最后轻轻一哂。宁致远走后没多久,就有宫人打开了厚重的殿门。“殿下,可以回宫了。”宫人在门口恭谨道。连晏应了声,神清气爽地走出了大殿。回到宫里,连晏换了一套新的朝服。朱衣暗里,更衬得他肤白胜雪,唇红齿白。凤眼微敛,眸光流转之间,似光亮的琉璃,更似三月西湖潋滟动人。一旁的宫女不禁看呆,太子竟比好女还要妍丽三分。连晏迈步出了殿门,向奉天殿走去。奉天殿,文武百官早已列成两排站好。从连晏踏进殿门开始,官员们眼角的余光就一直紧随着他的身影,神色各异。连晏目不斜视的朝前走去,抬眼能就看见宋成寅站在奉天殿的高阶上,一脸笑意的看着他。连晏皱了皱眉,垂下了眼眸。在阶梯前停下了步伐,抬脚的瞬间,他甚至想过要转身走掉。可惜到了这一步,他早已没了退路。不,是从裴文景找到他的那刻起,他就已经没有了退路。他不想死,便只能不如意地活着。脚起脚落,他已经上了一层。有了第一步,就不怕有第二步。朱色的下摆扫过阶梯,旖旎出眩目的绮丽。十几层的阶梯,他仿若走了一万年。当他站在宋成寅面前时,宋成寅一脸微笑地将手上的金册转递给了他,他下意识的接住。接着,有人宣读圣旨,可惜连晏一个字也没听清。“是以册尔为皇太子,钦此。”宣读的声音刚落,百官的行礼声霎时响彻耳际,“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连晏蓦然一怔,静静地俯视着弓腰行礼的一众官员。这些人,又有几个是真心实意向他行礼皇权果然让人忌惮,不是吗。他,与他们并没有什么区别,都是忌惮皇权的胆怯之人罢了。良久后,连晏听见自己说了两个字:“免礼。” 字正腔圆,落地有声,声音在大殿里回荡,亦有居高临下的威严感。原来,站得位置不一样,似乎连声音也变了太子册封大典礼毕,连晏正式以奉朝皇太子的身份,入主东宫。礼成后,接着是宴请文武百官。一派杯觥交错,直到夜半席散,连晏才乘坐步辇回到东宫。一入宫门,就有宫女上前道:“殿下,新上任的太傅已在正殿内等候多时。”连晏皱眉,太傅他什么时候有太傅了,便道: “且去看看。”连晏走进正殿,只见一抹身着紫色官袍的身影正背对着他站着。从身形上看,莫名的熟悉。紫衣男子听到脚步声,转过身来。连晏看清他的相貌时,吃了一惊,失声道:“怎么会是你”作者有话要说:小伙伴们,我胡汉三又回来了考研酱油也打得相当顺利。英语翻译题,将贝多芬翻译成本斯欧文,我只想问监考老师:酱油多少钱一瓶不爱了,好吗咳咳,这么多天没更文,今天一写,完全不对劲了,修修改改n遍还是不满意。唉,最后还是发上来,大家将就一下看看吧,真的写了很久的说。s:潋滟正式改名叫连晏,本来上章就要改了,但我自己一时都适应不过来,所以这章才正式改了名。那啥,看着看着也就习惯鸟。如果不习惯也可以提意见来着,嘻嘻、白云出岫本无心第二十二章:白云出岫本无心“怎么会是你”宁致远身着紫衣官袍,一头的青丝只用了一支白玉簪绾起,他莞尔一笑,行了礼,道:“殿下,下官说过了,未来的三年里,殿下会经常看到下官的身影。辅佐殿下左右,就是下官与皇上的约定。”原来如此“你为何会与他有约定”连晏面色平静地问。宁致远倒也不隐瞒,如实相告:“下官的师父与莫丞相是知交好友,几个月前,莫家因为贪污一案深陷囵圄,师父念及旧情,特要下官前来京城解救莫丞相一家。下官本是江湖中人,不可插手朝廷之事,所以才与皇上约定,只要下官答应做三年太傅,便可帮莫丞相一家洗刷冤情。”连晏点点头,边笑边退了几步,“原来如此,你说过会陪在我身边,只不过是因为与皇上有约定罢了。可笑的是,我竟然到现在还相信”还相信你是因为我,而不是因为皇权。连晏没有将后半句说出口,只是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对方,转身就走了。他自己也忌惮皇权的胆怯之人,又有什么资格去说别人。宁致远看着连晏远去的背影,嘴角的笑容渐渐消失。静静地伫立在原地,良久后轻叹一口,也离开了。太子拜名动天下的明月公子为师一事,翌日便传遍了整个京城。由于宁致远只是暂代太傅一职,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