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叶问涛这辈子都不想体验这种感觉了。在众目睽睽下,他很没骨气的哭了出来,而且是大哭,却没有一个人笑他。这里很多人都体会过同样的切肤之痛,然而他们没有这个失而复得的机会,于是叶问涛哭了,没有任何人嘲笑,反而惹得有人低低啜泣,跟着哭。回来了,你回来了叶问涛握紧那双回暖的手,不会放开了,说什么也不叶问涛刚赶到洛阳营地,正巧唐九他们也回来,带着情报和人。唐无炎和唐初是被带回来的,被他们从乱葬岗带回来。看到唐无炎的那一刻,叶问涛只感觉到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开,接着一片空白。他抱起唐无炎,用锦服擦掉他脸上的泥土,不停的擦,动作温柔无比。叶问涛拍拍唐无炎的脸,“无炎,起来了。”回应他的,是依旧禁闭的双眼和无声。周围的人都撇过脑去,不忍再看,唐无炎的属下们,更是愤恨、悲戚。他们的少爷没了,那个一手把他们培养起来的少爷,死了。死亡对这些活在刀光剑影,风口浪尖的人,本不是什么害怕的词眼,可是一旦发生在亲的,敬的人身上,他们才会发现自己依然接受不了。唐无炎和唐初那残破的躯体,身上的痕迹显示着两人生前受尽非人折磨,尤其是唐无炎,身前的伤口没有结痂,血肉模糊一片,琵琶骨两个森白可见骨的伤口,更是让人战栗,毛骨悚然。从乱葬岗的尸体中抛出来,两人身上难免散发出阵阵臭味,叶问涛却不管不顾,把唐无炎搂得死紧。“起来了,无炎,别玩了,睁开眼看看我啊”叶问涛只是机械的重复,轻抚唐无炎的眼睛,一遍一遍,眼中不悲不喜,仿佛只是平常叫唐无炎起床那么普通。“叶公子,少爷他”唐九看不过去,咬咬牙,走到叶问涛面前,叶问涛横了他一眼,硬生生把他想说的话堵了回去。叶问涛把唐无炎打横抱起,走向一间房间,“帮我叫个大夫来。”众人面面相觑,谁都没有动作,良久,唐九真转身去叫大夫,也许要真有大夫下个定论,叶问涛才能相信唐无炎已经死掉的事实。“阿九”“我去叫大夫,头儿”唐九最后看了唐初一眼,“葬在这种地方头儿不会开心的,火化吧,然后我们把头的遗物骨灰带回唐门,头儿最喜欢问道坡的风景和滚滚”说到最后这个铁骨铮铮的汉子也忍不住滚下泪水,一场任务,他们的大姐头没了,他们的少爷没了,这两人一倒,他们也就散了,没有拼命的理由了,心机算尽手段使完,再也没有值得他们这么去做的人了。这次回去就请别吧,余下的生命,就安安稳稳陪妻儿吧房间还有其他病人,大家都怔怔的看着叶问涛把唐无炎放下,拨开他的额发,可所有人分明看见,那单薄的胸膛已经没了起伏。那个唐门,是个死人却没有人开口阻止,这里的伤患,很多是不知道还能熬过几日的,他们的亲人朋友心中也怀着同样的痛,他们悉心照顾的人,和可能下一秒也变成那样离他们而去,同是同病可怜人,他们做的,也就是紧紧握住身边人的手。大夫来了,看了看唐无炎,还很尽职的检查脉搏呼吸,最后也负责的宣判,“死了,节哀。”同样的话他们不知说过多少遍,如果第一次还会不忍,第二次还会犹豫,那么第三次就会习惯,再多,就麻木了。为此伤心的,不能接受的他们也见多了,长痛不如短痛,所以宣告死亡消息时他们不会嘴软。大夫在一边略作等待,通常这种情况,家属往往会暴怒,失去理智,如果是抱头大哭一场,那么没他事了,如果是起来揪住大夫骂一顿,他可以让他们发泄一下。但如果要动手,他不介意好心打晕他们。这个藏剑起来揍自己一顿的可能性比较大,大夫如此判定,无声的握紧了手中的细针。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叶问涛十分平静,甚至都没有抬眼看大夫一眼。这下大夫懵了,打击过度傻了叶问涛轻轻执起唐无炎的手,好冷,放在唇边哈气,慢慢揉搓,想给他一点温暖。不该这么冷的,我的无炎不该这么冷,他是热的,他的心是热乎的,无炎,无炎叶问涛一边哈气,一边在心中不停默念这个名字,完全没有理人的意思,大夫只好收起药箱,摇摇头出去了。唐九什么时候进来的叶问涛不知道,但他听唐九的话,听得很认真。“唐家堡很多人,都去出力了,大家能做的,最多的依然是刺客探子。”“也许是因为骄傲,也许因为更多原因,精锐们几乎全部出动,留下一部分照顾堡内,这次任务难度、精度都是数一数二的。”“所以少爷接下了。”叶问涛只是淡淡的听着,不做发言,无论他多么努力想给唐无炎一点温暖,那份温度都会转瞬即逝,无法在唐无炎指尖停留。无炎,你是不是厌恶我之前一厢情愿的牺牲,这是你给我的惩罚么,可这个惩罚也太重了,太重了“我们每个人出发前都会交代点事,少爷他只是把腰间一个饰物留了下来,说是叫鎏翊佩,是留给你的。”所以腰间没有鎏翊佩啊谁要你留下来我要你戴在身上,用你的手戴在身上无炎,叶问涛把手伸向他胸前,空中顿了顿,最终没有找到落下的地方,那一片血肉模糊无炎你痛么,痛么我心口好痛啊,好痛叶问涛埋头,将唐无炎的手贴在额上,额发遮住他双眼,垂下阴影看不见表情,肩膀却止不住在颤抖,嘴里发出牙齿打颤的磨响,哀到极致,干涩的眼睛流不出泪。唐九倒情愿他没面子没形象的哭一场,吼一场,哪怕是揍人唐九在寻找安慰的话,虽然少爷走了自己也难过,但程度肯定是没法和叶问涛比的。“少爷他、”“嘘”“”唐九好不容易想出两句干巴巴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就被叶问涛打断了,叶问涛忽然抬头,双眸中有什么异样光彩闪动。“叶公子”“温度。”“哈”“有温度了”叶问涛抓下唐无炎的手,放在掌心感受。没错,温度,有温度了那只冰冷的手,一直捂不暖的手,有温度了“无炎、无炎”叶问涛压制住胸中就要喷薄而出的情绪,伸手出去,肉眼可见,他整只手都在颤抖,包括手臂,慢慢的,慢慢的往前,伸到唐无炎高挺鼻子下方,探查他的鼻息。唐九忽然意识到什么可能,大气都不敢出,目光一直跟随叶问涛的动作。探完鼻息后,唐九发现叶问涛整个人表情都变了,身子颤抖得更厉害了,死掉的眼睛中再度燃起火光,他看见叶问涛慢慢侧身俯下,生怕伤了唐无炎,用最轻的动作将耳朵贴在他胸口上。“怦、怦、怦”和查探的小心翼翼不一样,叶问涛蓦然猛地跳起来,跟疯了似的朝外跑,一边大叫着“大夫大夫”大夫检查完毕,也是一脸惊奇,“活了”唐无炎活了,他的无炎回来了。在确定唐无炎死的时候都没有流出的泪水,此刻汹涌而出,叶问涛跪在地上以拳捶地,很没形象的大哭出来,他的嘴角却是笑的。还活着,还活着,还活着无炎啊那种天崩地裂骤然间跌落地狱,周围一片漆黑再看不到光明,感受不到温度的感觉我再不想感受了啊你知不知道得知你死的那一刻我是怎样一种心态啊这颗心都跟你一起死了有那么一瞬间,叶问涛差点就拔剑抹脖子了。这辈子,真特么都不想再感受这种刺激。“是凤凰蛊。”五毒的大夫下了结论。凤凰蛊,保命蛊,是它救了无炎。和穆里有关么不管是谁做的,叶问涛都无比感谢他,这一蛊救得不仅是唐无炎,还有他。“喂你放手啊,这么重的伤再不治他也得玩完”“抱歉抱歉。”叶问涛急忙松手让位,大夫横了他一眼,不过扭头立刻投入工作,唐无炎的伤很重,不及时疗伤的话,这凤凰蛊也就废了。叶问涛退出屋外,仰天长啸一声,这一声雄浑有力,在空气中一圈圈荡散开来,不少人停下手中的活,好奇抬头。苍天有眼长啸完毕,叶问涛止不住大笑起来,畅快的,舒爽的都说失去了才懂得珍惜,而我一直在珍惜,如今失而复得,我必定更加珍视他,珍视我们的全部作者有话要说:把你们的小人给我收起来说了达达是亲妈要相信偶好么我都倒霉好久了前天都差点嗝屁,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求赐福啊要谈人生滴排队企鹅还是微博我都接受,来战第四十二章温书意把师弟的发簪寄送回去,李师弟是与他关系最好的师弟。更多人说,温书意就跟华山顶上雪渣子似的,纯阳把人都养冷了。其实并非环境过错,六岁那年随师父上山时,就已经是个雪团子了。温书意出生在一个很平凡普通的家庭,家中由于兄弟姐妹过多,日子过得清贫,在温书意眼里算不上太坏,随不能吃很饱,也有饭吃,虽晚上很挤,也有地方睡,而且冬日里几个兄弟姐妹挤一窝也不算冷。温书意很早懂事,他们家的孩子,心理成熟都比较早,温书意曾以为自己肯定一辈子就这么平平淡淡的过了,直到师父开口要走他。第一次见师傅,宛若仙人,银白的发丝,却是着实年轻的容颜,温书意看了看周围孩子干黄的皮肤,有低头看了看自己天生就较白的肤色,纯阳宫来的道长鹤立鸡群,就跟雪似的。一身素净的道袍,一柄银白的剑,就连挥剑斩人的姿势都是那么潇洒仙气,匪徒一片,几个平民吓得大气都不敢出,蜡黄的脸煞白,彼此紧紧拥、抓在一起,只有温书意一个人淡淡的,冷静的,目不转睛的看着道长。每一剑,每一招,每一个转身,都真是,太美妙了。要知道在这个小小的村子,温书意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出众的人,温书意偷偷去学堂,在窗外蹭过听,这个人,就是先生所说的那种,天之骄子吧。赶走匪徒后,道长回头看到温书意的眼神,也颇感意外,这孩子眼神很清澈,像是雪化后流入潭中的冷泉。“你不怕”后边几个孩子,甚至有吓晕的。温书意摇摇头,“怕。”真是让人意外的孩子,道长挑挑眉,发现他的惊喜远不止这点,这孩子筋骨奇佳,是快练武的料,埋没在这样的小村浑浑噩噩一辈子,未免可惜了。于是他决定带温书意上纯阳。爹娘很开心,温书意看着爹娘一味的对道长表示感谢,甚至都没有看他一眼,他不知道爹娘感激的是家里少了个自己少了份负担,还是感激道长能让他们的孩子过上不同的、更好的生活。这些都不重要,反正决定要走了。这里不是自己真正的家,“爹娘”是亲戚,而亲生爹娘早就不在了。随师父上山,拜入纯阳门下,过上了清净再不清贫的生活。渐渐大了,温书意知道师父并不是什么仙人,华山不是什么仙山,被人们传的那么神秘,不过是因为井底之蛙的他们不曾见过。不能怪谁,若不是巧遇师父,他一生也只能做那样的角色,只能看到那一片小小的天空。温书意曾问过师父的白发,师父只是笑着摇摇头。“书意,你可知天下是什么”“天下”温书意给师父倒茶,煮茶论道,这在纯阳是极为常见,也很普遍的休闲方式。纯阳的道中,少不了教导弟子心怀天下苍生,悲悯万物,早课里,温书意不知道已经多少次把这些道理滚瓜烂熟的背出,但还真从没细细想过其中许多玄机。“君王眼里,天下就是江山万里;百姓眼里,大约就是容纳他的土地。”优等生的答案。师父叹了口气,“他们都说,我个冰块教了个雪团子,还真不假。”温书意不觉得自己是雪团子,他没雪团子肥满,也许成人,他就和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