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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271(1 / 1)

妇了”傅恒有些发傻,半晌才低声道:“侄儿还不想娶”马齐变了脸色,冷笑道:“怪道人家在传,说你这回去芜湖,带了个有夫之妇金屋藏娇,我还以为是有人妒忌你,难道竟然是真的你别想左了心思别说娶有夫之妇简直是个笑话,就算她没有丈夫,满汉不能通婚的祖制家法你也不记得了”他最后狠狠一戳傅恒的额头:“我看你是在发昏那女人给我打出去”傅恒一下跪在马齐脚下:“伯父你放过她吧”马齐恨恨道:“皇上眼里最不揉沙子,你找死是么你不怕丢人,咱们沙济富察氏从龙这么多年,面子难道就栽在你的手中不成你怕伤阴骘我可以理解,但是若是叫我知道这女人还在京里,我就直接命顺天府把她当游娼处置了”“就是在我们新婚燕尔的那晚上,我万般无奈,对叶芷儿做了我这辈子最为后悔的事。”傅恒喃喃如同自语,“我们合卺的时候,我对你的美丽其实还是很动心的。后来你在洞房坐床,我出去陪客。后院的小丫头偷偷过来告诉我,一直被我藏在别院的叶芷儿想再见我一面。我拖延了很久,才应付了客人,到外头略略透气。那天你还记得么是个大雪天。叶芷儿的肚子已经挺大了,裹在来时穿的薄薄衣衫里,只在外头加了件夹棉披风。可她的脸,那么瘦,那么憔悴,眼睛里都是无助。她戚戚然问我,到底还记不记得她了我说:你让我忙过这阵子吧她惨惨地对我笑,说:你忙吧,我不打扰了我问她想干什么,她告诉我,她想丈夫了,想叶落归根了。我当时居然对她的无奈无法理解,反而对她生气了,叫她想好了,回芜湖就没有再回京的机会了。她头也没有回,真的就走了”他剧烈地又咳了两声,用手掩住了喉咙里涌上来的鲜血,眼睛愈加朦胧,光泽渐渐熄灭了下去,声音低矮却执着:“那晚,我喝了好多酒,想借之浇愁,醉过之后,早上醒来便告诉自己:这个女人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过客,以后不必再想她,好好和妻子过日子便是了。我没想到,她走了居然真的没有再回来;我没想到,谭青培居然逼着她打下了六个多月的身孕;我没想到,她居然因为打胎就没能活下来;我更没想到,这段孽缘竟然让她的丈夫记恨了一辈子。”他“嗬嗬”地哭着,哭声钝而嘶哑,仿佛把心肺都要从喉头撕出来,夹杂着剧咳,嘴角喷溅着血沫,含混不清地自责:“可是我知道,我该死我该死我该死”傅夫人惊得伏在他身上,徒劳地掩他口里的血,哽咽道:“死鬼你说什么糊涂话你自己放宽心,有什么坎儿过不去”话没说完,听见小丫头在门外急急的声音:“老爷、夫人皇上御驾马上就到,要来亲自视疾”乾隆在门口下了御辇,看着正门口迎候的人们,心里竟有些怔忡。半年多的时光,竟然两次来傅恒府上视疾,别人看来那是天大的荣耀,而在他,其实更愿意傅恒像往常那样,健健康康,有说有笑,随侍在自己身边,像手足兄弟般亲密无间,无话不谈。如今,他真的病入膏肓他真的即将离世而自己真的又要失去一个最亲最近的人了低头看去,福隆安、福康安、福长安几个人已在门口跪候,乾隆一摆手示意他们起身。进了二门,傅夫人及几个有头有脸的丫头、婆子低头跪着,乾隆看看傅恒夫人:眉眼依旧妩媚,只是毕竟岁月不饶人,更兼着满脸泪痕还在强忍啜泣。乾隆本与她有情,见景越发耐不得,道声:“免了吧。”直奔后院傅恒寝室,其他人也忙跟上来。傅夫人见不过离开片刻去迎驾,傅恒脸色居然又变过了:面色潮红得异常,嘴唇青白得异常,锁着眉头忽深忽浅地呼吸痰喘,似乎是痰厥晕过去了,一会儿忽然扎手舞脚满口谵语:“情字谁也怨错不得的芷儿等等我”乾隆不解地望望傅夫人,她却是已经知道了这桩公案,又怨又气又痛又不敢说,咬着唇上前为傅恒额头换了一方湿手帕,岔开道:“烧得火烫的,却一点汗不出原本是瘴气痰喘,自从征缅回来后断断续续好一阵歹一阵”说着竟拿袖子掩口痛哭起来。福康安膝行几步跪在母亲面前含泪劝道:“母亲节哀。皇上亲自来看阿玛来了。阿玛阿玛,您快醒醒,皇上亲自看您来了”傅恒似乎平静了点儿,仍没醒。乾隆看着他,突然心头一酸:皇室亲情单薄,而他却一向把傅恒当成手足般,两个人共事从他当皇阿哥算起已四十多年了,更兼得傅恒禀性纯良温和,又任劳任怨为国事操劳。如今这个人人夸奖的“傅相”眼见就会撒手西去。乾隆偏身坐在傅恒炕上,轻轻叫道:“傅恒,春和,朕来了。你醒醒儿。”傅恒仿佛听见了一般猛地睁开眼睛,开眼就老泪纵横,手撕着喉咙,喉咙口只能发出“嘶嘶”的痰声,舌头强直,口角歪斜,已经不能说话了。乾隆握住傅恒的手腕,他的肢体已经冰冷僵硬,这些形容都是中风的前兆,乾隆眼眶子酸上来,几乎要落泪,仍是强作微笑:“你放宽心,病是不相干的,朕刚刚问了诊脉的御医,他们都说只要你心里笃信能治好,这劫难就一定能过去”乾隆装得若无其事的笑脸:“现在一切都好。军机处并没有大事;黄河的秋汛也控制住了,一切安好;清水教已经在朝廷掌控之中,很快就能剿灭了;你看看,站在你床边的你几个儿子都是好样儿的,朕都会当做自己孩子来栽培春和,朕还等你好起来陪朕去秋狝呢,上回素伦那里进贡了老大的海东青,咱们一道去试试”傅恒眼角落泪,呼吸越发急促,乾隆亲自拿手帕给他拭去泪水和唇边的涎水,见他喘了半天,喉咙嘶鸣了一阵,突然用尽全力咳出一口痰来。乾隆惊喜笑道:“好了,痰咳出来就好叫御医进来。”得皇帝特命昼夜不息伺候傅恒看病的御医三两步冲了过来,顾不上行礼,跪在脚踏上帮傅恒清出了口中的稀涎,胡乱洗了下手又赶紧看舌苔、脸色,又搭着脉搏处谛听。半晌后御医回过头来,为难地对乾隆使了个眼色,躬躬身告退了。乾隆愣着,知道御医的意思是傅恒已经到了回光返照的时候,一时竟不知如何接受这个事实。突然听耳边传来他的声音:“主子”乾隆忙低头勉强笑着:“瞧,太医都觉着没事了。”傅恒的声音低矮,眼睛里灼然有光,大约是最后的精气神儿被吊着:“奴才这副样子,也不能给皇上磕头了,皇上也不用安慰奴才,身子怎么样自己有数。好在,奴才并没有什么不安心的,人么,总有这么一天的。”他说着,声音渐渐微不可闻。乾隆咬着牙关,紧握住傅恒的手。傅恒又似清醒过来:“奴才又失态了。刚才做了好多梦,有缅甸树林子里的,有军机处里的,还有小金川上的白雪,还有早年的故人先我还和隆儿康儿长儿说哪,说我傅恒不是靠姐姐才挣的这个地步儿。他们还不行,要历练,要吃苦,皇上别心疼他们。提鸟笼串巷的纨绔子弟咱们富察家不出”一旁的福隆安、福康安、福长安早撑不住,哽着喉咙捂着口不让自己放声,傅夫人更撑不住,一个人跑到窗边哭得浑身乱颤。乾隆的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朕明白,朕都明白你放心吧,你的几个儿子朕都会教培就和自己的儿子一样。你的仇也要报”他蓦地想起福康安的话,福隆安的偷偷制止,福康安的欲言又止,仿佛都指向了一个他们不愿意透露、得罪的人。他不知道是谁,可心里隐隐有些明白,此刻悲恸已极,愤恨已极,不愿让傅恒,也不愿让自己再有遗憾。“仇我的仇”傅恒突然睁大了眼睛,半仰起身子抓住乾隆的袖子:“奴才没有仇没有仇”他一时清醒一时糊涂,一会儿眼神又木了:“自作孽,不可活,怨不得别人,怨不得谭青培,更怨不得她皇上但想着奴才的姐姐,就不该动这念头姐姐,您在天上看,皇上是仁慈皇帝,自然更是仁慈父亲,您不用担心”若不是傅恒已经几近昏迷糊涂,他不会这样说话。可事实已经一清二楚乾隆原有的一丝丝希望都化为烟云,他不自觉地加力握着傅恒冰凉的手腕,脸上泪水不受控制地纵横流淌,旁边人大气都不敢出,眼角余光察看着皇帝的神色,也观察着傅恒的情形。乾隆在死一般寂静中突然听见傅恒夫人一声尖锐穿云的号哭:“老爷”虽是早有预料的事,可事实发生时,还是晴天霹雳般打得众人呆若木鸡。乾隆低下头去看,傅恒的手腕被他捏着,手指似乎还保持着抓握的姿势,只是已经离开了乾隆的衣袖,僵直地蜷曲着。乾隆半晌才透过气来,不相信地看看傅恒已经散掉的瞳人,探试着叫了几声:“傅恒傅恒”人却再没有一丝动静。他不认识似的看着傅恒,用颤抖的手为他合上了眼皮,呆滞地四下一望,又看外头,又看天花板,恍恍惚惚什么东西热热地滑到颊上,复又冰凉,他抬手擦掉,可随即又止不住地滚落下来。他送走过多少亲近的人啊,除了孝贤皇后,似乎没有一次,让他这么失却主心骨般痛彻心肺而无助彷徨。福康安扶住悲痛而昏厥的母亲,咬着牙忍着泪对乾隆道:“父亲为人所害,奴才有事奏禀”作者有话要说:、悼密友乾隆震怒回到宫里,乾隆像做梦般昏昏然走进养心殿,在炕上一坐下浑身就像给抽干了一样动都动不了。福康安讲得隐晦,可是以他做皇帝的敏锐,一下子就听出了福康安的话意:是她带来的刺客,也是她当场处置掉了刺客诚然她没有坏心,也好好地布置了一番,但仍然是故意把傅恒置于可怕的风险中,仅就这一条,傅恒身死,她就绝脱不了责任这样的胆大妄为,而且自私自利乾隆只觉得浑身发抖,气她气到恨之入骨,自己原本还时时在为她着想,犹豫再三没有舍得放弃奕雯,希望有万全之策让她一家团圆;结果,她如毒蝎,利用一切空当,利用自己对她的疼惜与不舍,利用她的地位和背景,终是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过。门口的奏事太监大气都不敢出,探头探脑几回,终于见乾隆脸色肃杀,目光似要杀人般投了过来,他吓得身子一矮,此刻真是“进亦忧退亦忧”,心一横还是先行履职,下跪奏禀道:“军机处各位大臣,吏部、礼部尚书均已在门外等候,回奏拟定的傅恒的恤典。”乾隆这才回转了些颜色,冷冷瞥了那太监一眼,道:“传。”此时,军机处少了傅恒、福隆安和于敏中1三位,领班的成了尹继善,这位聪慧而圆滑的大臣,在督抚的位置上做了几十年,常被乾隆小敲小打,如今终于熬成了正果,此时免不了体察圣意,伏低身子道:“傅恒禀心为国,鞠躬尽瘁,实属国家栋梁。如今溘逝,臣等亦为之哀戚。但求主子思虑国是,节哀为善”乾隆支着额头,摇头叹息着:“傅恒才识超伦,公忠体国,是朕的第一宣力大臣。如今离朕去了,朕深为震悼,心里一时还扭转不过来。不过,人死不能复生,如今要考虑的还是他身后的恤典,朕寻思着傅恒一生严谨,无论军功还是文治,都是朝臣里顶尖的。他原本就赐封公爵,但一直用的是民公份例,实在太亏待他了如今要办理丧葬仪节,应该加恩照宗室镇国公之例而行,以示优异。你们觉得呢”清代自三藩之后,除却蒙古王公算是成吉思汗的后裔,是亦臣亦藩的从属性质,因而素有王爵之外,其他异姓均不得封王,也不占宗室的爵位。乾隆对傅恒算是前所未有的特恩2,但这主子想法多,也不喜欢别人反驳,所以几位资历还不深的军机大臣和尚书哪敢反对,均是唯唯而已,赞颂了一番“皇上厚恩”。商量了一番,不免多为傅恒的荣光添砖加瓦,议定由户部侍郎英廉专项打理傅恒的丧仪,又给傅恒入贤良祠,配享太庙。宫中按例赏下陀罗经被,又发五千两纹银治丧,一切都是从厚从重。乾隆点点头道:“傅恒谥号,首字仍然用文,他经纬天地,道德博闻都是可称的;次字最宜莫过于忠,他世笃勤劳、虑国忘家、事君尽节、推贤尽诚,无愧于这样的美谥。届时丧仪,朕将亲临奠醊,送一送这位忠荩之臣,诤谏之友。”大家又是一片颂圣声,乾隆看着身下俯首的这些人,却丝毫找不到平日的那种满足感,心之所想,是无法出口的另一桩公案,这件事,大家的眼睛都会瞧着,但却不宜发下审理,还是自己处置了的好。他无比疲惫地挥了挥手,让这些重臣们退了下去。头脑中空了下来,他一个人定定地瞧着面前那张鹅黄笺上不久前才写就的朱笔谕旨,朱砂的颜色刺得他眼睛发痛,他刚刚还是那样满怀喜悦地为她的未来打算,结果就如嘲弄的笑话,把他的尊严和感情撕得粉碎他前所未有地觉得自己傻得好笑,猛然抄起那张上谕,失态地一把撕个粉碎,抛向天花板,任漫天的红黄碎纸屑飘在金砖地上,缤纷得如同烈焰,灼烧得他内心的恨意一点点涨起来、红起来、烫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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