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心地心存感激。冰儿虽然倦极,躺在床上却也没有睡着,见英祥来到自己面前,柔声道:“孩子呢让我瞧一瞧。”稳婆笑道:“收拾好了生是一道难关,底下喂养也是一道难关,苦日子在后头,不过这么漂亮的儿子,苦一点也值得。”早产的孩子力气不大,开奶着实费了一番功夫,英祥初为人父,一点经验都没有,手忙脚乱为产妇熬粥煲汤,端着热气腾腾的饭食进到里屋,见大人孩子都是哭哭啼啼的样子,不由上前问道:“怎么了”冰儿生过孩子后,也不似以前害羞,敞着怀给小小人儿喂奶,可是小人儿吸吮无力,喝不到只会哭,声音细细弱弱,叫人听着不忍。见英祥也是手足无措的样子,冰儿含着眼泪道:“稳婆说,得用力揉挤才行。可是我现在实在使不出力气,还是你来帮我吧。”若是放在以前,英祥一定窃喜得到这样的好差事,不过当他的手放在那原本温软的两团上时,才惊觉胀奶的母亲真不容易,胸前又坠又硬,密布紫色的细筋,跟两块石头似的,一点没有之前润泽细腻的手感,他轻轻揉了两下,听见耳边人说:“用力”狠了狠心使了三分力气揉搓,半点无用,冰儿急道:“你的力气呢用力呀”他不是没有力气,只是实在舍不得,可是见襁褓里的小人儿细细的声音却也哭得声嘶力竭、可怜兮兮,又心疼不已,不得已又加了三分力量,这次发出哭声的是孩子的母亲,疼得额上出汗,用力咬着嘴唇一副可怜相。英祥不知道如何取舍才好,带着颤音哭腔道:“还是找个奶娘吧”话没说完,就挨了一骂:“小爷你以为你还是在王府啊生完孩子就奶娘保姆伺候着别管我,用力”冰儿把被子角咬在嘴里,目光坚毅示意他继续。英祥深吸一口气,用了七八分力量,渐觉手下那团柔软起来,渐渐黄色的初乳也流了出来。他把孩子抱到母亲怀里,小人儿一闻到乳香,迫不及待把小嘴凑了过来,不大会吸,但是尝到了滋味,馋的样子叫人见了心疼。英祥松了一口气,再看到冰儿那里,已经痛得眼眶里一层泪,咬紧了被子使劲熬着,可看孩子的目光是那么温柔。他心里正暖,突然听见冰儿的惊呼:“了不得孩子尿了”英祥也没有经验,手忙脚乱把孩子抱出被子,吃得正欢的娃儿不乐意地哭起来。解开襁褓,那两条细细的小腿儿一下一下乱蹬。英祥把湿尿布扒掉,才想起还没拿干的,只好随便拿起一团东西把尿湿的小屁股一擦,又送回被窝里,自己回身找尿布。他手忙脚乱,回身就被一张凳子一绊,一个趔趄人往前一摔,爬起来也顾不得揉一揉痛,在藤箱前胡乱翻找起来。冰儿在床上捶手蹬脚:“你这个笨蛋上次和你说好了尿布都在墙边的箱子里,你乱翻什么”等英祥好容易把干尿布拿来,又骂他:“你知道你刚才拿什么给孩子擦屁股你拿他新做的棉裤干干净净的愣给你擦脏了回头还要重新拆洗真是”英祥给她骂得一点脾气都没有,一边傻笑一边给孩子换洗,又把产妇弄脏了的衣物和孩子的脏衣服尿布一总捧出去清洗,临了还道:“娃娃吃饱了,你也记得吃些。特意为你熬的小米粥,小心别放凉了,要是凉了得告诉我,不许吃凉东西哦”他第一次服侍人,干活干得实在是差劲,但是依然十分带劲。冰儿见他里里外外到处瞎跑,一会儿过来看小人儿尿了没有,一会儿又来看自己吃了粥和汤没有,一会儿见时辰不早了,又去淘米做饭,结果生火的水平太差,弄得堂屋里一阵浓烟,呛得咳嗽不已。冰儿见他笨手笨脚地忙碌,又是心酸又是温馨,她自觉自己身体一向壮实,见小娃娃吃饱睡着了,挣扎着下地想要帮忙,没成想脚一踏地板站起身,头里就是一阵天旋地转,不由自主地一屁股坐在床帮上,竹床嘹亮地“吱呀”一声,英祥扔了铲刀,飞奔进来看,怒喝道:“说了你不许乱动给我乖乖回床上躺好去再下地”他虎着脸作势挥了挥巴掌似乎要揍人一般,嘴里道:“再下地我可生气了”“英祥”“冰儿”英祥哪里舍得真打她把她捉到被窝里掖好被角,,轻轻在她额角一吻,说,“你躺好坐月子。这个月都由我来伺候你”“英祥”“你别说什么了你受了大苦了放心,我还存了些钱和粮食,够咱们这个月吃用。我伺候你是该当的”“英祥”冰儿终于急了,“傻子唧唧歪歪什么饭糊了”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孩子已经满了百日,虽则家里穷,之前洗三、满月一个都没有做,但到了百日,家里还是买了些鸡蛋白米,算是简单庆祝,为孩子做个自家的百日宴。按习俗,百日那天该给孩子命名了。之前都是“宝宝”“乖乖”“儿子”“娃娃”地随口乱唤,自此,孩子将有个一个正式名字,跟随着他一辈子。起名这样的大事,自然还是父亲做主,何况冰儿自知读书不多,也怕弄出一个贻笑大方的名字来。英祥爱惜地抚着儿子刚剃得锃亮的小脑门儿,对妻子商量道:“原本我们在科尔沁,也就是依着父母的期望起个蒙古名儿就罢了。后来我额娘读书读得多,喜欢按汉人那套,不光是名字要用汉名,要有表字,还给后辈们排了辈分字眼。我这一辈是英,下一辈是奕。我在想,娃娃出生那天恰巧是雨雪霏霏的天气。采薇有云:今我来思,雨雪霏霏,我们的孩子们的后一个字眼就犬雨字头,这个就叫奕霏吧”冰儿仰着头想了想以前背得一知半解的诗经,过了一会儿才斜着眼睛看着英祥笑道:“曰归曰归,心亦忧止,忧心烈烈。你想家想得很了吧”英祥自失地一笑,点点冰儿的脑门道:“你的记性都用在打趣我上了你不想家么只是有家不能回,我父母也不知道我们已经有后了。而我,也只好此心安处是吾乡,安安分分待在这里罢了。”冰儿见他说到最后,免不了的有些落寞神色,猜想自己脸上大概也是同样一般的,叹口气道:“挺好的名字其他好我也不懂,反正博奕霏念起来还挺上口,就这么叫吧。”两个人强作欢乐,热了一些黄酒,蒸了一碗鸡蛋,煮了一些白饭,加上青菜豆腐等,也算为儿子博奕霏热闹了一番。床上婴儿,尚不知人间冷暖,但见爷娘都在身边陪着自己,心花怒放,挥动着小手小脚笑起来。他虽是个早产的孩子,但经过三个月的精心喂养,已经长得很饱满了,宽额广颐很像父亲,眉眼漂亮又像母亲,除了还略微显得瘦弱些,十足是个惹疼的宝宝。英祥逗弄了一会儿儿子,又道:“如今开了春,活计也渐渐多了,不过做脚夫若不弄鬼,实在挣不到太多的钱,我寻思着,日后还是需要想想其他路子才好。”冰儿笑道:“连你这读孔孟的恺悌君子都晓得要弄鬼才有钱赚,怪不得人家都说: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英祥不由上来胳肢她:“哪个无罪也该杀我倒没有听清楚。要么娘子再说一遍”冰儿最怕被挠痒痒,笑得发喘,连连讨饶,睡在床上的奕霏以为父母又在逗他玩,高兴得手舞足蹈,笑得露出没长牙齿的龈床,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正在融融穆穆间,听见门被敲响了。英祥含着笑放过了妻子,前去开门,脸上还没收掉的笑意却僵住了,好一会儿方冷冷道:“包三爷,有何贵干”包彭寿带着两个跟班,经了一冬的脸更加粉润饱满,两颊几乎要挂了下来。他皮笑肉不笑道:“哟嚯如今你的日子还真过得这酒还真香呀”英祥见他似乎要进门,伸手把门一拦,道:“包三爷应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我们穷门小户,不敢沾惹您,有什么先说清楚”包彭寿道:“我算着今儿是你儿子百日,来送礼来的。”他举起手中一个细细的小银镯子,显摆似的摇了摇,然后便把那越发肥硕的身子挤了进来,到床前看了看孩子,啧啧赞了几声,把银镯子塞在孩子的小枕头下面。银家伙大约是有点冰,小奕霏不舒服地哭了起来。冰儿一把掏出镯子,“砰”地往地上一扔,峻声道:“谢谢”不是感激,而是拒绝。包彭寿脸上有些下不来,拾起镯子说:“这可真是银的你们见过没”冰儿冷冷道:“金的银的玉的,老娘都不稀罕”包彭寿听她说话,不由酥了半边,扭头瞥见英祥抱着胸耽耽地看着自己,没敢太过分,吹了吹镯子,故作语重心长状,道:“要说我们,也算是因缘际会,平白弄得白眉赤眼儿的,何苦来难道你们日后就没有求我的时候邻里间本就是互相帮衬才是,对啵按说这个孩子,当年还有我的功劳”他话没说完,冰儿就一口啐上来:“放屁我生孩子,你有什么功劳难不成我该谢你抽我那一棒子”包彭寿涎着脸笑道:“那根玉棒子的来由,我后来可没有报官你男人一拳头把我肩膀上打青了一大块,我也没有计较”“你去报官好了”英祥已经十分不耐烦,大大地拉开门道,“请吧”包彭寿迁延着不肯,唧唧歪歪绕了半天圈子,英祥才明白他的意图,还是试图劝说英祥把冰儿典给他,把许的银子加到了二十两,口沫横飞地说:“博英祥,你也别太不识抬举你去问问,典堂客典十年八年的,有出到过这个价钱的没有我是看你家穷,如今又多了一张嘴,真真是好意到我家,你堂客天天都有肉吃,穿的都是绸缎,你做梦想到过没”他在那里喋喋不休,冰儿只觉得好笑,英祥道:“我养得起老婆孩子,不劳你费心吃什么、穿什么,我们眼孔也不浅,没这许多讲究。你再不出去,可别怪我的拳头无情”正说着,小奕霏又“哇”地哭起来,小眉头可怜地皱着望母亲,冰儿一见就知道他又饿了,赶紧把他抱起来。孩子哪懂什么小脑袋在她的衣襟上一拱一拱地急切地找奶喝。冰儿便下逐客令:“你出去我要给孩子喂奶了。”包彭寿眼睛一亮:“你喂你的就是了谁还没见过娘们喂奶”一屁股往凳子上一坐,竟弄出个“你奈我何”的姿态来。英祥气得想动手,冰儿上前把他的拳头一按,从容地到外间灶台上取了一把菜刀,未等众人反应过来,移步把菜刀架在包彭寿的脖子上:“出不出去”包家的跟班一片叫:“三爷”包彭寿却是块滚刀肉,盯着冰儿的胸上下看了几番,笑道:“你杀你杀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英祥怕妻子冲动,正想说什么制止,冰儿冷冷笑道:“是了。我不敢杀你。”她慢慢把刀移到包彭寿下身,说道:“不过,青天白日的闯到女人家,喂奶也不肯走。算是什么意思我若是阉了你,不知到县太爷那里,可不可以求一个烈女的旌表”包彭寿的脸不由一阵抽搐,抬眼见这个妇人脸上带着冷笑,眼睛里写着狠辣,手上似乎真的在逐步加力,他不敢吃这个眼前亏,悻悻道:“你行你行”移身躲开,带着几个家丁灰溜溜离开,临走时不忘回头道:“敬酒不吃吃罚酒以后有你们俩好看”门外,听见陈氏的声音:“哟,这不是包三爷么今儿怎么有空到我们这里”话还没说完,传来包彭寿恨恨的声音:“臭婊子,滚开”一会儿见陈氏一脸不快,嘴里嘟囔着骂骂咧咧推开冰儿家的房门,见英祥正在门口,脸上立刻转了笑:“都在啊我来瞧瞧孩子”也是个不看主家脸色就直接往起闯的人,夸张地大声夸赞了一番奕霏的漂亮可爱,又叹息说:“可惜就是瘦了点马上四个月,可以加些米汤、鸡蛋了,你们备好了没”不等他们俩答话,自顾自又道:“如今这鸡蛋是一日贵过一日你们当家的日日辛苦,也不够喂饱两张嘴巴。诶,上回请你瞧病的卢家三奶奶,身子骨又不便当了,想再请你过府一遭儿。上回你的方子开得好,她已经讲定了这回给双倍的诊金他们家自家就开着药铺子,可偏偏还瞧得上你,真是缘分”她也是浑身长满机簧的主儿,一说话就滔滔不绝,也不怕别人厌烦。英祥终于受不住了,推开门道:“不劳你费心了,我宁可自己苦些,不需要家里的女人辛苦挣钱。”陈氏被打断,哀怨地瞥了英祥一眼,当着人家老婆的面不好多说什么,只得拍拍屁股起身离开了。、恶盈盈相思毒局陈氏到卢家,卢宝润迫不及待问:“说得如何”陈氏叹叹气说:“没戏人家老公看得可严”卢宝润皱眉道:“不是说穷得都快揭不开锅么她这男人倒那么有骨气别是你没有给我用心吧”陈氏带着些撒娇的意味叫屈道:“皇天菩萨我还不用心她生孩子那回我都被人大耳刮子抽了,如今厚着脸皮还去主动登门,这要还算不用心,也真找不出用心的法子来了”她含冤地看看卢宝润。卢宝润敷衍地拍拍她的脸,满脑子还是另一张清艳的脸庞,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