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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刚刚从窗缝里瞧见的人已经站在面前,不及多想,蹲了个深安,恭恭敬敬道:“恭请福晋玉安”英祥大为满意,得意地看看母亲。福晋没说话,抬手示意冰儿起身,走近几步细瞧冰儿:圆亮的眼睛毫无惊惧地直视自己,脸蛋身条都昭示着明艳美丽,只是总有点先声夺人的味道,福晋一时情绪竟有些复杂,怔了片刻后含笑问英祥:“这位就是金姑娘了”“是,额娘。”英祥跑到母亲身边,看看冰儿。冰儿虽低着头,眼角余光感觉到两双目光正上下仔细端详自己,她素来讨厌别人打量她,碍着面子没把不高兴摆在脸上,脚尖却开始不安分地蹭起地来,还偷偷剜了英祥一眼。福晋把这个细节看在眼里,暗下决心,对英祥微微一笑道:“好了,你也送我过来了。这会儿我想和金姑娘单独说几句话,你就先去一边转转去,可好”英祥的心微微吊了吊,见母亲只是和蔼地笑,又放心了,却不肯离开,赖在屋子外面。福晋打量了一下:一张小几上摆着一个定窑的土制瓶,里面乱蓬蓬但很有生气地插着一把野花,一边是一张书桌,散放着几张莹白的宣纸,一边是儿子用的墨盒和两支湖笔。冰儿忙收拾:“不知道福晋要来,还乱得很”福晋的一个小丫头搜寻了一张瓷凳,掸了又掸,扶福晋坐下了,福晋对冰儿道:“金姑娘,别拘礼,坐吧”冰儿谦虚一下,让不过也就坐了。福晋从桌上拿过一张纸,纸上正写着“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字迹较自己儿子的更舒展大气,只是不太合帖,这样热烈的情诗,这样舒展地写来,不由她眉头微微一皱,旋即笑道:“这想来是金姑娘的字了”冰儿道:“是,让福晋见笑了。”福晋赞道:“你的字倒很好看。不知师从是谁”冰儿道:“我哪有什么师从,自己胡乱写写罢了。福晋再夸,我的脸就不知该往哪里摆了。”福晋矜持地笑了笑,放下纸张道:“你口口声声随着他们唤我做福晋,你可知道我究竟是谁”作者有话要说:1我邪恶了唐突古诗啊但是,这些真的是虫子。博物杂志某期把美女图配上虫子,比如美女脑门上爬一只硕大的毛毛虫什么的,把我看呕了。故来恶心大家一下。我童心未泯啊,还在看科普杂志。、奈何重点鸳鸯谱冰儿抬眼望她:一张容长脸,修得细细的长眉,眼睛是最出彩的地方,明亮而又带着三分威仪,光色内蕴,显得很有智慧。冰儿摇摇头,笑道:“我是粗鄙的人,不大懂得。”“你不粗鄙。”福晋笑道,“你不认得我也是正常。我们王府在京虽有宅子,但是一年也不过住头两个月,多数时候都在科尔沁。”她回头看看冰儿,见她似有些恍然大悟的神色,笑笑又道:“英祥的阿玛,是科尔沁冰图郡王,我倒是爱新觉罗家的格格,指婚给他也有将近二十年了。自出了闺门,回来得少,京里各处也颇为眼生。不知金姑娘老姓儿是什么父母做什么的”冰儿不想说实话,道:“我们家不过随常人家,不敢劳福晋动问。父亲也不是做官的人,说起来谁又认识”福晋虽不大喜欢她的隐瞒,但看冰儿穿着月白竹布的袍子,外面罩着的水碧色长比甲也不过是不值钱的纺丝,镶绣都很简单,也相信她的话,笑笑道:“姑娘年纪这么轻,倒是适宜用些鲜亮的颜色。”转头对后面的小丫头道:“可巧了,轿子里我放了两匹绸布,拿过来给金姑娘瞧瞧。”小丫头捧过来,显摆似的放在冰儿面前,道:“这匹是宁绸的,桃红色正衬你的肤色,面料也厚重,穿着不易褶皱,还柔滑生凉;这一匹就贵重了,厚缎子上面已经绣好了平金的花样,是件外褂的料子,得找会裁剪的人来做,别糟蹋了料子。这两身,现在是热些,过了夏天就可以穿。”福晋细细察看冰儿的神色,倒没有什么眼孔浅的惊喜样子,脸上只不过淡淡笑容,随意谢道:“谢谢福晋恩赏,只是这料子贵重,初次见面,又没有回报福晋的东西,实在受不起。”福晋笑道:“按说呢,这也是我们王府的地方,不过叫你在这儿,也是颇为失礼,我今天多叫了一辆骡车,一会儿亲自送你回家去。我还带些东西”她做了一个手势,小丫头捧上一只匣子,福晋亲自打开,匣子里是十两的京铸银锞子六个,几件金玉首饰。福晋把匣子推到冰儿面前:“你也一块儿带回去。东西虽不值钱,买吃食还是能买不少的。”冰儿忙双手把匣子推了回去:“福晋太客气了我叨扰这些日子,怎么能还叫您花钱当不起的”福晋冷笑了一下又把匣子推了过去:“金姑娘你听我说完再推辞也不迟。英祥说是说和你探讨诗意,但你一个大姑娘家,说出去总是不好。英祥年轻不懂事,这种尾巴只有我做娘的来收拾。东西是不多,也是我的一点意思。英祥的婚姻大事随便不得,你不要痴痴地靠了他,结果误了一辈子。”冰儿蓦地变了脸色:“福晋这话是什么意思”“没什么意思。”福晋慢慢起身,踱到窗口看看脱了外头纱褂子,正在不远处和小豆子一起喂马的英祥,暗叹了一口,又道,“你一看就是个冰雪聪明的孩子,不会不明白的。”“我就是不明白。”冰儿的犟脾气有点上来,别了头道,“没来由的,我不要这个钱”“我不想说难听话。”福晋也沉了沉脸,唇角的笑意颇为冷冽,“英祥有他的身份,我自小儿管他管得严,至今他房里连开脸丫头都没有,就是怕他不懂事。他将来娶个郡主公主的都很有可能,怎么能在外面随便留情你们俩这事,最好就听了我的,你赶快离开英祥,要是钱不够,我再加你”“您把我当什么”冰儿不由咬牙,看着前面一匣银子珠宝,她冷笑一声捧在手中,“好,既给我,我多谢了”福晋觉得冰儿辞气不对,见她捧着匣子朝外跑,不禁又惊又怕,忙踩着花盆底赶了上去。冰儿怒冲冲来到门口,见英祥的脸色由喜悦转为惊愕,也不理会,只管把匣子往他怀里一送:“你额娘看着我像贪财不要脸的娘们儿,见你是个小王爷,就赶紧地往起贴,这我也不敢辩驳钱财你替我收好,我看着银子眼睛可会发光咱们就此别过,再也别见面了,你最好娶个郡主公主的,好光耀门楣”说罢,也不待英祥反应,拔脚到自己的马前,紧紧鞍鞯,跨上去飞身走了。英祥本能地捧着匣子,听了冰儿这么一大套的排揎,脑子里只是嗡嗡的乱响,还没弄出个所以然来,便见冰儿已在十数步之外了。他要紧丢了匣子去追:“你莫名其妙这是怎么了我究竟哪里开罪了你”突然听身后母亲一声断喝:“你给我站住”英祥虽然娇纵,但还是很上规矩,立刻收足不跑了,心里也慢慢悟过来定是冰儿与母亲有了龃龉,十分难受,脸上便带了“不然”的神色出来,背着身,蹭着地,只不作声。福晋缓了声气,对英祥道:“你到里面来,我慢慢和你说清楚。”英祥的胸口一起一伏,挨蹭了一会儿,低着头跟着进了房。小丫头则在屋外收拾好冰儿扔掉的匣子,依样送了回来。英祥眼睛一瞥,见一匣尽是银两珠翠,便知道事情大概了,忍不住就要发作:“额娘是拿这些去埋汰人家的么”福晋却好整以暇地啜着茶,瞟一瞟神色不定的黄妈,又瞟一瞟气鼓鼓的英祥,终于道:“你不要跟我犯急,我先问你,你和这位冰儿姑娘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已经回禀过额娘了”“是呵,听你说的,不过是发乎情,止乎礼。”福晋又喝了口茶,用腋下系着的手绢擦擦嘴角,瞥见桌上的木瓜诗,突然厉声道,“我就没瞧见人家对你有什么情”英祥正是大不服气的时候,一别身道:“原是额娘愿意怎么说就怎么说的”福晋一拍椅子扶手道:“我平时是怎么教导你的你年纪还小,正是该在学问武艺上巴结的时候,没的学了那些纨绔子弟,只在美色上巴结你阿玛是这个毛病,我看你也是这个毛病”她顿了顿,见英祥沉着脸不作声,又道:“退一万步,你和那冰儿真的成了,你准备把她置于何地”英祥抬眼看了看母亲,好一会儿方说:“我没想这些就算成了,也要看她的身份”“是呵,”福晋道,“她若是出身微贱,开脸给你做姬妾,将来你正娶的时候,人家好人家姑娘要不要犹豫将来妻妾间岂没个饥荒她若是出身大家当然我觉得不会你怎么娶她找媒人说你们自己好上的不怕丢死他们家的人她是旗人姑娘,都要参加选秀,万一选上了,到时候你又撕掳不撕掳得开再说,你是郡王长子,有身份有爵位的人,皇上新下了严旨,宗室皇族的女儿都须指配蒙古,你便在指婚之列,到时候你好抗旨他娶还是委屈把她娶进来当妾你想想”英祥觉得母亲的话有道理,但一想到冰儿那双又活又亮、俏皮可爱的美目,心又是一动。少年情愫最为甜蜜也最为珍贵,怎么放得下呢福晋见他神色变化不定,忽而微露笑意,忽而愁眉不展,忽而似乎明白了,忽而又有不忍之色,心里也是微微一痛谁无少年时福晋只是柔声道:“别多想了,过一阵自然就好了。昨晚你阿玛跟我说,要带你历练历练,也是在那些贵人眼里留个印象,总对你将来有好处你不要露这种脸色,我知道你是名士派,不希罕这些,但咱们萨郡王家希罕”英祥深吸一口气,仍不答话,福晋被他的沉默激得有点怒了,对小丫头道:“窦玉柱那个狗才呢叫他滚进来”小豆子连滚带爬“滚”了进来,他在哪儿都狐假虎威,就是怕这个福晋怕得要死,在地上连连磕响头:“奴才在听福晋吩咐”“就你满肚子的花花肠子没的总挑唆你们爷不做正经事你看着,这次回府我不好好给你松松皮”小豆子吓得满头是汗,刚才的情景他也依稀见了,精灵的他已经猜出个三分,这会儿不求福晋反而求英祥:“我的好爷天涯何处无芳草,您赶紧地应了福晋吧爷,您最疼小豆子了,小豆子挨顿板子是小,没人尽心伺候爷,小豆子才是真急死了我的好爷上次咱们去法源寺求的签您还记得不签上说你命中要娶贵人,不定就是个固伦公主,貌比天仙,才高八斗,还”英祥被他夹七缠八话逗得“喷”地一笑,轻轻踢了他一脚道:“你这蠢东西见天儿的胡说八道额娘的话,我几时有违逆的”福晋便也一笑,道:“走吧”英祥犹豫了一下,给小豆子使了个眼色,小豆子会意,悄悄后退,却叫福晋看见了,福晋厉声道:“窦玉柱你当我没瞧见你们弄鬼么”小豆子身子一矮,陪笑道:“福晋这话说的”见福晋眉毛一横,要紧收敛了嬉皮笑脸的神色,乖乖地跟上了英祥。冰儿受了冰图郡王福晋这样一番气,连在外头逛都没有心思,早早地回到园子。园子口是侍卫见到她就舒了一口气:“公主可回来了皇后正在找您呢,吩咐奴才们一见到您回来,就立刻通禀。”冰儿一听就厌烦,没好气说:“真是烦透了我难得出来两次,就一遍一遍地催”侍卫陪着笑说道:“五公主,您担待怕是真有急事,不然,皇后也不这么急”冰儿只好转脚到皇后住的地方,例行公事地蹲身请安,冷冷道:“皇额娘找女儿有什么事”那拉皇后身子已重,见冰儿吊儿郎当的样子就有气,碍着乾隆宠她,也不好为难她,便也冷冷道:“自然有事才敢找你。你皇阿玛昨天发的加急旨意到了,叫你收拾一下,明儿就启程就去承德。”冰儿不由喜上眉梢,蹲身道“遵旨”,又对皇后道:“那我就去收拾了。”皇后道:“你去吧。”停了停,犹豫着又说:“皇上皇上八成是要给你指婚,你好歹收敛着点脾气。像这些日子这么任性妄为,到外面随便逛着,叫你皇阿玛知道,可有的饥荒好打。”又是冰儿不爱听的话,何况“指婚”是冰儿最不耐烦的事,她的脸一下就掉了下来,冷冷的连告退都省了,鼻子里头哼了一声,转身就走了。“看看”皇后发着牢骚,“好赖我还是个皇后,见天儿的还得看她的脸色好心好意教导她两句,脸色那个难看叫皇上慢慢管她去吧我倒不信,她这脾气迟早不惹祸”韩嬷嬷劝解着:“主子何苦跟她一般见识您是好心,她懂个屁当年为那个山贼子丢尽了天家的脸面,如今谁还敢娶她听说这些日子她也是在外头不三不四地和男人吊膀子,唉,真真叫作孽”“皇上就不知道她这德性”韩嬷嬷冷笑道:“皇上怎么能不知道下面哪儿没人只是皇上对她也是叫个溺爱谁不知道娇子如杀子奴才看总有一天”皇后却皱了眉头:“你少说两句吧巴巴儿的好心倒落个坏名声我是没什么地方对不起她和先头皇后的,她要再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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