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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93(1 / 1)

”“嗤”一个差人冷笑道,“什么小姐到了盛京,就是奴才不要娇怯怯装什么小姐”另一个则堆起笑假意上前扶持:“喔哟,话不是这么说的到底人家还是小姐身子,只不过丫鬟命罢了”突然,那小姐双目圆睁,抬手给了那胖胖的差人一个耳光,又咬牙痛哭起来。大约是那差人揩了什么油,却满不在乎道:“你还凶奶奶的,老子不和你计较好意扶扶你是抬举你,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冰儿有些看不下去,正待上前,突然听见那小姐高声哭道:“你不是个东西我今天就是死了,也轮不到你来动手动脚”说着,便要向车轮上撞,两旁的妇人们死命拉住了她,一个老妇人哭道:“璧儿你要急死我呀”那小姐哭着跪在老妇面前:“老太太我清白的身子,怎么容得他们这起子小人这么糟践”冰儿一阵心酸,她身边的差人道:“姑娘,他们也是流到盛京的,咱们做一路走。”见冰儿神色凄惶,知道她有狐悲之伤,叹气道:“我见得多了。就是这样的,虎落平阳被犬欺,以后还有的受呢。不过是人总要惜命,何苦来我们过去吧”押送她去盛京服刑的有两名差人,客气得要命,都是已经切切吩咐好的。冰儿点点头,突然听到后面有人叫她:“主子”是苇儿的声音,冰儿回头一看,不是苇儿又是谁她着一身蓝色毛青布衣裳,背着行李,直奔自己而来。“你来做什么”冰儿问。“皇上不放心主子,叫我跟了来伺候。”苇儿道。冰儿道:“你以为我去那儿你还伺候我到盛京还不回去”苇儿陪笑道:“不光伺候主子到盛京,还伺候到主子回京”“你胡说”冰儿不由恼了,“谁给你出的主意让你过来你让总管知道了没有开玩笑”“没有玩笑。我让的。”冰儿只顾和苇儿说话,这时才注意到乾隆就站在不远处,穿着便服,带着赵明海和另外两个侍卫。“阿阿玛”冰儿觉得胸口有点胀,鼻子酸酸的,恨不得就扑进父亲怀里哭一场、撒个娇,然而她只是站在那里,呆呆地望着乾隆,小胸脯一起一伏的。乾隆走近冰儿,看到她颊边刚刚退痂的细细长长一道痕迹,心头一酸,伸手抚了抚伤口问道:“还疼么”冰儿摇摇头,乾隆带着些嗔怪的语气说:“不是叫送外伤药进去了吗涂了没有怎么还有这么深的印子”冰儿心头便是发酸,眼圈一红,用力点了点头。乾隆怔了怔,也觉得自己好笑:日后不知要吃多少苦,这点小伤又有什么好纠结的于是继续着刚才的话:“苇儿自己愿意服侍你到盛京。我也思量着你身边不能没有人照顾,就答应了。她背的是给你带的细软衣服银钱,后面还有马匹,背着些日用品。这一去就是大寒,盛京冬天很冷的,把你的大毛衣裳和厚丝棉被子都带上了。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朝难,你得得在外面这么长时间,自己要知道保重自己身子。”“阿玛”冰儿跪倒在乾隆面前。乾隆扶起她,凝望她红红的鼻尖,心里酸涩难受,怕露神色,只管继续絮絮说道:“朕已经叫傅恒写了书信去打招呼,到盛京后的一应徒役只是做个样子,衣食上要保证无忧。不过你不能离开你拘禁的那个地方,也要听地方官的话。朕离你远了,一般的事你舅舅也招呼不到,自己还是要谨慎,不能再任性妄为,不能再捅更大的娄子”冰儿早站不住,把额头抵着父亲的前胸,伏在他怀里泣不成声:“阿玛阿玛,你早点接我回来早点”虽然行为有些不庄重,但乾隆也不忍推开她,只是微蹙着眉头:“傻孩子,早知道今天,当时你又何苦你要早回来,只有靠你自己,若有立功,朕自然可以名正言顺地接你回来”“怎么立功”乾隆深深地看着她,却不好说什么,只是道:“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只是你自己要把握好了。”冰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突然看见一边的苇儿,坚决地说:“阿玛,我不要苇儿陪着我”“为什么”冰儿看看苇儿都快急哭了,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色,说:“阿玛,此去这么漫长,我怎么好耽误苇儿,又不是享福,我怎么好意思让苇儿陪着我 ”“但既来了”乾隆没有说完,冰儿便打断道:“阿玛你是最仁慈的,怎么好为了自己女儿,牺牲人家女儿”乾隆倒被她说得无法,想想确也有些不便,只好对苇儿说:“既然你们主子心疼你,你还是回宫等吧。”苇儿怎敢违逆乾隆的意思,含着泪看看冰儿,又是不舍,又是难言。冰儿也红了眼圈,握着苇儿的手道:“苇儿,你一辈子都是我的好姐姐别为我白耽搁了,快回吧”乾隆长叹一声道:“天下无不散的筵宴。你自己保重吧,盛京将军很快会换,若真有什么烦难的事,就去找他,他不敢不护着你;或者写信给你舅舅。能帮你朕自然要帮你。真待不下去了,还是回来,就是圈禁,身体上不用受苦。你走吧。”冰儿一时似有千言万语,可什么都说不出来,咬着下唇点了点头,转身慢慢地离去,跟着她的差人忙把苇儿带来的马匹牵走。乾隆在后面静静凝视着女儿落寞的背影,她的步履在雨雪中似乎有点蹒跚。乾隆的眉不自地皱了起来,赵明海的伞伸过来给他遮雨,乾隆焦躁地一把挡开,突又意识到不妥,轻咳了一声,道:“走”冰儿一路和发遣至盛京的胡家作伴。胡家原本也是书香门第,只因堂房的胡中藻触了皇帝的忌讳,胡中藻本人自是死罪,连累了一大家子老老小小、特别是这二房的十来口人一起被充发。二房的老太太已是六十七龄,只一子一媳二妾室,下面三个孙子,两个娶了媳妇,一起惨遭横祸,一个才方总角,任事不懂便已注定了今生了断在冰雪之地,还有四个孙女,两个嫁了出去未受牵连,只有十五岁的胡衍璧和八岁的胡衍莹两个女孩子还未字人,也将以红颜终老异乡。胡老太太最疼惜的就是三孙女胡衍璧,与冰儿熟稔后,经常唠叨,说是自己眼界太高,一心要为胡衍璧找个门当户对、人品才学都能匹配的才子为偶,不想佳偶未得,先遭横祸,想来是可惜之至。每每说到这,胡衍璧总是颦眉扭身:“老太太老提这作什么我倒愿意这样陪着一家子受不过苦,大不了就是一死他不能让我好活,难不成还不让我好死”胡老太太便抹着眼泪叹气,胡太太则劝女儿:“你也是好好的和老太太顶什么嘴”胡老太太道:“你也别说她,做梦也是想不到今天的”冰儿并不知道胡中藻一案与自己其实颇有牵连,只劝道:“人就是这样,主宰不了自己个儿。不过,都到了这步田地,坏是坏到头了,也不会再坏到什么地方去了,只会慢慢好起来。”胡衍璧便感激地看冰儿一眼,转了笑脸对胡老太太:“可不是否极泰来么”这一路走了一个多月才到了盛京,盛京在清代之前都称沈阳;清初,因其为太祖皇帝迁都发源之地,太宗皇太极便把沈阳改称盛京;入关后,盛京又为“陪都”,设户、礼、兵、刑、工五部,虽无实权,俨然一个小朝廷;盛京及周边建制如京师,康熙间以“奉天承运”之意,设奉天府,但不像其他行省设督抚,而以“奉天将军”为最高行政长官;乾隆十二年又改称“盛京将军”。然而盛京繁华远不如京城,境内更有四处谪戍流人之所,其中抚顺、威远堡用于安置一般人犯,铁岭、尚阳堡用来安置朝中获罪大臣、坐文字狱犯及政治犯等。宗人府依乾隆的暗示,将冰儿分到尚阳堡,苦是比威远堡苦些,但因其中人员多是文人墨客,风俗反而颇为雅致。作者有话要说:小长假结束,悲催的时光又来了。以后不敢保证日更了,把手里存稿发完,就得慢慢数格子了,还望看官海涵。、一段苦楚悲异乡其时,虽然已经算是开春,但一路向北行进,只觉得越来越冷,一连十数日都是风雪遮天蔽日,银白满地,行路极难。好容易放晴了,一行人达到目的地,胡老太太却病倒了。因还未曾谒见地方官员,驿站又怕过了病气不肯接收,一行人只能借住在当地民居,几个押解胡家的差人都是怨声载道,平白使了多少绊子,胡家把压箱底的一点碎银子都掏光了,亦换不来差人的几点怜惜。冰儿既然懂得医理,少不得自告奋勇帮胡老太太瞧病。进了农户,只能借住在人家堆放柴草的棚子里,土墙房子只有一门一窗,都用棉纸封牢了,但墙上却有数道裂缝,冷风打着旋儿钻进来,室内便如冰窖般阴冷彻骨,胡老太太寒热大作,咳喘不停,躺在门板临时搭起的床上,自然也没有柴火、炭,只有胡衍璧拢来一些干枝,又问主家借了只火盆,好歹生起一盆火,稍稍地驱走了些寒气。冰儿呵了呵冻得通红的手,搭在胡老太太的手腕上,极力调息,在如呼啸般的风声中摸准胡老太太的脉象。半天,方道:“右寸浮紧,脉也细。”又看舌苔,心沉了沉,回望胡太太和胡衍璧等人,正想找个地方单独说,胡老太太伸手抓住了冰儿的衣襟,喘息着说:“金姑娘,你不说我也知道,人总有一死,我没什么好怕的,这时若是死了,倒也少了好多罪受。只是我不放心她们”“老太太”胡衍璧第一个撑不住,跪倒在胡老太太身前。胡老太太竭力抓住孙女儿的手:“别哭我是老不中用了,你们还小我们是牵连进来受罚的,若是蒙了大赦,总还有盼头你娘舅那里,横竖没有遭祸,将来”胡衍璧泣不成声,胡太太和两个姨娘也哭了,冰儿强笑着劝慰道:“瞧你们郎中还没有发话,你们倒先哭上了。老太太受了风寒,肺为邪侵,症状来得猛烈,但只要几服药,再好好调养,也没有大碍。”正说着,柴草棚子的门突然“咚”地被撞开了,主家的女人披一件半旧的羊皮袍子,叉着腰恶声恶气道:“半夜三更嚎什么丧住在这里一点规矩都没有”转眼一见胡老太太气息奄奄的样儿,愈发憎恶:“啧啧啧真是晦气罢搞了个痨病鬼进了家门,我就说不让进门的么能有几个银子你们立刻给我搬出去我们家还有小儿,没的给你们的病气过了”胡家上下虽是愤怒,却丝毫不敢说什么,最后,还是最懂人事的崔姨娘上前,陪着笑撸下手腕上最后一只银镯子,悄悄塞给那女人:“放心,不是痨病,只是受了些风寒,过不了人的。你担待我们也也难”女人拿起镯子看看,又在口中咬了下,“哼”了一声,扭头走了。那扇柴门在风中吹得忽而南忽而北,冷风冷雪直灌进来,冰儿铁青着脸,上前狠狠地关上了门,嘟囔了句什么,却见胡老太太已经昏厥过去,暗道不妙,忙移近了火盆,又拿缝衣针烧红了在几个要穴上刺血,胡老太太一口气是缓了过来,昏浊的双眸盯视了冰儿几眼,似有千言万语要说,两片唇却颤抖难言,重重地喘了几口,冰儿忙安慰:“不碍的。老太太好好歇息,明天我出去看看有没有药。”胡太太、胡衍璧她们虽然心里痛楚难言,却不敢再大声哭泣,陪着一起劝了一会儿,各自归位睡了,却是谁也睡不着。第二天一早,冰儿便和遣送自己的差人打了招呼,要出去买药,这是不合规矩的,那两个差人虽然不情愿,也不好说什么,犹豫了半晌道:“一刻钟,必须回来。否则,我们只好报官的。”冰儿感激地看看他,道:“放心”转身走进大风雪中。等她回来时,已经是小半时辰后了,她手里拎着两包药,见押送自己的差人正等在门口,脸色黑沉,忙举起手中药包说:“不好意思,钱没带够,和药铺的磨了老半天。放心,我说要回来一定会回来”那差人双臂抱胸,过了一会儿方道:“算是白花钱了,你自己进去看吧。”让开道给冰儿,冰儿心一沉,加紧几步进了柴房,里面,胡家老爷和三个公子也在,都是呆若木鸡的样子,最小的男孩儿还不懂事的样儿,牵着他母亲崔姨娘的衣襟喃喃地说:“老太太怎么了老太太怎么不和我说话”风声中,稚嫩的童音格外显得清晰,胡衍璧默然无声地来到冰儿面前,捧起两包药,突然抱着冰儿的脖子就大哭起来。她凄楚的哭声把大家心里的苦楚都引了出来,柴房里一片哀声,连面目坚强的胡老爷也双泪纵横,跪倒在地向胡老太太的尸首连连叩头。冰儿双眼含泪,正劝大家节哀,主家的女人又出来了:“不是我不体谅你们,刚刚过年也没多久,来这码子事儿实在是晦不谈了,我也不是不好说话的人,但在我们家停灵我想你们也是书香人家,有这个道理没有”自然没这个道理,胡家老小也明白,可是,胡老太太的尸首怎么办“我说,借张草席,裹了扔后山里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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