苇儿忍不住,离得老远道:“主子,这容易摔跤”话还没有说完,听得后面浑厚男音道:“没关系,让她试试。”惊愕回头一看,竟是乾隆。苇儿唬得跪倒在地碰头:“奴才罪该万死竟不知道圣驾在此,求皇上严惩奴才的失仪之罪”乾隆道:“朕叫人不招呼的,不然也见不到这些孩子们玩得痛快的样子。起来吧。”看看苇儿道:“你原是孝贤皇后身边的”苇儿不由鼻酸,红着眼眶道:“是,皇上圣明。”乾隆点点头,不由叹气:“到底是皇后身边的,进退都有法度。”又看已经换上了冰鞋的女儿,踉踉跄跄走在冰上,不一会儿就是四脚朝天一个跟头,苇儿一惊,其实毫无关系,因为冰儿立刻拍拍屁股站起来,依旧是满脸欢喜,玩得不亦乐乎。乾隆也就这么定定地看着,脸上不时露出一点笑意,只等冰儿玩得够了,边往岸边走边对苇儿说:“热死了我要喝水”才猛地看见乾隆,怔了怔,还未及说话,乾隆笑道:“有意思吗”“嗯挺好。”乾隆见她一头汗,对苇儿道:“拿帕子给她。”又瞧瞧冰儿说:“愿不愿意为朕办差”冰儿立刻精神大振:“当然愿意”“西山已经仿着金川的碉楼建了几座,只有一座是中空的,与金川完全一样,其他外观相同。上次对你说过,云梯或钩绳如何攀爬,还要你示范给云梯兵们朕已经正式赐号健锐营,等练好了,立刻要赶往金川侑助。”乾隆说着,见冰儿又有雀跃的神色,忙正了颜色叮嘱道,“你仔细,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不要闹出不可收场的笑话来朕已经和兆惠、舒赫德说过,你过去只是襄助训练,每日里只一两个时辰,不许与旗兵多话;也穿男装,不许招摇。”冰儿连连点头,乾隆觉得这个女儿性格直率可爱,不由伸手捏了捏她白馥馥的脸蛋,冰儿不似以前那般躲闪,反倒是小小地做了个鬼脸,颊边忽隐忽现一个梨涡,颇类孝贤皇后,乾隆便又觉得心中酸楚,似潮水般涌出无尽的爱意。兆惠、舒赫德颇觉得接受了一个为难的任务,不仅是训练云梯兵,已经是多年无人实践的事情了,而且又附带上一个公主,原本十二三岁,已经到了要避嫌的年龄,偏偏皇帝突发奇想,自己也只有硬着头皮接旨。两人原本就是八旗官学里的同窗好友,少不得切切地议论了许久,方始定下了公主前来西山健锐营的方案。不过这位五公主到来时,却丝毫没有想象中的架子,也不矜持,带两个太监,着一身青绸子男装,大大咧咧地走了进来。兆惠、舒赫德对望一眼,上前请了安,又准备行跪叩的大礼,冰儿摆摆手道:“我最不耐烦这些了,有时间,咱们赶紧做正事要紧。”说着,自己已经来到窗前,指着不远处刚竖起的碉楼,说道:“就是这个样子的碉楼吗”兆惠忙道:“正是。只有一座全是按着金川碉楼的建制,里面也是中空的,其他都是仿的外形,不过高度和金川的差不多,都在3到6丈之间。云梯有软梯也有硬梯,硬梯攀楼更容易些,只是防守困难;软梯不易被敌方攻破,但如何架设、如何攀爬,却是难题。”冰儿若有所思地瞧了一会儿,舒赫德道:“要么,先让云梯兵操练给公主瞧瞧”冰儿点点头,舒赫德对身边亲兵发令下去,不一会儿就有一小支队伍,步幅齐整,推着一架云梯上前,一路小跑,架设云梯于碉楼边上,俯身上梯,飞登入楼,一路架势甚是好看。冰儿问道:“碉楼里要是放箭怎么办”问题就在这里,还不光是箭,当时的火铳也极具威力,架设云梯的当口,正好是拿脑袋正对着敌人的炮火,十个兵里面能冲上去两三个,就算是好的,这两三个还得防着里面的滚石檑木,能像这样一无拦阻地到达楼上,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软梯呢”于是八旗兵又演习了一遍,软梯则是抛上楼顶,向上攀爬,只是爬时梯身摇动得厉害,兵弁们又未演习纯熟,动作慢了很多。“我来试试。”冰儿不由兴起,脱掉外面的绸面皮袄,只着里面的紧身箭袍,一到外面,冷风凛冽,顿时觉得像刀刺一样尽数灌到身上。好在一动起来,冷也不觉得了,冰儿身如飞猱,轻灵迅捷,软梯系藤编而成,韧性极佳,冰儿“嗖嗖”几下,众人还在眼花缭乱,她已经攀到楼顶,飞身跃了进去。舒赫德忍不住叫了声“好”,对兆惠道:“要是我们的兵也能纯熟到这样,倒不愁了。”正说着,冰儿已经回来了,额头微汗,满脸得意的笑容:“怎么样”舒赫德笑道:“我和兆中堂正在赞不绝口呢。敢问公主,这样练了多久”冰儿仰头想了想,说:“总有四年吧。”大家吸了口气不做声,冰儿忙道:“我师父那时又不教我的,都是我自己琢磨出来的,其实弄明白方法,也不需要四年。”弄明白方法,其实练起来极快。冰儿每日来到香山营地,把自己攀软梯的技巧传授给这支专门抽调出来的八旗精兵,其间有身体轻健,反应迅捷,又学得快的,不过半个多月,极短的时间内飞身上碉楼已经不是难事。舒赫德和兆惠看着,也觉欣喜,当然,他们还有兵法上重要的事要商讨。“软梯登楼,不容易被飞矢火铳击中,而且速度飞快。只是一次能上去的人太少,只怕用于作战,也不稳妥。我想,只有下面亦拿弓弩炮火压制着,俟他们一上楼,即架设云梯,多派近身功夫好的缴了敌械,一座碉楼就能破了。”兆惠是做事较为实诚的人,眨着眼睛想了半天,才点点头说:“应该是妥当的。底下,不光要练攀梯的前锋,也要练火器,火铳一弹一发,杀伤力是大,但要求速,才能协助攀梯的前锋,否则敌军还是制我们于高点。”舒赫德点头称是。两人正商量着,突然听到外面“砰”地一声巨响,吓了两人一大跳,赶紧朝外看去。兆惠的亲兵气喘吁吁奔过来,打千回道:“回两位中堂,是火器走了火。”“有人伤着没”“回中堂,没有人受伤。”兆惠松了一口气,旋即怒冲冲问道:“这几日又没有叫练铳子,火器好好地放着,怎么会走火谁弄走火的”那亲兵眼睛眨巴着,似有难言之隐,好半日才在兆惠的逼视下答道:“是中堂带来的那个少年亲贵。”兆惠回头瞧瞧舒赫德,舒赫德少有地做了个鬼脸,兆惠又问道:“人都没事”得到确定回答后才说道:“不要声张。把管火器的带来,我要问话。”管火器的自然吓得不轻,战战兢兢跪在地上连磕了几个头,结结巴巴把事情说清楚了。兆惠一听,便明白是怎么回事,然而不好拿冰儿怎么样,只能拿这管火器的“作筏子”,怒骂道:“混帐这是何等东西,是拿来玩的么他不懂,你也不懂我瞧着你就是一心要讨爷们的好,心里哪还有军法在”这话说得重了,吓得管火器的磕头如捣蒜般:“中堂大人中堂大人明鉴小的已经禀明了上差,说这不得批准不可以使用,那位小爷一定说是中堂大人准了的,小的一时大意,没想到要查勘合,是小的疏忽了。大人责罚,小的不敢不领,只是其间情弊,还望大人详查”兆惠听这个人说话倒还清楚有条理,再说承平之日,使用火器也没有要勘合的道理,只怪自己没有对公主交代清楚。看看那人脸色发白,原也不过吓他一吓,并不欲真的动用军法,此时板着脸道:“疏忽也是重罪。暂且寄这颗人头在你脖子上。来人,带他到军帐后边,责二十军棍,以示薄惩。”那人只好自认倒霉,叩谢了不杀之恩,后面领责去了。不一会儿,后面传来了白蜡木军棍打在肉上的声响,驻京的八旗军规矩森严,那挨打的大约是咬着牙,一声没吭,只是不一会儿喘息声就粗重得很了,兆惠望着外面出神,冷不防一个人闯了进来,也不见礼,只是咋咋呼呼道:“兆中堂,这事怪我,你不要打错了人”兆惠不消回头,也知道是谁,但此时却拉不下脸面,回头拱拱手道:“军中自有法度,公主请不要干涉。”冰儿见他客气归客气,仍是板着脸,一副不准备讲情面的样子,急得咬着下嘴唇道:“你先停下来”兆惠虽也听人说过这位公主行事不太讲法度,但此时见她说话全未思虑,直来直去的样子,倒是一愣,思忖着若是依了,自己以后怎么带兵若是不依,似乎又不是对上的礼制。这一愣间,冰儿已经急得跺脚,叫道:“罢了,我去叫他们停下,有什么罪责,我来承担就是了。”兆惠见她真就要往外跑的样子,忙叫道:“慢着”倒是舒赫德心思转得快,说:“公主,军队里行杖,都是去衣的,您这不方便吧”冰儿不由就收住了脚步,兆惠从身后已看到她两耳通红得几乎透明,低着头不做声。兆惠这才从容道:“军有军法,兆惠之前没有与公主说清楚,兆惠自当向皇上自劾领责。只是典守者也有他们的职责所在,今日打的是他,儆戒的是您。”冰儿从小都是散漫过来的,也不觉得规矩法则有什么重要的,但是兆惠的话听着有道理,不卑不亢,自己也不知道怎么驳回。听得后面喊数的也叫到了“二十”,知道自己再去也枉然了,只好回转身期期艾艾道:“我知道这回我犯错了,你别告诉皇上好不好”兆惠顿时啼笑皆非,心里暗道:到底还是小儿女但这样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兆惠还是无巨细都要回奏,好在乾隆听了,也不过一笑,兆惠提着的心才算放下,又回奏练兵的事宜,乾隆点头道:“甚好。既然已经上手了,以后五公主就不去了,省的她尽惹麻烦。再给你们一个月,最迟明年开春,就派你和舒赫德领参赞衔,带这支先锋队伍开往金川,为傅恒添一支羽翼。这支劲旅,就赐名健锐营。”他顿了顿,道:“傅恒星夜兼程,昨日八百里加急的奏报到京,他已经到了打箭炉,地形视察已毕,正等时机开战。如今金川已经是飞雪的天气,王师困顿已久,也要稍作休整。”他指了指专程放在暖阁里的沙盘,与兆惠、舒赫德谈了自己的一番见地,两人心悦诚服地说道:“皇上圣明”乾隆摇摇头道:“战机转瞬即逝,朕虽欲指挥,也不可能尽然。不过昨天已命侍卫封了遏必隆的战刀,赐讷亲自尽谢罪。”兆惠、舒赫德不由一惊,讷亲进军机处在傅恒之前,原本一直排在班首,也是乾隆最器重的人,军机大臣回奏,按例是长跪回话,只有已经去世的鄂尔泰、数次请求休致的张廷玉,和这位首席军机大臣讷亲,常有赐跪垫,甚至赐座的。如今贻误军机,说杀也毫不犹豫,也不由叫人心凉。兆惠毕竟在君前侍奉的时间更长,深谙自孝贤皇后去世,乾隆心性大变,政局由松而紧,此时也不宜犹疑,于是叩头道“是”,舒赫德反应却慢了些,抬头望了望乾隆,似乎要求情,乾隆已经毫不客气说道:“朕谕旨已下。讷亲辜负朕恩,断无可恕之理。张广泗已经正法,他焉能独活”作者有话要说:求评求评上次好容易看见增了一个评论,没想到是小广告。苦逼的现在连小广告都木有了,连小广告都被删干净了。难道还要求小广告苦逼的分割线又开始疯狂地忙碌了。更新又要不正常了。等文的人们不用天天来刷了。伤了你们我这里的神马“率”就更悲催了。饮泣叩首。我终于又更了。只是底下更新的速度仍然不能够保证。只能保证不坑吧。大家尽可以等养肥了来看。、教导谆谆慈父心冰儿在乾隆宣召兆惠、舒赫德谈完正事后,才见到了面,见面心里就是惴惴的,生怕今日瞎摆弄火器的事被追究起来,自己又要倒霉。进到瀛台涵元殿暖阁,乾隆正传膳,面前两张大大的八仙桌,摆着各式菜肴,旁边还有两张膳桌,放着火锅、粥饭、饽饽点心。太监们忙得有条不紊,俟乾隆点点头,把碗盖都揭了开来,碗里均放着一块银牌,是防着有毒用的,侍膳的太监轻声奏报了膳品中来自皇太后恩赏和各宫嫔妃恭进的菜肴,乾隆点点头,目光瞥向左手边一只碗,侍膳太监报道:“四喜鸭子一品。”然后用乌木镶银的筷子夹了一些放在乾隆面前的碟子里。乾隆举箸尝了尝,放下筷子,又瞟瞟右手边一只碗,侍膳太监报道:“山鸡片炒山药一品。”如前面一样搛菜到乾隆面前的碟子里。乾隆吃了两口,瞥见冰儿歪着脑袋,一脸好奇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