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唉自己招谁惹谁了把凌龙好吃好喝地伺候着,还要受他牵连宋安文越想越觉得委屈,举杯对着天边的明月喝得双眼迷离,脸色酡红。凌龙却并未像他所想那般去找刘思勤的麻烦,而是提了一坛酒,坐在刘府旁边的梧桐上,脸色沉郁地喝了一宿。直坐到第二日清晨,刘府的侧门才打开,听得嘎吱一声,闭目调息的凌龙倏地睁开眼睛,就见他想了一夜的人抱着琴,从门里慢慢走出来。金丝银线绣成的蝴蝶在雪白的衣袖上闪着亮光,清风一吹,便徐徐舞动,仿佛随时会飞出来一般。慕遥低着头,走得很慢,眼睛也垂着,掩去了流溢的光彩,似乎在思索什么难解的谜题,丝毫没察觉身后跟着他走了一路的凌龙。直走到闹市街口,他才惊觉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正要回头,肩膀却被人抢先握住了。“慕遥。”慕遥转身看到凌龙,眼睛都亮了。“凌大哥。”“在这里也能遇见你,真巧。”凌龙笑笑,一手拿过他抱在怀里的琴,又道,“这么早,你要去哪里”慕遥的眼神闪了闪,手指抚过琴身上雕着蝴蝶,轻声道,“我要去书社,今日夫子检查功课,得早点去。”“慕遥这么用功,一定学得很好吧”慕遥红着脸摇头,“哪里用功了。”凌龙走在他身边,又问道,“还不知慕遥是在哪里上学”慕遥沉默了一下,手指紧篡着衣袖,低声道,“在城北的金玉书社。”“我可以送慕遥去吗”凌龙看着他低头时露出的一节白皙颈项,忽然觉得喉咙有些发干。“嗯。”慕遥微不可闻地应一声,脸上的表情却是欢喜的。两人并肩朝城北走去,一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多数时候是凌龙在说,慕遥静静地听,本来很长的一条路,好像转眼就走到了尽头。金玉书屋的牌匾近在眼前,已经有好些学生提着书箱越过他们。“凌大哥,我到了。”慕遥站在门外,身边走过几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彼此都在热络地打招呼,却没人同他说句话,他有些尴尬地笑。凌龙点点头,却没多问什么,将琴递还给他就转身走了。慕遥定定看着他越走越远的身影,直到再也看不见了,才叹息一声,抱着琴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走着走着,他的脸色忽然变了。大道不远处拐弯的地方,静静地立着一个人。那人脸上带着戏谑的笑,瞬也不瞬地盯着他看,“你不是去上学吗怎么这么快就折回来了”“凌凌大哥,你不是走了吗”慕遥身形一晃,连退了两步才堪堪停下。手里的木琴一瞬变得无比沉重,他的手颤抖着,几乎都抓不住了。“你不也进了书社,又为何出现在这里”慕遥听出他话里的讽刺,露出一丝苦笑,“凌大哥,你知道了吧”凌龙走到他面前,强硬地抬起他的下巴,反问道,“我该知道什么知道你是南楼有名的旖蝶公子,还是知道你一直都在骗我”“对不起”他说得如此直白,慕遥难堪地别过脸,眼里已经有了湿意。他不想骗他的。可谎言一旦出口,便不得不编更多的谎话来遮掩。若他真是刘思勤的表弟,有清白的身家,当个用功的学生,再与这人不期而遇,该有多好只可惜“为什么骗我”捏在下巴上的手忽然加重了力道,慕遥吃痛低吟一声,却调开视线,倔强地抿紧了嘴唇。“或者你更希望我去问刘思勤”凌龙冷笑。“不要”慕遥惊慌地扯住他放开的手,凌龙有些意外他眼里流露的惧意,“你在害怕”“没、没有”慕遥神色慌张地松开了手。“你又想骗我”凌龙揽住他细瘦的腰,把他紧紧地箍进怀里。慕遥用力推了半天,却撼动不了分毫,只能红着脸哀求,“凌大哥,你放开我罢”“不放”“凌大哥”“告诉我,你在怕什么”凌龙执着于这个问题的答案,可慕遥却摇摇头,回道,“凌大哥,我很快便是刘公子的人了,你这样抱着我不妥。”“我不许”“凌大哥”慕遥露出一抹无奈却温柔的浅笑,举手轻轻按上凌龙纠结的眉心,又慢慢下移,想抹去他脸上凶狠的表情。凌龙抓住他微微颤抖的手,放在嘴边重重亲了亲,才懊恼地埋怨,“都怪你笑得这么好看,否则我又怎么会”怎么会喜欢上一个男人“对不起”慕遥好脾气地道歉,好像凌龙没说完的话他早就已经知道了。“我不要对不起,我只要你。”凌龙得寸进尺地要求。慕遥沉默地低下头,隔了一会儿,才听他道,“再过五日,我就要满十八岁了。我答应过刘公子,十八岁生辰一过,就嫁进刘府,做他的男妾。”凌龙的心猛地缩在一起,虽然他并未娶妻纳妾,却也知道成为男妾对慕遥来说意味着什么。在云泽,无论男女,为人妾室都是很可悲的,何况刘思勤家业那么大,总归是要娶妻的,到时候慕遥的命运,只怕会更惨。“你自愿的”“我自愿的。”慕遥笑着点头,可那看似轻松的笑,却并不好看。“是为了钱吗”凌龙闷闷地问。慕遥想了想,点头,“算是吧。”“如果我也给得起,你愿意跟我走吗”凌龙又问。慕遥为难地看他一眼,“对不起,可是刘公子已经把我买下了。”“那你喜欢他吗”先来后到的道理凌龙也懂的,可慕遥把自己看作货物,凌龙又忍不住生气,连带语气也变得不好。“凌大哥买风筝的时候,可曾想过风筝喜欢你吗”慕遥反过来问他。凌龙压着的火气一下窜起来,抱着慕遥的手又紧了紧,语气强硬地道,“你是人,又不是东西,干嘛这么比较”若我真是只风筝,倒不知多好。至少线断那日,能自由自在地飞一会儿。慕遥由他抱着,只敢在心里想想,并没有说出来。天渐渐亮了,附近的农民都扛着工具出来劳作了,凌龙牵着慕遥的手,往南楼的方向走去,两人都没有说话,就那样安静地走着,阳光跟在后面,把他们的影子慢慢地拉长,再交叠到一起。作者有话要说:好卡的一章,从昨天卡到今天,用脖子以上的部分谈感情真的好伤神第111章 凌庄主的故事之七慕遥扶着窗棂,看凌龙的身影逐渐缩小成一个黑点,直至再也看不见,才落寞地收回视线。这应该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吧他低下头,摊开掌心,那里静静卧着一张叠成方块的素笺,正是彩灯节那日,凌龙送他的礼物。“我今晚也没有许愿,你是求而不得所以不求,而我则是无所求。所以我把这个愿望留给你,你只要把想要的东西写在上面,我一定帮你实现。”“凌大哥,对不起我不能太贪心了”慕遥苦笑着,慢慢收拢掌心,忽然门外传来几声轻击,他连忙将手里的东西塞进袖子里,又整理了下脸上的表情,才故作平静地道,“进来。”应声而入的是一直跟在慕遥身边伺候的靖琪,他手里托着一个盖了红锦的托盘,脸上的表情怪怪的。慕遥看一眼就明白了,一指窗前的书桌,道,“放在那里吧。”靖琪依言把托盘放在桌子上,轻声叹口气,“公子真的想好了吗”“早在三年前我就想好了,你不用为我担心。”慕遥拨弄几下琴弦,指尾撩起一段清脆弦音。靖琪却接着叹气,“那时公子你还没遇见喜欢的人,可现在终归是不一样了啊毕竟”“一样的。”慕遥打断他,淡淡道,“无论那时还是现在,我最重要的人都是小远。”“唉”靖琪也不知说什么好了,想来想去,也只能怪老天爷不公了些。公子年幼时因为家贫被卖进南楼,幸好被老板的哥哥看中他在弹琴上颇有资质,便亲自教学,准备将公子培养成南楼专用的琴师。身为琴师,是靠技艺吃饭的,自然不用卖笑卖身,算是不幸中的万幸。谁知公子学成那年,家中唯一剩下的弟弟又患了怪病,偏偏还是穷人最怕的“富贵病”,死又死不了,却必须拿金贵的汤药吊命。公子的爹娘轮番来南楼哭求,最后公子实在没了办法,只得同意接客。那个时候他已经跟了公子两年了,眼睁睁看着他一点点消瘦下去,每晚都被噩梦惊醒。到竞标初夜那日,公子的眼里已经没什么神采了,整个人都是飘的,仿佛一个不留神,就会被风刮走似的。可公子长得那样好看,即使病了,也带着别样的风情。那一夜南楼亮如白昼,整个大堂挤满了人,标价也高得吓人,爹爹的嘴都快合不拢了。最后是刘思勤刘公子标中了公子。可他却没有碰公子,只来公子的房间听他谈了几首曲子便走了。他那时以为公子遇到了良人,真心替他高兴。可后来他才知道,原来公子和刘思勤之间竟然有那么可怕的协议现在,便是兑现的时候了“靖琪”慕遥弹完一首曲子,有些疑惑地看着没有回应的靖琪。“公子,我刚刚发呆了”靖琪挠着脑袋,闷闷地道,他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少年,这样孩子气的动作看来倒有几分可爱。慕遥心情好了些,温声道,“我是问你,愿不愿意跟我走”靖琪瞪圆眼睛呆了一会儿,才猛地跳到慕遥面前,握着他的手臂激动地道,“公子你要替我赎身”慕遥笑着点下头,“你年经尚小,人也聪明,不应该困在这种地方。如果你愿意,我”“我愿意、我愿意我当然愿意”靖琪恨不能把头都点掉。他只有几岁大的时候就被家人卖进南楼,若不是没得选择,他又怎会甘心呆在这里而且他年纪也渐渐大了,如果不是慕遥多次护着他,他早被爹爹送去接客了,哪里还能清清白白地活着庆幸之余,他心里亦满满都是感动。公子已经自顾不暇了,竟还不忘为他着想靖琪一时情难自已,如小时候一般跪在慕遥身边,将脑袋放在他腿上,红着脸撒起娇来。“公子,谢谢你,你是靖琪的恩人。”慕遥替他梳理散落的头发,忍不住笑道,“我的腿都要被你压麻了,你就这样报恩的”靖琪假装没听到,脑袋在他腿上蹭来蹭去,舒服得直哼哼,“公子不是一直想养猫吗猫儿就是这样亲热主人的,公子把靖琪当成小猫好了。”慕遥扑哧一下笑出来,“哪儿有这么大的小猫的一顿不知吃掉多少银子,我可养不起。”“公子,我吃得不多的,一小碗就够了”靖琪连忙为自己申辩,生怕慕遥当真不要他。慕遥把他扶坐起来,认真地问道,“靖琪为将来打算过吗”“嗯”靖琪毫不迟疑答道,“公子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我要跟在公子身边,伺候公子一辈子”慕遥不赞同地摇头,“你知道的,再过不久,我就和废人没什么两样了,你跟着我不知吃多少苦”“我不怕苦”靖琪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