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挽之顿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点上那颗朱砂痣。为何会这样明明只有在情动时才会显现的朱砂痣,竟然是为了这个才生气,才哭的苏挽之有些忐忑,沈无虞性子骄纵任性,又少不更事,若他知道自己有了孩子,不知会作何反应他越想越觉前路堪忧,但一味忧愁也愁不出办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先把眼前的事收拾妥当。沈无虞的脸擦干净了,身上的衣服还是湿的。苏挽之怕他受凉,轻手轻脚地替他褪了。脱尽衣物的沈无虞赤裸着身体躺在被子里,修长的四肢舒展开来,小麦色的肌肤因室内温暖的炉火而隐隐透出些许红色,又有几滴水泽沿着形状美好的锁骨滑下,一路弯弯绕绕,直隐进腿间。苏挽之看着,觉得脸上慢慢发烫,手却不受控制地触上沈无虞平坦的小腹,轻柔地来回抚摸。这个孩子来得太过突然,他现在仍似身在云端雾里,迷茫又欢喜。直到沈无虞耐不住冷,无意识地抱着胳膊打了个寒颤,苏挽之才收回手,取了干净的里衣替他换上。平日里,苏挽之是不愿和他一起睡的,除了沈无虞强压着把他弄晕过去的夜晚,苏挽之都借口读书,逃遁到外间或书房,在椅子上将就过夜。可今晚,他竟不想离开。或许是沈无虞的神情太过脆弱,或许是他的眼角,又漫漫地浸落一行泪,看起来悲伤又无助。苏挽之叹息一声,脱了衣服躺上床,第一次主动将沈无虞揽进怀里。怀里的人比他高,比他壮,又凶又倔强,还总是强迫他做不愿做的事。可是他有了他的孩子。从今以后,他们就是真正的亲人了。“无虞。”苏挽之试着唤了一声沈无虞的名字。他明知不会有人听见,更不会有人回应,却仍忍不住红了脸。安神香继续燃着,苏挽之的眼皮也变得沉重,渐渐地,他亦神志恍惚,堕入无声无际的黑暗中。一夜,无梦。怀里却无比充盈。直到那份沉甸甸的温暖不再,苏挽之才猛然惊醒。窗外日头已高,利剑似的光束刺破窗纸,落在他脸上身上。“无虞”苏挽之心中不安,腾一下翻起身,刚要下地,就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沈无虞根本没走,他静静地坐在屋中的桌子前,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少爷。”苏挽之迟疑了一下,还是改了口。“过来。”沈无虞冷声回应。苏挽之走到他面前,心中还是畏惧的,他们之前争吵过,现在还未和好。昨晚自己擅自搂着他睡,说不准会火上浇油。“坐下。”沈无虞倒没发火,或者说,他的神情冷得半点火星都迸不出。苏挽之麻着胆子坐了,却不敢直视对面的沈无虞,眼神游移间瞥见面前放着张纸,不禁偷眼去看。这一看,他差点拍案而起。面前放的不是别的,正是他今日之前心心念念,求而不得的和离书。云泽婚令,只要双方同意,夫与妻,夫与妾皆可和离,一旦双方在和离书上签字署名,以后婚丧嫁娶,各不相干。“少爷,这是”苏挽之看着和离书,脑袋已经懵了。“你昨日不是求着要这东西吗”沈无虞哂笑,将和离书往苏挽之面前推去。苏挽之暗暗心惊,原来沈无虞昨日的种种奇怪举动,皆是因为他听到了自己与段明幽的谈话“少爷,我不能与你和离。”苏挽之不会说好听的话哄人,他想了想,还是决定直言相告。“哈”沈无虞夸张地笑一声,挑起眉道,“什么叫不能莫非有人胁迫你不成”苏挽之摇摇头,恳切地道,“少爷,个中缘由你自然省得,何苦拿自己的生命当儿戏”“哈哈哈哈”沈无虞笑得更加大声,“苏挽之,你真虚伪昨日我的命就是儿戏了你想和离的时候就和离,你不想了就不能你以为你是谁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如果你不和离,那就等着休书吧”“少爷”苏挽之被他问得哑口无言,也更加确定沈无虞将他们的对话一字不漏全听去了。这件事,归根究底是自己不对。若不是知道沈无虞有了孩子,他的确是抱了和他同归于尽的想法“对不起。”苏挽之伸出手,握住沈无虞篡成拳的手,直视他的眼睛致歉。沈无虞看着他,强硬地收回双手,一字一顿道,“签不签随你,但是,七日之内,我不会让你找到我的。”“少爷”苏挽之被他的话吓出一身冷汗,待他反应过来要去追时,沈无虞已经不见了。唯那纸和离书躺在桌上,一角已印上沈无虞的私章。第38章 寻人苏挽之惦念着沈无虞说的话,带着红衣绿衣并一众下人将沈无虞的院子找了个遍,才知沈无虞当真消失不见,哪里都找不到他。苏挽之急迫之下只得将此事告知段明幽和沈沉璧。沈沉璧气极,当场将手边的棋盘打翻在地,唤来宰相府的侍卫,命他们将府里细细搜索一遍,一找到少爷不用客气,立刻绑来见他。段明幽沉思不语,略劝了沈沉璧下,就朝苏挽之使眼色,示意他跟自己出来。来到中庭,段明幽才道,“昨日我将一切都告诉了无虞,他当时看起来伤心落寞,但我没想过他竟把自己的生命当儿戏。”苏挽之已猜到原因,并不惊奇,他现在最担心的是沈无虞的去向,于是提醒道,“少爷已离开一个时辰,劳二爷费心了。”段明幽苦笑,“那些侍卫怕是要白费功夫。无虞轻功了得,一个时辰足够他掩去行踪。”“那可如何是好”苏挽之急道。他只晓得沈无虞拳脚功夫厉害,却不知他还会轻功。“看来只有我亲自出马了。”段明幽低叹一声,脚一点地,话音未落,人已滑出丈余。苏挽之只觉眼前一道人影闪过,抬眼望时,恰好见到段明幽飘然远去的背影,墨发飞扬,衣袂翩翩,真如仙人一般。相府里的侍卫都是沈沉璧精挑细选出来的,彻查相府不过花了一炷香的功夫,但结果却令人失望。“既然他们都找不到,无虞定已离府。”沈沉璧阴沉着脸,挥手斥退侍卫。苏挽之心急如焚,沈无虞那般任性,又正在气头上,真怕他做出什么事来。段明幽出去了很久,直到续第三次茶,他才从天而降,落在大厅门口。苏挽之赶紧迎出去,却见他脸色青白,非常难看。“莫不是无虞出事了”他心中一急,脱口问道。段明幽摆摆手,气息还有些不匀。“我把往日无虞爱去的地方都找遍了,连那些花街柳巷都没放过,可仍没找到他。”“简直胡闹”沈沉璧一掌拍在桌案上,红木桌面应声而裂,裂纹呈蛛网状四散开去,可见他气得不轻。“我立刻派人请成枫过来,让他带精兵去找,就是将攫阳城翻过来,我也要把这个逆子找出来”“是,相爷”下人领了命要去,却被段明幽拦下了。“此法不可行。”他支走下人,才道,“大队人马紧锣密鼓地搜寻只会打草惊蛇。并且老爷为了寻找少爷而动用军队,难免落人话柄,对少爷的名声也有亏损。不如此事交给我来办,三日之内定寻回少爷。”“就依你所言。”沈沉璧虽不悦,还是允了。段明幽谢过他,偕了苏挽之出来,对他道,“你先回去歇息,我一找到无虞便知会你。”苏挽之不肯,想与他同去,段明幽凑到他跟前低声道,“你身体本就不好,若不好好养着,少爷回来之时,怕是应付不了他。”没想到这时候了,段明幽还有心思调侃自己,苏挽之红着脸呆立原地,段明幽趁他发神的当儿抽身走了。苏挽之细想了下,觉得他的调笑不无道理,沈无虞离开自己越久,体内的蛊毒就积得越多,他们之前几乎每夜欢好,他都有些承受不住。看来真得如段明幽所言,养好身体方为上策。苏挽之虽然想通了,也明白自己其实帮不上什么忙,但心里难免郁郁,回到屋里将当前的情况简略告诉红衣绿衣,就用了饭上床休息。沈无虞下落不明,他又怎能真的睡着一夜翻来覆去,覆去翻来,天将亮才朦胧睡去。段明幽却是一夜无眠,他医术虽高明,却并不擅长寻人,何况还要悄悄地找,不能打草惊蛇。他在城中探了一夜,又去沈无虞玩得好的朋友家里挨个搜寻,连人家的别院暗室都没放过,却收效甚微。难不成沈无虞真学会了飞天遁地不成“二爷,有客人来访。”段明幽刚回府,正端了碗粥要喝,就有下人来报。“什么客人”他横眉冷对,下人颤着声回,“是一位公子,只说姓莫。”段明幽紧绷的表情一松,将粥送到嘴边喝一口,笑道,“还不快请。”下人领命去了,他放下碗,暗笑自己急糊涂了,说到寻人寻物,世间能比过莫鸿屿的,还真没几人。刚刚撤去碗碟,莫鸿屿就到了,几日未见,他倒更加意气风发。见了段明幽,笑眯眯地拱手行礼,“师兄,我来看你了。”段明幽也笑着回他,“师弟有心了。”莫鸿屿顿觉不妙,每次有什么棘手的事要他做,师兄才会如此客气。“师弟,师兄有一事相求。”果然莫鸿屿欲哭无泪,他出门前还特地翻了黄历,书上明明写着今日宜走亲访友的段明幽无视他警惕的神情,继续道,“无虞不见了,你帮我把他找出来。”“啥”莫鸿屿差点惊掉下巴,“沈少爷不见了难道被人绑架了不对啊,沈少爷功夫不错,没道理会被人劫走啊莫非是与人私奔也不对呀,他才刚成亲,哪会那么快呜”段明幽受不了他在耳边喋喋不休,一把合上他的嘴,道,“无虞自己躲起来了。”“呜呜呜呜”莫鸿屿眼都要瞪出来了,段明幽见他憋得不行,才松开手。“什么”一得自由,莫鸿屿就连声惊呼,“他居然离家出走难道他知道了那些事”段明幽深知莫鸿屿的性子,不满足他的好奇心,他是不会认真做事的,只得点头道,“我都告诉无虞了,他一时难以接受,才会出走的。”“唉”莫鸿屿不以为然,“又不是什么大事,他早晚会知道的。小孩子嘛,闹闹脾气就回来了,师兄你太小题大做了。”“无虞身上带着相思蛊,雌蛊。”“吓”莫鸿屿夸张地按住胸口,“居然有人敢在师兄眼皮底下放蛊”段明幽横他一眼,“除了谷里那几个,有人会养相思蛊”莫鸿屿更惊奇了,“竟是师兄你痛”段明幽又好气又好笑,一记爆栗敲在莫鸿屿额头上,感叹道,“这么蠢的脑袋就不要胡乱推想了,无虞身上的蛊是生来就有的,那次在倚红楼你难道没察觉到他身上带了蛊毒”“呃”莫鸿屿重重咽口唾沫,“师兄你知道了”段明幽冷笑,“无虞差点在倚红楼出大事,虽然他不肯细说,我怎么可能真的不管我私下请了白衣荷来问,吓了吓她就知道了当晚的事。要不是猜到那个云宽就是你,凭你差点动了无虞,我就能要你的命,还有那个薛云书,若不是苗天蓝为他求情,他早就死了,还等着你算计他”“呵呵”莫鸿屿讪笑几声,问道,“那师兄为何不责罚我”段明幽在他身上拧几下,恨道,“